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門停著一輛馬車,趕車的是老太爺派來的,叫錫海,是以前老太爺的小廝,如今也是一直跟著老太爺,為人木訥不愛說話()。 說是小廝吧,齊莞又覺得不太像,她反而覺得錫海像是老太爺的護衛,而且,連齊正匡對錫海也挺客氣。 “大姑娘()。”錫海坐在車轅上,見到齊莞和殷姑姑出來,要下身行禮。 “海叔,我今天可不是什麽大姑娘,叫我齊小郎中。”齊莞急忙阻止錫海下來行禮,自己已經跳上了馬車,學了這麽久的武功,她的身手比以前好了不少。 殷姑姑跟錫海福了福身,這才跟著上車。 還要替齊莞易容成郎中的樣子呢。 所謂鈴醫,自然就是以搖鈴招來病家,多數是遊走江湖的民間大夫,許多名醫也是從鈴醫中來的,如扁鵲和華佗。 齊莞自然不敢奢想自己能成為名醫,醫者在大周朝是頗受尊敬的,然而,鈴醫卻不包括在內,那些坐館的大夫多數看不起鈴醫,認為鈴醫只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郎中,沒有多少真正的才學。 殷姑姑將齊莞易容成為一個比較成熟的青年郎中,眼睛變小了,眉毛粗了,肌膚也沒原來看的那樣細膩白皙,而齊莞耳垂上的耳洞,殷姑姑不知用了一種肉色的粉膏塗上,若是不仔細觀察,是看不出有兩個耳洞的。 “殷姑姑,你這易容術一定要交給我!”馬車穩穩地前進,齊莞拿著銅鏡看著自己陌生的樣子,再一次驚歎殷姑姑的厲害,這易容術要是能學會了,以後她可就又有一技傍身了。 “姑娘要學易容術作甚呢?這易容所用的東西可不能常塗在臉上,否則會傷到肌膚的。”殷姑姑正將自己裝扮成一個搖鈴的老翁,聽到齊莞這麽說,抬頭訝異地問。 齊莞摸了摸有些不自然的臉皮笑道,“我也不是常用,就是想學著,指不定以後用得著。” 殷姑姑笑著應下,“姑娘若是想學,我交給你便是。” 馬車駛離了京都最繁盛熱鬧的區域,往鄉間小村而去,殷姑姑透過窗簾看著外面的景色,好奇地問,“姑娘,外面這是打算去哪裡行醫?” “自然是離齊家越遠越好,京都住的都是官宦世家,他們哪裡需要請鈴醫,只有偏遠些鄉間村落,才需要鈴醫,而去也是最安全的()。”不會有人認出她是誰,“至於去哪個小村,海叔會帶我們去的。” 外面那人是老太爺派來的,殷姑姑自然不會懷疑的。 小半個時辰之後,他們便到了一個叫富貴村的村門外,齊莞讓錫海在附近照個陰涼的地方等著她們,不必隨他們進村去,否則那些村民見她一個鈴醫還乘坐馬車,定是不會相信的。 錫海沒有二話便點了點頭,驅車馬車到一旁大樹下等著。 大概是第一次出診,齊莞顯得有些緊張拘束,倒是殷姑姑,因為以前經常陪著趙夫人出去當鈴醫,早已經輕車熟路,到了巷子前就開始搖這鈴鐺,吆喝起來。無奈,走了大半個村子,吆喝得快沒聲音了,依舊沒人要他們去問診。 齊莞歎道,“莫不是這村裡的人無一人生病。” 縱使失望,可他們還是恪守鈴醫的規矩,不能去敲別人的大門,詢問家中可有病人。 正走得疲累,齊莞便聽到後面在屋前曬乾草的婦人低聲嘀咕了一句,“今日倒是奇了,竟來了兩個鈴醫。” 齊莞和殷姑姑面面相覷,心裡感歎今日的運氣實在不怎樣,好不容易能出門了,卻遇到另外一個鈴醫搶生意。 “既然已有另外一個鈴醫,姑娘,不如我們趁著時候尚早,到下個村莊去?”殷姑姑壓低聲對齊莞說道。 “只能如此了。”齊莞點了點頭,兩人往村口的方向走了回去。 兩人來到村口的時候,發現在村口處圍了不少人,其中還有一輛馬車停靠在旁邊,許多本在農田中耕作的佃戶都跑上來看熱鬧了()。 “不知發生何事,姑娘,我們去瞧瞧。”殷姑姑道。 齊莞看了那輛馬車一眼,有些狐疑,猶豫著不想向前,被殷姑姑這麽一說,便想應該不至於那麽巧,便走了過去。 原來是趕車的小廝突然暈倒落地,怎麽也叫不醒,正巧到富貴村的鈴醫經過,便上前去醫治了,而其他村民難得見到這樣華麗好看的馬車,忍不住都圍了過來觀看,指不定還能見到京都裡地貴人一面呢。 馬車坐著什麽人,卻沒人知曉,只有一個護衛打扮的人站在那昏倒的小廝身旁,皺眉看著在替小廝把脈的鈴醫。 “是中了暑氣,已經是極為嚴重,要趕緊送去京都的醫館救治才行了。”那老鈴醫捋著短須,沉聲說道。 護衛打扮的青年臉色難看地望了馬車一眼。 “這時候如果不救星,待送去了醫館,只怕就救不活了。”殷姑姑低聲對齊莞說。 這話卻讓那老鈴醫聽了去,老鈴醫在這富貴村行醫也有一段時間了,從來沒人敢懷疑他的醫術,這裡的村民都將他當神醫一樣尊敬著,沒想到今天竟然還有人當著貴人的面這樣落他面子。 老鈴醫瞪向說話的殷姑姑,卻發現原來是通道中人,臉色的憤怒便變成了十足的鄙夷,“敢問閣下有何高見?難不成你有辦法救醒他?” “老大夫莫惱,只是小郎認為中暑氣並非大病,此時救醒,便無大礙。”齊莞尊敬對方是個老醫者,說話極為客氣。 “黃口小兒,莫要以為拿著鈴鐺就能當鈴醫,你才學了幾年的功夫,便要出來禍害他人()。”老鈴醫本來就是江湖郎中,除了懂得醫治簡單的風寒,其實並無真本事,齊莞這麽說,明顯會戳破他這麽久以來建立的形象,自是惱羞成怒。 齊莞皺了皺眉,“這跟學了幾年並無關系,老大夫,救人要緊......” “就是啊,還是趕緊救人,瞧這小哥臉色都發白了,再不救人可就要出人命了。”周圍的百姓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 誰也沒有發現馬車的窗簾被撩開一角,裡面有兩道視線同事落在齊莞臉上。 “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能救他,你便來試試,讓老夫看看你到底多有本事。”老鈴醫冷笑一聲,對齊莞說道。 齊莞不願與老鈴醫爭辯,徑自走到那昏倒的小廝身邊蹲了下來,從身上拿出錦盒,取出一根細針,抬起小廝的右手,在他的手中指末端的中衝穴輕刺了一下,一顆殷紅的血珠冒了出來,小廝的眉心蹙了蹙。 “扶他坐起來。”齊莞對殷姑姑說。 周圍的人都疑惑地看著齊莞,見她用針刺了那小哥一下之後,便沒再診脈了,心想果然只是個無知小兒。 “哼!”老鈴醫更是冷哼一聲,表示他的鄙視。 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那小廝卻醒了過來,雖然虛弱,但神智還算清醒,齊莞讓人給他喝了一大碗水之後,精神又好了一些。 “啊!”眾人發出一聲驚歎,沒想到隻用一根繡花針也能治病啊。 那護衛打扮的青年詫異地看了齊莞一眼,扶起那小廝坐到車轅上,拱手對齊莞道謝,“多謝小大夫,這是我們家少爺賞你的。” 齊莞看也不看馬車中的人,收了那診金,“多謝()!” 周圍看熱鬧的村民還沒散去,護衛已經上了車轅,趕車離開富貴村。手裡拿著銀錠,齊莞眼底含著一絲沉色。 殷姑姑在她旁邊笑道,“可算接了第一個病人。” 齊莞將銀錠交給殷姑姑,回頭看向還在目瞪口呆的老鈴醫。 老鈴醫對上齊莞沉靜自信的目光, 依舊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不過隻憑運氣!” “你怎無這樣的好運氣?”殷姑姑冷聲問道。 老鈴醫呸了一聲,叫上自己的小廝,大搖大擺地離開富貴村。 那富貴村的村民見齊莞年紀輕輕但是醫術似乎不錯,便有人請她回家去看病,沒一會兒,齊莞便忙得顧不上思考那馬車中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個人了。 那馬車車內坐了兩個同樣出色的年輕男子,其中一個身著青色華貴綢衣的男子搖著手中的折扇,面如冠玉的臉龐含著一抹俊美的微笑,“以針治病,雖聽過,卻少見,這少年小大夫看來不簡單。” “的確!”明明是男子打扮,聲音卻清脆悅耳如女子,這個小大夫的確怪異,說話的是身穿深藍色的綢衣,卻是棱角分明,輪廓剛毅,一雙黑眸沉冷淡漠。 青衣男子輕笑出生,“可惜只是個鈴醫。” “鈴醫又如何?”冷漠男子淡淡說道,“若真是金子,自不會被埋沒。” “少爺,六皇子,都是小的沒用,耽誤了時辰。”外面的是剛剛中暑氣昏倒的小廝聲音顫抖地請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