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曲阜使者 七月流火,天氣漸漸炎熱起來。 但沙水河沿岸的氣溫,卻與往年不同,依然涼爽舒適。 即使豔陽高照的正午,溫度最多也不過三十度。 騎著牛徐吉緩緩走在河岸邊。 望著這碧波蕩漾的河水。 徐吉神色淡然。 雖然已經在這人間,在這沙水河畔,住了一個多月。 但他卻感覺才過去了兩個小時一樣。 他能記得這一個多月的一切。 因為這所有的東西,在他面前,只是將將兩個小時的過去。 仙凡之別,恐怖如斯! 凡人一個多月,在仙人眼中,不過一兩個小時而已。 “西遊記中似乎有描述過,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想著:“原來是這樣的啊!” 在仙人和凡人身上,時間的流速是不一樣的。 仙人可以和凡人一樣,享受歲月。 仙人也可以跳脫到凡人之上。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但無論仙人怎麽選,他眼中和所感受的時光,與凡人完全不同。 仙與凡,已經是兩個不同物種了。 徐吉想起了那沙水河伯。 那也是一個人類。 至少是一個人類的魂靈所顯化。 但他卻吃人! 而且,隻吃童男童女! 就像他在現代新聞裡看到過的那些富豪。 他們隻吃最好的食物,隻追求最極致的口感。 或許,在那河伯眼中,凡人的孩子,就和地球的富豪們餐桌上的乳鴿、乳豬一般。 “好在……”徐吉想著:“我是生在紅旗下,長在現代文明世界的……” “天然的……革命者!” 那位偉人,早已經將種子,種在了包括他在內的很多人的心中。 並一直在默默生長。 只是,平素並不顯山露水而已。 然而,一旦遇到事情。 遇到那些感同身受的事情。 這種子立刻爆發出力量來。 屠龍者,早已經將屠龍術,傳授給了他的後人。 並一直默默守護著。 就像他說的那樣。 不必懷念我!因為,你們就是我! 唯一的問題是…… 老神仙若是回來,看到他這樣做,會不會責怪他? 畢竟…… 徐吉可是用他的法力,他的神通,殺了一個河伯,還將滿河水族統統劈死! 但…… 徐吉卻不後悔! 那河伯不殺,那水族不除,他念頭難以通達。 “上仙……上仙……”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徐吉不用回頭,就已經知道是陶三。 他甚至知道陶三的來意。 輕輕一拍身下的大水牛,緩緩調轉過去。 他看向來到自己面前的老人。 “是曲阜來人了?”他問道。 “上仙聖明!”老人低著頭,恭恭敬敬的說道。 “曲阜使者,想請您過去一會……”陶三戰戰兢兢的問道:“您的法旨意下? “不見!”徐吉輕聲說道:“讓他們滾!” 河伯吃人,曲阜的達官貴人就不吃人了? 呵呵! 和這些蟲豸見面,只會浪費時間! 陶三抬起頭,連手腳都有些顫抖。 “上仙……”他似乎還想再勸。 但上仙卻已經背過身去。 那柄看似尋常的皂黑色的寶劍,也已經自動懸浮起來,緊緊跟在仙人身旁。 那個傍晚,劍鞘上一朵青荷飄出。 沙水河伯與滿河水族,盡數在狂暴的雷霆中灰飛煙滅的點點滴滴,浮上心頭。 陶三明智的低下頭去:“小老兒謹遵法旨!” 在現在的沙水河沿岸。 這位騎牛而來的上仙,就是天,就是地。 說一不二,唯吾獨尊。 所以,上仙不許跪。 就真的沒有人敢再跪了。 徐吉感知著陶三的遠去,他在心中歎了口氣。 他很清楚,現在的陶三,只是身體沒有跪而已。 他的心,他的靈魂卻依然跪著,依然不得自由! 只能是期待下一代了。 而徐吉有足夠的時間。 凡人一生,在他面前,不過匆匆數月而已。 …………………… 陶家村。 一輛黃金裝飾,白玉為窗的寶車,靜靜的停在村口。 車上坐著的是,世代公卿之後,仙種神裔之孫。 周室之貴種,姬姓諸侯之後,如今的魯公大夫王善! 王善身著錦衣,配圭玉,風度翩翩,溫文爾雅,氣度不凡。 然而…… 在這裡,在這個沙水河畔的小村。 這位仙種神裔,卻是坐立不安,心浮氣躁。 這裡的空氣,讓他心中煩悶。 要不是使命在身,他連一息也不肯在這裡多留。 於是,竟不下車。 更不肯進村。 高貴的仙種神裔,是不可能踏足凡人所居的汙穢之地。 那會玷汙他的血統,讓祖先蒙羞的! 這一次,錯非是沙水河河伯隕落。 王善連曲阜城都不會出! 仙神子孫,哪怕再落魄,也要恪守禮法。 什麽禮法? 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凡人! 世仙世神,名門望族。 羞與凡人往來。 甚至,哪怕只是和凡人呼吸同一種空氣。 都可能會玷汙他的血統。 於是…… 交涉的事情,便都是下人、家臣去做。 在王善想來,此事,當是萬無一失的。 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道人,學了點神通,來到魯國。 所為何事? 還不是想要,靠著神通,得到了一個卿士或者大夫的身份,進而與上界取得聯系? 想的美! 拿點賞錢,就麻溜的滾出魯國吧! 不然,魯公上奏上界。 天仙一怒,這等野道人,立刻就要死無全屍! 擅殺河伯! 這可是大罪! 如今,魯公念在這道人,識得天數,斬殺沙水河伯,還算乖順的面子上。 可以既往不咎。 甚至賜下賞錢。 這簡直是神恩浩蕩! 這道人,但凡識趣一點,就該快點拿錢走人,莫要糾纏。 於是,當王善聽到自家家臣轉達而來的那道人不見自己的答覆:不見。 臉色瞬間煞白。 “本大夫屈尊降貴,親臨凡塵,他不齋戒沐浴,掃榻相迎也就罷了!” “竟敢拒絕來朝拜我?” “反了!反了!” 世神世仙的大夫,頓時勃然大怒。 “我要上奏魯公,請天界來人,誅殺此獠不可!”他怒氣衝衝的說道。 在寶車之前十幾步的地方,陶三聽著寶車內的曲阜上仙發怒,頓時嚇得瑟瑟發抖,雙腿發抖。 若是過去,他早已經跪在地上,磕頭不已。 但如今…… 他雖然想跪。 但膝蓋卻怎麽也彎不下來! 雙腿好像打了鋼板一樣。 心中,上仙的話,不斷回蕩。 “不許跪!” “我不許你們跪!” “站起來!站起來!” 於是,陶三居然強忍著,沒有下跪! 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然而,他不跪。 這就出了事情了。 那個代表曲阜使者的家臣,立刻勃然大怒:“你這凡人,君子發怒,你竟敢不下跪謝罪?” “想造反嗎?” 說著,這個宛如鐵塔一樣的家臣,便一腳踢向陶三。 要將這個膽大妄為,沒有尊卑禮法的凡人一腳踢死! 然而,他這一腳卻怎麽都踢不出來了。 因為…… 一條藤蔓,不知在何時,出現在他身後,輕輕一卷,便將這個武道實力不俗的壯漢,直接捆了起來,然後向後拖拽。 這人回頭一看,才發現,是一條從村口的那顆柳樹下,伸出來的藤蔓。 柳樹搖動。 枝繁葉茂! “主上!”這壯漢驚恐的喊起來:“有柳妖!” 坐在寶車之中的王善聞言,掀開簾子。 便看到自己的家臣,被一條從柳樹上伸出來的藤蔓牢牢捆住,拖拽著吊向樹冠。 他頓時勃然大怒:“好膽!” “區區柳樹成精,也敢在吾面前放肆!” 卻根本沒有看到,那柳樹樹梢之上,片片柳葉搖動,晶瑩剔透,翠綠欲滴。 更看不到,那柳樹的枝葉之間,微微道德之光,緩緩流動——這也是如今人間修士普遍所不能看到的東西。 禮崩樂壞,劫數氤氳。 因果孽障,彌漫人間。 所以一葉障目,於是身犯險境而不知,自蹈滅亡而不覺。 也是他命不該絕,祖上有德,才沒有與那沙水河伯一般,為業障迷了神魂,被因果推入死地。 卻也差不了多少。 當下,他便祭起了一方方方正正的銅印。 這是一件寶物。 乃是魯公寶庫中,為數不多的一件法寶。 是上界仙人所賜,據說乃是某位天仙,仿照大能的靈寶:番天印仿製的寶貝。 此寶一經祭起,便陡然化作一座銅山,砸向柳樹。 要將這大膽柳妖,當場鎮壓,彰顯魯公神威! 但…… 那柳樹卻只是輕輕一搖枝丫。 嗖嗖嗖…… 條條藤蔓,從柳樹中伸出來。 啪啪啪! 王善祭起的法寶,在柳樹的枝丫抽打下,隻幾個回合,就被打的搖搖欲墜。 啪嗒! 法寶靈光盡失,變回原形,落到了地上。 那些藤蔓卻繼續向前。 伸到王善身前,輕輕一卷,就將這位曲阜來的仙神之後,直接捆起來。 藤蔓一收。 王善就被拖拽,倒吊到了樹梢之上。 不僅僅是他。 跟著王善的隨從、家臣、下仆數十人,也全部都被藤蔓捆起來,吊到了樹梢下。 一時,陶家村村口,數十位穿著華麗的曲阜來人,倒吊著,一個個腦袋朝下,嘴巴被藤蔓牢牢堵住,隻留一個鼻孔呼吸。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 以至於陶三反應過來的時候。 村口的柳樹之下,便已經掛滿了人。 陶三看著那一個個被倒吊起來的曲阜上仙,他咽了咽口水。 “村口的這顆柳樹,何時有如此神威了?” “這怕已經不是柳妖……而是柳神了吧!” 柳樹樹葉,輕輕搖動。 灑下一片片微光。 微光中,有著字符在跳動。 0、1、2、3…… 還有著一個個奇形怪狀的符號。 +、-、x、÷…… 似乎就是,那位上仙在柳樹之上所刻的字符。 也是這沙水河沿岸如今無數孩子,都在學習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