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邪門 蠱拔起,慢慢露出底下的一柱骰子來,竟是角對角線對線疊在了一起。 有人喝彩:“好,必是一點。” 喝彩聲不斷,裘老卻是又露出一絲輕蔑來,緊盯郝靈。 一顆,兩顆,三顆。 “這是——” 眾人驚訝無比,接著掌聲雷動。 只見最上面一顆骰子的頂面,竟是光滑圓潤一點也無,看其高度,比其他兩粒略低,分明是將其上紅點硬生生磨了去。 郝靈也驚訝起來,想不到,真有高手。 無點。 “不愧是裘老——” “裘老出手,從無敗績——” 吹捧聲不斷,看向她的目光,已然與看死人一般無二。 裘老微笑,故作謙遜的低頭引手,該你了。 郝靈一笑,笑得如鄰家傻乎乎只知道吃的胖丫頭。 裘老心裡一個咯噔,怎麽她半點不慌?難道——其實這胖丫頭背後有什麽來歷,根本不怕他們賭坊追究?官家的必然不可能,不怕沾染賭坊的,只能道上的。 難道是哪大老大家裡出來的? 只有這個可能。 “開——開——開——” 群情激奮,像將要進食的野狼。 跟隨的三隻面色發白,或瑟瑟發抖,或色厲內荏。 完了。 靈靈靈:“呵呵,愚蠢的凡人。” 郝靈再身死道消,也是那破船三斤釘砸死你們。 何況,還有個它呢,想翻身,下輩子都不可能。 郝靈責怪它:低調。 靈靈靈內心翻了個白眼,說得好像別人能看見它似的。 眾目睽睽,小胖手靈巧的一掀,真相那樣猝不及防的撞進所有人的眼所有人的心。 一堆細沙那樣輕盈的落下,流成一攤,在醜惡人性的貪婪浴火中,反射著無知無畏的光。 這光,很疼。 “呀,都是無點呢,還說一局定輸贏呢,這可怎麽辦呀。”少女歡快的聲音響起寂靜無聲的室內,跟巴掌打在臉上異曲同工。 裘老老臉慢慢紅起來,越來越紅,轉為紅紫,郝靈很擔心他血管爆掉。 無人應答,無人敢應答。 半晌,樓上傳下暗啞的一聲:“給她。” 裘老臉上紅紫潮水退去唰的蒼白。 賭坊丟了。 丟了賭坊的他會有什麽下場。 目光從那堆細沙上挪,落在少女臉上,胖乎乎的臉,五官擠在中間,視線開始模糊,五官的線條扭曲成一把大刀,呼呼砍來。 裘老一下老了幾十歲似的,一步一步挪開。 都是無點,可長了眼的都看出來,他輸了,輸得無可轉圜。 丟了的賭坊,無法在桌上贏回來了。 他聽見自己嘶啞如垂老的鷹一般開口:“小姑娘厲害,不知師承哪位高人。” 郝靈笑笑,順便幫自家師傅做做宣傳:“三才巷裡師婆婆。” 那是什麽人? 有知道的一頭霧水:“那不是個神婆嗎?” 好容易回神的小嬋:.小姐,你確定這個時候婆婆願意當你師傅? 栗書生兩眼全是佩服。 鹽阿郎腦袋放空。 今晚發生的事,太像一場玄幻。 可不是玄幻嘛,還有更玄幻的呢。 郝靈讓三人送客。 被她一手震驚住的賭客們回不來神,想也知道今晚不能繼續了,呆呆的向外走,跟排隊過河的胖頭魚似的。客人走光,才是賭坊的人。 樓上被簇擁著下來的主家罩在連帽披風裡,經過她時微微點頭,郝靈也點了點頭,好走不送。 裘老灰敗著,被兩個人一左一右扶著,對著她嘴唇顫抖,到底沒說出什麽來。 一行二十來個出門口,中間有個看著不起眼的普通隨從忽然摔了一跤。 這樣難堪的時刻眾人不由更加惱怒,好幾個人回頭看郝靈眼裡全是紅血絲。 郝靈淡淡一笑,有本事就來。 那人慌忙爬起來,不等站穩又摔下。 眾人更加難堪,有人低低喝他:“你是怎麽回事?” 那人也古怪的很,平地崴腳,分明自己走得穩當啊。 爬起,又摔下,又爬起,又摔下,越摔越狠,臉都發青了。 這下,眾人都知道不對了。 嘩的轉回來,怒目:“你們搞什麽鬼?” 同時驚疑不定,難道這胖丫頭不止是個賭術高手,還是個武林高手? 主家站在門口,面朝裡,看不見臉。 氣氛冷凝。 郝靈拍拍光光的兩手,讓三人站到她後頭去。 笑道:“什麽都沒錯,只是立了一紙契罷了。” 什麽意思? 郝靈將那蓋著指紋和印章的契紙搖搖,燭火燈光下,那紙被她捏著仿佛也有了什麽神秘力量。 她道:“上頭寫著清楚,房契、地契、帳本、流水,全得留下。別的,並無約束。” 什麽?她意思是—— 摔跤的男人不覺變了臉色,他身上——除了主家,誰也不知道的。她不可能看到。 郝靈夾著契紙笑得邪氣:“我的契,可是有神靈守護喲。” 夜半了,簾子裡吹進來的風陰嗖嗖。 一群人不由打了個哆嗦,方才,有人說,她的師傅是神婆 主家看不見的一張臉青了白,白了青,他萬分肯定,手下身上的手腳除了他無人可知,除了這個他交待的,還有一個他暗地裡做了本人也不知道的,假若那一個也—— 不由起了試探的心思。 “你,出去。你,跟上,你,你。” 一個一個的將手下挨個的點出去。 郝靈淡笑。 摔跤的那個知趣的站裡頭,低著頭不去看。 所有人都低著頭。 看來這個主家很會調教人嘛。 倒數第二個了。 那是個新來的,平日裡近不到跟前來的,懵懵的往前去,忽然一隻手伸過來狠狠一抓他的前襟。 “你,等下,扶著他。” 那人有些懵,呆呆應聲,旋即才反應來,對哦,摔那麽多次,肯定走不穩啊,不能讓主家親自扶啊。 什麽都沒覺察到。 主家卻是看得分明,那人走到門檻腳抬起,後腳莫名歪了歪。 沒有任何細小的東西打過來。 只能說,邪門。 他走到摔跤的手下面前,示意他將東西拿出來。是個巴掌大的盒子,他打開看了看,合上,讓手下將東西放到桌上,自己轉身先出了去,然後兩個手下攙扶著也出了去。 這次,沒人摔跤了。 空蕩蕩的屋裡只剩四人,三個在發呆。 郝靈嫌惡皺眉,甩了甩手:“開門窗,簾子卸下,通風。” 三人卻隻關心一件事,哦,兩件。 “小姐,你怎麽做到的?” “你怎麽讓那人摔跤不停的?” “你會賭?” 三人三個關注點,小嬋無腦崇拜,栗書生覺著她是武功高手,鹽阿郎奇怪她一個女孩子怎麽會這些。 郝靈哈哈笑起來:“我會的可多了,以後你們更吃驚。” 栗書生若有所思,小嬋與有榮焉,鹽阿郎一臉的你吹牛皮。 他換上凝重的神色:“信不信,咱們一出去外頭就有刀落下來。” 郝靈:“我信,那刀已經落下來了,人是活不成了。” 啊?什麽意思? 郝靈便指鹽阿郎的肚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