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籠子裡的凱恩
  迪卡德.凱恩就像一個快要溺死的人，他拚命地抓著滑溜溜的柵欄，那柵欄就擱在他與死亡之間。
  鐵籠在熱浪中輕輕搖動，空氣中到處彌漫著焦炭和人肉燒焦的惡臭。
  羞恥與恐懼如同一把見到，在他的五髒六腑中攪動著。
  他不住地哀歎，哀歎自己目睹的苦痛、殺戮以及失去的一切。
  望著崔斯特瑞姆的殘垣斷壁，凱恩知道，他熟知的一切都消失了。
  國王的長子，他舊日的愛徒，那個曾經擊殺迪亞波羅並且從地下墓穴中凱旋的艾丹，早已經在夜幕中消失。
  崔斯特瑞姆再次落到了燃燒地獄手中。
  “我的艾丹！！！”
  再一次從噩夢中醒來，但他乾癟的喉嚨早已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破裂的雙唇低語著，聲音飄散在虛無之中。
  “我的崔斯特瑞姆，天呐，不要，不要這樣！！！”
  就在一個月前，崔斯特瑞姆最後一批抵抗的人類淪陷。
  外面的結界和怪物大軍阻截了崔斯特瑞姆和外界的聯絡，他們曾不止一次向外界尋求幫助，但遲遲沒有感到的援軍表明，那些突圍的戰友並沒有成功。
  怪物衝進人類抵抗的最後一座高塔，肆意屠殺著這裡幸存的人類。
  老弱婦孺早已在之前的殺戮中死亡殆盡，這一次，落在怪物手中的是崔斯特瑞姆僅剩的青年軍。
  看著那些屍體稚氣未脫的臉，凱恩的心一陣絞痛。
  這些年輕人剛剛擺脫迪亞波羅的恐怖統治，根本沒任何喘息時間。
  戰士們和惡魔們奮鬥到最後一刻，甚至臨死前還死死抓住身旁的惡魔，尋求同歸於盡。
  然而，依舊沒有阻止最後一處人類據點被攻破，那些僥幸幸存的人類四散逃離。
  在這個沒有補給的小鎮裡，他們的消亡只是時間的問題。
  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怪物們抓到凱恩這個村長後並沒有直接給他一刀送他歸西。
  而是將他高高地吊在鎮中心廣場的牢籠裡，讓看俯瞰著崔斯特瑞姆在大火中逐漸消亡。
  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就是等死，包裹和儲物空間裡的食物早已消耗殆盡，凱恩已經很多天沒吃東西了。
  他因極度疲憊而四肢顫抖，甚至支撐不住身體，讓四肢從牢籠裡垂落下去。
  在他的正下方，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羊頭人，胸口插著一把斧子，兩隻眼睛空洞無神地望著凱恩，仿佛半掩著的通往地獄的窗口。
  離羊頭人最近的一條殘臂上，隱約可見幾條將要愈合的鋸齒狀咬痕。
  殘臂的主人是一個擁有三個孩子的酒鬼，那個人之前在滴血墓穴中爬了出來。
  老人一邊尖叫著一邊搖動著鐵籠的柵欄，他的叫聲十分淒厲，他摯愛的故鄉已經不存在了。
  凱恩清楚，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他的愛徒艾丹。
  艾丹已經徹底迷失，而且是被他打敗的惡魔所侵蝕，這才是凱恩最難以忍受的事。
  在清醒時，凱恩時常會想，如果當初按照母親的期許，以赫拉迪克一族的血脈成長下去，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今日的殺戮。
  如果我不是個學者，如果我是一名法師，或是一名戰士的話.
  凱恩再次落下悔恨的淚水，這一刻，他認為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喂，回來殺了我呀！你們這些肮髒懦弱的殺人犯，這些來自地獄的蛆蟲！來繼續乾那些醜陋的勾當啊！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們，來啊，來啊！！！”
  凱恩將籠子搖晃得直響，在不遠處冒煙的廢棄酒吧裡，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回應他的呼喊。
  一個人拖著右腿，一瘸一拐地走進凱恩的視線中，那個人停下來歪著頭，似乎在聽些什麽。
  然後又蹣跚著朝廣場走去，而凱恩就被吊在廣場上的鐵籠中，等待最後的消亡。
  “格瑞斯華爾德？喂，夥計，我在.”
  看到鎮裡的鐵匠，凱恩以為看到了希望，立刻喊了一聲。
  但隨後看清楚對方的面貌時，卻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鐵匠兩眼發直且空洞，似乎早已經失去了靈魂。他的嘴巴扭曲且不間斷地咆哮著，血粼粼的雙手在空氣中不停地亂揮。
  “哦噢，我的老夥計，怎麽連你也.”看著格瑞斯華爾德腫脹蒼白的身體，凱恩再也說不下去。
  格瑞斯華爾德是那批成功討伐迪亞波羅的勇士之一，但自從他從地下墓穴回來之後，開始日漸陰鬱。
  幾周的時間裡，他一直和鎮民保持著距離。
  到最後，他甚至消失在鎮子裡，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何方。
  沒過多久，崔斯特瑞姆遭到襲擊，更沒有人在意格瑞斯華爾德的去處。
  但凱恩清楚，這些地獄惡魔有一種能力，可以將死者詛咒成服務地獄的奴隸。
  他沒想到，格瑞斯華爾德竟然也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
  “不，格瑞斯華爾德.”凱恩低語著，將胳膊從柵欄前縮回去，“怎麽你也，你也.”
  格瑞斯華爾德越走越近，他停在籠子下方向上望去。
  鐵匠面帶饑色，嘴巴一張一合，仿佛在看著自己的晚餐。
  緊接著，他又嘶吼一聲，就像在空蕩蕩的地窖中回響的狂風。
  受到詛咒的鐵匠觀察了一下，緩緩走向吊著籠子的纜繩，想將籠子放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湛藍色的小矮個突然出現在格瑞斯華爾德身側，舉起手中的彎刀狠狠地劈砍了下去。
  “拉卡尼休！！！(へ╬)”
  “沉淪魔？不，是一隻利刃魔，它怎麽會.”
  縮在籠子角落裡的凱恩立刻認出來者的身份，在他的印象中，這些地獄生物從未傷害過地獄同類，或者在人類徹底消亡前，它們對這些其它的生物不感興趣。
  可現在是怎麽回事？
  這隻利刃魔為什麽.
  凱恩不認為格瑞斯華爾德是把自己放下來放生，他同樣不認為這隻利刃魔是要救自己。
  這隻利刃魔出手，恐怕也是因為那些背後將自己吊起來的那些高階惡魔的決策吧。
  被砍後的格瑞斯華爾德一聲怒號，抽出手中的鐵錘朝利刃魔砸去。
  “滋滋滋，滋滋滋~~~”
  一片充能彈閃過，凱恩眯著雙眼，努力避開這些可怕的電弧。
  “臥槽，是鐵匠！快，乾他！”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沒等凱恩反應過來，三支冒著寒氣的利箭飛了過來，將格瑞斯華爾德凍得結結實實的。
  “是人類？”這一刻，凱恩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在崔斯特瑞姆，誰還有這麽強大的戰鬥力？
  就在凱恩搖著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下時，那聲音再次傳來。而這次，聲音裡似乎多了一分欣喜。
  “臥槽？是凱恩那老頭！哈哈，我就說嘛，他還活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