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風,吹過河面,帶來了甜甜的果實香味。也帶走了纏綿與此的陰雲。 梅雨季節已經過去,天空終於不在陰霾。 微暖的陽光終於普照大地,經過了一個多月的雨水的清晰,天空從未有過的湛藍。江寧城中的積水也開始褪去。水過後,路邊的小草,掙脫泥濘,煥發出勃勃的生機。城中的青石板路,折射著熾熱的陽光,晃得人有些眼暈。 呂恆坐在茶樓中,一邊聽著茶樓中的說書先生在深情並茂的說著關於北方的事情。一邊輕抿著茶水,聽著對面的蕭致遠說著最近江寧城中發生的事情。 和蕭致遠是在秦淮河邊碰到的。當時蕭致遠正從一艘花船上下來,見到呂恆後,便盛情相邀,請呂恆到這食為仙中一聚。 其實說起來,呂恆跟這位江寧第一才子是沒什麽交情的。只是這些天來,經常聽到王府中的丫鬟們拿他和這位江寧第一才子比較,說誰勝誰負之類的。 而且二人碰面的次數,充其量也不過五次。 今天,在秦淮河邊碰到後,這位江寧第一才子,便無論如何,都要請呂恆吃酒。那嫻熟的樣子,仿佛二人認識了幾十年一樣。 呂恆倒是很狐疑這位江寧才子為什麽一定要請自己吃飯,不過,在路上的時候,聽到他旁敲側擊的問一些關於王婷芝的事情後,呂恆搖頭苦笑,原來,是這樣! 這也是蕭致遠今日非要拉著本來不是很熟悉的呂恆,一起喝酒的原因。呃,至少,呂恆是這麽覺得。而且。呂恆也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準確。 進了酒樓後,蕭致遠先開始講了一大串江寧的風雅之事,然後話題一轉,便順著說書先生的話題,繞到了北方的突厥。 然後,在突厥的話題說了不到半個時辰後,三杯酒下肚的蕭致遠,便開始旁敲側擊的問呂恆關於王婷芝的事情。 不過,他顯然是找錯了人。如果真的是喜歡王婷芝的話,他大可去找城東頭的王婆。說起王婆,那可是江寧城中很有名的紅娘。據說職業生涯數十載,經她手成就好事的癡男怨女,不計其數。人送外號,千裡紅線。 不過,在呂恆喝著茶,笑著點頭的時候。他也發現了,原來,這位江寧第一才子,原來只是單相思。 據他話中的意思,是說,在去年秦淮詩會的時候,見到了王家小姐。當時,王家小姐正和王建功在一起。 同是江寧學子,之前也是見過面的。所以,他和王建功也是能說上話的。 當時,他正在和王建功說些詩會的事情的時候。一個身著素雅裙裝的美貌女子,宛如仙界的精靈一般,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人潮人海中的街道中,這個女子已經出現,其他人等頓時黯然失色。 蕭致遠的世界裡,仿佛一下子變成了黑白。唯有那一抹淡雅的草綠色,讓他深深的沉迷在其中。 之後,見這個女子叫王建功大哥,他才知道,原來王府內,竟然藏有如此美若天仙的女子。不過,當時因為,王建功有事在身,加之王婷芝的注意力明顯不在他身上。所以,那是,便於佳人擦肩而過,從此以後,蕭致遠心裡便一直思念著王婷芝。渴望有朝一日,能與王婷芝柳下相逢。 不過,三年過去了,江寧城中依然是人潮人海。每日流連於城中的蕭致遠,卻再也沒有見過王婷芝一面。 他此前也是想過,讓千裡紅線給自己介紹一番的。不過後來想想,覺得這樣貿然進府未免唐突了佳人。於是,他又覺得這個法子不太好。便開始想其他的方法。 這樣,一想便是兩年。 從秦淮詩會後,他得知了在詩會上大放異彩的呂恆,竟然是王府中的差人。因此,便起了這個念頭。 今日在秦淮河邊碰到,對佳人瘋狂的思念,促使著蕭致遠,放下忐忑和靦腆,硬是拉著呂恆,來到了這江寧城中消費最高的食為仙。 他喝的是酒,雖然不烈,不過,酒過三巡後,蕭致遠仍然是顯出了醉意。俊俏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他有些放不開的旁敲側擊了一番,見到呂恆卻是一副坐顧而言他的樣子。便索性放下了心中的拘束,開口問道:“不知呂兄,最近見過王大小姐嗎?” 拉皮條,哦不,拉紅線這種事情,呂恆是沒什麽興趣的。 不過,既然人家花高價請客,而且還是一片癡心。呂恆自然也不好表露的太過明顯。 他端起茶杯,看了蕭致遠一眼,見對方一臉的期待,呂恆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頭:“之前是見過一面的,不過卻是蒙著面紗,不曾見到真容的!” 聽呂恆說見過,蕭致遠的神色明顯一緊,他盯著呂恆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複雜。不過,聽說呂恆見到的只是帶著面紗的王婷芝後,神色頓時一松。 還好,婷芝的真容,還不曾被別的男人看到! 蕭致遠的神色變化,自然沒有躲得過呂恆的注意。 看到蕭致遠這般的神色,呂恆心裡搖頭苦笑。此人的心理,唉!可惜了滿腹的才學!而且,他那愛逛花船的嗜好,呵! 之後,便是一些無聊的敷衍和聊天。以呂恆兩世為人的閱歷,自然不會讓對方感覺到被敷衍。於是,他便一直說些王婷芝如何如何美麗,說自己以後如果登堂拜相,衣錦還鄉之際,一定會迎娶王婷芝等等的話。 坐在他對面的呂恆,只是端著茶杯,就著窗外的一米陽光,品嘗著午後清茶的芳香。偶爾他會露出讚歎的表情,然後詢問上一兩句,讓蕭致遠渴望被人崇拜的內心得到一絲滿足。 上午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 下午,不勝酒力的蕭致遠終於結束了這無聊的宴請。 送走了蕭致遠後,呂恆便獨自一人,走在這午後的江寧城中。 午後的陽光,已經不再那麽的刺眼。不過溫度卻是升高了許多。腳下的青石板路,有些燙腳。走了一陣後,呂恆便在街邊找了個茶攤,一邊飲茶,一邊無聊的等待著下午的過去。 街面上光潔如洗,亭台樓閣的商鋪下,聚在這裡躲陰涼的走卒小販們。家長裡短的說上一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不過,從他們嘴裡聽到的最多的,還是今年修江堤的事情。 今年,江寧的老百姓們都很高興。他們終於放心的渡過了這年的雨季。 往年的時候,江水暴漲的時候,都能看到城外的被征調徭役的百姓們,在暴雨中,扛著農具前往堤壩。 雖然說不知道會不會決堤,但總感覺人心惶惶的。而且,百姓們世世代代都住在江寧周圍,那些被征調去服徭役的人中,自然有他們的親戚。 每年,都會有人失足掉入江水中,連屍骨都找不到。所以,往往在修築完江堤後,被征調的地方,總是會哭聲連連,喪事不斷。整個江寧城都沉浸在一片悲傷之中。 今年倒是不一樣,前些時日下大雨的時候,江寧的百姓們,看到了讓他們非常詫異的一幕。 平日裡那些作威作福的兵,竟然在江水暴漲之極,成群結隊的扛著農具上了堤壩。而且數千的江寧守備軍士,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嗷嗷叫著往上衝。 這種情形,擱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在修築完堤壩後,這些軍士竟然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回到城中的時候,秋毫無犯。 有些百姓們試圖給這些渾身泥濘的軍士們送些吃食,不過,這些軍士們像是得到了什麽命令一般,秋毫無犯。 這還是以前那幫作威作福的軍爺嗎? 百姓們雖然心裡疑惑不解,但卻都很高興。 事後,自然有些商戶們組織一些進兵營送溫暖的活動,看著平日裡見到自己像是見了閻王一樣害怕的百姓們,竟然給自己送來東西,那些軍爺們都樂的眉開眼笑的。 無形中的拔高了他們的形象,這些平日裡胡作非為的軍人們。也自然會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因此,如今的江寧城,已經很少見到那些成群結隊耀武揚威,坦胸露乳的軍漢們白拿東西的情況了。 “你還別說,那些混小子們乾苦力還真是一把好手。那力氣可真大!一百斤的石頭, 一個人就抱起來了!”一個手裡拎著二兩肉的大漢,滿嘴噴著唾沫,瞪大眼睛,對身邊的人吹噓著自己的見聞。 “唉,我聽說,最近江寧守備軍的軍士們,還幫人修房子呢!是不是真的?”大漢的話自然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力,於是一個留著兩撇八字胡的瘦子便湊上去問道。 大漢點點頭,抹掉胸膛上的汗珠,得意洋洋的點頭道:“沒錯,不瞞各位。現在那幫軍士正給我家修房子呢!” “不是說,隻給孤苦老人修房子嗎?二胖你一個大男人,人家怎麽會給你修房子呢?”人群中頓時有人發出了懷疑的聲音。 被人叫做二胖的大漢翻了個白眼道:“我二胖是什麽人,活諸葛啊。嘿嘿,不瞞各位。當時我是讓我老娘出面的,那些傻子見我老娘穿著一身破爛的衣服,二話不說就給修好了房子!哈哈,怎麽樣,高不高?” 於是,人群中便有幾人發出稀稀拉拉的讚歎聲,並且說自己也要回去試一試。 坐在不遠處的呂恆。聽到這些話後,目光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心裡有些無奈。 這樣的情況,之前他也是想到的。只是沒有預料到,這麽快就有人鑽空子。 呂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個被人稱為二胖的壯漢,心裡笑道,呵,那幫軍士們的便宜可不好佔的啊。 心情已經不再,呂恆便準備結帳回去了。 剛起身,就聽到了一身美妙的女子的聲音:“呂公子好悠閑呢!” 回過頭,王婷芝笑語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