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歡皺眉:“不說話怎麽熟?” “……” 很好,因為這兩句靈魂拷問,兩人同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白清歡頗為不解:“你不是被認定為盛德仙君轉世嗎?按道理,該有很多人主動來同你籠絡攀談才對。” 段驚塵那端沉默了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 “真正踏入青霄劍宗的山門之前,我曾在外院做了七年的劍奴,沒人會和一個劍奴攀談。” 劍奴,顧名思義,那是奴仆一般的低鄙存在。 在劍修世家之中,劍奴通常需要替主人受罰,服侍主人吃飯穿衣,為主人做一切肮髒繁雜的事,甚至偶爾還要當個練劍的對象——這不是切磋,劍奴是萬萬不可還手的。 若是劍奴有些天賦,便會被恩賜修行的機會,最後再成為主人的一柄劍,指哪殺到哪,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青霄劍宗自是不允許門內有劍奴這樣的存在。 但是依附於劍宗之下的世家無數,又豈是能徹底杜絕的? 昔日做劍奴時,他是卑賤到了塵埃的存在,自然沒有人會和他攀談;如今成了劍宗的小仙君,卻又一下子被捧上了雲端,除了幾位峰主,又再沒有誰敢同他過多來往言語了。 他在過去百年間,一直遊離且被排斥在人群之外。 白清歡的視線往下垂,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有諸多舊年傷疤,想來就是他幼時留下的。 她想起剛交換了身體醒來時在這具身體上摸到的諸多凹凸疤痕,白清歡才想起自己還不曾檢查過這具身體是否有暗傷,於是淡定松了衣襟探手進去摸了摸。 手剛觸及到腹部,就看到本把耳朵貼在門上的細犬突然轉過頭來,那雙金黃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與此同時,玉簡中忽然傳出一道聲音—— “白長老,你在摸什麽?” 白清歡頂著細犬的注視,面不改色,回答得正氣凜然:“沒事,傷口逐漸痊愈難免發癢,撓撓而已。” “……” 段驚塵一時間無法反駁,過了會兒,他才勉強從偌大的青霄劍宗裡翻出一個人:“你若想打聽消息,不如去庚金峰尋他們的峰主。” 白清歡的手一邊檢查這具身體上到底有多少傷,一邊詢問:“你和他熟到什麽程度?” 段驚塵:“他一共輸給我一百八十萬靈石,至今還欠二十萬不曾交付。” “……”原來是世界上最穩固的債主關系。 白清歡略有憂心:“若是他看出你我不對勁,那我們恐怕都有性命之憂。” 互換身體之事和昔日妖魔們的奪舍手段極其相似,若真讓人發現了,想要謀害他們的人定會借此定下他們的死罪,屆時即便這具身體是盛德仙君轉世,怕也不會好過。 段驚塵:“庚金峰主醉心修行,腦中旁無他念。” 意思是這位峰主不但嘴硬錢多,還人傻唄? 白清歡又聽懂了,她忍不住誇獎:“段驚塵,你罵人罵得屬實高級。” “實話罷了。” 在華美的洞府之中,段驚塵用一件寬松厚實的袍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又抬手捏了個術法,霧氣彌散在他掌心,而後將那過分清晰的水鏡徹底遮擋完全。 他抿了抿唇,語氣倒是鎮定自若,無人看到的耳垂卻已泛上了紅意。 “還有,我腹部近年來不曾受傷,想來不至於傷口發癢,還請……”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能艱難吐出後半句話。 “還請白長老收手。” “你重傷未愈,恰好我醫者仁心,只不過是檢查陳年傷勢,以免你突然發病害我神魂消散無辜橫死,你切莫多想。”白清歡從善如流答:“好了,已經收手了。” “劍靈與我心念感應,它所見即我所見。” 段驚塵的眼睛緊閉著,可偏生那邊的畫面無法隔絕。 細犬的那雙眼緊鎖在那雙手上,於是他也便看著那人漫不經心“檢查”著自己的身體。 “我看到了,你還在……”他的面上已然浮出了難以壓抑的紅潮,需要極其克制方使得語氣聽起來平靜而冷酷:“你還在檢查。” “嘖。”白清歡輕嘖了一聲,雖說段小仙君的這具身體著實算得是絕佳的雙修鼎爐,但這次她確實只是單純在檢查傷勢。 這回是真收手了,她搖搖頭,雲淡風輕歎息:“小弟弟就是太敏感了。” “……” 段驚塵那邊果斷切斷了傳訊玉簡。 * 兩日後,外面的景色再度變化。從雲舟自上而下望去,就見得下方的山巒越發高聳陡峭,上面皆覆蓋了一層常年不化的積雪,不見半點綠意,全是雪山。 白清歡站在雲舟船艙外,微微眯眼,注視著這片從未踏足過的冰雪之地。 拂曉時分,雲與霧攀於天際浮遊,在一片霜寒白色之間,驟然出現一連五座高聳入雲的主峰,峰上各有五行靈力緩緩運轉,亭台樓閣聳立在山巔,流雲籠罩期間,難以辨明峰上境況。 主峰之下又是數座較矮的次峰,亦是遍布劍廬別院,雖不如北靈城繁華,但竟也如一座世外孤城浩闊壯觀。 青霄劍宗已至。 李長朝等劍修面露喜色,互相招呼著從雲舟內走出。 白清歡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的寒凜自鼻息中湧入腹腔,也不知是段驚塵重傷未愈還是神魂與身體不匹配,她這些日子始終覺得神魂昏沉,被這股冷風一吹倒是清醒了些許。小貼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仙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