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慣性讓蘇鳴和黑土猛地往前一衝,黑土已經渾身都緊繃了。蘇鳴怕等會屁股後面就被扎上一刀,趕緊說道:“穩住莫慌,莫慌!虎子哥你等我說完……警察同志,不是這樣的,我現在很好,很安全……”“是這樣的,我出來旅遊迷路了,在很偏僻的地方碰到了個同樣迷路的人,我們大家都很緊張,所以我一時慌亂之下才報的警,還一腳沒踩穩把手機給摔壞了。後來我們解除了誤會,剛剛才從山裡走出來,現在從村裡找了個車子回城裡,給你們添麻煩了……”蘇鳴一口氣把話說完了,只見虎子將信將疑。他把手機遞給虎子:“警察想向你確認一下。”虎子接過電話,看號碼是110,小心地問:“喂?……哦對,我是木蘭鎮葛家灣的陳虎,身份證號……”他一邊回答,一邊很不爽,憑白卷進這樣的事,外面拉客跑生意的,誰願意應付警察……“對……我是安全的,村裡的人都看到了的,可以確認一下……他們兩個是渾身破破爛爛的,手機也摔壞了……對對……好好,我給您說一個村裡人的電話您確認……好的好的……”一通電話打完,虎子才神色複雜地看著蘇鳴。蘇鳴勉強笑道:“虎子哥,給你添麻煩了,我加100塊!”虎子這才神色緩和了不少,說道:“嚇我一跳……你們……迷路認識的,然後還一起回家?”“……是啊。”他看了看一臉黑的黑土,還有她的穿著,揣在髒舊大衣裡的手,然後看向蘇鳴。眼神凝視著。蘇鳴看懂了:兄弟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黑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蘇鳴趕緊說道:“不打不相識,她是個驢友,不是本地的,非要玩什麽徒步穿越,現在搞成這樣沒地方住,就乾脆去我家。虎子哥,她……是個女孩子,對了,你說句話。”黑土說道:“是的,給你添麻煩了。”聲音跟剛才不一樣了,語氣嬌柔而優美,這是去村裡路上,按蘇鳴說法特意練的。虎子懂了,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對蘇鳴擠眉弄眼地說道:“你們這一定是特別的緣分啊!”蘇鳴內心哀嚎,是啊,賊雞兒特別,一言不合就拉弓開射的那種。但表面上,他還是得賤兮兮地對虎子露出了一個男人都懂的微笑。車子總算重新啟動了,兩人繼續聊著天。黑土又用胳膊肘捅了捅蘇鳴,於是他又繼續借虎子的手機,打電話給他的朋友報了平安,讓他們不用去他家找他,回頭請他們吃飯。那個叫虎子的人笑得更曖昧了,甚至在拿回手機的時候,豎起大拇指比劃了一下。黑土覺得,蘇鳴的這個提議,確實有效。裝作迷路認識的一男一女,這樣一起回家,似乎就說得通了。就是讓自己覺得很別扭。黑土也重新放松了一點神經。他們的聊天被蘇鳴引導著話題,有意無意地透露著大量的信息,是他在試圖讓自己不要精神緊繃傷害他嗎?很多東西她還聽不懂,但她多少知道了這個時代生活狀態的一角。看看蘇鳴,看看前面那人。他們彼此之間也許有距離感,但很快就消散了,始終帶著笑容,用很放松的方式說話。這就是他能付得出4個人一個月生活費用這樣的高昂代價,還敢放心跟著一個陌生人走的原因嗎?這個時代,真的這麽和平?而且……黑土的目光不由得被車子外面的景象所吸引。這麽完好的路!坐的這種車子,路上這麽多!這種車子,只在王城見過幾個,都是大人物們才能有足夠的油來用。這麽多的燈,這麽多明顯是刻意栽種在路邊的樹!一切都這麽乾淨!處處顯得如此奢侈!龐大的信息衝擊著她的大腦。隨後,前方的景象變了。她不由得微微前傾,透過擋風玻璃看向前面。無數的高樓一望無際,是完整的高樓,沒有倒塌,沒有長著雜草。它們現在全都閃著璀璨的燈火,明明已經是夜裡,那裡卻宛如白晝。黑土黑黑的臉上,黑黑的眼睛裡全是光。進入城區之後,蘇鳴看到黑土的神色,對虎子說道:“這幾年江城的變化越來越大了吧。”“是啊……”虎子感慨地說道,“路多得我越來越迷糊了,路上堵得讓人火大。其實我輕易不送到城區裡的,拉活一般是從地鐵終點站開始。”“也是,但現在晚高峰早過了,強一點。”蘇鳴說完,又扭頭看了一眼黑土,只見她默默地觀察著外面。她覺得蘇鳴說得對。如果步行,到這裡之前可能不用見到人,但到了城裡一定就立刻被發現。如果她是穿成這個樣子,背著包,拿著弓走在外面,絕對是最惹人注意的。這裡沒一個人穿成她這樣。沒一個人像她這麽髒。黑土看到了女生。她們怎麽敢洗得那麽乾淨、穿得那麽單薄、袒露著胳膊腿腳甚至……就這樣隨意地走在外面?她們的衣服……黑土有點不忍再看了,閉著眼睛,眼皮都在顫動著,隨後又立刻睜大了眼睛。要警惕!了解也是警惕的一部分。她把自己的包抱得緊緊的,一路觀察著。高樓外面的牆面上播放著巨大的圖像。一閃而過的小店裡擺滿了貨物。路上車子多得像要擠在一起。她看到小孩子被男女牽著蹦蹦跳跳。她看到滿頭白發蒼老得不像樣的人在路邊悠閑地微笑。她看到年輕的女孩順手把嘴裡喝過、還剩一小半的杯子丟掉了……黑土的手藏在大衣裡,緊緊地握著刀柄,刀柄緊緊頂著自己的腹部。觸感是真實的。這不是恰巧做到的最夢幻的美夢。蘇鳴也注意著她的反應,默不作聲。他不是文科出身的,沒有那麽細膩的情感。 但他懂得怎麽做理性的分析。如果她真的來自那樣一個時代,眼前的一切一切,都會給她造成最強烈的衝擊。就好比,如果眼前的一切突然遭遇末日危機,他也幾乎無法適應一樣。蘇鳴在琢磨著。危機還沒有徹底解除,這個叫黑土的末世女人,還是能夠隨時暴起,危及他的性命。而他不得不把她帶回家。回家之後怎麽辦?有離開她視線的機會嗎?在車子裡,自己就坐在她旁邊,哪怕剛才虎子有暗示,他也不敢動。誰知道她拿出匕首捅過來要多久?蘇鳴不能賭。末世來的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那種高度緊張的神經,還有她之前展現出來的身手……就在這種內心的忐忑中,車子停到了熟悉的小區門口,蘇鳴說道:“到了,就在這裡下吧。”虎子說道:“你手機壞了,帶現金了嗎?”“有,有的。”蘇鳴趕緊拿出錢包付了錢。車門打開,他先下,黑土敏捷地跟了出來。看著小區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群,黑土感覺他們已經在開始盯著自己了。她背上了包,一隻手伸在大衣裡捏緊匕首,然後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另一隻手,從蘇鳴的胳膊裡穿了進去。虎子從車窗裡笑得很曖昧,開口說道:“回去好好洗個澡,好~好~睡個覺。”蘇鳴感受著黑土手臂的力度,微笑著迎接虎子曖昧的眼神,點了點頭。晚上……還特麽不知道會怎麽樣!引母狼入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