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忙得恨不得進化出八隻手的雷永明面無表情:“老板, 還有一個小時開會!” 金如山說ok,隨後掛了電話一腳油門往公司開去。 《合奏團》的劇情是以父親賈宏偉和女兒賈曉雪為主線展開。 合奏團的成員也都是青少年,需要的成年人戲份並不多, 成嘉澍在裡面也有一個小角色。 但是他這次把重心都放在導演上,只是放了一個形象相近的小角色,是洗煤廠廣播站的小張。 只有幾個鏡頭,負責在小朋友們沒有得到允許就跑到禮堂訓練的時候拿著火鉗在廠區追趕他們。 吃過午飯, 大家稍作整理,開始第一個鏡頭。 成嘉澍第一次以導演的身份坐在了導演監視器後面, 鏡頭從屋外的一個大橫搖到屋內昏暗的火爐邊,四十歲的賈宏偉正在熱中午從食堂打回來的飯菜。 他面無表情的在火爐邊守著,既不開心也不難過, 只是這麽等著飯菜熱好,吃完了就睡覺。 今天主要拍攝的幾個鏡頭都是室內的,相對來說調度不大,不需要太多的道具,滑軌鋪設也簡單,天黑的時候拍了幾條洗煤廠夜間工作的鏡頭。 廖老師思考片刻之後點點頭:“好的導演。” 成嘉澍對著指著屏幕裡的畫面說完自己的分析,抬頭看廖老師的反應。 第一個鏡頭結束,廖老師過來一起看。 成嘉澍轉身看,是廖老師:“廖老師,您怎麽還沒有回去。” 廖老師湊到導監器旁邊,成嘉澍讓出半個位置來,兩人一起看著畫面。 這一天還算順利。 “成導。”身後有人叫他。 但是廖老師只是在肢體動作和情緒上稍微調整了一點, 並不是成嘉澍剛剛感受到的那個點。 “廖老師,剛剛表演很好,鏡頭感也很好,但是有一點需要改一下。” 成嘉澍看到這裡,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但是廖老師的表演還在進行中,並沒有什麽差錯,他也就沒有打斷。 第三條成功的過掉。 成嘉澍松口氣:“那我們再來一條。” 成嘉澍笑:“好。” 成嘉澍的神經緊繃了一整天,看導監器看到眼睛發痛,腳也凍得冰涼也沒感覺。 金明月從小嬌生慣養大的,她脾氣不是大小姐,但是身體暫時有些受不了這個高強度的工作。 成嘉澍看著她離開之後繼續工作,回看今天的鏡頭的時候覺得有些地方味道不太對。 成嘉澍抬頭,看向廖老師,他也在等著自己的意見。成嘉澍突然想到剛剛金如山的話。 廖老師更是他的前輩,是他打心眼裡認可的優秀演員。 呼…… 對方並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和行為,只是一個正常的優秀的演員聽到了意見,準備溝通交流之後改正。 “再來一條, 可以嗎導演?”廖老師主動提出。 “cut——”場務大喊。 成嘉澍認真梳理:“您看,這裡門外有買菜的同事路過門口要回家,賈宏偉往窗外看了,我覺得這個動作可以去掉。一是賈宏偉這時候距離妻子去世已經近十年,他隨著老鄉過來漂泊心裡是麻木的,這樣的動作讓人覺得他在期待或者好奇;第二就是他在這個廠子工作已經五年多,對這些已經很熟悉了,每天都有很多人從他門口路過,一開始可能會看看,但是不可能看五年。” 他是有真的去過洗煤廠的,也見過那個禮堂,去博物館感受過那個震驚全國的煤礦坍塌事故。 成嘉澍還在看今天拍下來的鏡頭,沒什麽知覺,只是說:“你先回酒店休息吧,你開我的車回去。” 成嘉澍突然有點無助。 他觀察著前輩廖老師的反應。 她今天負責管理妝造組,《合奏團》的妝造算是比較簡單的,難度不大,但也需要從頭盯到尾,把她累得夠嗆。 要管理,就要直言不諱,要用少的成本去做更多的溝通。 “導演?”助理等著他發話。 但是第一次當導演,加上很多新演員,有很多地方是不成熟的。 他並沒有因為成嘉澍是後輩就端架子。 這時門外有路過的同事一家買菜回來,賈宏聲往窗外看了一眼, 仍是很淡漠。 成嘉澍第一次當導演,有些不懂怎麽跟演員和工作人員溝通, 只能像以前一樣,無關演技的事情都盡量溫和。 廖老師在他旁邊坐下:“我到處走走。” 他以為廖老師意識到了問題, 期待著第二次。 他拉開外套的拉鏈,從裡面的馬甲口袋裡掏出汽車鑰匙,“我還有些事要忙,路上小心。” 但是剛剛那個鏡頭他確實不是很滿意。 “成嘉澍,這邊晚上也太冷了。”金明月裹著劇組批發的軍大衣禦寒。 成嘉澍笑笑:“早點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在看今天的片段嗎?”廖老師問。 成嘉澍點點頭。 廖老師也跟著看了一會,一邊看一邊觀察成嘉澍的表情,他說:“我拍過很多導演的戲,有很厲害的大導演,也有剛剛邁入這一行的新導演,大家工作的方式都不太一樣。” “怎麽說?”成嘉澍轉身,面對著廖老師。 廖老師卻只是笑笑:“成導,你跟幾個名導合作過,敏[gǎn]度也很高,這是好事。但是我們劇組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如果你要是把在那種名導劇組的要求放在這個劇組上,會很吃力,並且不討好。“ 成嘉澍看著廖老師,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有明白。 廖老師:“找到自己的節奏,我們慢慢來,你放心,我一定會配合。” 演員很快就都散了,成嘉澍和薑薇還有羅凡開了個會,等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 劇組的場地是廢棄工廠,自然也沒有什麽供暖,廠房改造的兩個倉庫,一個放道具,一個放攝影設備,都是要小心看著的地方。 他們只能在原本的保安室裡放了電腦,再插個小太陽取暖。 “那就這樣決定了,近景的鏡頭少用這個角度,我們主打的就是一個樸實,但是運鏡精細還是要保持。”成嘉澍說。 羅凡:“好了,回去吧,我要回去跟倩倩視頻。” “倩倩是誰?”薑薇問。 因為羅凡平時看起來真的像個單身三十多年的光棍。 成嘉澍:“是他青梅竹馬的女朋友。” 薑薇八卦的勁兒上來了:“漂亮嗎?讓我看看。” 成嘉澍站起來,準備邊走邊給她找照片,但是一站起來就暈得靠到了牆上。 “怎麽了?” “沒事兒,可能是坐久了。”成嘉澍晃一晃自己的腦袋。 羅凡前邊看到道具組的大金也要走,趕緊上去蹭車,免得跟成嘉澍和薑薇磨磨蹭蹭的浪費時間。 成嘉澍在手機裡翻以前大家一起吃飯喝酒拍的照片,找出一張正要指給薑薇看。 “不會是這個吧?”薑薇指著倩倩。 成嘉澍和薑薇對視一個表情,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就是她。” 薑薇拿著手機放大了看,“這好漂亮啊,羅凡那個光頭怎麽泡到她的?” 成嘉澍嘿嘿一笑:“青梅竹馬,你不懂,而且羅凡哥是最近才變成光頭的,以前也挺帥的,還參加過快樂男聲呢。” 薑薇:“海選吧。” 成嘉澍:“是啊哈哈哈哈。” “羅凡為什麽要剃光頭啊,大冬天的,多冷。”薑薇說。 成嘉澍之前問過,“他說冬天不用洗頭很方便,而且他說倩倩姐的洗發水幾百塊一瓶,他不配用。” “那個啊,我也用啊,頭髮短,一瓶用一年。” “你用幾百塊的洗發水?” 薑薇:“怎麽了,幾百塊我還是花得起的好嗎?那你大明星用什麽。” 成嘉澍故作油膩的甩一下頭髮,“用飄柔,更自信。” 結束了緊繃的第一天拍攝,成嘉澍和薑薇一路嘮著嗑回了酒店。 酒店門口有賣宵夜的,成嘉澍買了點,想去問問看金明月吃不吃。 在電梯口分別,薑薇說:“那你去送,我先回去洗漱了。” “好。” “你聲音怎麽了?” 成嘉澍:“鼻子有點堵,沒事,待會回去泡個腳。” 成嘉澍和金明月的房間離得很近,成嘉澍書包都沒有回房間放就去門口給她打電話了。 “喂……”金明月那邊有氣無力,聽起來像睡著了,又想身體不舒服。 成嘉澍問她:“明月你怎麽了?” 金明月已經糊塗了:“哥,我好暈,好像發燒了。” “明月,開門!”成嘉澍敲她的門。 金明月在裡面聽到了敲門聲,“你……等我……一下……” 接著就是一陣雜音,偶爾有碰撞聲,過了幾分鍾金明月房間的門才打開。 ——她爬過來的。 成嘉澍看到面色蒼白滿頭是汗的金明月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她,帶回來的宵夜也被扔在地上。 “哥……”金明月眼神漂浮,一頭栽在成嘉澍身上,半暈了過去。 來不及多想,成嘉澍抱起金明月就往樓下跑,著急的到了大廳就開始喊:“有人嗎?車!幫我叫輛車!” 酒店的響應迅速,接駁車幾分鍾就到了,值班的酒店經理和成嘉澍一起上了車。 “燒得好燙。”酒店經理是個女生,讓金明月靠在她懷裡半躺著。 她身上穿著睡衣,成嘉澍脫下自己的外套給金明月蓋住。 路上給金如山打電話,但是他正在通話中,於是留了言,說明情況和要去的醫院。 很快就到了醫院,送去急診檢查,燒到了41度,還有胸悶的症狀,成嘉澍帶著她去拍片子,忙活了半個多小時,金明月終於躺在病床上輸液了。 確定沒事之後酒店經理就先回去了,因為臨時沒有床位,只能在走廊上加一張床躺著。 成嘉澍坐在旁邊的長椅上,松了口氣。 護士看他的樣子也不舒服,給他拿了個輸液報警器,說他可以休息一會兒,警報器響了她回過來看的。 成嘉澍連手機都沒有來得及看一眼,就倒在長椅上睡了過去。 金如山半夜開完跨國會議,拿起手機看到成嘉澍的未接電話和短信,扔了電腦就開車往醫院趕。 劇組在郊區,醫院也在近郊,金如山的速度拉到上限,一個小時後終於趕到。 在急診大廳的走廊角落找到了他們。 護士見一個凶猛男人出現在他們身邊,警惕地往這邊看,隨後走過來站在三米外問:“你好,有什麽事嗎?” 金如山:“我是她哥哥。” 護士將信將疑,讓他出示身份證查看,金如山配合的給了。 “沒什麽大事,就是發燒有點急,現在已經降下來了,點滴馬上就打完。”護士說,說完看向椅子上睡著的成嘉澍,有點埋怨的味道:“這倆都身體不舒服,該早點叫個人來陪著。” 金如山點點頭,說了謝謝,走過去看金明月和成嘉澍。 妹妹沒事,剛松口氣,轉頭髮現成嘉澍的臉色有點不正常,臉蛋很紅,額頭還有汗水,還沒穿外套,抬眼一看,穿在金明月的身上。 他趕緊脫下自己的外套蓋上去。 金如山用手背去貼他的額頭。 剛在外面吹過風的冰涼手背貼到成嘉澍發燙的額頭上,嚇了他一跳。 “護士!醫生!”金如山去叫人。 護士還以為又是和金明月一樣,趕緊跑過來,拿著體溫計要給他量體溫。 成嘉澍穿著圓領毛衣,脖子可利用的空間不大,金如山就上前幫忙扯衣領子。 成嘉澍正睡得香呢,夢到自己啃大漢堡,突然被人打了一下胳肢窩,驚醒過來。 “啊——嗯……?別打我!” 金如山見他醒來,看起來也沒有什麽大事,一臉憔悴喊別打我,哭笑不得:“我以為你暈過去了。” 成嘉澍睡眼朦朧,嗓音沙啞,呼吸有些急促:“沒,我正睡覺呢。” “發燒了,來,量量體溫。”金如山說著,跟護士要來體溫計,給成嘉澍量體溫。 成嘉澍忍著冰涼的體溫計,把它夾在腋下,腦袋空空。 凌晨的急診大廳人也不少,有生病的小孩子在大哭,哭聲響徹整個急診大廳,成嘉澍的頭更疼了。 金如山看看金明月的點滴,還剩下半瓶,轉身在成嘉澍身邊坐下。 “在想什麽?” 他低頭看見成嘉澍通紅的手指,想著應該很冷,有股想把他的手拿到自己懷裡暖一暖的衝動。 成嘉澍的頭又疼又暈,完全不能思考。 金如山以為他凍傻了,伸手給他摩挲背部。 成嘉澍背脊感覺到溫暖,轉頭看金如山:“你的衣服好暖和。” 金如山:“才發現。” 很快體溫就量出來了,39度多一點,沒有金明月嚴重,他比較嚴重的是,現在太困了。 金明月輸液結束,金如山帶著他們回去。 想著回家,但是他們誰也不願意。 “我明天還要開機。” “我也是。” 金明月現在在劇組職務眾多,她深深感受到了被需要的感覺,累歸累,但是一聲聲的“小月姐”是她不能抵抗的。 沒錯,她在劇組謊稱自己27歲。 沒辦法,金如山隻好送他們回酒店。 夜已經深了,金明月回去就呼呼大睡,倒是成嘉澍,回去的路上感覺更嚴重了。 成嘉澍癱倒在沙發上,嘴裡還念叨著:“我不能倒下。” 金如山從金明月那裡給他勻了點退燒藥過來,他堅持要吃雙倍的。 “這樣好得快,金老板。” 金如山:“但是醫生說這個藥效已經很強了,聽醫生的,吃一顆,好好睡一覺。” 成嘉澍伸手去搶藥:“沒事的,我經常雙倍藥量,從來沒出過問題。” 說著說著,扒拉金如山的胳膊,搶到了那一板藥。 “好得快嘛。”成嘉澍念叨著,想去拿水,卻發現金如山很嚴肅地看著他。 成嘉澍心虛,水都拿到手裡了也不敢吃。 反覆幾次遞到嘴巴,依然沒有送進嘴裡。 “吃啊,怎麽不吃。”金如山雙手抱胸,肩寬手長,坐在床邊佔了好大一個地方。 從成嘉澍的視角看上去,非常凶非常嚴厲。 “我還是吃一顆吧。”成嘉澍說著,在金如山的注視下吞了一顆藥。 金如山又給他貼退燒貼,擦拭脖頸間的冷汗,沒一會兒成嘉澍就睡著了。 他可能,就是太困了。 金如山坐在床邊看著安靜下來的成嘉澍,他的嘴唇有些乾裂。 冬天乾燥,郊外氣溫比更低,他們整天泡在片場,估計水都沒有喝幾口。 還熬夜。 冷了也不知道多穿點。 怎麽這麽不會照顧自己。 成嘉澍這樣,金明月也是這樣。 金如山的學業一直不怎麽樣,從小就學不進去,來上北市這邊花錢進了貴族學校,後來又去重點高中,成績都很差,屬於老師見到就愁的類型。 愁的是人家老爸給學校砸錢,他的成績卻一直墊底。 好在他並不是到處惹事的那種富二代。 金如山成績雖然不好,人卻是不錯的,短暫的跟那些富二代小團體交往一段時間之後不喜歡,就不再跟他們一起逃課做壞事。 他熱心腸,也不會動不動就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生活能力還很好。 從小帶妹妹的人,其實心思是細的。 他懂得怎麽照顧自己,照顧別人。 看著成嘉澍憔悴的臉龐,金如山心想有夢想的人難道就是這樣嗎? 他沒有夢想,只是努力的做好手邊的每一件事。 但是他欣賞成嘉澍。 他很純真,也很努力。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金如山準備回去,明天一大早還要去工廠視察,行程很滿。 正要起身的時候,成嘉澍突然動了一下。 只見他朦朧地半睜著眼睛,頭髮凌亂,頭上還貼著退燒貼,一副衰樣。 他掙扎著爬起來。 “怎麽了?”金如山問他,伸手去扶。 成嘉澍抓住金如山的手腕:“筆和紙,我要寫。” 他剛剛混沌之中想到了一個很好的idea,雖然大腦完全不能思考到底是什麽,但是隱約感覺這個可以改變一生。 金如山懵:“幹什麽?” 成嘉澍嘟囔著,眼睛都沒能全部睜開:“改變我人生的一句話,快。” 金如山一聽,那還了得,趕緊去找筆和紙,把酒店的意見簿拿了過來。 “寫吧。” 好期待,到底什麽話能改變他的一生。 成嘉澍捏著筆,歪七扭八地埋頭寫下一行字之後,在發燒和藥物的作用下再次癱倒睡過去。 金如山興奮地拿起來一看。 上面寫著:我是一個大漢堡。 金老板:你玩兒我呢是吧 小樹:我真的只是燒糊塗了qwq(心裡還在想那個改變一生的話到底是什麽)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萬萬你猜我是誰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zoe 30瓶;皇上有囍了 18瓶;萬萬你猜我是誰 10瓶;今天你看書了嗎 8瓶;泠風君、明月夜微涼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