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落青衫行

活在世上,自有江湖。     无论是古或今,唯愿青衫一袭,磊落前行。

第2章 儿女的归路
  自習室內,棕黃色的紗質窗簾隨風飄動,上頭印著的米黃色小船隨風搖曳,一晃,一晃……  黃文看著這小船,腦袋暈暈的,有一種不真實的暈船感覺,或者說是醉酒感覺。輕飄飄地,像是漂浮在大海上或是半空裡,沒有支撐,沒有依托,想要抓住些什麽,可即使是沉降到地面上,也還是有一種恍惚的漂浮感。
  黃文為了讓自己不再這麽暈船,主動換了教室。
  這高校的窗簾不甚統一,花樣繁多。有各式豎條紋的栗子黃麻布窗簾,被教室的塵埃裹著,髒髒地縮在雪白的牆面上,像是被遺棄似的;有藍白寬條紋的人造纖維窗簾,印著發白的綠褐色葉子,葉子排列得散亂而有序,一看便知它是假的;也有玄色紡綢窗簾,滑滑地順在開著的窗兩側,綢面反射著燈光,竟亮油油地比燈光還亮……然而不管怎樣的窗簾,都給人一種強烈的暈船感。
  為了避免看那些窗簾,黃文乾脆放棄了教室,直接來到了操場上。
  明天就期末考試了,這是考前綜合症麽?怎麽辦呀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好煩呀!!!
  來跳個舞緩解下心情怎樣?
  算了,大半夜的,又是一個人,別人會認為這姑娘瘋掉了的。
  可現在,被期末考試煩得,真的是要瘋掉了。活著真沒意思,沒意思沒意思沒意思沒意思,不想活啦!
  咦?前方怎麽多了根柱子,撞到了,呃……好像是個人,不好意思,心情不好沒看見,往左挪幾步,不行,往右挪幾步,還是不行。
  “麻煩你讓一下好嗎?”黃文低頭醞釀壞心情,沒空搭理前面這個故意擋路的人。
  柱子沒有說話。
  黃文心中的火苗燃了燃,又滅了,真煩人:“麻煩你讓一下。”
  柱子仍是沒有說話。
  聾了還是啞了?算了,不理他,反正也不一定要過去。黃文轉過頭去,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不高興搭理你,哪天要是讓我再遇見了,看我非揍扁你不可!想著,黃文又回過頭去,想要看看這位以後會被她揍扁的人長什麽樣子。
  咦?不見了……
  真邪門。看來今天諸事不宜,出門忘記看黃歷了……
  走著走著,怎麽又撞上了!故意的是吧,黃文揮拳打過去,一打一個空,不會吧,撞鬼了?想著,黃文心中咯噔了一下,不敢再囂張了,也不敢生氣了,更不敢有之前的“不想活啦”的想法了。
  各位師傅大爺神仙奶奶叔叔阿姨,請饒過小女子一命吧,小女子賤命死不足惜,但是您取走了也沒什麽用處,小女子只有二十年的陽壽,還不夠您塞牙縫的呢。您去找天文系的都教授吧,他活得比較久,懂的也多,或者去找歷史系的司馬教授,他歲數最大,馬上就要退休了……
  黃文抱著頭在心裡嘀咕,心裡頭還想著不管是人是鬼,反正他也聽不到,不怕丟臉,多念叨幾句自己心裡舒服,壯膽,打氣,加油,柱子走了麽?
  “我只要你,你活得最久。”
  柱子開口說話了,天哪,他是人是鬼,要我做什麽,不會是娶回家當媳婦吧……
  “我不是柱子。”
  黃文黑線。柱子能聽到她心裡想說的話?太可怕了,這柱子會讀心術,對了,他不是柱子。
  “琛兒該回家了。”
  回家?回哪裡去?琛兒?誰是琛兒?班裡倒是有個叫陳二狗的男生,沒準是他,我就說這柱子找錯人了嘛。
哦,不對,他不是柱子。那他是什麽嘛,真奇怪。  “我是你爹……”
  什麽?我爹?想佔我便宜?我才沒有這麽陰森森的爹呢,再說了,我爹才不會大半夜地跑到學校裝鬼嚇唬我呢,更何況,都什麽年代了,還稱呼“爹”?
  “……讓我來的。”
  黃文長長地輸了口氣,這家夥說話大喘氣呀。
  柱子忽然又提快語速:“別廢話了,趕緊收拾收拾跟我回家!”
  收拾什麽呀?這人真奇怪,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呀,說什麽叔叔是你爸爸的朋友,我就會跟著走麽?太小看人了!
  “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說著,柱子上前一步。
  “你想幹嘛?”黃文以為來者要侵犯她,雙手護住胸口,用大眼珠子瞪人家:“我可是學過跆拳道的。”
  柱子頓了頓,笑道:“放心吧,就你那模樣,放壇子裡做肥料我還嫌醜了我的寶石草呢。”
  什麽跟什麽呀,什麽壇子?什麽寶石草呀?不過,黃文明白,他是在嫌棄自己醜。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我還是轉身逃吧。
  剛想邁出步子,手腕已被柱子抓住,黃文心中喟歎——糟糕,他會讀心術!好吧,聽天由命吧:“你到底想幹嘛呀?”
  “沒幹嘛,跟我回家!”
  “不要,救命啊……我的手?”黃文見到自己被柱子抓著的手腕逐漸變了顏色,有了光澤,驚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柱子沒有放手,嘴角轉瞬即逝一股猙獰的笑,隨即一臉柔和,輕輕攬住意識逐漸模糊的她。
  好久好久,鳳霞坡上,那裡有常年不落的夕陽。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漸步移向成人的國度,卻還殘留著孩童時的模樣。
  少年開口:“我們走吧。”
  “他為什麽突然又讓我回去?”喬琛疑惑道。
  “哎嗨嗨,又來了又來了,還是凡間的那個醜姑娘有趣。”
  “你才是醜姑娘呢,”喬琛甩手打落他輕牽著的手背,“誰讓你裝鬼嚇我!”
  “疼死人了,你什麽屬性啊,這麽暴力?”被打的少年捂著手抱怨。
  “玉石屬,”喬琛得意道,隨後又不耐煩地嚷嚷,“快走啦,再不走太陽就落山了。”
  “笨蛋,這裡的夕陽不會落山。”
  “哦呵呵,凡間的狀態還沒轉換過來。沒有黑夜的世界啊,感覺挺無趣的,是吧?”
  “習慣了就好,習慣了什麽都可以理解,又什麽都無趣。”
  “你也挺無趣的。”
  “是麽?馬上就有趣了。”柱子(姑且就稱他為柱子吧)賊賊一笑。
  “此話怎講?”
  “古倫國的國王走了……知道他是誰麽?”
  “知道啊,不就是那個金屬國的國王嘛。可是他……他為何就這麽……我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呀……”
  “他在鑄金園自殺,聽說與母后有關。”
  “這個……”
  “琛兒,我娶你吧?”
  喬琛神經一震,這是什麽個情況?沒聽錯吧……
  “好不好嘛?”
  “好呀,”喬琛皺眉,“好你個頭呀!清醒點,你是我弟弟,喬粟!”
  喬粟眼角上挑,嘴角一抹壞笑:“我們回去吧。”說著,攙起妹妹的手,朝喬陽國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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