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世家 風雲世家是秦嶺山中段,終南山腳下的一個武學世家,自從先祖風雲劍南改了姓氏,自創風雲九劍,開創風雲一體以來,風雲世家的威名就在江湖上經久不衰,已有九代。風雲世家以風雲九劍名震武林,後經各代子孫苦心研究,大膽創新,現已經擴充到七十二招,招招精妙,這也是風雲世家始終屹立在武林最頂端的一個重要因素。風雲世家的第八代主事人是風雲止,他二十一歲初入武林時便罕逢敵手,擊潰眾多武林邪惡勢力,許多禍亂江湖的敗類紛紛收山歸隱,倒是讓武林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風雲止娶了一位非常可人的妻子,也是武林名門的一代才女,雖出武學之家卻不喜歡武學一途,以琴棋書畫而聞名。婚後兩人育有一子,生的冰雕玉琢一般,玲瓏乖巧,於是取名“情玉”。 風雲止和妻子蘇盈,對這個獨子疼愛有加,但卻不縱容嬌慣,始終遵循著祖訓。他們分工教育孩子,十天裡面四天學文,三天習武,其余的時間自由分配,並不孤注一擲地讓孩子習武。在當時來說已是相當開明了。妻子教情玉初期的文學,打下底子,隨後請名士教大理、大義。至於習武方面,風雲止一人擔當,以他的才思之敏銳綽綽有余。他先將風雲世家的武功心法讓情玉牢記,並不多說,讓情玉自己去想,不明白的地方再問再解答,一天裡隻用一個時辰。一年後開始教情玉步法,輕身功夫,隻聯系基本動作,在情玉基本掌握之後才開始凝聚真氣,修煉內力。這些都還隻是初步。情玉學會了輕身功夫,每天就抽出時間帶著一大群孩子上山采果子、打獵,在玩耍中逐漸成長,這是一種潤雨細無聲的教育方式。 風雲止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將風雲九劍這門絕學傳授給情玉呢,要知道這門劍法非常的難練,需要長時間的苦磨工夫。原因就在於,情玉還隻是個孩子,對於實戰的武功沒有迫切需要,他更需要的是基本功,這是其一。其二,情玉太過聰明了,無論什麽一教就會,完全打亂了風雲止的父親當年那種按部就班的教育模式。孩子聰明,對父母來說是好事,也是煩惱,聰明的人心思太多,無法專注於一件事情,將他做好,驕傲的心態很容易折損一棵成長中的幼苗。風雲止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刻意將情玉習武的速度一壓再壓。 一晃十七年過去了,情玉已長成英氣十足的小夥子,但是在大多數人眼中他還是孩子,而且更像是女孩子,不是因為他嬌聲嬌氣,而是因為他長得過分的精致了,太像自己的母親。這一點為他以後的江湖行惹出不少麻煩。 此時,他文已小成,諸多名士都認為,以他目前的學識科考為官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不過武功方面就差了,隻學得些心法、輕功、風雲九劍的步法,運劍的基本姿勢。 到風雲世家做客、切磋武技,甚至上門滋事的武林中人可謂絡繹不絕,但是能在風雲止手下走過百招的倒是很罕見。情玉知道自己的武學造詣很高,自家的劍法很牛叉,可是父親偏偏就是不多教他,好像一心要把他養成廢物一樣。“要是自己成為一名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老爹的心中是不是會開心一些?”他經常這樣想著,心中頗為不平,偷看老爹習武,外出拜師學藝,一再通過母親向父親施壓……手段也算用盡了。 風雲止通過妻子收到兒子強烈要求修煉高深武學的心願,也沒有再拒絕,這是因為,其一,風雲世家是武學世家,子孫習武繼承祖上大業是職責所在,是歷史使命,現在情玉已經不小了,也該讓他得到風雲世家的真傳了。其二,風雲世家有著嚴格的祖訓,要求男子二十歲之後必須離家外出歷練,隻有見多識廣,領略各家武學之所長,為我所用,才能不斷增強家族武學的高深精髓。 風雲止在教授情玉九劍之前,先照章傳達了祖上的訓示,這幾乎是必修課,而且非常鄭重,要舉行儀式焚香祭祖。在走完了一道道的程序後,風雲止才真正有了自己的發言權:“玉兒,祖上的訓示你可都聽清楚了,記住了?” 情玉終於聽完了他的長篇嘮叨,心中頗為快意,便笑著回答:“爹,剛才您說的這些,您已經在過去重複了無數遍,祖訓我早就背熟了,放心好了。” 風雲止對兒子這種嬉笑態度很是不滿,拉下臉說道:“知道歸知道,以後可是要嚴遵祖訓,以此作為自己的行為準則,不可有絲毫懈怠,否則家法發落。” 情玉看出父親的心思,故作嚴肅地回答:“是,孩兒謹遵祖上訓示,多謝父親大人再三教誨,孩兒會謹遵謹記,絕不敢恣意妄為。” 風雲止滿意地點點頭,剛要結束對話,忽然又想起一事再次開口:“祖上有一條家規,現在說給你可能是有些早了,不過告訴你也無妨。你注意聽了。先祖在創立風雲世家之初,怕後代不思進取,敗壞了家門,於是立下此規矩――風雲氏後世子孫,四十歲之前,在武學上必須有所突破,超越前一代,也就是說,四十歲之前你在風雲九劍上必須有所創新,甚至於打敗我,即使無法超越,也決不能比我差,否則百年之後不得入土風雲氏祠堂,也不許用風雲這一姓氏。” 情玉拉出一張苦臉:“不是吧爹爹,這也太……” 風雲止道:“認真聽,不許發表自己的看法,這是祖訓,不可更改,不然就是背祖忘德的不肖子孫。自風雲世家開創以來,歷代先祖四十歲之前在武學上都有新的突破,將風雲世家的武學由單一的劍法發展為掌法、拳法、輕功、暗器等許多領域。由於我們風雲世家的內功心法非常獨特,有著隨不同形式武學的發展而蛻變的特性,所以才能夠容納這麽多不同的武學,使得武學的創新容易了許多。在風雲世家的以上幾代人中,我的祖父,你的曾祖父卻沒能遵守這條家規,他四十歲離家,至今下落不明,算來已有四十五個年頭了。” 情玉知道,父親口中的曾祖父名叫風雲斬,也是一代奇人,隻是最終成為風雲氏武學路上的一大敗筆。 情玉說道:“或許是曾祖父的悟性不夠吧,我要在三十歲之前就實現,不,二十五歲之前,比你還要早。” 風雲止怒斥道:“不許胡說。你本事倒不見得怎麽樣,這張嘴可大的要吃天了。你可知道,你曾祖父十六歲之前就已經學到風雲世家的所有真傳,在武學的領悟上獨樹一幟,使得許多武林前輩自愧不如。二十五歲行走江湖開始歷練,能跟他鬥成平手的隻有一人,聽清楚了,隻有一人,而且是一位名滿江湖的前輩。” 情玉有些驚訝:“不是吧,他這麽厲害,為什麽就沒有突破呢?實在太難以理解了。” 風雲止道:“是很讓人費解。這也是給了我們一個啟示,你的舞技可能會很高,但是你可能永遠無法做到突破,這不單純是武藝的突破,而是個人的自我突破,是自身資質的突破,你啊要謹記。” 情玉這次真的不敢大意了,認真回道:“孩兒謹記,時刻不敢忘。” 風雲止說道:“還有一件事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們風雲世家和魔宗肖家是世仇,幾代恩怨直到現在也是糾纏不清,或許也無須去將它搞得那麽清楚吧,以後要是行走江湖,遇到姓肖的人格外小心就是。” 情玉道:“這個我知道,我會特別,特別地小心姓肖的人,見到了馬上迫使他改姓。我們快點開始吧。” 風雲止笑罵道:“又開始胡說八道了,要是能夠化解,那是再好也沒有了,哎,也許沒那麽容易,畢竟幾代了。”知道情玉已經等不及了,也不再攏嬲奈溲е畔蚯橛裾嬌簟 正如風雲止原先所預料的那樣,情玉的過分聰慧到了令人心驚膽戰的地步,凡是自己教授過的,根本無須講第二遍,情玉過目不忘,一教就會,一點就通,甚至比他理解的還要透徹。再加上之前他壓製的很厲害,使得情玉的基本功非常扎實,內力渾厚的有那麽一點點過分。他原本打算三年教授的學習計劃怕是用不上了,以情玉目前如饑似渴的習武態度,一年都嫌太多了。 風雲止對於兒子這麽快學完本家功夫除了高興還有幾分憂慮。要知道,一個男孩子,一旦有了足夠的資本,便會亟不可待地外出闖蕩,但是往往由於閱歷不足,年少氣盛而惹出不少禍事。兒子現在完成了武學,等於是在宣告呆在家裡的生活即將結束,迎接他的將是一個充滿爾虞我詐和血腥殺戮的武林,他實在不想自己的寶貝兒子這麽快就去沾染別人的鮮血,不管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當然,更不願意看到的是兒子身上流出來的血。 果然不出所料,這天,情玉意氣風發來到風雲止面前,鄭重其事地說道:“爹爹,孩兒現在已經學有所成,是應該外出歷練的時候了,男兒志在四方,還請爹爹今日檢驗我的所學,準許孩兒早日踏上征程。” 風雲世家有這麽一條家規:凡是少年子孫第一次出遠門都要接受父輩的檢驗,各門武功必須達到父輩的六成水準。這樣的規定固然是為了避免子孫在外因為武技不如人而受到傷害,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維護風雲世家在武林中的聲譽,畢竟聽到外面說風雲世家的誰誰誰被人擊敗了,父輩再厲害,這面子算是栽了。 風雲止很清楚,如果情玉現在走出家門,闖出的禍事絕對不會比他當年少,因此決定勸說情玉在家裡再帶上兩三年,到時成熟穩重些再出門也不遲。要是勸說行不通的話也隻好強留了。於是說道:“玉兒,你年紀還小,何必這麽早出門,在家裡陪陪你母親,我們父子倆切磋切磋武學,講經論道豈不快活?” 情玉堅定的道:“爹爹,孩兒已經不小了,是到了出去歷練的時候了,孩兒生性比較愚鈍,要是因為歷練的太遲,見得世面少而將來無法突破就成了我風雲世家的千古罪人了,孩兒實在不敢偷懶,時刻謹記祖上訓示。” 風雲止有點蒙,這小子竟然抬出祖訓和自己爭辯,果然是出息了。不過還是語重心長的勸導:“我是說,你現在太過年輕,許多武林規矩,行走武林的禁忌、注意事項,爹爹都還沒有時間向你教授,這可比單純的武功重要。要知道江湖險惡,無時無刻,隨時隨地都是陷阱,是傷害。你在家多呆些時日,多了解一些爹爹的經歷和經驗,對你將來的歷練大有裨益。” 情玉馬上意識到父親是有意挽留自己,這些措辭一下都變成了讓人生厭的借口,但是面子上卻裝得越發溫順:“爹爹說的是,不過孩兒從小到大已經聽過許多關於爹爹的江湖軼事,各位叔叔、大伯上門時也多和還兒提起,孩兒相信自己完全能夠應付即將到來的種種危機,請爹爹安心。要是爹爹實在覺得不妥,可來考考孩兒。” 風雲止哪還用得著考他呀,情玉過目不忘,聽過看過的事情哪一樣不記得,自己當年的那點事情全在小時候當故事給他講了,到風雲世家做客,切磋武藝的江湖人士,誰沒給情玉講上幾件奇聞異事?當真論口頭經驗,他還真不敢確信自己能說得過這小子。 風雲止感到兒子是鐵了心要出去,靠勸說將他留住怕成天方夜譚了,還是先挫挫他的銳氣再說吧:“既然你這麽自負,決意要出去歷練,我也不勉強,待會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來,可別讓我為你感到丟臉。” 情玉道:“爹爹您又說錯了,孩兒是自信,而非自負,讓您失望我可是大罪過了。” 檢驗開始,先是情玉將各門武功演練一番,這一關風雲止雞蛋裡挑骨頭倒也找出一些不足,可是情玉哪裡肯服氣。於是第二關的父子實戰拆招就不可避免的開始了。 經過一番招式的拆解對練,兩人打個平手,在風雲止的口中,情玉算是馬馬虎虎過關了,把情玉氣得鼻子歪歪。最後一關是內力的較量,如果風雲止在使出兩成內力的情況下,情玉能夠接得住,不受傷,就算過關。風雲氏祖上對武學一途規定的非常嚴厲,幾乎有些苛刻。 父子倆你來我往鬥得不亦樂乎,風雲止可以違背祖上規定,將內力加持到四成――他很清楚兒子的實力,兩成內力根本不可能壓製住情玉。三成跟情玉打成平手,隻有到了四成才算是能夠將情玉乖乖的留在家裡。情玉中了自己老子的算計,有苦說不出隻好答應呆在家裡再聽父親的教誨。 但是,情玉並不死心,他知道內力要提升,必須要先打通全身經脈,使血液流暢,真氣運轉自如。他曾經想走捷徑,讓父親強行打通經脈,被拒絕了,因為年紀太輕,不宜過早將經脈打通,這樣對身體有損無益,最好是以後自行打通。現在情玉對父親產生懷疑,或者說,產生反駁,他決定行險一試,隻要成功了,父親到時再無話可說。這簡直是父子之間的一場鬥法。 找誰呢?他將就近的武林中人逐個的盤算了一遍,最終目標鎖定了秦風鏢局的總鏢頭江風毅。 第二天,他讓下人將一封挑戰書交到了江風毅的手中,約江風毅在秦嶺中的一個小山谷會面,一較高下。 江風毅是武林中出了名的鏢師,憑著祖傳的乾坤掌法保鏢路上敗敵無數,武林各路都很給面子,綠林、山賊、江洋大盜見了他的旗號無不躲得遠遠的。十年前他將鏢局搬到了這裡,與風雲世家的關系還算不錯,沒有出現過直接利益衝突,更談不上結怨,因此在接到情玉的挑戰書時吃了一驚,急急詢問手下近來可與風雲世家有過摩擦沒有。“完全沒有”,鏢師們給出的是肯定的回答。 江風毅雖然想不明白,心中存了一股子怯意,但是作為一名名震江湖的鏢師,也不能裝癟認慫,傳出去那以後自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去是非去不可的,但他也沒貿貿然就動身,臨行前發了一封書信給風雲止,希望弄清其中的原因,化解彼此的隔閡。 第二天上午,兩人按照約定的時間到達比試地點。情玉見江風毅到來,上前一步行禮:“江伯伯近來身體安好,我代家父在這裡向您老問好。” 江風毅曾經見過情玉幾次,但那時候情玉還小,因此也未留意,隻記得他長得相當乖巧。此時再次看到已是少年的情玉禁不住吃了一驚,心中暗讚:“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英俊的少年公子,當真是傳聞中那樣,如冰雕、如玉琢呀,怎的世間一切美好的似乎全都聚在了此子一人的身上一般。天之驕子,對,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他了,任誰看到都會產生喜愛之情。”此時江風毅到全然忘了自己這一遭是來幹啥的,一陣讚歎之後竟又生出些許感歎:“唉,真是可惜,我要是早些注意到此子,去風雲世家搞好關系,或許也就沒有所謂的挑戰了。不過也沒關系,我就先且讓著他,等一切都了了,我立刻就到風雲世家,拉近我們之間的關系,好好的爭取爭取。呵呵,月兒的年紀也不小了,是該給她找個如意郎君了。我這做爹的吃點虧也就虧吧。” 老江這人可是有點不地道,都還沒交上手呢,一句話不說,倒為自己的寶貝女兒打起對方的主意來了,這就注定了他接下來的麻煩不會小。 情玉當然不會想到老江已經開始張羅著納他為婿了,見對方隻是呆呆地看著自己,嘴角顯出那麽幾絲淫淫的笑意,不免有些發毛,他該不會有什麽特殊嗜好吧?呸呸呸……情玉心裡搖了搖頭,再次開口說道:“晚輩情玉見過江伯伯。”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 江風毅正想得入神,被情玉這麽一喊,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老臉一紅,趕忙說道:“什麽……哦,那個……好好,我一切都好,哦,對了,你父親近來身體可好?” 情玉畢恭畢敬地回道:“家父身體安康,多謝關心。小侄今日鬥膽相約,欲向江伯伯討教幾招,還望江伯伯提攜後輩,不吝賜教,讓晚輩在武學上有所收益。” 江風毅先入為主的喜歡這小子,便連他說話也覺得那般的動聽,有涵養,全然沒去想他話中的意思:“賢侄不必過謙,江湖中誰人不知風雲世家武學之精妙天下無兩。今日你向老夫說討教,老夫我可是擔當不起呀。” 本來情玉是下戰書向江風毅挑戰的,一個後生向一個成名江湖的老前輩挑戰,可不止不尊老那麽簡單,那是挑釁,是對一個門派的挑戰,別說對方心裡不高興,就是說要殺了你那也是情理之中,這是有違江湖規矩的一大禁忌,是在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但是,風雲世家在江湖中的威望很高,其子弟年少而武學造詣高深那是出了名的,以江風毅的名望和實力要和風雲世家比那是絕對的自不量力,但情玉是晚輩,還未有任何所謂的豐功偉績,兩個人的比武倒也說得上公平。 當時,江風毅接到挑戰書除了忐忑,也有些許不快,但這事不能回,想到:“風雲止我是鬥他不過,但是一個尚未走出茅廬的晚輩要是怕了,那自己一把年紀可就白活了。”因此他來了。隻不過,情玉一張精致的面孔,一番禮貌的說辭讓他提不起半點怒意,兩人的對話都很平和,倒不像是喊打喊殺的比武,而是在這荒山野嶺偶遇,彼此打了個招呼。 情玉本是用挑戰二字讓他不快,本想著見了面三言兩語不和就大打出手,哪曾想這老小子如此隨和,沒有半分殺氣,這可如何是好?隻好再激激他了:“江伯伯言重了,晚輩知道江伯伯祖傳的乾坤掌,剛猛凝練、氣勢恢宏,傳到您的手裡又精進了許多,在江湖中大有名氣,小侄不才,今日是特地前來向您請教掌法奧義的,還望江伯伯不要推辭。” 江風毅一聽可有些不高興了,心裡嘀咕:“你也太小看我老江了,和你祖傳的風雲九劍比起來,我自認甘拜下風,但是要單說掌法,就是風雲止本人來了,我也能和他對上三百回合而不落敗。現在你一個少年晚輩開口就要和我比試掌法,太也自不量力。”不過這老兒的想法下來可就不大正經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既然他敢向我挑戰,想必也是有了充分的準備,不知道這小子的功夫是不是像他的臉蛋那麽好,可不要是中看不中用呀。我的寶貝女兒可不想嫁給一個白面小郎君。哎,為了女兒的幸福就遷就一下,應了他的討教。反正這裡也沒有外人,不怕傳出去說我以大欺小有損面子。”於是正色道:“好吧,既然你決意要比,我也不好再推辭了,雙方點到即止,你出招吧。” 情玉心中已想好了數條他再做推辭的對策,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爽快就答應了,壓下心頭暗喜,平靜地道:“多謝前輩賜教,既然江伯伯抬愛小侄,那小侄就不恭了。”他是瞞著父親出來的,生怕風雲止前來阻攔,於是不再多說,深吸了一口氣,將真氣凝聚於掌心,擺了個起手式,看向江風毅:“江伯伯,小侄來了。”腳下一步踏出,欺身而近,右手拍向對方肩膀,左手橫於胸前做好防禦。 江風毅看出情玉這招並未直接取自己要害,而是虛招,引自己出手,於是隨意當個了一下,作為化解,雙方算是先禮後兵,然後才開始了真正的較量。 情玉在江風毅出手之間已經試探出對方內力深厚,不過他並不擔心,反而有些竊喜,要是對方內力淺薄,那自己借對方內力的衝擊而打通經脈尋求突破的法子也就沒用了。只見他右掌上下翻飛拍擊對方前胸要害,左掌橫掃,忽然一道弧線取向對方下部,展開了攻勢。 江風毅乃是掌法中的行家,情玉這招雖然精妙但還不入他法眼,一看立刻就有了化解的招式。他以右掌橫掃,左掌為刀向下斬切,這可就有點小看情玉了。就在兩人雙掌相交未交之時,情玉忽然手腕翻轉,接連各畫了一個半圓避開,此時一到中路,雙掌毫不遲疑齊齊推出,變化之快,進攻之迅猛讓江風毅始料不及。這一擊要是落實,那抱歉,老江可以在江湖上除名了。 江風毅為其變招之快讚了一個,也不慌張,隻要防守到位,吃虧的肯定是情玉,畢竟自己的內力在那擺著呢。想到將來這小子可能要做自家女婿,下手太狠早早把這苗子給廢了太可惜,也不好向風雲止交代,於是雙掌一收,隻用上三分力道,將對方稍稍迫退,想來已經足夠了。 啪,兩人這掌對的結實,都沒有變化什麽新花樣,情玉身體晃了一下,江風毅退了一步。 只在剛才,情玉知道江風毅內力深厚,怕不能承受對方一擊,所以出手的瞬間使出了“屈身舍利之法”,身體稍微下頓了一下,出乎他的意料,江風毅根本沒有使出多少力道,結果三分力道幾乎沒有對他造成阻力,反倒是自己發出的七分力道隨著自己的一屈一伸推了出去,讓江風毅全給受了。江風毅雖然不至於受傷,雙手也是震得難受,胸口悶得發慌,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就變得鄭重起來。 接著雙方再度交手,情玉一招“推峰填谷”內含六種變化,已是“風雲氏翔風掌”中比較厲害的招式了。江風毅則以一招“峰回路轉”來化解,反手又是一招“扭轉乾坤”,雙手上下左右交替變化,各畫了半個圓,攻勢相當緊促。情玉以“空穴來風”之變化無常直取對方防守漏洞,不等他的攻勢形成,江風毅再度變招:“天地無極,乾坤正法,中。”像個老道士一樣推出了一掌,情玉毫不遲疑,一收一送之間雙掌如同驚濤拍岸一般向前湧動,內力滾滾而出,以一招“平川海嘯”迎向對方的鋒芒。 這次江風毅用上了七分力,心中還有些忐忑,怕傷了情玉。情玉借用“旋身舍力之法”,身體微微扭動,卸去對方三分力道,自己的掌力又消了對方兩分力,剩余的內勁引入體內。 這是在利用對方的內力硬生生衝擊自己的經脈,稍有不慎重傷都算是輕的。好在隻有兩分力道,產生了一些不適應的症狀,看來還得再小一些。 江風毅經過計算,知道他生受了自己的兩分內力,見他隻是白臉充血,退了兩步,並沒有受傷的跡象才放下心,暗讚:“看來他的內力不淺,竟然能接住我的七分掌力,恩,不錯,做我女婿是夠格了。我來再試試你的水到底有多深。”於是說道:“賢侄還好吧,要不就到此為止吧。”竟然是老掉牙的激將法。 情玉說道:“嗯,多謝關心,小侄無礙,我們再來過。” 雙方再度出手,江風毅的攻勢明顯加快,而且變化也更加多樣怪異。秦峰鏢局有今天這麽大的規模全得益於他的一雙肉掌。這乾坤掌法當真了得,出掌如電,沉穩剛勁,隻要鎖定目標必是分毫不差,一掌推出排山倒海,頓時在情玉面親形成一片揣摩不定的掌影,水潑不進,股股風浪吹得他臉面發涼。 情玉不敢輕視,鎮定心神,全力對攻。說擊敗對方未免大話,但絕對有自信立於不敗之地。配合著風雲世家的絕妙步法,也是一掌更快一掌,心隨眼動,手隨心動,招招指向對方必救。 情玉的“翔風掌”其實比之江風毅的“乾坤掌”還要高明一些,這可是一代武學奇葩風雲劍南晚年所創,乃是領悟風雨變化奧義由心而發。風雨無常,人心更無常,這套章法就取自於“無常”的要義,千般變化,萬般精異,時聚時散,若有若無,看時輕若鴻羽,卻又內勁充沛,看似剛猛必殺,又自豁然回旋,誘敵於萬般無奈,陷敵於千般陷阱。外人只知道風雲世家的風雲九劍獨步天下,卻很少有人知道,於掌法一途也非弱項。 雙方你來我往,兩百余招不分上下。江風毅越來越感覺到這“翔風掌”變化莫測、飄忽不定,攻和守都不亞於自家的“乾坤掌”,當初那股子掌法一派我排第二沒人敢認第一的自信已經蕩然無存。再想到,自己老大一把年紀了,竟然連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孩都收拾不下,即使江湖上不知道,自己這張老臉也是沒地方擱了,也顧不得對方是什麽未來女婿了,出手時一招狠過一招,招招致命,內力也開始一爆再爆,恨不得一掌下去就將情玉拍回老家去。 兩百招下來,情玉雖未落敗,也是吃力的緊張,一個不小心,所有的計劃可就泡湯了。所幸撐下來了,還看出了這乾坤掌法的許多套路,掌握了江風毅的一些習慣性動作,這可就好辦多了。待到江風毅一招“滄海桑田,無情歲月崔人去”,自己隻要使一招“千丘換位”,對方下來就該用“山呼海嘯”了吧。果不然江風毅就是一招“山呼海嘯”。“啊哈,算你晦氣”,情玉在心裡歡呼了一聲,嘴角掛笑,馬上一招“隨波逐流”貼了上去,破開對方的攻勢,一掌定輸贏向對方胸口印下。 兩百多招,這可是情玉第一次破開了自己的攻防,佔到了上風,江風毅心中有些發寒,本能的向後退開,將雙掌推出,接下對方的掌力。情玉故技重施,“舍三,減二,余二”,兩程力道流出體內,江風毅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利用了。 你要拍死我,我要利用你,又交手一百多回合,情玉自信已經完全掌握了江風毅“乾坤掌”的套路,出招越發的大膽,越發的自由流暢,配合著風雲世家獨有的“浮雲步”,飄飄然宛若神馬浮雲,竟然很快佔了上風,隻是懼於江風毅渾厚的內力,不敢貿然進犯。此時江風毅可是毫無保留的施展開了,十成十的掌力,任情玉再厲害也不敢迎接,所以打通經脈的事情暫時停滯。 江風毅也真是急上火了,作為一個武林前輩都到了兩百招還無法讓一個晚輩服輸,而且還漸佔上風,那等於是自己已經輸了,這面子是隻有殺了對方才能挽回了。江風毅固然很欣賞情玉,但是人活臉,樹活皮,身為赫赫有名的一代鏢師,可蒙受不起這樣的恥辱,說不好也隻有下狠手了。 他這一放開,情玉的壓力猛然增加,出掌都有些遲緩了,心中不由得感歎:“內力不濟害死人呀。” 激鬥中江風毅老腿一登,竟然竄高一丈有余,頭下腳上就是一招“流星墜海”,雙掌夾帶著勁風急衝直下。 情玉避無可避硬接了下來,雖然使出旋身舍力的功法,卸去了一半力道,雙手也是被震得如同骨折,幾乎失去了直覺。不過臉上的表情好像很舒坦,很享受的樣子,竟然還充大頭蒜,展開了反攻。 江風毅看到後心中涼了半截,這還是人嘛?老子都盡全力了他怎說也應該顯出點痛苦的表情給老子點鼓勵嘛,這啥意思?乾坤掌是給他按摩呢?老江的腦子有點蒙,手上可就瘋狂了。 這掌法到了這時候已經是超長發揮了,老江腦子清醒的時候可還沒這本事。情玉就感到自己被重重氣障包圍,而且這氣障一縮再縮,有把自己擠扁的意思,壓得他都透不過氣來了。江風毅的掌影遍布四面八方,圍繞著中心遊走的情玉不停地拍擊,一個身影一下變成了一串身影,看得人眼花繚亂。 情玉立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一招“冰封千尺”強攻出去,有與敵人玉石俱焚的味道。這是一險招,如果一擊不中,則受傷的很可能就是自己。好在江風毅沒有硬接, 退開了一步,給他流出了喘息的機會。 要是情玉實戰經驗豐富,再退上一步,則江風毅武功再高一倍也傷不到他。年輕人吃虧就吃虧在不知進退,情玉卻想在這個間隙逼近,將戰果擴大,勝了江風毅。此時他已經非常清楚,要借江風毅的內力打通自己的經脈是行不通了,對方的內力太過深厚,因此想著在招式上勝了對方,早早抽身回家。於是在其轉身的刹那,孤注一擲地拍出了一掌。 他也不想真就傷了這位武林前輩,要是被父親責問起來也不好交代,於是力道就隻用了七成。江風毅聽到背後勁風響起,竟然想都不想,轉身之間就是全力一擊。原來這一招乃是“乾坤掌”中的一記殺手鐧,借著翻轉的力道能夠實現攻擊性最大化,且帶有誘敵深入的作用,相當於戰場上的回馬槍,防不勝防。十成十的功力加上翻轉之力,擊在大象身上也該癱瘓了,威力當真驚人。 轟,七郎排出,周邊的樹上都震下一層落葉來。江風毅竟然收不住身形,硬生生向前跨出一步,站在了情玉的位置,情玉則雙腳插在地上入土三寸,向後平著滑了出去,地上留下一道長長地平行線。太快了,江風毅的這招太快,根本沒有留出反應的時間,更談不上用什麽“屈身舍力”“旋身舍力”,連加大掌力的時間都沒有。情玉受傷了,嚴重的內傷。 江風毅看到情玉一雙平推的手臂無力的垂下,眼角、嘴角、鼻孔、耳朵,甚至於微小的毛孔都開始往出滲血,知道這一掌震碎了情玉的心脈,以他的見識來說已經是無藥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