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陌生人 西堂並不陌生。 不久前好像就聽過幾次。 “我記得上次小六說西堂出了新人,叫什麽尺子.” 知客忍著笑忙解釋:“叫七星,尺子是公子給人起的諢名,因為是匠工嘛。” 高財主忍不住笑,搖搖頭:“這混小子。”再眯著眼看手中的信報,“老段掌管的是匠工,堂下怎麽還出了俠士?” “也許是西堂協助。”知客說,“傳來的消息說,當時還有其他人,跟官兵纏鬥還受了傷。” 協助。 高財主神情帶著幾分追憶:“匠工們的確很能協助,當時除了北堂的械師們,就是老段帶去的人,鑄劍池拔地而起他們功勞也不小,只可惜.”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停下。 知客的神情也幾分黯然。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高財主說,“也不意外,西堂活絡起來,看到英雄令,他們怎麽會袖手旁觀?” 意外的是,竟然能做成。 “對墨門來說,人丁興旺,能人輩出,是好消息啊。”高財主手指撫過信報又一笑,再問,“小六呢?還在京城外躺著呢?” 知客說:“已經回賭坊去了。”說到這裡又歎氣,“公子真是很辛苦呢,偷不得閑。” 高財主說:“這時候辛苦些,將來等他當了人爹,就可以讓兒子辛苦了。” 說到這裡哈哈一笑。 知客也哈哈笑了:“公子眼光高著呢,這兒子的福一時半時享不了了。” “西堂。” 夜色深深的許城如意坊內,陸掌櫃眯著眼看一張窄條。 “東家,你念念,西堂,聽起來,是不是很好聽?” 一旁的魏東家端起茶喝了口:“差不多行了,這麽小一個紙條,都要被你看爛了。” 陸掌櫃說:“才不會看爛,我回去把它放到帳冊裡,長長久久流傳下去。” 魏東家嗤聲:“看看你這沉不住氣的樣子!這算什麽大事!” 等著吧,將來西堂的大事多著呢。 “上一任掌門出自北堂,這一任掌門非我西堂莫屬。” 到底是是誰沉不住氣啊,這就已經非我莫屬了?陸掌櫃哈哈笑了。 “不知道她怎麽做到的?親自救人了?還是協助掩護?”魏東家又輕聲說。 雖然他讚同七星去做這件事,但其實心裡根本就沒底,也不相信真能做到,就想著年輕人喜歡折騰,就去折騰吧。 走之前七星特意打造的那個能藏人的繡架,他還覺得用不上呢。 現在看送來的信報上,寫得不僅僅是人已救出,留的名鑒是西堂。 這就意味著,被救人的在七星手裡,這樣她才有資格發這條通報,那個能藏人的繡架必然用上了。 “應該是協助吧。”陸掌櫃說,“從消息來看,去的人挺多的。” 光是報告官府設置的陷阱誘餌都好幾次,可見很多人在嘗試。 而且是從官府手裡救人,必然是極其謹慎,速戰速決,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是不可能告之那麽詳細的。 “不管是什麽吧,人既然由她護著,她肯定參與了,還很重要。”魏東家說,撚著短須幾分得意,但眉眼又難掩擔心,“不知道受沒受傷。” 又是官兵又是刀槍打打殺殺,她年紀小又是個女孩兒,還拖著一個繡架,想想就危險。 陸掌櫃嘖嘖兩聲:“這時候擔心了?那還主動讓她去。” “你這老頑固懂什麽。”魏東家哼了聲。 兩人正拌嘴呢,牆被敲響。 魏東家和陸掌櫃對視一眼。 “又有新消息了?”陸掌櫃說。 魏東家說:“應該是吳娘子來說七星她們到京城了,花鈴也要回來了,正好告訴她,安排好。” 他說著搖著輪車去開了門。 牆轉動,曹典吏急急走進來。 “你怎麽來了?”魏東家有些意外。 曹典吏神情沉沉:“有人在查七星。” 查七星?魏東家神情驚訝,陸掌櫃也站起來。 “因為滾地龍的事?”他問。 這麽快官府就查到了?怎麽可能? “好像,不是。”曹典吏說,“但,似乎的確是官府的人。” 到底是還是不是啊? 怎麽說話顛三倒四? “一行七八人。” “前天一個大清早來的,停在草堂前,圍著打量。” “我就過去了,告訴他們這裡有人家,不要隨意進,那些人就問我,這裡可是住著兩個姑娘。” 王大嬸低聲說。 經常來村子裡的貨郎今天過來,說是受玲瓏坊所托替七星小姐看著祖宅,問問有沒有不妥,王大嬸便立刻都告訴他。 “他們可認識七星?”貨郎低聲問。 “應該不認識,都不知道七星叫什麽。”王大嬸說,幾分敏銳,“我留著心眼呢,我知道,阿七有仇人。” 先前還被人燒了屋子,差點害死呢。 “我反問他們要找的兩個姑娘叫什麽,他們答不上來呢。”王大嬸說,“然後就走了,今天突然又回來了。” 她伸手指了指山上。 “還上山去了。” 說著又一拍腿。 “不會對老太爺和夫人的墓起歹心吧,不行,我得上前看看。” 貨郎忙拉住她:“別去別去,如果不是歹心,你這樣盯著讓人不高興,反而會惹來麻煩,如果是歹人,你上去了更有危險,不如等他們走了再看情況,如果真是行為不軌,立刻去告官,官府肯定管。” 王大嬸點點頭:“對對,你說得對,告官。” 說罷兩人一起向山上看去,山高林密,看不到其中的人影。 山風吹過,脆弱的枝葉跌落,山下偶爾傳來的爆竹聲,驅散了蕭瑟。 這兩座墳墓很明顯被掃過,沒有被落葉枯枝覆蓋,乾乾淨淨。 隨著山風吹過,掛在墳頭的一隻木雕小鳥發出清脆的鳴叫,下一刻一隻手伸過來將它捏住,鳴叫停下。 “都督,應該就是她們兩個。”朱川低聲說,“從破廟查問行蹤,就是到這裡斷了,只是這些村人很機警,不肯說她們叫什麽,要不,查問吧。” 霍蓮擺擺手:“不用,不需要知道叫什麽,知道是她們就行。” 朱川哦了聲,問:“所以是嗎?” 都督已經能確定了? 霍蓮端詳著木雕小鳥,做得很精致,還用墨點了眼睛,黑豆一般,倒影在霍蓮幽幽的眼眸裡。 “你看。”他說,“不管大人還是孩子,不管活著還是死了,都可以有玩具。” 玩具? 朱川覺得這話有些莫名其妙,怎麽說起玩具來了?都督難道看上了墳頭上擺著的玩具? 然後他看到霍蓮將腰裡的那把六尺劍解下來,將木鳥在劍鞘上一個位置一按,那木鳥竟然嵌了進去,嚴絲合縫,似乎原本就在這裡。 朱川不由瞪圓了眼。 這,這,這。 霍蓮看著六尺劍。 這沒什麽,他似乎看到那人一笑,說:“不管是人還是劍,都可以有玩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