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災情幸得大人雷厲手段,已在掌握之中,但如今立秋已過,北邊地冷,汐州接壤西胡,媵州接壤北拓,都要開始屯軍糧過冬,前幾日李將軍和藺將軍還頗有抱怨,想來不久便要上書了”章邯霖老家便是最北的媵州郢城,言辭懇切。 “大人,陛下嘗言,民為水,載舟亦覆舟,若不重建,流民久居別處怕是引起騷亂。” “大人,兵家之地是一國的門面啊。” 上官顯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原本秋初便是戶部最為忙碌的時候,如今皇上臨時決定增加秋獵規模,又是一項大的支出。 “郭獻啊,你怎麽看?” 郭獻只是一個四品郎中,但為人機敏,深得上官顯的看重,故而要事商討便常帶上他。章邯霖已是耳順之年,今年年尾也將告老回鄉,外人皆傳言這下一任右侍郎非這郭獻不可。 “大人,如今還未秋收,國庫不充盈,下官以為,澗州那邊可取流民用以造建,傭以糧票,再待秋後兌換,讓他們有事可做,既減少了騷亂的危險,又能緩一筆傭支到秋後,我們手上也好有些余力。”郭獻不過而立之年,膚色黝黑,眼睛不大卻是炯炯有神,然而說完這些,緊接著歎了口氣, “只是軍糧的事,下官還沒什麽眉目。” “郭郎中說的不錯,我覺得也是可行“ 劉謙思忖了一下,看了看上官顯的臉色,心裡已開始擬定下發澗州清吏司的書文。 “嗯,郭獻郎中倒是同我想的一致了……至於這軍糧餉。”上官顯放下手中的茶杯,先讚許地看了看郭獻,後轉向對著章邯霖道“章老,每年的征兵,今年便想法子提早些吧。我會上書給陛下,你同兵部提前商談一番,征兵之事歷來是戶部兵部共濟之事,也別傷了和氣。” 章邯霖想了片刻,原本皺著的眉頭倏的散了,茅塞頓開,明白過來:“是大人。” 大梁的軍製有一項兵役製,男子凡過十五者,便要參兵一年,除身體殘障或九品官以上之子可免。當然還有種情況便是“兵捐”。 有些家中富庶或是獨子,不舍得又怕有折損的,若捐得一定錢糧,自然也是可以免的。歸而總之,兵役製不等同於真正的軍役製,沒有軍籍,只有暫時的兵籍,除了少數志向在此者,其他屆期一滿便被遷回原地。故而從選拔開始便算不得嚴謹,所得支出便也歸國庫,只是兵部在其中也起一番作用。如今上官顯便是準備用兵役捐得的錢糧再劃給軍餉。這便要求這次兵役捐的多,選進的人又少,各種把握自然是兵部的環節。章邯霖年輕時是兵部尚書趙樞的老師,因此上官顯才派他去商談細節。 郭獻一同連連低頭稱是,兵役製他也不是沒想過,不過每年秋尾才實行,只是這次提前這麽多,看來也只有上官尚書才敢去同陛下商討,自己還是不夠大膽,若是剛才也一並說了…… 不過如此一來,秋獵的支出便多少能勻出來了,連他都知道,近日工部可是催的緊的很。 太醫署內,讀書聲郎朗。 “欸,璃兒,阿蘊呢?” 偏過頭,坐在醫所看書的蘇璃就看到一身絳紫的上官鎏雲,從門口搖著把香扇走了過來。 “不知道,好像是和盈盈一同被薑太醫叫過去了吧。” “無聊……”上官鎏雲一臉興味缺缺,無事可做。 “也就你無聊罷了,你看別人”蘇璃輕笑了一下,努了努嘴,鎏雲才發現周圍的人竟比之前還要認真的研讀。 實際上,若不是這次秋獵人數陡然增多,像這些未做到太醫的新醫仕自然是輪不上去的,如今能在皇家子弟,重臣面前露面,在外人看來是莫大的福氣。尤其是太醫院裡一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以後進不了尚藥局和藥藏局,便只能當普通的小醫仕,從九品,芝麻俸祿,倒不如被哪家大臣看上,做了府醫,又自在還能拿兩份銀錢。所以珍惜此次機會的人真可謂多。 蘇璃合上書,單手撐著腦袋,似乎很隨意地問道“鎏雲,你可知,言相也會去嗎” “言相?”上官鎏雲搖著扇子,看了蘇璃一眼,“他自然會去,官拜一品,又是長公主的駙馬,怎麽都要去啊,咦,你怎麽會問起他?” 蘇璃笑道:“剛來京城,便常聽人聊起大梁第一才子和長公主的故事,據說言相當初才晉新科狀元,心悅長公主又恐身份不及,便孤身請了帝命去北拓和談,以一紙合約十年太平作聘禮,迎娶了當今長公主,這番蕩氣回腸的故事,本小女子也十分欣羨,當然是挺想親眼看看的。” “看不出來,你這點倒與京中閨閣女子想的一致了,”上官鎏雲調侃一番,複又輕聲說道“不過長公主為了言相也舍棄了自己長公主的身份,下嫁進相府成了言夫人,雖說如今皇陵祭祀她依舊能參與,不過以後若是百年,怕是進不了祖陵了。” “哦?為何要舍棄?” “大梁祖製,駙馬不得涉朝政,多的也就當當閑散官做做樣子罷了,言相是當初名滿京都的第一才子,又是狀元,若大志不得難道不可惜嗎? “原來如此,真是鶼鰈情深,不過我也看不出來,你倒比這京中婦人還熟悉個中故事”蘇璃笑呵呵地回嗆一句。 “那是我娘怕我爹娶妾,天天在耳邊念叨,這麽多年了,我都聽出繭來了。” “哈哈哈哈哈” “蘇璃!”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個月的時間過的飛快,天氣也從微涼的初秋轉到深秋,秋獵的日子便在明日。 蘇璃今日請了一天的休沐,做了些藥備用。這次秋獵有三日,又是在山上,蘇璃便決定帶七彩一起去。佘山比靠近的虞山要平整得多,樹木山林鬱鬱蔥蔥,小溪河流縱橫,是七彩最喜歡玩兒的地方。 “七彩,開不開心?你放開肚子去吃,但若是咬人,我可不放過你。”傍晚,蘇璃躺在院子的長椅上,喝著自己釀的米酒,抱著白蛇看著黃昏,若是外人看到,必會覺得有種奇異的美感,黃色余暉,把她臉上的胎記都蓋的淺了些。 咚咚咚—— “ 蘇璃,是我。” 蘇璃將白蛇放了下去,腳步輕浮地走去放門閂,這之前她已經喝了一樽,如今浮上了些醉意。 才開門,便是一身酒氣的上官鎏雲。 “巧了,你這也有酒喝。”上官鎏雲看了看還拿在蘇璃手中的酒杯,順手便拐了過來。醉醺醺地跑向院子的長椅,不客氣地躺了上去。七彩蹭了蹭鎏雲垂下來的手,刺溜一下鑽進了他懷裡。 蘇璃隻得坐在一邊的矮凳上,又拿起一個酒杯,暗罵這個吃裡扒外的小母蛇。 “你怎麽又兀自來了,每次喝醉了便跑我這睡覺,再這樣我可要收租了。” 蘇璃帶他們來過這住處,也都知道她養了一條白蛇,學醫之人,對這些野物倒都不是很懼怕,只是其他兩個來了一次,便沒再來,這上官鎏雲倒是把這當成了別苑,沒事便跑來逛逛,偏偏七彩還似乎特別喜歡他。Tips: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水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