近了,更近了。 隨著那個眉眼鎮定的素衣少女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衛晗心尖上,令他不得不繃緊心弦高度警惕。 他什麽話都沒說,駱姑娘為何又奔著他來了? 是,他是還欠三千五百兩銀子沒還,可這姑娘催債是不是急了點? 直到素衣少女在面前站定,面上維持著鎮定的衛晗才放棄了最後一絲僥幸。 確實是奔著他來的! 衛晗已經能察覺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變得熱烈非常,不難想象在場之人此刻沸騰的心情,更不難想象駱姑娘張口向他討債後,他的丟人程度。 衛晗不是在意旁人看法的人,可再看淡這些,堂堂親王被一個小姑娘——一個調戲過他的小姑娘當眾討債,還是有些撐不住。 此刻唯一慶幸的就是出門時他順手往荷包裡塞了一萬兩銀票,不然想想被討債還沒錢還——衛晗心頭一凜,險些維持不住偽裝出來的雲淡風輕。 駱玥終於從呆愣中醒過神,望著駱笙的背影聲音都在發顫:“她,她想幹什麽呀?” 今日是來替父親求醫的,無論成與不成,即便被守門童子拒之門外成為人們茶余飯後的笑談也認了,可駱笙在幹嘛? 她這是老毛病又犯了,一見到生得俊俏的男子就把父親拋到九霄雲外,跑去調戲人家了! 調戲的還是開陽王! 駱櫻與駱晴顯然也是這麽想,臉色慘白如雪。 “我去攔著她!”駱玥一跺腳。 駱櫻與駱晴把她拽住,壓低聲音勸:“四妹,不能衝動,你衝過去與三妹在開陽王面前爭執,只會更丟人……” 駱玥閉了閉眼,咬唇慘笑:“就知道不該對她有一絲期待!” 駱櫻與駱晴默然。 事已至此,後悔無用。 再者說,即便重來一次,她們還是會陪著駱笙一道來求醫,躺在床榻上性命垂危的人是她們的父親啊。 之前有義兄們出面,她們從沒想過還能親自來請神醫,直到駱笙提起。 是啊,她們是父親的女兒,自然是能來的,而不是什麽事都由義兄們安排。 只是她們因為駱府的大難慌了神,對一個本不該抱著期待的人生了期待。 姐妹三人皆心口冰涼,絕望望著那道已經在緋衣男子面前站定的素色身影。 “王爺,又見面了。”駱笙對著衛晗福了福身子。 她的聲音沒有尋常女孩子那般甜美,卻乾淨如潺潺清泉,帶著令人舒適的冷然。 衛晗面無表情對駱笙頷首:“是,又見面了。” 二人這簡簡單單的對話聽得眾人一臉古怪。 駱姑娘真是個人才,調戲過開陽王后居然若無其事跑來和人家打招呼。 等等,更不對勁的是開陽王啊,居然理會駱姑娘。 這時候,恐怕只有站在衛晗身側的小侍衛最理解主子的心情了。 這些愚蠢的人,以為他們主子面對的是調戲過他的姑娘嗎?不,是欠了三千五百兩銀子的債主啊! “王爺今日是來求醫嗎?”駱笙問。 衛晗遲疑了一下,點頭:“是。” 駱笙再問:“十分緊急嗎?” “談不上十分緊急。”衛晗說出這話,就見面前少女露出一個淺淡的笑。 駱笙優雅屈了屈膝:“我父親危在旦夕,已經耽誤不得。王爺若不是十分緊急,不知可否把號牌相讓?” 開陽王今日出現在此處必然是為了求醫,以她與此人短短幾日接觸來看,對方不是個無聊人,要是沒有拿到號牌定然早就離去了。 以號牌抵債,想來對方會願意的。 若是不願——駱笙微微擰眉。 若是不願她自然要對方還債啦,想必在場這麽多人,拿三千五百兩銀子買一個號牌還是不難的。 威脅?這怎麽是威脅呢,債主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駱笙這話一出,眾人忍不住伸手掏耳朵。 “是不是聽錯了,駱姑娘說什麽來著?” “駱姑娘請開陽王把號牌讓出來。” “那就是沒聽錯啊。嘶——駱姑娘莫不是瘋了?” 朱含霜死死盯著駱笙,眼睛幾乎冒出火來。 駱笙哪來的臉,居然找開陽王要號牌? 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仗著調戲過開陽王? 這個恬不知恥的賤人,以為開陽王是那些畏懼駱大都督權勢之人嗎?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好。”衛晗吐出一個字,把號牌遞了過去。 他此刻甚至有些慶幸。 比起當眾被討債,只是把號牌讓出去顯然不算什麽。 這個“好”字落在朱含霜耳中,好似被人迎頭打了一棍,整個人都懵了。 她是不是聽錯了? 眾人的反應比朱含霜強不到哪裡去,一時都忘了出聲。 駱笙握著號牌,對衛晗盈盈施禮:“多謝王爺相讓。” 她旋即壓低了聲音,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道:“之前所欠,就此一筆勾銷。” 沒待衛晗回應,駱笙緊緊握著號牌向駱櫻姐妹三人走去。 駱櫻姐妹受到的衝擊比看熱鬧的人還大。 駱笙真的拿到了開陽王的號牌! “都愣著做什麽,過去等著吧。”駱笙走到姐妹三人面前,語氣依然波瀾不驚。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駱玥喃喃問。 “做到什麽?”駱笙微一琢磨才反應過來,揚起手中號牌笑了笑,“你說號牌麽?王爺宅心仁厚,急人所急。” 眾人聽得直翻白眼。 這種騙人的鬼話誰信啊! 有問題, 開陽王與駱姑娘之間一定有問題! 衛晗起身,一臉正氣吩咐侍衛:“走。” 駱姑娘說得對,他就是這麽宅心仁厚、急人所急的人。 石焱快步跟上,忍不住回頭深深望了駱笙一眼。 說真的,他現在誰都不服,就服駱姑娘,主子碰上駱姑娘就沒有一次不吃虧。 不過駱姑娘做的菜真好吃…… 小侍衛帶著無限的懷念匆匆跟上了策馬遠去的主子。 衛晗一走,眾人注意力重新回到駱笙身上。 駱笙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令場面一時陷入了古怪的沉默,直到守門童子請拿到號牌的人進門,輪到駱笙姐妹時被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