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冷不丁看到這麽個玩意兒。 饒是南嫿膽子不小,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隔著擋風玻璃,她又仔細看了眼,女人一身白衣,垂著頭,風一吹輕飄飄的,鬼一樣。 霍北堯按了幾聲喇叭,示意那女人離開。 可她紋絲不動。 霍北堯回眸,對南嫿說:“你坐在車上不要動,我下去看看。” 南嫿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快點下去,快點。 霍北堯推開車門,長腿一邁,走下去。 來到女人面前,他沉聲問:“小姐,你有事?” 女人緩緩撩開臉上的長發,一張臉蒼白得嚇人。 南嫿終於看清了她的長相。 是林胭胭。 南嫿唇角勾起抹淡淡的弧度,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看著,目光漸漸變得鋒利。 當年她林胭胭兩面三刀費盡心機地跟自己搶奪霍北堯的時候,大概沒想到有一天也會落到被拋棄的地步吧。 世界沒有那麽多陰謀,但世界充滿報應。 是的,她林胭胭的報應到了。 霍北堯看到是林胭胭,眸色微微沉了沉,淡淡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裡?” 林胭胭並不答,木著一張臉,指著車子質問:“北堯哥,你不是說你跟沈南嫿沒有關系嗎?為什麽你從她家裡出來,她還坐在你的車裡?” 霍北堯下頷微抬,墨玉般的眸子沉靜無波,“胭胭,感情這東西強求不得。” “不,如果她不出現,你不會悔婚,從她出現後,你才開始變得反常。” 霍北堯漠然看她片刻,“一個億已經打到你父親的帳戶了。胭胭,要錢比要人更明智。” “不,我要人,錢我會讓我爸退給你!”林胭胭執拗地說。 霍北堯深呼吸一聲,似是極力忍耐,“上車吧,先送你回去,有事明天再說。” 林胭胭拉開車門,坐進副駕,回頭看向沈南嫿一臉敵意,恨恨地說:“沈小姐,破壞別人的感情是要遭報應的!” 南嫿想笑,想放聲大笑,想大聲告訴她:你林胭胭才是小三! 你落到今天這地步,是你破壞我的感情,破壞我的婚姻,破壞我的家庭,應得的報應! 不過轉念一想,沒必要,沒必要了。 她現在過得挺開心的,沒必要因為逞一時口舌之快,暴露身份。 霍北堯上車剛要發動車子,聽林胭胭這樣說,忽然停下,冷聲對她說:“胭胭,你越來越不像話了,你以前的溫柔懂事哪去了?” 林胭胭哀哀地笑,淒淒悲悲地看著他,“我以為委曲求全能保住我們的愛情,可我發現我錯了,會鬧的孩子才有糖吃,所以,我何必要溫柔懂事?溫柔懂事有什麽用!” 霍北堯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從車子儀表台上拿起煙盒和打火機,動作熟練地敲出一根,含到嘴邊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地說:“胭胭,我們之間沒有愛情。” “有,當然有!我愛你,我們的愛情八年前就開始了!”林胭胭眼含淚花,聲嘶力竭。 霍北堯喉間一聲極輕的冷笑。 他的愛都給了南嫿,怎麽可能給她?現在都給不了,何況八年前。 修長手指夾著煙,遞到唇邊用力抽了口,俊朗的臉被青白色煙霧籠罩,晦暗不明。 南嫿被林胭胭的話膈應得不行,心裡像塞了一堆碎石子,硌得難受,又像吃了發餿的隔夜飯,想吐。 原來八年前兩人就勾搭上了。 那時她和霍北堯感情正好著呢,好得乾柴烈火,情意四濺,可他一邊和自己甜蜜恩愛,一邊勾搭林胭胭。 心裡窩著一股子火,怒氣想衝,力量卻不夠,憋得南嫿胸口疼。 她抬手去推車門,“我下車走回去。” “哢噠”一聲,車門卻落了鎖。 霍北堯頭也不回地命令道:“老老實實待在車裡,哪都不許去。” 南嫿想罵他神經病,終是沒罵出來。 她忽然覺得疲憊。 疲憊極了。 許久。 她抬腕看了看表,快十一點了,月月等她該等著急了。 可看霍北堯的模樣,一包煙抽不完,他不會開車。 即使抽完了,林胭胭動不動就發瘋,誰知這一路上會發生什麽事。 南嫿心裡煩躁得不行,語氣生硬地對林胭胭說:“我對霍北堯沒有半點想法。今天回沈家吃飯,並不知道他會來,早知他來,我絕對不會回來。” 林胭胭一聲嗤笑,回過頭狠狠瞪著她,“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你不停地糾纏北堯哥,想法設法地破壞我們的感情,好好的婚禮被你破壞了,我的臉也丟盡了,你滿意了?開心了?” 南嫿唇角勾起一抹冷嘲,“不好意思,我還真瞧不上他,白送都不要,我有喜歡的人。” 林胭胭眼裡燃燒的怒火漸漸熄滅,問:“是誰?你喜歡的人是誰?” 南嫿賭著一口氣說:“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讓他派人來接我。” 聞言,霍北堯回眸,淡淡瞥了她一眼。 這一眼看在南嫿眼裡,是質疑。 為了向他證明自己喜歡的不是一隻鬼,確有其人,她從包裡拿出手機,撥出先生的號碼,並按了外放。 可是,手機撥出去,直到自動掛斷,都沒人接。 南嫿手心微微出了汗。 先生該不會關鍵時刻掉鏈子吧? 林胭胭唇角刻薄地垂下來,挖苦道:“沈南嫿,你除了會狡辯會欺騙,你還會什麽?” 霍北堯黑曜石般的眸子閃過一絲極淡的譏誚。 那絲譏誚,燃起了南嫿的熊熊鬥志。 她硬著頭皮又撥了一遍,還是沒人接。 她越挫越勇,接著打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直到打第七遍時,電話才接通。 “嫿,出什麽事了?”手機裡傳來先生低磁略沙啞的男聲,如低音提琴般性感。 聽在南嫿耳朵裡,宛若天籟之音。 她暗暗松了口氣,目光挑釁地看著霍北堯,不緊不慢地對著手機說:“先生,你派個人來接我好嗎?這邊打不到車。” “好,位置發來,讓顧一去接你。”先生答應得十分痛快。 南嫿如釋重負,剛想道謝,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道謝會顯得生分。 她捏著手機,下頷微抬,驕傲地對霍北堯說:“霍總,請把車門打開吧,我先生派司機來接我了。” 霍北堯把煙摁在煙灰缸裡掐滅,眼睫一掀,語氣不容置疑:“等人來了,你再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