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露聲色地先提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邊喝邊覷了眼裴河宴。他明顯是有些不耐煩了,眉心微微蹙起,眼神落在遠處,一副忍耐又克制的模樣。 要不是今天坐在這裡的是了了,他可能早就找了個理由失陪了。 覺悟意思著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後,他刻意用食指彈了彈玻璃杯,發出敲擊聲,吸引裴河宴看過來。 兩人一對視,他用眼神無聲地挑釁道:我喝了啊! 裴河宴並不關心他喝沒喝,見話題已經打斷,他抬頭看了眼了了,她正仰起頭對給她添茶的服務員道謝。 他與覺悟之間的暗湧絲毫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你什麽時候能聊正事?”裴河宴掃了眼時間,壓低了聲音:“或者我先走?” 覺悟輕嘖了一聲,有些不高興:“這兩天大家都不上班,你能有什麽事?” 之前他就覺得裴河宴對了了的態度不對,他兩一點沒有久別重逢的歡喜,反而像一對互相避之不及的冤家。 今天這頓遲了兩小時的午餐更是令他加深了這種印象。 要不是時機不合適,他挺想刨根究底問問兩人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麽,是有殺父之仇呢,還是有奪妻之恨呢?如果沒有他在這中間周旋,他兩是打算老死不相往來吧? 想到這,他語重心長地勸說道:“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麽,你一個二十幾的男人,大度一點!怎麽還跟小姑娘斤斤計較。” 了了隱約聽見“小姑娘”之類的字眼,以為覺悟是在說她,下意識接話道:“什麽?我沒聽清。” 覺悟還沒反應過來,了無先放下了筷子:“他們說,二十幾的男人,大了點。” 他話落,滿屋寂靜。 覺悟聽完也挺沉默的,他一時也分辨不出這話到底是不是他說的,像是他說的,可他好像又不是這麽說的。 正當他不知該如何解釋時,裴河宴面不改色地瞎編道:“我們在說優曇法界,今天只是主場館開放,來的人就有這麽多,還挺出乎意料的。售票處還為此做了數據分析,發現有八成都是年輕人。” 覺悟瘋狂眨眼,出家人不打誑語,他是連一個字都不敢接啊。 了無噫了一聲,剛想提出質疑,就被覺悟一把擰住大腿。他還沒來得及嚎一聲,覺悟如法炮製,將玻璃杯直接湊到了無嘴邊,親切地給他喂水:“口渴了吧,喝水喝水。” 被迫喝了半杯水的了無,摸著已經堵到了嗓子眼的茶水,十分隆重地打了個飽嗝。 兩廂這麽一打岔,了了自然也不好再追問了。眼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她乾脆主動提道:“大師今日找我來,主要還是想聊一聊壁畫的事吧?” “對。”覺悟順水推舟,轉了話題:“我約你 在優曇法界見面,是想現場跟你說的。” “現場?” “你們不是從主場館過來的嗎,場館旁邊有個沒開放的半宮廷式建築,你有印象嗎?” 見了了在努力回憶,覺悟擺擺手,直接跳過:“這個不重要,下次有空讓河宴特意帶你去轉轉。” 裴河宴側目,盯了覺悟一眼。 後者滿眼無辜,甚至十分大聲:“怎麽了,到底你是法界的工作人員還是我是?” 已經消化了一些的了無在一旁順口接話道:“小師叔是,你不是。” 覺悟這才重新笑開:“這徒弟平日裡雖然是笨了點,但到了關鍵時刻還是有點用的。”他清了清嗓子,把跑偏了的話題扯了回來:“那個分館主要展覽的是壁畫,類似《佛陀講經圖》、《朝崐圖》、《無量度佛》等等,有些是只剩碎片的真品,也有些是仿拓的陳列品。梵音寺呢,你父親畫得那一幅《雍朝大慈恩寺》有幸入選。” 他故意頓了頓,看向了了,含笑問道:“如果給你一個機會,可以將令尊的壁畫謄刻至優曇法界,你願意嗎?” 關於這件事,覺悟考慮了很久。 謄刻壁畫的人選早就有了,只是還未最終確定。了了出現在這個當口,不得不說,時機多少有些巧妙。 但她確實也是一個轉機。 女承父業,這對需要傳承需要接力的傳統藝術而言,似乎擁有宿命般的約定感。 他在做這個決定之前,和裴河宴通過氣,主要是確認他能否向優曇法界輸送壁畫謄刻的推薦人選。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覺悟周旋了很久,終於替了了爭取到了這個機會。 當然,它是機會也是考驗。 如果了了表現不佳,這次合作便當作是他替梵音寺還給了致生的人情,不會再有後續。 於是,他慎而慎之的又問了一遍:“如果願意,你可以嗎?” 了了很聰明,她立刻聽出了覺悟的未盡之意。 和覺悟有交情的人是了致生,她是沾了老了的光,才有機會被他列入候選名單。謄刻壁畫這麽大的一份厚禮,雖然覺悟肯定事先考察過她能否勝任,但這樣明著貼金的機會,光靠她自己的資歷顯然是不夠瞧的。 其次,雖然她在風格上有一定的優勢,可短板也十分明顯。還未徹底打響名氣的壁畫師是需要時間去淬煉,去站穩腳跟的。覺悟給她的,不僅僅是表面上能看到的好處,還有很多隱形的優勢。 包括,和梵音寺的壁畫合作。 只要她能出色的完成這次謄刻,她就可以將這段工作經歷填入自己的履歷中,再想續寫梵音寺的壁畫,自然就不存在資歷太淺,履歷不夠瞧的窘迫了。小貼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北傾 情有獨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