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王回京的消息刚一传出,就惹来朝野震惊。尤其是一些位高权重之人,更是惴惴不安,因为这些人都知道天定王性情冷漠,行事向来以严苛闻名,和当今皇上赵承寰绝对是南辕北辙,一刚一柔。除了兵马大元帅龙九还能在他面前说上几句话,其余人等,对他都是望而生畏。可是,不管心里再忐忑,表面也不得不装出一副热烈欢迎的喜悦面孔。因为他们更清楚天定王虽然不是皇上的亲兄弟,实际上却比亲兄弟更加亲密,赵承寰的皇位纯粹是天定王一手铸就。最重要的是,天定王兵权在握,谁人敢惹?历朝历代,功高震主之臣都是倍受君主忌讳的,所以按道理说,赵承寰该也应该希望天定王永不回京,可是他偏偏相反,整日就期望着御弟云霄早日归朝。也难怪赵承寰日思夜盼,他亲政不久,权势并不稳固,尤其是朝中元老大臣更是欺他年少,整日倚老卖老。心地仁慈的赵承寰又不愿和这些看着自己长大的老臣撕破脸皮,致使政令难通。另外,他主理朝政后发现,朝中官员的结党营私现象特别严重,其中不乏贪污纳贿的勾当。若真的惩办,却又牵扯出一堆重职官员,所谓法难责众。况且,他也怕自己狠下心肠重办之后,让众官员心生不满,反而让真正图谋不轨的人有机可乘。也所以,现在的赵承寰是左右为难,举步维艰,只能寄希望于天定王云霄了。云天梦回京之后,第一次临朝就发现情形诡异,虽然许多官员表面上对他恭敬有加,却一直在暗中互使眼色,似乎在合谋什么?他疑惑地看向圣上赵承寰,后者却一脸苦笑。龙九悄悄对他说了几句话,云天梦立刻皱起了眉。因为赵承寰已经下旨免去天定王朝跪之礼,所以当百官跪地齐呼万岁之时,云天梦只是静立不动。直到众官员平身,赵承寰又命人搬来座椅,要求云天梦同坐。这个举动立刻引起百官哗然,吏部侍郎佟京进言:“启奏圣上,自古以来若非大圣大贤,岂有与天子同坐之理?”众大臣齐声说是,表示支持。云天梦却好象没有听到他的话,不慌不忙,从从容容地坐在椅子上,才轻轻一笑:“佟侍郎,你过奖了!”佟京一怔,面带讽刺:“难道王爷真的以为自己是大圣大贤吗?”他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云天梦没有生气,反而一派悠然:“哦!佟侍郎见过大圣大贤吗?”“没有!”“那你自己就是圣贤吗?”“卑职不敢当!”云天梦笑了:“你既不是大圣,也没见过大贤,那你又凭什么判断我不是大圣大贤呢?”佟京一脸严肃:“王爷,现在是在商量朝政大事,而非儿戏之谈!王爷您与我玩儿这种文字游戏,不觉有失身份吗?”这个人的确可称是辞锋犀利,不愧才子之称。云天梦的神色也深沉起来,他直视佟京:“你也知道这里应该商议国家大事?你也知道这里非儿戏之所?既然如此,以你堂堂吏部正职,不去奏请民风吏制之本,偏偏斤斤计较于我的坐与站,难道我坐在这里能影响到社稷的稳固,国家的兴衰吗?你回答我!”佟京一窒,仍在强辩:“这是礼制大节,怎能说是小事!”云天梦猛地站起身,神色无比冷厉,佟京竟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云天梦一掌拍在椅子上:“好,我就跟你讲礼制!朝野上下,谁为尊?谁为辅?”佟京有些畏缩:“自然是皇上为尊,臣为辅助!”冷笑几声,云天梦一字一顿:“君让臣死,臣尚不能不死!如今,君让臣坐,臣又岂敢不坐!”掷地有声的几句话,说得佟京哑口无言,云天梦厉声斥道:“退下去!”佟京再也不敢废话,诚惶诚恐地站回原地。一时之间,朝堂上寂静无声。曹公公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高宣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皇上,皖南两郡的官员又来奏请赈灾之款,望圣上裁夺!”中书令范仲上本。赵承寰忧心忡忡:“这皖南水患当真是害人无数,朕这就下旨……”“皇上!”钱运连忙上前,显然他与赵承寰看法不同,“皇上,皖南虽有灾情,但再坚持坚持,定可安然度过。最主要的是,如今国库存银只有九百万,若拿去赈灾,万一边疆有个纷乱,到那时因为没有银子而不能及时出兵,岂不是因小失大吗?”他真正担心的是若国库空了,那他从哪里敛财?赵承寰虽然知道他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皖南灾情严重,若不救济,恐怕……”“皇上,您放心!只要四海安靖,哪朝没有天灾,坚持坚持就过去了!”赵承寰大大不以为然,他刚要再说什么,云天梦已经说话了:“钱国舅,边疆如今可有乱象?”“暂时没有。”云天梦点点头,突然转了话题:“皖南灾民有多少?”钱运一时反应不过来:“听说有几十万!”云天梦声色一厉:“若这几十万灾民因无食无衣,为求生存,铤而走险,揭杆而起,反叛朝廷,请问需要多少银子来出兵镇压?”钱运舌头都不好使了:“这个……这么多人造反?怕不几千万两银子……”“你知道就好!”云天梦的话重若千钧,“边境之乱犹未可知,但眼下已有皖南之患,你却舍近谋远,是何居心?”“我……臣愚昧!”钱运见势头不对,立刻退身。赵承寰点点头:“御弟的话正是朕想说的,若求四海之安,先求民心之安,传朕的旨意,立刻拨款白银五百万两做为赈灾之用!”因为有云天梦坐镇朝堂,往日极为嚣张的某些官员的气焰也收敛许多,少了这些人的阻挠,自然处理起事情来要顺利不少,赵承寰更趁机把一些意见分歧最大或是积压多日的奏折给解决了。退朝后,云天梦在御书房里大动肝火:“这群刁顽之徒简直是自私自利之至,看我如何整治他们!”赵承寰一直笑眯眯的:“皇弟,你只入朝一日便气成这样,朕可是和他们周旋了这么久,才真是有苦无处诉呢!”龙九半垂着头:“少爷,这些老臣们自恃功高权重,彼此之间互通声气,勾结一起,就是想把持朝政!”随手拿起赵承寰桌子上待批的奏章,云天梦翻看了一下,漆黑的眉又高高挑了起来:“满纸空话,没有一点实用的建议,那么高的俸禄难道就养了这群有表无实的废物吗?”赵承寰凑过头看看:“原来是翰林学士晏立,他和佟京两人一向是唱和相应,奇怪的是今天竟一言不发?你别小看他,他可是京都闻名的才子,曾因上表弹劾过镇南王,几度贬官,后来镇南王获罪,朕才召他回京。只不过,回京之后,他却似变了一个人,所上奏章再无过去的犀利言词,反倒是模棱两可,圆滑自如了!”龙三慢条斯理地说:“他这是学乖了!”云天梦沉吟有顷,转头看向赵承寰,他的神色有了少见的肃穆:“皇兄,朝堂奸佞一日不能肃清,有识之士也一日不能畅所欲言。我明白你的难处,此时的你腹背受敌,根本无法尽展手脚!”龙三懒懒地把身子倚在廊柱上:“皇上最大的优点是仁,最大的缺点也是仁,只要他肯狠下心,我就不信整不倒这些老刁才!”赵承寰也有他的顾虑:“我若真为排除异己,大肆贬庶,怕会落得暴君之名!”云天梦以掌抚案,眉宇间透出了坚定:“好!这恶人便由我来做!”“皇弟,还是……”赵承寰也不想他为自己承担恶名。云天梦一挥手:“皇兄,若想树立威信,必须除去阻路之臣。我看朝中宵小处处,官官相连,哼,就先从纽带之处下手,斩断他们的手脚!”云天梦的杀机一起,又要有人遭殃了!午时过去了,但几人依然留在御书房商议大事,曹公公几次劝他们用膳,都被斥退,只得无奈地守在门外等着。他没等到几人传膳,却等来了安平公主和怜儿姑娘。怜儿一进屋,就直接跑向云天梦,手里的托盘晃悠悠地让人心惊胆跳:“云哥哥!”云天梦连忙迎过去,先接住摇摇欲坠的托盘,再把怜儿的身体稳住,才无奈轻责:“跑那么急干嘛?万一摔到呢?”怜儿可有理了:“我怕云哥哥饿坏了,所以才走得急!你快尝尝我做的银耳莲子羹,好香呢!”端起汤碗就往云天梦嘴边送。安平也亲自端着托盘走到龙九身前,关心地问:“驸马,你一定累了吧?先用些茶点吧!”龙九也不客气,埋头大吃。云天梦刚吃一口,怜儿就急巴巴地问:“好吃吗?好吃吗?这是我自己做的!”云天梦当然不会让她失望,尽管这点心做得并不怎么样,他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违心话:“什么,竟是你做的?我还以为御厨中又出了高手呢,我从来就没吃过这么甜香可口的酥糕,简直太好吃了!”赵承寰和龙三互视一眼,埋头偷笑。龙九却一直保持沉默,对膳食不做任何评价,安平虽然失望,却也习惯了。得到夸奖而心满意足的怜儿,非常不满龙九的态度,跑过来替安平讨公道:“喂,九哥,你吃的点心是安平姐姐亲手做的,一定很好吃,对吗?”她这像是问人家意见吗?龙九头都不抬:“你若想吃,请便!”“什么?”怜儿若是有胡子,一定会被她吹起来,“我问你好不好吃!”“不知道!”龙九一派漠然。“不知道?”怜儿呆了呆,暴跳如雷地叫:“你竟然说不知道?安平姐姐好心给你做点心,你不但不说谢谢,就连夸都不夸一句,你,你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也不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和夸人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龙九极为不耐:“女人侍候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安平连忙劝慰怜儿,怜儿哪肯听她的,指着龙九鼻子叫:“谁说女人就该侍候男人,凭什么?”龙九不慌不忙地把最后一口点心咽下去:“我只知道,若没有少爷,你连买面的钱都没有,又如何做点心?”怜儿更不服气了:“谁说的,我也可以自己挣钱!”为了结束这无聊至极的话题,龙九决定使出杀手鉴:“如果你能凭自己的本事挣到三两银子,我就承认自己错了!”总算摆平,龙九继续翻阅奏章。怜儿人小志气大:“好,我这去挣银子,我若真的完成了,你必须对安平说好话才行!”你去挣银子,真可笑!龙九连考虑都省了:“可以!”云天梦听得脑袋都大了,刚要阻止,怜儿已经气壮山河地冲了出去:“不就是三两银子吗?我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云天梦的脑袋更大了!京城汴京,正可谓是自古繁华。尤其是这长平街,更是热闹非凡,它是城内的交通要道,也是来往行人最多的地方。沿街商贩不断,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磨肩擦踵,可以称得上是铅华鼎盛。最最拥挤的一段街道旁,今天新设了一个摊子,摊子旁边的一条白布上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看病、算命、代写书信,一次一两银子。”这些当然并不值得引人注意,但每个路过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回头一顾,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摊主竟是个水灵灵粉嫩嫩的小姑娘,她坐在那里左顾右盼,别提多得意了。我想大家也猜出来了,她正是一心要挣三两银子的怜儿。她能跑来这里摆摊可是经过了重重关卡,阻挠最大的就是云天梦,却依然败在她一哭二闹的对策下。对面酒肆中坐着自饮自斟的龙七,他是奉命保护并监视怜儿的,好象自从遇到怜儿后,他龙七使已经降格为保镖,打杂兼跑腿的小角色了,哎,真是命苦!来了好长时间了,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怜儿非常奇怪。其实一点都不怪,她那模样,鬼才相信她会算命治病呢!况且一两银子的价格也太吓人了,普通人家辛苦一个月能挣几两银子呀?怜儿坐不住了,故作深沉地走来走去,逗得旁人哈哈大笑,只当看戏来了。远处突然传来急骤如雨的马蹄声,路上行人纷纷闪避:“快闪开,宁王来了!”几匹快马如风而至,一些来不及闪避的买卖人只得弃摊保命,任马蹄在瓜果蔬菜上踏过去。怜儿探头一看,那不是四皇子赵承宇吗?原来赵承寰即位后,封二哥赵承坤为明王,封四弟赵承宇为宁王。长平街本来就是皇宫到宁王府的必经之地,所以赵承宇从此经过不足为奇。但因为骑在马上的他居高临下,无意中竟然对上了正在翘脚看他的怜儿的双眼。他稍微一个失神,下意识地拉住缰绳:“停!”再仔细往这边看了看,不由心中一阵欣喜若狂,真的是她!赵承宇连忙从马背上跃下,旁边的商贩行人一见宁王走了过来,赶忙躬身后退,躲得远远的。怜儿已经看到赵承宇向自己走来了,因为生气他刚才纵马长街的骄狂劲儿,所以坐在那里,假装没看见,小脑袋却神气地高高昂着。赵承宇走近怜儿,直到只剩一张桌子隔在他们中间:“怜儿,难道天定王竟连你也养活不起了吗,让你在这里摆摊赚钱!”他当然不会真的这么想,只是疑惑怜儿为什么会来这闹市抛头露面?怜儿装不下去了,气冲冲地说:“呸!我才不认识你!我要自己挣钱,不要男人养,关你什么事?”赵承宇并不生气,只是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你真有意思!不过,你竟有如此志气,真是可敬可佩!”他说这话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怜儿就禁不起人家夸,听到赵承宇那么诚恳地说佩服自己,紧绷的小脸儿也缓和了,嘴角也弯了起来:“我当然有志气了!对了,我很忙,要做生意挣钱的,你快走吧!”她倒认真起来了。赵承宇看了白色条幅一眼:“你医术高,这我知道,难道你还会算命?这样吧!你给我算一卦,怎么样?”好不容易见到思念已久的可人儿,他怎么会轻易离开?“算命?”怜儿眨眨大眼睛,她哪里会算命,只是随手一写而已。管他呢,挣钱要紧!她伸出一个小指头:“一两银子,你有吗?”赵承宇失声笑了,随手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她,怜儿立刻眉开眼笑,可是突然想到什么,又把银票塞回他:“我要凭本事赚钱,只要一两,不许多给!”赵承宇无奈,朝随从要了一两碎银给她。怜儿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放进口袋,才正经八百地说:“我可要算了!”赵承宇忍住笑:“我已经准备好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怜儿学着算命先生轻咳一声:“咳!呃!唔!你,你的名字叫赵承宇,对不对?”赵承宇快要爆笑出声了:“是的!你算得真准!”“看,是吧!”怜儿得意地要翘尾巴了,“好了,算完了!”“什么?”赵承宇忍不住叫起来,“这就算完了,你的银子赚得也太容易了吧!”“那你还想怎么着?告诉你,银子我可不还你!”怜儿凶巴巴地说。“那,起码你也要先问一下我的生辰八字吧?”赵承宇试图拖延时间。“生辰八字?”怜儿偏偏脑袋,那是什么东西?八字?八?“我认识,不用问你!”赵承宇啼笑皆非:“你连八字都不懂,还算命呢?”若论不讲理,怜儿可称天下第一了:“反正,你也给了银子,你走吧!”她倒大方。赵承宇真是大开眼界,怜儿虽比以前稍微多懂了点“事情”,却变得“蛮横”了,可是她那样子看在赵承宇眼里还是可爱得让人心疼:“这样吧!我只让你算一件事,总可以了吧!”想了想,就让他占点儿便宜吧!怜儿点头:“好吧!”赵承宇向前凑了凑身体:“怜儿,我想问你,我和一个女孩子有没有缘分在一起!那个女孩有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乌溜溜的会发光,还有一个小巧尖挺的鼻子和一张红润润的小嘴儿。”怜儿不耐烦地打断他:“知道了,这个女孩儿有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对吧?”全是废话!赵承宇叹气,她怎么一点儿情趣都没有:“好吧!你说我以后能不能和她在一起?”怜儿随口问:“她叫什么名字?”一个随从无意中发现了龙七,连忙上前悄声说:“王爷,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不能再惹事上身,天定王那里,我们现在招惹不得。”赵承宇也看到了龙七,点点头,转向怜儿:“怎么,还没算出吗?”怜儿正拿了一张纸,撕成两半,在上面各写了一个字,攥成两个纸团,握在手中摇了摇,摊放在桌面上:“这两张纸一张写着‘能’,另一张写着‘否’,你抽到哪个就是哪个!”这种算命方法还真是新鲜。赵承宇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纳入脑海里,随便抓了一个纸团,他却没有立即打开,反而把另一个纸团也握进手中:“这是我的命,只有我自己才有权知道!”怜儿嘻嘻一笑:“随便你!”赵承宇笑了笑,站起身走了,却丢下一句话,他说的是:“那个女孩叫怜儿!”“哦!什么?”怜儿差点跳起来,我要嫁给云哥哥,才不会嫁给你这个臭鸡蛋呢!可是赵承宇已经去远,她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气了。回到府中,赵承宇郑重其事地打开选中的纸条,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一个大字——呸!怜儿正因无处发泄,狠踢桌子腿的时候,桌子前竟然又坐下一个戴着宽大斗笠的人,斗笠边缘还有一层纱巾覆面:“你这里代人写信吗?”生意来了,怜儿又兴奋起来:“写!写!一两银子!”这个小财迷!那人遮在纱巾后边的面孔似乎笑了笑:“怜儿,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小心地掀起纱巾一角,恰好能让怜儿看到他的样子。“风大哥!”怜儿惊叫一声。“小声点!”风逸制止她,“别让龙七发现是我!”怜儿连忙小小声地说:“风大哥,你怎么来这里了?”“怜儿,我想让你帮我把一样东西转交给龙七!”怜儿疑惑:“什么东西?”风逸拿出一个鼓鼓的信袋递给怜儿:“这是秋若雨秋姑娘拜托我交给他的,里面是一个荷包,并且让我转告他一句话:勿相忘!”怜儿着急地问:“若雨姐姐在哪儿?为什么不来见我们?”风逸无奈:“并非我有意隐瞒,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秋若雨的去处决不能泄漏出去!若非秋姑娘拜托我,我也决不会多事的!”怜儿继续哀求:“好风大哥了,只要你告诉我,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风逸简直气笑不得:“我可受不起!好了,我要走了,京中眼线密布,我不能久留,怜儿,你多保重吧!”临走之前,为了避免别人生疑,顺手丢给怜儿一两银子。龙七忍不住跑了过来:“还真有冤大头付你银子,想不到!想不到!”怜儿懒得跟他废话,井底之蛙而已!酷酷地把信袋交给龙七:“这是若雨姐姐托人转交给你的,拿着吧!”龙七愣了好久,才抢过信袋,急忙翻看,只有一个荷包,是他不小心给丢落的那一个!“喂!没别的了么?”“还有一句话!”怜儿晃晃脑袋。“什么话?快说呀!”龙七快要急疯了。怜儿伸出手:“一两银子!”“吸血鬼!”龙七骂他一句,掏出五两银子给她:“快说!”“找不开!”怜儿不要。龙七咬牙切齿地跑旁边小摊上换来碎银,给了她一两:“你要再不说,看我怎么整治你!”怜儿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了:“若雨姐姐告诉你:我想忘!”“什么?”龙七反应不过来,呆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忘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怜儿摊摊手,“我只负责转告,费脑筋的事由你做!”龙七脑袋想得都要爆炸了,我想忘?到底什么意思呢?莫非是在暗示什么?“对了,你没有问若雨在哪儿?”“我问了,但他不说!”“人呢,我来问!”“早走了,我不知道去哪儿了!”龙七无计可施,快要郁闷死了。怜儿看到自己轻而易举就赚了二两银子,别提多神气了,她趾高气扬地对着龙七:“七哥,今天你的酒钱我付了,你再去玩一会儿,等我赚满一百两再回去!”一百两?龙七咕哝着,异想天开,但他没心情跟她争论,心不在焉地走回去,继续琢磨那“三字真言”。直到很久以后,当他从秋若雨那里知道真相后,气得差一点儿把怜儿丢进油锅里当麻花炸了!怜儿继续等待生意上门,突然,一个须发全白的老头跌跌撞撞就跑了过来:“姑娘,您行行好,帮小老儿写份状纸吧!”怜儿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立即同情心泛滥:“老大爷,您别着急,我帮你!”老头儿一听,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谢谢,谢谢!终于有人肯写了,老爷有救了!”事情好象蛮重要的,怜儿立即觉得自己伟大了很多:“老大爷,写什么?您尽管说!”老头鼻子一酸,给怜儿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我叫刘顺,是东安大药堂的老伙计。我家掌柜刘明,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善人,不但医术高明还经常免费为人开方拿药,所以生意很好。前不久我家药堂对面新开张了一家四海药铺,可是因为附近的人都相信我家掌柜,四海药铺根本无人光顾。四海药铺的掌柜气恨之下,竟上官府诬告我家老爷卖假药害人,府尹张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老爷抓走了。我家少爷击鼓伸冤,竟也被毒打一顿,连同老爷一起被押入大牢,明天就要发配边疆了。如今我们东安药堂已被四海药铺霸占,伙计走的走,散的散,但我刘顺可不能眼看老爷少爷受此冤枉,我想上告,却没人替我写状纸……”怜儿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不讲理的坏人狗官,她气得在原地打转,小拳头握得紧紧地:“太可恶了,刘伯伯,您别着急,我给你写状纸!”铺好一张纸,怜儿拿起笔来,蘸好墨,刚要写,突然又停了下来,把头凑近刘顺:“刘伯伯,‘状’字怎么写来着?”刘顺愣了,呐呐地说:“小老儿也不会写!”就差抓耳挠腮了,怜儿头疼极了。恰在这时,两个官府的衙役分开人群走过来,手中锁链直接套上刘顺:“大胆山贼,还敢跑这招摇过市!押下了!”刘顺大喊冤枉:“小的只是平民,不是山贼!”“还想狡辩,罪加一等!”怜儿看不过去,站了出来:“喂!他是好人,你们不许抓他!”其中一名衙役轻蔑地看怜儿一眼:“再若多事,连你一同拿下了!走!”押着刘顺就往县衙走。怜儿气得刚要上前,却被赶来的龙七拦下:“怜儿,这事回去再说!”怜儿回到隆天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云天梦告状,云天梦立刻派人调查此事,才知道原来四海药铺的后台老板就是礼部侍郎陆一波。云天梦本就有整肃吏治之心,正好借题发挥,连夜提审东安药堂刘明父子和伙计刘顺,府尹张大人也被强押了过去,他正是当日也审过云天梦的那个府尹大人。没用几句话,云天梦就让浑身冷汗的府尹大人说出了真相,原来这些都是陆一波背后操纵的,原因很简单,谋利而已!于是,第二天早朝时,云天梦当着百官之面,摘了礼部侍郎陆一波的乌纱帽,释放了刘明父子。此举使得朝野震惊,却让汴京百姓人心大快,齐齐称颂天定王的功德。其实这只是开头而已,紧接着,云天梦派人清查各部帐户,明查暗访,接连抄剿了五个朝廷大员的家产,发配官员十三名,革职查办二十四名,使得文武百官人心惶惶。慢慢的,聪明人也看出点儿苗头了,凡被查办的官员都是几个元老重臣(比如先皇时就任知奉的吴布平,国舅钱运以及侍郎佟京等)的亲信,他们一向爱和皇上唱反调。这一次,他们根本来不及上奏,就已被云天梦大刀阔斧地斩断了手脚。吴布平,钱运等人立刻组织官员联名上奏,弹劾天定王恃权妄为,滥杀忠臣。但奏折赵承寰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云天梦撕成碎片,扔到一边了。吴布平差点气疯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责云天梦乃大奸大逆,而他决不与豺狼为伍,欲辞官归隐。他本是想借此威胁皇上惩办天定王,可是赵承寰一声不吭,云天梦却代其下旨,准吴布平辞官,当时就收了他的朝服官帽,吴布平气急之下竟然晕倒在朝堂上。这样一来,连钱运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头了。没用一个月,云天梦就让朝中几个顽固势力土崩瓦解,并从各地官员中拣政绩突出的征调入京,担任重职。果然,朝中气象焕然一新,新皇赵承寰威信逐渐树立,政治势力也越来越稳固了。让云天梦遗憾的是抓不到赵承宇的把柄,赵承宇自新皇即位后就深居简出,似是无意政事了。但云天梦非常清楚他那种人决不会轻易放弃争权之心,只是找不到除他的理由,只得派人暗中监视着他。众人忙得昏天黑地,唯一的闲人怜儿却到处找龙九,急着给他看自己挣到的三两银子。龙九实在太忙了,早忘了和怜儿的赌约。终于确定龙九今天回了隆天苑,正在天龙殿和云天梦商议要事,怜儿立即拉着安平公主,跑去天龙殿。不管守卫的阻拦,怜儿一脚踢开大殿的门,在众多天龙会要员的愕然目光下,大摇大摆地走向龙九,首先拿出三两银子在面无表情的龙九眼前晃了晃,然后把尴尬无措的安平拉过来:“九哥,这三两银子是我自己挣的,现在你要向安平说许多好话才行,快说吧!我听着呢!”龙九不言不动,安平却急了,好多人呢!这是做什么?“怜儿,我看他们似是在商量大事呢,我们快退出去吧!”怜儿才不依呢:“咱们的事更重要!”天龙属下们忍笑看着高高在上的云天梦,云天梦却是面无表情。安平用力跺脚:“你不走,我可走了!”竟然丢下怜儿,自己跑了。怜儿无限委屈地跨过紫玉栏杆,扑进云天梦怀里:“云哥哥,安平她真不懂事!我可是为她呀,她都丢下我!”边说边还往云天梦怀里钻以寻求安慰。她也不看看现在多少人在盯着他们呢!云天梦一见怜儿怏怏不乐的小模样,心就软了,扶起她的身体,悄声说:“怜儿,乖!你先去怜花楼等我,好吗?”“不嘛!”怜儿腻在他怀里撒娇,“我总见不到你,现在终于见到了,我才不走呢!我要和你在一起!”“怜儿!”云天梦尴尬地看看自己的下属们,他们连忙转身与旁边人假装交谈,其实个个竖着耳朵注意着这边的发展!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云天梦强行把怜儿身体扶正:“听话,你先回去!”声音放小了:“我这就让龙九去找安平,行吗?”“好吧!”怜儿点点头,终于妥协,“另外,我自己挣了三两银子,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呀?”哎,想让人夸就直说吧!云天梦心里叹气:“好,怜儿是巾国英豪,女中诸葛!”“女中诸葛是什么意思?”怜儿一定要问清楚。“女人中的诸葛亮!”云天梦耐心解释。“好耶!”终于,我们的“诸葛亮”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天龙殿。好不容易追上安平,怜儿气乎乎地说:“安平,难道你不想听九哥跟你说好话吗?”安平没有回头,她缓缓地说:“我当然想听九哥亲口说我的好,但我更明白他不是那种把甜言蜜语挂在嘴上的人。我既然爱他,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包括这种沉默的性情!我会尽我所能让他感受幸福,而这些,不需要语言!”怜儿撇撇嘴,什么吗?不说话岂不是闷死了。她们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龙九一直站在那里,听了安平的话,眼中闪出了一丝异样的光芒。晚饭时,龙九突然夹了一些菜放进安平的碗里,却依然没有说话。安平怔了好一会儿,才又惊又喜地看着龙九,直到龙九又抬头说了句:“多吃点儿!”安平才回过神,连忙低头吃饭,嘴角却忍不住露出笑意,至于龙九夹给她的菜,她吃完最后一口饭,才依依不舍地把它吃了。怜儿只在一旁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