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阑,挪动起自己颤抖不已的身躯,畏畏缩缩地往后退,却不料被那人直接摁住了后脑勺——还未迅速反应,熟悉的吻就从舌尖传来。咬牙切齿,怒吼:“言!彻!夜!”男人顺口就含住她的耳垂,戏谑意浓厚的嗓音敲击耳膜:“够刺激吗?”“刺激你毛线啊!你哪根筋抽了要吓死我!”江阑直接破口大骂。能干出绑架这种事来,这个男人真是比江子徽还欠揍!气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心有余悸:“迟早要被你吓死!”又是一枚霸道的吻袭来,多了几分安慰和温柔。不知怎的,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这个男人,就知道逗她,欺负她,吓唬她,就是纯心觉得捉弄他江阑好玩是吗?察觉异样,眼罩被男人轻柔地取下,露出少女红肿的眼眶。看着她的泪眼汪汪,梨花带雨,言彻夜戏谑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阑阑……”“别碰我!”江阑是头一次被戏耍得如此绝望。够刺激吗?把她吓得半死不活,那还真是够刺激!在她最害怕的时候,他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屏幕后笑话她的胆小懦弱?还是觉得,这个小家伙一有危险就会找上自己,心中颇有成就感?是啊,她的庸人自扰,她的自作多情,她把他当成自己坚实的后盾,可到头来却是他所导演的一出戏而已。而她就是这场戏的主角,名叫笑话。看着她害怕瑟缩,难道他还以这为乐子不成?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伤。江阑已经很努力地去忍住眼泪,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啜泣:“言彻夜,从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就一直,一直很相信你。可是你,你太过分了,我,我就是你用来捉弄的玩具,是吗?”“不是的阑阑!”言彻夜急了,一把抱住小小的一只,他真没想到场面居然会失控。“不是的!”要不是江阑现在手脚还绑着,她铁定毫不留情就推开他。“对不起,对不起阑阑,是我的错,对不起。”言彻夜好后悔,他真没想到小家伙原来这么不禁吓。看到心尖尖上的她此刻却在自己面前哭得肝肠寸断,哭得他心碎。言彻夜真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去掐死当时的自己。“阑阑,对不起……”言彻夜心疼地捧着她的脸,细细地吻去她的泪痕,“别哭,别哭,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对不起。”男人不停地道着歉,不停地自责,不停地为她揩泪。良久,啜泣声小了,情绪过了,眼泪才算是止住了。冷静下来的江阑,还是怒目圆瞪着眼前的男人。平日里一向万人之上的夜帝,高傲而尊贵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在她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来认错。江阑又心软了。哪怕这个男人欺骗了自己,戏弄了自己,她还是有原谅他的冲动。江阑的内心想猫抓一样,难受。“知道错了?”“阑阑,对不起,我错了。”男人眼睛一亮,立刻顺着杆子爬,语气恳切。“阑阑,以后,我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就算有人绑票,我一定会让你像今天这样平安无事的。阑阑,相信我,我会保护你,永远。”一大堆的承诺和诚恳的道歉双管齐下,再配点动人的情话,搞得好像江阑不原谅他,就是她太小心眼了一样。悲伤中夹杂着无语:“先给我松绑行吗?”“阑阑,对不起。”他一边轻柔地为她卸下束缚,一边吻着她水肿的双眸,“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江阑推开了他,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她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厕所在哪?”言彻夜直接一个横抱,抱着她进了卫生间。镜子前,踩在地毯上的少女正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冲着脸。旁边静立着的男人眉心紧锁,心疼:“阑阑……”“恭喜你。”少女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镜子中的她面带冷笑,“除了江子徽之外,你是第一个敢弄哭我的。”怎么会听不出她话中满满的嘲讽?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紧拥:“阑阑,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我,我会牢牢记住的,绝不会重蹈覆辙。”江阑想要挣脱腰间男人的手,却反倒被他箍得紧紧的:“言彻夜,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我这么幼稚又胆小,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全部。”他的头埋在她的肩上,情话连篇。“只是因为你是江阑,所以我喜欢你。你的所有小脾气,所有小情绪,所有小缺点,我都可以接受;你对我任何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任何的不满意,我都可以改。”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小家伙的眼泪又夺眶而出,男人被吓得手忙脚乱。他又说错话了?抱紧:“阑阑,对不起。”“这么快就原谅你,那我岂不是太好哄了?”江阑哽咽着,嘶哑的嗓音听得言彻夜心中一揪,生疼。他是又惊喜又感动,更心疼:“不会的,阑阑,你是我的独一无二,我会倍加珍惜。”江阑还是觉得自己太好哄了。要知道,十五岁那年,是江子徽最后一次惹哭她的时候,江阑可是发了整整一个月的脾气才好。她擅长控制情绪,更不喜欢发脾气。可一旦有人非要踩入她的禁区,那后果就很严重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原则偏偏对这个男人无用?心底有个声音在帮她回答:因为她也喜欢他啊!“言彻夜,从今以后,你给我记住:我江阑,最恨的就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骗和玩弄。”她的眼睛虽然肿得只剩一条缝,但配上那分外严肃的表情,又莫名可爱。吻上她的眼睑发誓:“保证不会有下次。”刚刚哄好自己的小家伙,套房的门适时被敲响。言彻夜对此置若罔闻,径直抱着江阑返回了卧室。把怀中的她轻放在床上:“睡一觉吧,我陪着你。”敲门声又响起,还有些急促。“去开门吧。”江阑扯过被子,裹好自己倒下。折腾了这么久,她哭都哭累了。摸头:“我马上回来。”约摸过了三分钟,江阑感觉嗓子疼,干涩得要冒烟似的。江阑眯起眼,环视一周,床头柜上还有几套干净的衣服。原来,他早就给她准备好了。男人还没回来,少女掀开被子,还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就往饮水机走去。饮水机就在卧室门旁,她隐隐约约,似乎听到门外有吵架的声音。“这是真相,你爱信不信。”江阑心中一怔,是那个跟踪她的陌生男人在说话。既然配合言彻夜演了这出戏,那他们应该是认识的。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另一个说话声音。音量有些小,隔着厚厚的门板,江阑听不清楚。紧接着,门外又一道带着怒意的女声入耳:“夜帝,卿卿她一直爱的都是你!”她刚听到了什么?卿卿?乔含卿吗?那个变心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为女人,为了孩子,你也应该去看看。”那女子又吼道,“这是事实,孩子是你的!”轻轻的一声“嘭”,江阑拿着的杯子掉在了厚而柔软的地毯上。最后,门外的人似乎刻意压低了说话的音量,她连丁点声音都听不见了。稳住心绪,捡起杯子,放好。她又面无表情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重回到床上。门外,言彻夜的神色有倦怠。但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震惊。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与逅徕合作多年的卢克希瑞游轮公司的董事长,夏听翔。旁边的女人叫苏沫,是夏听翔的未婚妻。同时,还是乔含卿多年的闺蜜。他们俩人这次专门亲自上阵来拦截言彻夜,就是为道出当年乔含卿背叛的真相。夏听翔与言彻夜算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如果不是因为自家未婚妻和夜帝的前女友是闺蜜,关他一个大男人屁事啊。他才懒得掺和一脚。可毕竟自己的女人是乔含卿的闺蜜,感情深厚无比。不过,三年前,乔含卿背叛言彻夜的真正原因,苏沫其实也是不知道的。直到宋祺一个月前去世的那天,苏沫才知道乔含卿的难言之隐。她想帮卿卿,她更想她的干儿子快乐成长。这下,才有了苏沫求着自家未婚夫帮忙,亲自上门送真相的一幕。而堂堂一大董事长夏听翔,为了见夜帝一面,还费尽心思陪着他演了场戏,做了回跟踪狂。三人都保持着沉默,上座的男人打了个手势,表示送客。看着面前的男人毫不在乎的样子,苏沫不满意地张了张嘴,还想说句什么来着。可一对上言彻夜清冽冰冷的眼神,又悻悻地咽了回去。夜帝已经很不耐烦了,再没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那撵人的气场。苏沫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被夏听翔给拽走了。茶几上还是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男人的思绪现在是乱上加乱。呵,他的亲生儿子?那个曾经背叛他的女人,现在又是几个意思?终于,半个小时之后,卧室门从外面被人打开。江阑假寐,背对着来人。男人抚上她脸颊的手有些颤,更有些冰冷。“阑阑,睡了吗?”江阑不语。“我,要出国一趟。”还是沉默。“好好照顾自己。”江阑翻个身,迅速就坐了起来,眼眶还是微红的。嗓音依然嘶哑,还是忍不住出声:“去哪儿?”男人握紧她的手:“玛国。”“去干什么?”江阑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眸子却避开她审视的目光。说啊。你倒是说啊。你倒是堂堂正正地说自己是为工作啊,而不是,而不是为了别的……纠结了很久,还是缓缓启唇:“阑阑,等我回来。”“没了?”江阑的黑眸染上失望和疏离,“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些?”言彻夜听出她话里的暗语:“你听到了?”保持沉默,却一动不动地凝望他的眼。“你怎么老是这么精明……”言彻夜无奈一叹气,偏偏什么都瞒不过她,“活得笨一点,会幸福很多。”幸福?呵,那叫傻人有傻福。可惜她没这福气。江阑冷笑一声:“没关系,不想说就算了,你去吧。”也是,她有什么资格管他以前的私事?“我们一起去。”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言彻夜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相信我,阑阑。”江阑好想好想甩开他的手,丢下一句冷冷的“关我什么事”,然后霸气离开。可是,她做不到。她想了解他,她想听他的亲口解释。她也在害怕,害怕自己会被他遗忘。就算她听到的是真的,她也想,也想得到他的一个答案。但是,跟着这个男人出国,要是真被他遗弃了,她要如何孑然一身去面对异国他乡的陌生环境?江阑不傻。他们现在的关系正处在节骨眼上。至少在国内,自己离开他,还有去处,不至于到流落街头的惨状。要是在国外,她若是再发点小脾气,离了他,她要怎么办?再退一万步说,言彻夜要是还念着旧爱,就算江阑在他身边,也没用啊。该来的总会来,难道她就能阻止两老情人的旧情复燃?他们不过才认识四个月,正式交往相处才两个月。拿两个月的感情去和十年的情深相比,她江阑还没有这份自信。深思熟虑之后,她还是放开了他的手。“你去吧,我相信你。”江阑给了言彻夜自己选择的机会,她也会尊重他的选择。如果他爱自己多一点,无论如何,他也会回来的;如果他还爱那个女人多一点,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回来了。临走前,紧拥她僵硬的身子入怀:“阑阑,谢谢你。”江阑苦笑,谢我?是谢我的成全吧?明明年纪还那么小的小家伙,说出的话却总让言彻夜无比感动。“我只是,不想让你一直为她感到遗憾。”男人吻住她的唇,第一次觉得她的味道冰冷又刺骨。为什么,为什么江阑总感觉这会是一种分别的苦吻?江阑还是贪心了。哪怕心中清楚这极大可能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吻别,她也努力地迎合,想要多贪恋一点他的味道。冰凉的唇瓣紧紧咬合,两片相濡以沫的舌尖重逢,熟悉又陌生。良久,他的吻逐渐往下移动。从冰凉的唇角,到冰冷的下颌,再到她的肌肤。他指尖的温度从她的裙下一路往上,划过她的腿,停留在腰间。意乱情迷,情深意浓。就在干柴烈火,一点即燃的危险时刻,她身上的男人停下了冲动。他不能伤害她。起码,现在不能。有些事,只要不断干净,他就始终无法用问心无愧的情感去回应江阑。“阑阑,等我回来。”男人丢下一句话,就火速下床,离开。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感受到身上一轻,江阑的一只手臂搭在眼睑上。苦笑的泪水浸湿了衣襟。她都这么轻贱地放低了自己,结果他急不可耐地离开,还是没能挽留他分毫。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就算他要了自己,难道她就能凭这个要求他负责?她只是,她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留个非他不可的念想。还是她太贪心了。醒醒吧江阑,这个男人都有孩子了!晚间十一点的时候,江阑拖着一副空躯壳,还是迷迷糊糊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挂着生无可恋脸的室友回来了,还在看书的戴琦大跌眼镜:“江阑,你……”少女什么话也没说,衣衫凌乱,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床上。裹紧了被子蜷缩着,似乎是在低声哭泣。戴琦吓得不轻,这场景,像极了被那啥后的受害者。看书看书!戴琦可不敢问。难道,江阑真的是被某个富豪包养了?然后,恰恰今天就被抛弃了?除了第二天跟着大家一起参观了海洋研究博物馆,剩下的自由时间里,戴琦再也没看到过江阑离开房间半步。她不敢和江阑搭话,也没再听到江阑主动说过一句话。江阑的双目无神,活像灵魂出窍了一般。第三天了,开始收拾东西下船的戴琦终于忍不住了:“江阑,你这两天……”“失恋了。”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打发了。戴琦还是很震惊。原来,成绩优异的江阑也有过恋爱经历啊。“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况且你还这么年轻呢。”戴琦没谈过恋爱,但还是试着用网络上的话安慰一下,“女人嘛,总会遇到几个渣男,之后就成熟了。”渣男?他算吗?江阑皱眉,又继续整理资料。好像,效果不太好,戴琦悻悻地闭上了嘴。下了船,奥森早早就等在了港口。“江小姐。”“嗯。”奥森是个明眼人,一看江阑闷闷不乐的神情就知道,江小姐估计是同老板闹矛盾了。一路上,他也一语不发,保持安静。江阑被载回了多尔芬恩湾的别墅,家里空荡荡的,心中也是空荡荡。她,还有资格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吗?要是他不会回来了,那这里还能算是个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