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会试结果揭晓,云天梦竟然独得了文武双科状元,一时之间,震惊朝野,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物。玉石台阶绵延而上,通向气势恢宏的金銮殿。上榜的举人们欣喜地站在乾清门外,等候帝王的召见。云天梦静静地站在阶前,一身暗纹绣花锦袍,头戴紫玉冠,脚踏鹿皮高靴,风流蕴籍,贵气逼人。风儿轻轻吹动他的衣袖,翩翩飞舞,又给他添了几分超然物外之感。喧闹的场面,不知不觉静了下来,众举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向他,悄悄议论着。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他就是这次会试的文武状元。众人观察着他,又是惊叹,又是好奇,这么一个好看的少年,竟然也喜欢打打杀杀吗?因为快到早朝时间了,许多大臣纷纷路过这里,迈上台阶,却也忍不住对云天梦多看几眼。对这所有的一切,云天梦恍如未见,依然静静地站着,目光垂落,神态悠然而安详。大笑声响起,是镇南王与另外一位将军经过,他走过云天梦身旁,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向他竖了竖大拇指,又大笑着走了。云天梦微微一笑,依然没有说话。众人更加惊讶,他竟然认识权倾朝野的镇南王吗?然后,三殿下赵承寰到了,他也从云天梦的身边走过,竟然向着云天梦眨眨眼睛,于是,云天梦又笑了笑。接着是四殿下赵承宇,他并不认识云天梦,可是最近几天,几乎每天都要听人提到云霄这个名字,所以,他到了这里,第一句话就问:“谁是云霄?”不过没等有人回答,赵承宇就已经找到答案,目光落在云天梦的身上。他看了他很久,才赞叹了一句:“名不虚传!”然后,就走了。这一次,不仅是那些举人,就连诸位大臣们都忍不住对云天梦刮目相看,这人到底什么来历?竟然会引起这么多大人物的关注?两个年轻举人窃窃私语:“也许就是因为人家有背景,才会得了文武状元!”“喂!”一双手突然伸过来,竟然把两个举人揪了起来:“你们在说什么?”竟然是唐歌。两个举人吓得哇哇大叫:“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放开他们!”一个长着老鼠眼的官员,大摇大摆地来到唐歌身后,老鼠眼一斜:“你就是今年的武榜眼唐歌吗?”唐歌一看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也故意斜斜眼睛:“不错,我是唐歌,你又是哪个老鼠洞冒出来的?”“放肆,我乃是吏部侍郎陆一波。”唐歌猛然间明白了,原来是算旧帐来了,丢开两个举人:“陆一波又怎样,我又不想当你的女婿,管你是谁。”“大胆!”陆一波气得七窍生烟,“你敢当众殴打良民,只此一条就足以削去你的功名!”唐歌差点没笑出声来,他确实揍了那个陆宏两拳,可是“良民”的称呼也未免太滑稽了。姓陆的若是良民,那他和龙七不都成了乖乖宝吗?唐歌嘿嘿笑着:“我想你是搞错了,我唐歌打地痞,打无赖,就是不打良民,除非那位‘良民’一点都不‘良’!”“你给我闭嘴!”陆一波恼羞成怒,“大胆刁民,竟敢狡辩!”一身肥肉的钱国丈越看越气,联想到现在还卧床不起的儿子,若不是对方拿了他私吞军饷的证据,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可是直到现在,他连对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越想越火,钱国丈竟然把火撒在唐歌身上:“一个小小的武举人,竟然不把朝庭命官放在眼里!冥影,给我拿下了。”静立在四殿下赵承宇身后的黑衣人,立即走向唐歌,竟是曾经截杀赵阳的人。唐歌一把推开冥影:“滚一边去!”冥影没想到他真敢反抗,也没做防备,竟被推了一个踉跄,稳住身体后,他脸色一变,回手就是一掌,两人竟在这金銮殿外打了起来。钱国丈更是生气:“反了,反了,非要治他死罪不可!”唐歌这人向来就不懂什么叫规矩,什么叫退缩,出手绝不留情冥影也是招招狠毒,这两人竟然打出了真火。很突然的,唐歌转身的时候,从袖子中掉出一封信,冥影的右腿却正好踢了过来。谁也没想到,唐歌竟然忘了闪避,反而脸色大变地去捞那封信。冥影非常意外,下意识地收回腿,去抢那封信。钱国丈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模样:“对,快把他的信抢过来,一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也许是谋反的罪证呢?”冥影攻击的目标果然由唐歌变成他手里的信。唐歌又急又气,拼命护着那封信,说什么也不让冥影碰到,他越着急,人家越是怀疑,更是非抢到手不可。连旁观的人都开始怀疑了,唐歌带的是到底是什么信,为了拿回信,竟然连命都不顾了。场面更加纷乱。云天梦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头都没回,只是轻轻抬手,于是,唐歌怀中的书信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一般,跳到他的手上。云天梦展开书信,迅速看了一眼,就又放回怀中,依然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唐歌却愣在那里:“少爷!”钱国丈厉声吩咐:“抢过来!”冥影走向了云天梦,可是,他的手还没碰到云天梦,一个冷冷的声音已经响在身后:“放肆!他,你也敢动!”冥影回头,竟然是龙九到了。赵承宇立即斥道:“冥影,退下去!”冥影连忙退了下去。龙九走到云天梦身后,微微躬身:“非常抱歉,让少爷受了惊扰。”云天梦竟然还是不肯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表示没关系。钱国丈愤怒地叫:“龙统领,你可知道,这两人扰乱朝会,罪当问斩。”龙九冷冷地看着钱国丈:“我只知道,我家少爷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又如何扰乱朝会?”“你……”“众臣入殿议事啦!”一声宣召,才算平息了这场莫名其妙的风波。金銮殿中,众臣三呼万岁,恭身站立。圣上赵怀忠面对众臣的第一句话就是:“今科状元云霄,站前面来。”云天梦依言向前迈了一步。赵怀忠盯着云天梦看了很久,没有说话,竟然走下了龙椅,走到了云天梦的身边。另外一些举人心里早就后悔了,为什么没有早三年,或者晚三年参加会试,与这个云霄并列,所有的光彩都被他一个人独占了。赵怀忠竟然围着云天梦走了一圈,才停下来,说了一句大家都莫名其妙的话:“昔日,有一个闻名天下的绣匠,名叫花图,你可听说过这个人?”云天梦没有转头,只是恭声回答:“听说过。”赵怀忠点点头,接着说:“这人所绣之物,可夺天地之造化,他绣的凤,能引来百鸟朝拜,绣过垂死的雏鸟,竟引来十几只大雁,为它哀哀长鸣。可是,他却不曾绣过一件完整的衣服,只绣一些手帕折扇,却足以让众人惊叹,竞价购买,甚至有人为了买到他绣的手帕,打得头破血流。”在场很多人也听过花图,知道皇上所言不虚,却实在不明白,此时此刻提他做什么?赵怀忠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奇怪:“十年前,朕的封禅大典,朕派人请他进宫,给他无数赏赐,希望他能给朕的皇后和皇子各绣一件衣袍。可是,当天晚上,他就偷偷离开了皇宫,却给朕留下一张字条,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吗?”云天梦摇头。赵怀忠咬牙说:“他竟然说:他的衣服,只绣给绝世无伦之人,可是无论皇后还是皇子,都还不够资格。”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个花图也太大胆了!赵怀忠也很气:“所以,我立即派人四处抓他,终于在三年后,找到了他,并且逼着他给朕缝衣,可是朕再也没想到,他竟然当着朕的面,把自己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砍掉,也不肯给朕做衣服。”众人吓了一跳,竟然有这种事情,这个花图不会疯了吧?赵怀忠冷笑:“他一点都不疯,甚至非常冷静地告诉我,等他想绣的时候,就算双手全没了,他也会绣,不想绣的时候,就算把他跺碎了,他也不绣。我只能问他:那你什么时候想绣?他回答:‘遇到让我想绣的人’。所以,我放了他,却提了一个要求,哪一天他若绣衣,一定要告诉我。两年前,他来信给我,说他已经找到那个人,现在正全心全意地为他绣衣。”诸位大臣已经忘了这是朝会,津津有味地听着,这时更好奇起来,是谁这么本事,竟可以让花图主动绣衣?赵怀忠盯着云天梦:“我很好奇,就跟花图说,想见见这个人,可是,你知道他怎么回答吗?”云天梦叹气:“臣不知道。”赵怀忠大声说:“他竟然回信说:那人现在不想见我,等那人想见我的时候,朕自然就可以见到他了。”众臣已经听呆了,真的假的?是什么人竟然这么狂?连皇上都不肯见。云天梦苦笑:“皇上,臣并不知道这件事,花图什么都没说过。”他的这句话,震惊四座。众臣这才明白,云天梦就是让花图绣衣的那个人?可是,皇上又怎么知道?赵怀忠冷笑:“很好,你没有否认!我一看到你的衣服,就知道必然出自花图之手。别人或者看不出什么,可是我却可以,能把这幅风云乾坤图,绣得如此朦胧隐约,除了花图再也没有别人可以做到了。”众人这才注意到,云天梦身上的锦袍,充满了隐约不清的花纹,华贵而别致。可是经过提醒,仔细观察之后,才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花纹,朦朦胧胧之间,竟似见了烟雨江山,锦绣山河,风云变幻中,演绎着大气磅礴的故事。众人惊叹,好一幅风云乾坤图!云天梦轻轻垂下头:“皇上,臣知罪。”赵怀忠盯了他好久,才轻轻叹息:“其实,你并没有错,看到你,我才知道,花图所谓的绝世无伦指的是什么?朕不得不承认,朕的皇子们,确实不如你。”云天梦依然低头:“臣,无限惶恐。”赵怀忠突然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好了,那些事不提了,对了,朕问你,你成亲了吗?”众臣立即明白了,驸马这个头衔,又要掉到云霄的身上了。哎,人长得俊,果然吃香!云天梦恭敬地说:“回圣上,臣还没有成亲,只有一个未婚妻子和几个小妾而已。”赵怀忠哈哈大笑:“人不风流枉少年吗?不过,到底有几个小妾呀,怎么不说清楚?”希望昌乐可以容忍,实在不行,多花一些钱,把那些女人遣散就是。昌乐这几天一直缠着赵怀忠,总说云霄这样那样,赵怀忠哪能不明白呢?云天梦想了想,不很在意地说:“哦,差不多有三百多个吧,臣也记不太清楚了。”什么?别说诸位大臣,就连赵怀忠都吓了一大跳:“你说什么?三百多个,你确定?”云天梦非常苦恼:“好像是,也可能更多,那么多女人,有的两三年也见不到一次,哪记得过来呢?”那些大臣们瞠目结舌地看着云天梦,我的老天,他的精力也太……旺盛了吧?三百多个妾,比皇上的妃子还多,他也真养得起?赵怀忠也有些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吱吱唔唔地说:“这个……爱卿果然厉害!那个……你想担任什么样的官职呀?”他连忙转开话题,驸马的事情他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云霄再好,可是要和几百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昌乐怎么可能受得了?云天梦在心里偷笑,鬼才要当你的驸马呢!“臣久闻镇南王用兵如神,忠义无双,况且当今四野不平,尚有西平,古金之患,臣愿随镇南王爷征战疆场,保皇上万里江山,为百姓谋太平盛世!”太子赵承乾满意地笑了,云霄,好样的!赵承宇却沉下脸,竟然又让太子抢先一步。镇南王连忙上前禀奏:“皇上,臣也有纳才之意,既然云大人有此心,还望圣上成全!”陆一波着急了:“皇上,这人居心叵测,绝不能让他到兵部任职。”钱国丈也说:“陆大人说的对,臣恐怕云霄会对朝廷不利。”皇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两位爱卿说这话可有根据?”钱国丈一听正中下怀:“皇上,您只要命云霄交出刚才的那封秘信,就什么都明白了。”皇上目光转向云天梦:“什么信?”陆一波和钱国丈得意地互看一眼。云天梦想了想:“皇上,您能不能答应臣,对信的内容要保密。”皇上也来了兴趣:“可以。”唐歌突然伸出手,竟然去抢云天梦的信:“那是我的……”云天梦微一侧身,躲开他的突袭,并向他摇摇头,就把那封信直接交给了皇上赵怀忠。大殿立即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紧张地盯住皇上的脸,注意着他的神情变化。皇上一派从容地打开信,上面竟然写了一首诗:赠佳人若雨:那日街头相遇,从此相思无数。每天饮酒过度,梦醒还在呕吐。美人不理不睬,寂寞凄惨无助。从小练文习武,应该是个人物。若雨不肯光顾,究竟是何缘故?如果你肯嫁我,我将爱你不住——唐歌敬上。诗的后面还被人批了八个大字:读君大作,食难下咽——若雨拜上。扑!赵怀忠大笑起来,笑得都喘不过气了,边笑还边指着唐歌:“你……你可真是个活宝!”唐歌瞪着赵怀忠:“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赵怀忠奇怪:“什么小名?”“活宝呀!我母亲和兄弟,都叫我活宝。”赵怀忠又是一阵大笑。唐歌被他笑得烦了,气愤地一跺脚:“这个破地方,每个人都找我麻烦,我不干了!反正我已经是武榜眼了,若雨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马上又得意起来,“嘿嘿,小爷我走了!”说完,竟然腾空飞起,直接飞出了金銮殿,飞出了皇城。原来他之所以参加会试,就是为了向秋若雨证明,他是个有所作为的男人。有侍卫想要拦截,却被龙九阻止了。云天梦微笑:“皇上,让他去吧,他本来也不适合这里。”皇上自然也明白,笑着点点头:“随他去吧!”不悦地转向陆一波和钱国丈,“你们两个,以后不许再无事生非了。传朕旨意,云霄兵部任职!”“臣领旨!”于是,云天梦顺利地进入权利核心,开始了把权摄政的政治生涯。这里是隆天苑最大的书房,富丽华贵,珠光宝气。龙文天坐在最上首的椅子上,一边看奏事的信件,一边问龙九:“三弟那边怎么样了?”龙九回答:“三哥已经顺利进入三皇子府,并且被三殿下带在身边,极得三殿下信任。他跟我说,三殿下确实宽厚仁慈,心胸博大,少爷助他,应该不会错。”龙文天淡淡的笑:“他是否信任我们,其实并不重要,我们可以助他,也可以毁他,他若辜负了少爷,我反而有理由对付他,到那时,元元大师也怪不得我们。”龙九点头:“所以,他能信任我们,也是他的聪明之处。”就在这时,冷玉蝉匆匆走了进来:“文尊侍,刚刚得到消息,霁雪楼搂主风逸已经秘密出城,准备在四道口秘密截杀四殿下赵承宇。”龙文天一怔:“消息准确吗?”冷玉蝉点头:“万无一失。”龙九皱眉:“一定是镇南王的授意,为了报复四殿下和钱国丈劫抢九玉灵芝的事。”龙文天沉吟不语,突然眉头一皱,眼神落向书房一侧的小门,门上挂着珠帘,光芒闪耀,一只小手正偷偷地掀开珠帘,露出一张小脸,在那里探头探脑,不是怜儿是谁?龙文天叹息:“我知道了。冷坛主,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下去吧!”“是。”龙文天吩咐完毕,立即走下台阶,向拱门走来。怜儿见龙文天过来了,连忙一伸舌头,将头缩了回去。龙文天掀开珠帘,无奈地轻责:“我就知道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怜儿轻扯着龙文天的衣袖,委屈地说:“云哥哥和七哥都不在,你又不理我,我该怎么办呢?”拉过怜儿,龙文天温柔地替她拢拢头发:“怜儿,文大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实在走不开,你先回弄蝶楼,跟木槿学学弹琴、女红,我一会儿就去陪你,好吗?”“不要!”怜儿小脸儿快皱成一团了,“我才不要弹琴,也不要拿那些破针烂线,我想出去玩儿,好不好?”“不可以!”龙文天连忙摇头,“没少爷的命令,你绝对不能出去。隆天苑这么大,还不够你玩吗?”怜儿用力甩开龙文天衣袖:“你不陪怜儿,也不许怜儿出去玩儿,我不理你了!”气嘟嘟地跑走了。龙文天哭笑不得,高声叮嘱着:“文哥哥一会儿就去找你,不许乱跑,知道没?”望着怜儿气愤的背影,又有些担心:“莫昆仑!”“属下在!”一个黑衣人应声现身,好像原本就站在那里。“你去跟着怜儿,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闪失,有事回报!”龙文天吩咐。“是!”莫昆仑转身离去,刹那间就不见了踪影。怜儿快要气死了,哼!都不和怜儿玩,都是大坏人!突然,她停下脚步,想了想,嘿嘿,你们不带我出去,我不会自己出去吗?谁让你们不理我,我就让你们急一急!想好主意,怜儿又喜笑颜开地向门口走去。可是,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面无表情的莫昆仑拦下了:“怜儿姑娘,未得允许,你不能走出隆天苑!”面对着莫昆仑的酷脸,怜儿心中已经有了怯意,小小声地叫:“我又不认识你,你凭什么拦着我?”“我只是奉命行事!”莫昆仑冷冷地看着她。怜儿一接触他冰冷的目光,心里就打颤:“不去就不去吗,你凶什么!”连忙转身向苑内跑去,所以没能看到莫昆仑脸上浮出的笑意。“气死人了,气死人了!凶什么凶!”怜儿走到湖边,用力跺脚,心里委屈极了。望着澄澈如镜的湖水,怜儿立即有了办法,哼!我偏要让你们找不到我!毫无征兆的,她纵身跳下湖水!“怜儿姑娘!”莫昆仑大惊失色,紧跟着跳了下去,可是除了水草游鱼,哪有怜儿的踪影?莫昆仑心焦如焚地游来找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因为出不去园子,那个傻丫头竟……竟然跳湖自杀了!这回完蛋了!怜儿当然不会自杀,她钻进水里,就化身为莲,跑到湖的对岸去了。对岸本来就植满了莲花,茎叶覆水,莫昆仑当然发现不了怜儿。怜儿玩儿得性起,在湖底漂来漂去,也不知漂出了多远,一直钻过湖底的一个截水大闸。那道闸门是隆天苑与外面的交界之处,只用来换水,因为水道漫长,没人可以通过那里进出隆天苑,谁想碰到了怜儿。哗!水花飞溅,怜儿钻出水面,四处一看,只见青山绿水,已经是隆天苑外面的天地。怜儿喜出望外,冲天飞起,哈哈,自由了!静静的山林中,一个白衣青年斜靠在大树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站着。他眉心一点朱砂痣鲜红如血,漆黑的长发随意地系在脑后,松散地垂着,纯白的衣袍,纤尘不染,仿佛盛开了一树的梨花——竟然是霁雪楼楼主风逸。他的周围,数十名武士均匀地分散各处,蓄势待发。一只碧绿可爱的小鸟从远处飞来,落在风逸的肩膀上,尖尖的小嘴一张一合:“到了!到了!”风逸直起身体,周围的武士却与他相反,一瞬间后,全部匍匐在地。风逸缓缓地抽出长剑,指尖滑过剑身,哧——一点火光迸出他的指尖,落向地面的导火线,火苗沿着导火线向远处延伸……冷冷的笑意浮上风逸的唇角:赵承宇,我要亲眼看着你灰飞烟灭——蜿蜒的山路上,几匹快马奔进密林——浓密的树荫萨在小路上,叶影闪晃,阴凉的气息蔓延过身体四肢,一种惊悚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赵承宇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拉缰绳:“停!”他的外貌和赵承寰有几分相似,不过少了几分英气,眉宇之间反而多了几分邪气。众人慌忙拉缰住马:“四殿下,发生什么事了?”赵承宇的目光定在林间一角,众人随他看去,再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苍翠的颜色在林间流淌,静谧的气息悄悄渗进每个角落,一个容颜如花,甜美可爱的少女站在那里,嘟着红润润的嘴唇,正在用力踩呀踩。踩你,踩你,踩灭你——怜儿用力踩灭了地上燃烧的导火线,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被我发现了,否则会烧掉许多大树的。林荫深处,风逸目瞪口呆地看着怜儿踩灭了导火线,也踩毁了他精心准备的暗杀行动。天,她不是那个为皇后治病的女孩,也就是隆天苑主的心肝宝贝怜儿吗?她是怎么冒出来的?无奈,风逸只能咬牙切齿地一挥手,撤!此时此刻,只能放弃这次暗杀行动,等待更好的时机了。赵承宇看得莫名其妙,骑着马走近怜儿:“喂,你做什么呢?”目光落向怜儿的脚下,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怜儿抬起头,粉嫩嫩的小脸挂着几分红晕,好像刚刚浸过水的苹果,可爱得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我,在灭火呢!”赵承宇的神色由开始的惊诧渐渐变成了玩味,他紧紧盯着怜儿,眼神却深不可测:“你叫什么名字?”“怜儿。”几个侍卫悄无声息地散入林中,又迅速返回,一个人走向赵承宇,低声说了几句话。炸药!赵承宇的脸色不断变幻,目光也越来越冷,可是落向怜儿的时候,又恢复了温暖和怜爱,是她救了我。于是,赵承宇俯下身体,向着怜儿伸出了手:“过来。”怜儿迷惑地看着他,犹豫了好久,才听话地走了过去。赵承宇突然握住她的手,一用力,就把她拉上马背,拥进怀中,淡淡的幽香在鼻端环绕,赵承宇深深吸了口气,陶醉地说:“好香啊!”怜儿扭了扭身体:“喂,放开我!”赵承宇低头凝视着怜儿,看着她水嫩的肌肤,好想在她的脸蛋上咬上一口,他的声音沉沉的:“跟我回去,好吗?”跟他回去?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怜儿咬了咬指甲,瞄了瞄赵承宇,小心地说:“不要,我要回自己家!”她用力推开赵承宇的手臂,想要跳下马背,赵承宇却重新将她拦腰抱住,着迷地把脑袋埋进她的秀发:“怜儿不要走,好不好?”怜儿挣扎着,小脸通红:“不要,我要回家!放开我!”赵承宇的话却更可恶:“我偏不放过你,你能把我怎么样?”说完,还在怜儿额头上亲了一下,意在示威。哇!怜儿大哭起来:“放开我,你这个大坏蛋!”“放开她!”清冷的风滑过林梢,又悄然静止,星星点点,碎碎乱乱的阳光洒落,斑驳的叶影间,一个少年缓缓走近,淡色的长衫,清俊的眉眼,整个人干净得仿佛见了楼外水天,一川烟雨。怜儿惊喜地叫:“文哥哥,快救救我呀!”竟然是龙文天到了。第一次见到龙文天这么阴沉的面孔,冰冷的气息在他的身外流转,他盯住了赵承宇:“放开她。”赵承宇不但没有放开怜儿,反而抱得更紧了,嘲弄地说:“我若说不呢?”他最讨厌被人威胁,他是高高在上的四皇子赵承宇,凭什么要听别人的话?宛如有狂风暴雨掠过,龙文天陡然抬起手,水光在他的襟袖间闪烁飞舞,仿佛随时会动荡而起,变乱天下,目光更是锋利得仿佛可以洞穿一切,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最后问你,放是不放?”赵承宇身后的侍卫之一就是当初在菩陀山下,截杀赵阳的黑衣人冥影,他知道龙文天的厉害,刚要去警告赵承宇,赵承宇却已经更大声地回答了:“不放!”于是,龙文天右手猛地握起又松开:“怜儿,闭上眼睛。”怜儿连忙闭上眼睛。刹那间,云飞风动,一道光柱从天而降,仿佛骤然下了一场光雨,弥漫的光点散飞,射向赵承宇身后的侍卫们,于是,一个一个的血洞在人的身体上绽开,飞溅的血光中,映出一张张惊恐绝望的面孔。可是,纷飞的血雨却没有一点溅落到赵承宇的身体上,他惊愕地看着周围,脸色终于变了。这个人,还是人吗?怜儿听到一声声惨叫在周围响起,吓得刚要睁开眼睛,已经听到一声严厉的斥喝:“怜儿,不许睁眼!”怜儿慌忙闭紧了眼,文哥哥说不睁就不睁。赵承宇陡然明白,龙文天为什么不杀自己?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自己手中夺走怜儿,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行动,就算杀光了所有人,也不敢动他赵承宇。龙文天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怜儿。龙文天害怕赵承宇会伤害怜儿,所以,他才不敢动他。或许龙文天可以一击成功,可是他却仍然不敢动,可见怜儿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因为龙文天绝对不允许,怜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龙文天依然看着赵承宇,不再说话,他在等待,等着赵承宇看清楚形势。赵承宇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很干脆地说:“想让我放开怜儿,只有一个条件。”“你说。”“我放了她,你要保证我安全离开。”龙文天点头:“好!”赵承宇别有深意地看向密林深处:“你当真可以保证。”龙文天望向深林,眯了眯眼:“我可以保证。”于是,赵承宇看向怀中的怜儿,惋惜地说:“亲亲小乖乖,我不能带你一起走了!不过,你可不许忘了我,一定要把我深深地刻在心上,听到没?”然后,他竟然俯下头,当着龙文天的面,在怜儿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才抱她下马,转身拍马离去。龙文天铁青了脸,右手一动,远去的赵承宇就感觉背心一阵巨痛,不过这种痛苦只是持续很短的时间,很快又消失无踪,可见,龙文天并非不遵守诺言,只是小小的惩罚他一下。情不自禁,龙文天一把拉过怜儿,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香甜的气息,一切都这么熟悉,这么亲切——怜儿没事,太好了!一声轻咳响在耳边,龙文天如梦初醒,连忙松开怜儿。风逸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两人身边,神色怪异地看着他们,这种气氛,总觉得带着几分暧昧。龙文天白玉般的面孔立即染了几分红晕,努力冷静了一下:“风楼主,杀了赵承宇,只会让局势更乱,还会引起轩然大波。此时此刻,太子应该在稳中求胜,步步谨慎,万万不可草率行事。请转告镇南王爷,我家少爷必会全心全意地辅助太子成事,但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风逸笑了:“就算你不来,这个小祖宗也不会让我成功的。不过,不管怎样,能见龙公子大展神威,风逸不虚此行了。”龙文天轻笑:“见笑了。”风逸转向怜儿,又好气又好笑地点点她的鼻尖:“你知不知道,你那一踩,浪费了我多少火药。记住了,你欠我一次,将来一定要还。”怜儿很无辜地瞪着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的。”风逸大笑:“那么,这笔帐我可是记下了!两位,后会有期!”雪光迷离间,风逸已经消失在山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