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黑龍男媽媽養崽
  蘇星努力蹦躂， 在黑龍身後一跳一跳，想要跳出黑龍的攔截，卻怎麽也跳不過去。
  在雙方再次打起來之前， 他終於想起自己是一隻鳥， 撲騰翅膀飛起來， 落到黑龍頭上。
  蘇星的出現打斷了這場即將爆發的爭鬥。
  黑龍匆匆抬爪， 試圖將他抓下去保護起來。
  大鳥們看到黑龍的動作， 怒衝衝就要上前保護他。
  “啾——”
  停！
  蘇星飛起躲過黑龍的爪子， 在它爪背上輕蹭蹭， 讓它放心。
  然後扭頭看向那群因他的叫聲而停下的大鳥。
  它們是可以交流的，並非不講理的一味攻擊。
  那麽它們這麽仇視黑龍，一定也有著原因。
  僅憑他撲在黑龍眼睛上時， 這些大鳥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傷著他的行為， 蘇星就沒法將它們完全當做敵對方。
  但他也絕對不可能讓它們傷害黑龍。
  或許它們可以先來聊一聊。
  能說通就更好了，要是說不通……他也要和黑龍一起並肩作戰。
  蘇星看向那只能與他交流的火焰大鳥， 詢問道：你們為什麽要襲擊我爸爸？
  火焰大鳥詫異於小幼崽對黑龍的稱呼。
  它告訴小幼崽那是隻雄性魔龍，小幼崽相信了它， 於是對黑龍的稱呼從“媽媽”改口“爸爸”。
  可它想表達的其實是他們根本不是一個物種。
  黑龍既不是他的媽媽， 也不是他的爸爸， 它真正的身份是掠奪了它族幼崽的邪惡魔龍！
  一想到魔龍擄掠走小幼崽，還這樣蒙騙小幼崽， 大鳥就氣憤不已， 怒而鳴叫出聲。
  蘇星聽著大鳥的叫聲， 它說他被魔龍騙了，他根本不是魔龍的幼崽， 他是它們一族的幼崽，他們才是同族。
  這個回答讓蘇星驚訝， 又不是太驚訝。
  一見面就有的親近感，相似的叫聲，能輕易感知彼此叫聲中的情緒，還有大鳥身上火焰……
  一切早有預示，只是大鳥不提出來，蘇星就不會往那個方向想。
  因為被傷害過，所以下意識回避。
  上輩子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讓他對親身父母失去了期待。
  這輩子被黑龍養育，知道他不是黑龍親生的幼崽後，他也隻害怕失去黑龍，從未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有什麽想的必要嗎？
  他破殼時，四周一片漆黑，沒有父母族群，甚至連一個窩都沒有。
  他的蛋殼落在地上，周圍是被雨水浸濕的黑色灰燼，把蛋殼沾染得髒兮兮的。
  很明顯，他是一顆被遺棄的蛋。
  蘇星的眼睛有些難受，溼潤潤地像要落下淚來，但他忍住了。
  他現在過得很好，不想回憶剛破殼那晚的恐懼和無助。
  但他很清楚，那晚如果不是黑龍出現，他已經死了，就算沒有死於狼群口中，也會死於饑餓和寒冷。
  他至今都記得黑龍帶來的灼熱火焰，將落入水裡凍得發抖的他全身烘乾，帶給他宛如新生般的溫暖。
  它帶著火焰從天而降，將他護在肚皮下，不讓任何猛獸傷害他，宛如幻想中父母溫暖、強大、且深愛著他的模樣。
  或許也正因為這樣，他才會生拉硬扯出幾個和黑龍的相似點，都有翅膀、都會噴火，然後無視其他一切不同，堅定地將它認作媽媽。
  大鳥們現在找來，是不是太晚了？
  遺棄已經發生，一切無法挽回。
  但蘇星還是想知道自己被遺棄的原因。
  上輩子是因為先天性心臟病，這輩子呢？
  他忍著淚，尋求一個答案。
  “啾……啾？”
  你們當初，為什麽要拋下我？
  黑龍感受到小毛球的情緒波動，它朝大鳥們發出被激怒的咆哮，同時抬爪將小毛球從頭頂接下，護在爪中。
  這次，蘇星沒有推拒，乖乖地縮在黑龍爪中，通過爪縫看向外邊的大鳥。
  鳥群因小幼崽聲音中的酸楚而躁動，它們發出焦急而慌亂地鳴叫，無措地圍繞在當前唯一能跟小幼崽交流的族長身邊，希望它能讓小幼崽開心起來。
  大鳥慈愛柔和的鳳眸中也染上了濃濃的傷痛，它緩緩開口。
  我們從未拋下你。
  族群不會拋下任何一名成員，每一名成員都彌足珍貴。
  騙鳥，假的！
  如果他從未被拋下，為什麽破殼時它們不在身邊？
  他破殼的那枚蛋甚至不在鳥巢裡，而是在地面髒兮兮的灰燼中。
  親身經歷讓蘇星覺得受到了欺騙，抗拒著聽下去。
  卻又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心底說，或許有別的原因呢？或許它們有不得以的苦衷呢？
  那個聲音來自始終期待著愛與被愛、始終相信著世間美好的他的內心。
  他想知道得更清楚，他想知道一切的緣由，哪怕最後可能被傷得更深。
  蘇星透過黑龍的爪縫看向大鳥，腳爪在黑龍的鱗片上不安地摩挲。
  黑龍感知到他不安而緊繃的情緒，伸爪輕輕撫上他的腦袋，幫他放松。
  銳利的黃金豎瞳緊盯外邊的鳥群。
  它不會讓小毛球被它們奪走，也不會允許它們傷害小毛球。
  如果它們讓小毛球傷心難過……
  黑龍齜牙。
  龍焰沒法瞬間燒死它們，但它的牙齒可以。
    在一龍一鳥的凝視下，火焰大鳥緩緩講述了一個關於山火的故事。
  叢林近幾年缺乏降雨，持續乾旱，去年的夏天漫長而炎熱，雨季遲遲未到，連大湖都幾近乾涸……極端的高溫與乾旱很可能引發山火。
  它們並不懼怕高溫和火焰，但卻無法抵擋山火發生時的濃煙，而且一旦發生山火，它們也將失去食物來源。
  經過慎重決定，身為族長的它帶領著族群和叢林裡的鳥獸，遷徙往更溼潤、降雨更多的地帶。
  山火果然發生了，滾滾濃煙染黑了整片天空，黑色的煙燼從天空落下。
  哪怕遠在數個森林之外的生靈，都能通過漆黑的天空窺探到那宛如煉獄般的景象。
  更多慌亂逃離的鳥獸加入了遷徙隊伍。
  在它們決定往更遠處遷徙時，族群的所有成員都感應到了幼崽的誕生。
  這是它們族群特有的感應方式，當有幼崽降生時，族群的每一位成員都會有所感應，能知曉幼崽的大致方位，方便族群將誕生在外的幼崽接回。
  數十年沒有過新生命誕生的族群，在這一天出現了新的幼崽，所有成員欣喜不已。
  只是，幼崽所在的方位是……它們離開的叢林，正在被山火肆虐的叢林。
  沒有任何猶豫，族群的所有成員都往回趕去。
  遲遲不至的雨季在這時到來，暴雨傾盆而下，打濕了它們的翅膀。
  它們依舊堅持返航，直到羽毛濕透無法飛行落到地上，它們會尋到避雨處噴火烘乾翅膀，再度起飛。
  但還是晚了一步。
  當它們趕回叢林時，山火已滅，幼崽也不知所蹤。
  它們只找到了一枚破碎的蛋殼，以及被各種食肉動物啃食得只剩骨架的幾具狼軀。
  大火和暴雨毀滅了其余痕跡，它們甚至不知道小幼崽是生是死。
  直到半月前，它聽到湖對岸傳來小幼崽受驚後憤怒的叫聲。
  得知幼崽存活、並發現幼崽處於危險中，它發出飽含怒火的嘹亮鳴叫，震懾使小幼崽身旁的猛獸，扇動翅翼，朝湖邊趕去。
  又晚了一步，小幼崽和驚嚇到小幼崽的猛獸都不見蹤影。
  但這次，沒有山火也沒有暴雨，足以讓它發現一些痕跡，比如河岸草地上巨龍的足印。
  附近叢林裡只有一條巨龍，居住在山崖上的黑色魔龍。
  接下來半個月，它們一直盯著黑龍的動向，確認了小幼崽正是被黑龍所擄走。
  黑龍每天帶著小幼崽往返於草地和龍巢之間，守著小幼崽吃草，把小幼崽當儲備糧一樣喂養，冷血貪婪的目光永遠停駐在小幼崽身上。
  得知這一切的族群成員怒不可遏，誓要將小幼崽帶回。
  黑龍的破壞力極強，為了不波及到小幼崽，它們只能選擇在黑龍和小幼崽分開時動手。
  可黑龍將小幼崽看得很緊，它們等了很久，才等到今天這個機會。
  聽完大鳥講述的蘇星：“？？？”
  根本沒聽懂但感知到鳥群敵意的黑龍發出咆哮。
  早就對黑龍敵視已久的鳥群齊聲尖嘯。
  蘇星趕緊拉架。
  先用爪子拍打黑龍的上顎，把它試圖噴火的嘴合上。
  再深吸一口氣，發出朝大聲的啾啾叫，打亂鳥群的齊鳴。
  這才讓雙方略微冷靜下來。
  一天拉架N回，他為叢林的和諧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請封為和平大使。
  從大鳥口中知道自己並非被拋棄，蘇星很開心。
  但它講述的這後半段實在有點離譜。
  什麽黑龍把他當儲備糧養，什麽冷血貪婪的目光永遠停留在他身上。
  那是愛的目光！愛！
  大概是那一對豎瞳太容易被誤解了。
  不了解黑龍的動物，根本無法從它的豎瞳中判斷它的情緒。
  至於儲備糧，就更沒這回事了。
  黑龍可是寧可自己挨餓，也要先給他帶回食物的好爸爸。
  總算讓他知道大鳥們這麽敵視黑龍的原因了，說白了全是誤會。
  既然知道是誤會，就好辦了。
  只要他說清他和黑龍的相遇，誤會就迎刃而解。
  如果它們還不相信，他還可以講述黑龍有多愛他，說上一天都不帶重樣的。
  但在這之前，蘇星還有一個問題。
  大鳥說他是它們族群的幼崽，它們感應到了他的降生，卻自始至終沒提過他的父母，這太奇怪了。
  如果它直接說出來，他反而不會太在意，避而不談就不免讓他有所疑慮。
  當初在叢林裡生下那枚蛋、生下他的到底是誰？
  聽到他的問題，火焰大鳥頓了頓，像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好半響，它才說了句讓蘇星摸不著頭腦的話。
  ——你從灰燼中誕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