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半張臉埋進水裡,開始吐著充滿怨氣的泡泡,心說那薑箬鳴曾是燕玉鶴的師妹,難道這幾日的相處中,燕玉鶴還分辨不出來這身體已經換了主人了嗎? 她那麽善良正直,心胸豁達,也就只有那麽一點點膽小,自當與薑箬鳴那個大惡人截然不同才是。 薛茗正在心中埋怨,忽而感覺後頸貼上一隻冰涼的手,將她的腦袋一下從水裡提了起來。薛茗嚇得大喊一聲,猛地轉頭看去,就見燕玉鶴不知何時出現,泡在她的身邊,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薛茗一看見這張臉,當即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爬起來想逃,結果剛起身一半就發覺自己沒穿衣裳,又泡進水裡往後退了些許與他拉開距離,氣道:“你是人又不是鬼,能不能不要用這種出場方式,想活活嚇死我?” 燕玉鶴聽了她這一聲斥責,面上也沒什麽反應,隻將沉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問道:“你去了何處?” “你不是都找過來了,還問什麽廢話?”薛茗嘀咕了一句,忽而意識到什麽,轉頭一看,就見身邊已經凝聚了濃鬱的霧氣,完全看不清楚周遭環境,當下明白,哦了一聲道:“又是夢境,怎麽我這夢裡誰都能進,改天掛個牌,進來的都要給我付費。” 燕玉鶴往前些許,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盯著她問道:“為何要走?” “走?我那不是走,是逃。”薛茗哼了一聲,背過身去,開始控訴,“燕玉鶴,你可真能騙人,打從見我第一面開始就在騙,當初我跟你說我叫燕赤霞的時候,你在心裡偷笑我呢吧?我原本還當你是個可靠的好人,沒想到你跟人盤算著怎麽收拾我,我再不逃,難道被你剝魂嗎?” 燕玉鶴沒有應聲,薛茗等了片刻,沒聽見動靜,便悄悄回頭去張望他的臉,想看看他是不是在笑話她。 卻見他傾身貼了過來,雙手抱住她水下的腰身,將她撈回懷裡。冰冷的胸膛貼上她灼熱雪白的脊背,燕玉鶴的身體與她完全貼合住,嚴絲合縫。 他俯下頭,氣息落在薛茗的耳邊,柔軟的手指在鎖骨上輕輕摩挲,低低道:“你扔了聚陽符,身上的陽氣很快就會被消耗乾淨。” 薛茗撲騰了兩下,發現他雙臂如鐵,桎梏得很死,隻得放棄,說:“陽氣而已,多的是門路獲取,又不是只有你身上才有。” 話音剛落,她就覺得下巴一緊,被燕玉鶴捏住而後迫使她抬起了頭顱,露出纖細脆弱的脖子。他此時語氣終於有了些變化,隱隱有些不悅,“你想找誰?” 薛茗被這麽光溜溜的抱得那麽緊,心裡還真有點羞恥,而且他力道不斷收縮,導致她呼吸有點困難,於是抬手掐住燕玉鶴的手腕,轉頭對上他漆黑漂亮的眼睛。 難得在他眸中看到其他情緒,薛茗莞爾一笑,“燕玉鶴,不管你是斬妖除魔也好,清理門戶也罷,都與我無關。我從前不曾作惡,以後也不會,你要找,就去找你那個已經逃了的師妹,別來找我。陽氣一事你也不用操心,我隨便找個男人都能補,又不是非你不可。” 薛茗往他手腕處咬了一口,又道:“馬上離開我的夢境。” 下一刻,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半躺在池水邊睡著了,身邊仍舊空無一人。她哈哈兩聲,“果然是我的夢境,我能掌控。” 在夢裡對燕玉鶴硬氣一回,倒也挺爽的。 薛茗爬上岸將自己擦乾淨,隨手披了件寬松的衣袍當睡衣,卷著被褥睡去,這回倒是一夜無夢,睡得安寧。 * 燕玉鶴站在滿地狼藉的大殿中,碩大的柱子上都滿是裂痕,想來經歷了不小的摧殘,各種琉璃玉石碎落紛飛,被破壞得很嚴重。 百鴉走進來,左右瞧瞧,笑道:“玉面兄弟,誰招惹你了,何以動大的氣?” 燕玉鶴冷聲道:“滾出去。” “欸——”百鴉走過去,攬住他的肩膀,拍著他胸膛寬慰,“不就是跑了個寵姬嘛?都下了命令去找了,沒跑出鬼蜮應當很快就能找到。不過話說回來,你也稍微自省一下,先有小金仙在前,後有這個也跑了,可能是你床上功夫大不如前才會如此。” 燕玉鶴沒動,忽而空中響起凌厲的風聲,短短一下,百鴉的手臂就整個削斷,甩飛出去。 百鴉哈哈大笑,走過去把斷臂撿起來又重新裝上,調侃道:“別為個消遣的小玩意兒動怒了,我昨日剛抓了個稀罕物,正逢琉璃和白墮也到了,咱們一同喝幾杯,順道讓你們長長見識。” 第28章 薛茗醒的時候差不多剛入夜。 羅刹鬼市的時間與外界相反,日落而作,日出而息,到了太陽落山各種鋪子就逐一開門,街道上就熱鬧起來。薛茗作息顛倒,尚有些不適應,坐在桌前慢吞吞地吃著早飯。 聶小倩和寧采臣都被她放出來遛遛,就好像養了兩隻寵物一樣,薛茗總覺得把他們關起來會憋壞。 聶小倩被昨日的香燭紙錢養過後,今日再見時已是截然不同往日,剛一出現房中就充滿陰氣,仿佛升了不止一個等級,就連臉上原本留下的那些傷口也慢慢有好轉的趨勢。她眼巴巴地跪坐在薛茗的身邊,詢問道:“昨日的香燭你還有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