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別在那煽情了啊,哥們都要累死了,本打算在鎮裡睡一宿的,得了,咱倆走吧。” 那條崎嶇的土道依舊跟記憶中一模一樣,蜿蜒著好似遊蛇一般九曲十八彎向茂密的原始森林覆蓋的興安嶺延伸著。 入夜後嶺子裡的溫差幅度極大,白天還是二十八九度的酷暑,等太陽一落山立馬就得讓你穿外套。山路幽深寂靜,遠離城市的喧囂,夜色下整片山脈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了,除了偶爾可聽到兩旁雲杉蒼松上的布谷鳥和貓頭鷹詭異的叫聲外剩下的就是彼此的心跳。 兩個人越走越遠,眨眼已走了一個小時,可兩旁的景象依舊沒有變化,左右那高聳入雲的蒼松古柏枝葉繁茂,仿佛是伸出無數條觸手一樣不停地襲擾著路人。 “老鐵,會不會是你記錯路了?我怎覺得不對勁兒呢?都走這麽長時間了,一個人影都沒有?”天從小在城裡長大,第一次深入浩瀚的興安嶺林海不免心裡發慌。 也難怪他慌,興安嶺林海綿延千裡,自古便是苦寒之地罕有人至,身處林海之中,人就好像是一粒掉入大海的塵沙一般渺小。尤其是一望無際的綠色海洋看久了後便會讓人的視覺產生疲勞,總覺得是在大山裡打轉,每一處的景象都大相徑庭。 “哎?你說話呀?怎地?傻了?”無雙只顧著悶頭走路,沒有理會天的問話。 “快走,後邊有個東西在跟著咱倆。”他低聲道。 “媽了個巴子的,活膩了?膽也太肥了,也不看看老子是學啥的?沒事,不就是個小賊嘛,看我打發了他!”天小時候是學體育出身的,一身大腱子肉有用不盡的力氣,向來是打架不要命的主。 “別回頭,山裡邊忌諱多,走夜路常有遇到不乾淨的東西,隻要你不回頭,他拿你就沒轍。”無雙的姥爺是個關東走山客,打小就經常給他講這些大山裡的禁忌,他雖然不算是董爺的衣缽傳人不過從小在老爺子山邊長大耳讀目染接觸的都是這些玩應。 “唉呀媽呀,老鐵你可別嚇唬我,這深更半夜荒山野嶺的,不會是啥孤魂野鬼在找替身吧?”別看天個頭大,打架嗷嗷往上衝,可每個人對未知事物都存在一定的畏懼心理,這小子啥也不怕,不過一聽有髒東西,嚇的後脊梁骨直往上竄寒氣。 無雙告訴他,興安嶺林海自古就是苦寒之地人跡罕至,而且此處地脈錯綜複雜地氣繁盛,故而山中多靈獸。孤魂野鬼倒是不至於有,但身後跟著的也許就是那些有了道行的小東西。這些小東西好奇心強,並非是想害你性命,但它們身上陰氣重並且野性難尋,大半夜的不要與其衝撞,不然容易招邪病。 “咳,我當是啥邪乎玩應呢,原來不是鬼呀?”天松了口氣。 這小子純粹是個“山炮”。山炮這個詞近年來有些被南方人扭曲了,其實並非是罵人的意思。黑龍江人用這個詞多半是形容某人憨厚,莽撞,實在。天就是這麽個主。 他不聽無雙的勸阻,猛地一回頭,直接跟身後那小家夥打了個照面。 “哎喲?這小玩應長的賊頭賊腦的呢?老鐵,這是個啥呀?”天問。 “你這山炮,告訴你不許回頭不許回頭!你……你怎麽就是不聽?”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無雙也跟著回過頭盯著那小家夥看。 只見天身後數米遠的草叢裡蹲著一個三尺來長的小家夥,這小家夥四肢短小,尖嘴猴腮賊眉鼠眼地,它用兩條後腿支撐著不成比例的身體正瞪著小綠豆眼偷窺著二人。見被二人識破,它也不躲閃依舊歪著腦袋打量著兩個不速之客。 這小東西天不認得,無雙作為走山客的後代怎能不識?它便是東北五仙之首的黃皮子。山中成精的老黃皮子善用媚術,這種媚術並不是說像傳說中狐仙變化成美人魅惑男子的“媚”,而是它體內存在一種特殊的腺體,腺體中會分泌一種含有迷幻元素的氣體,人或動物吸入體內後,思維和視覺都會產生錯覺。 活的年頭越久的黃皮子媚術也就越厲害。無雙看的真切,本該通體油黃的小家夥背部已然生出一條白線。按照“千機詭盜”中的記載,黃皮子修行百年後身上才生白毛。眼下碰上的這隻黃皮子怕就是條得道之輩了。 “快走!”他拽起天的大手就往前跑。 “你瞅瞅你嚇那*,不就是隻黃皮子嗎?我認識,能怎地?哥們一隻手都能捏死他!”天不信邪, 掙脫兄弟從道邊撿起一個石塊衝那小家夥扔了過去。小家夥瞪著小綠豆眼喉嚨裡發出尖銳的吱吱叫喚聲俯身鑽進草叢裡不見了蹤影。 “耗子,你這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癟犢子,這回算是惹上茬子了。你是不知道這玩應有多邪乎呀!這東西報復心極強,連山裡的獵戶都不敢打它!”無雙恨得牙根直癢罵他道。 他告訴天,黃鼠狼這種動物心眼小,報復心強,一旦惹到可就是像甩不掉的膏藥一樣麻煩了。它們就算跟你跟到天涯海角也會報復你,要麽你就宰了它,要麽就別招惹。山裡邊獵戶每逢大雪封山偶爾也有膽大的打黃皮子的,但他們卻都是事先早就踩好了點,找準了黃皮子的窩,一宰就是一窩子。隻要有漏網之魚,這小家夥遲早害得你家破人亡。 “那怎整,哥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就不信那麽點的小玩應還能撲上來咬死我呀?” “真等這小家夥報復你就來不及了,快走吧,先到馬家再說,我二姥爺馬四海是憋寶客,有的是辦法對付它們。” 黃皮子常年靠吸日月精華山中的地脈靈氣修行,體內早已結丹,這東西就類似於狗寶牛黃,屬於動物體內的結石,不過越是年頭久的越是名貴物種的體內氣丹也就越珍貴。氣丹也是憋寶客最喜愛之物。 二人不敢耽擱加快腳步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可前方依舊沒有看到有屯子的影子。 “你看,我就說你走錯道了吧,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說怎整吧。”天從兜裡掏出根煙點上,埋怨著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