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白和熊喵赶回客栈,看到的已是一片狼藉。客栈的床已经垮了,放床的那面墙不知受了什么重创也全垮了,白黎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前,手中还拿着已经烧得稀巴烂的纸扇;睚眦趴在地上象受了伤,咬着牙不呻吟;兰颜则在睚眦旁边查看他的伤势,不过更为重要的是,可能情况太混乱太紧急,兰颜身上只着了一个遮住前胸的小肚兜。白白鼓大眼睛,一时也不知所措。熊喵一下跃上白白的肩膀,用爪子遮住白白的眼睛道:“小娃娃非礼勿视,饕餮,我们快出去。”兰颜听熊喵的声音才知道有人进来了,着急地唤道:“走什么走?白白,你还不过来看看你二哥,好像后背受伤了,说什么也爬不起来。”睚眦咬着牙,把头扭到一边道:“你……呃~~先把衣服穿上再说。”这么一说,兰颜才意识到自己没穿外套,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外衣来套上。边系纽扣,兰颜边安慰地说:“其实——没什么的……我家乡的人还有穿的比这个更少的。”饕餮见兰颜穿戴整齐后,才过来扶起睚眦,用兰花指在睚眦后背点了几大穴道,叹气道:“掉了那么多龙鳞,该有多疼啊!”兰颜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饕餮望望闭眼凝神的睚眦,见他似乎不反驳才道:“其实那把纸扇子本身没什么用处,但是其是二哥的龙鳞而铸,就相当于与二哥合为一体。二哥用法术摧毁扇子,自然会反灼其身。”兰颜蹙眉,看看脸色发白、嘴皮发乌的睚眦道:“也就是说,他用真火烧了扇子,也就等于活生生用法术拔了自己身上的龙鳞。”饕餮点头。闻言,白黎终于有了反映,喃喃道:“我……我……”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到最后,白黎干脆扔掉手上的扇子夺门而出。“白黎——”饕餮起身要去追,却被兰颜拉住。“让他一个人静会儿吧,现在白黎大概后悔死了。”熊喵爬上桌子,坐在盘子旁边边剥花生边道:“格老子,啥子事情嘛,整的惊天动地的。”兰颜啐了口,“还不是熊喵你。”熊喵扔了壳,把花生准确无误地投进嘴里。“关我啥子事情?未必你还敢说这个墙是我打烂的?”运行一小周天,睚眦终于抵住了后背灼热的疼痛,舒口气接熊喵话道:“那墙是扇子扇坏的。”兰颜疑惑,“白白,你不是说那扇子本身没什么法力,可为什么白黎一扇就……”睚眦道:“扇子本身没什么与众不同,可正怒火中烧的墨凝星转世来扇一扇却绝对可以把扇子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啊?”白黎是墨凝星转世这一点兰颜倒是快忘记了。饕餮点头,“白黎虽然厉害,但毕竟是凡人,不懂得如何自由运用扇子的灵力,要是二哥不及时自焚扇子,别说墙了,恐怕姐姐你现在已经死翘翘了。”言毕,兰颜当即脸颊粉红,睚眦虽表面冷漠无情,可其实却温柔体贴。兰颜弯身道:“那得谢谢睚眦大人救命之恩罗。”睚眦不答,反倒幽幽睁眼问道:“你刚才说……你家乡有穿着肚兜在街上走的人?”兰颜被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呃~~是啊,说起来……我的游泳衣也是肚兜款式的,很漂亮!”兰颜笑眯眯地望向睚眦,却发现对方已经铁青了脸。推推睚眦,兰颜道:“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白白,你快来看看。”“哦!”白白听了兰颜呼唤,老实地就往睚眦方向走去,却一把被熊喵抓住,“饕餮,我们走了。”“可是二哥——”“你个瓜娃子!”熊喵见白白犹豫不决,溅了他一脸唾沫星子,“你没看出来你们二锅(二哥)要发火了所,要收拾兰颜了所(“所”是助词)!你现在不出去未必想看现场表演?”白白扭头瞅了瞅睚眦的表情,果然臭得不行。于是非常没骨气地说了句:“二哥,你早点休息,我们出去了。”便跐溜一声抱着熊喵跑掉了。兰颜傻在那,难得一次得反应不过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蹙眉,兰颜道:“什么意思?”睚眦答非所问:“你家乡……到底在哪?”兰颜眨眼,“呃~~如果真要说的话,在四川。”“…………”兰颜用手在睚眦面前晃晃,“睚眦,你这么隐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睚眦深抽口气,咬牙切齿道:“我睚眦发誓——誓——铲——平——四——川——”兰颜大惊,“我老家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要铲平?”睚眦眼露凶光,发狠道:“他们看过你身子!”兰颜哭笑不得,“老大,我们那的女孩子都是那么穿的,还有人专门脱光拍艺术照。”“………………”沉吟良久,睚眦只吐出两个字:“荡妇!”兰颜知道和他说不清楚,但心里还是恨地牙痒痒的,装作宽慰的样子笑吟吟地走到睚眦面前道:“你激动什么,反正我没拍过就行了,是吧?”说罢,兰颜便用力地拍上睚眦受伤的后背,正想点头的睚眦一时没反映,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兰颜抬高下巴,阴森森地说:“下次再乱说话,小心我拔你龙筋。”没走远的白白和熊喵听到房内传出惨叫声,都止步回头。熊喵道:“看嘛,我没说错嘛,打起来了。”白白颔首,歪着脑袋道:“可是……我怎么觉得那个声音是二哥发出的?”熊喵跳上房顶,摊平、晒毛。“你听错了。”有人在快乐的享受阳光浴,有人却在树林深处,抱着双腿埋头郁闷。白黎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他很想大叫,很想发泄,甚至很想兰颜为睚眦来和自己大吵一架。可是,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人来找他、没有人来责骂他……白黎有种回到几年前的感觉,那个时候,爹娘和哥哥都突然死了,只剩下一个嫂子……年轻、漂亮、能干的嫂子,他以为嫂子迟早会改嫁,可是,不管过得再苦再累,她从来都是神采奕奕地面对他们三人,然后,一个人关在房里默默叹气。那个时侯,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一辈子照顾这个女人。后来,他知道了兰颜的真实身份,他不气愤,亦没有受骗的感觉,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那时,他才开始坦然承认他是喜欢兰颜的,不是叔嫂、不是长幼……可是现在……想到此,白黎不可挟制地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其实,他也确实需要发泄,兰颜暧昧不明的态度(是你自己认为暧昧不明好不好?),睚眦咄咄逼人的攻势,在看见两人那一幕时……他早疯了!他知道,现在他应该回去好好读书,好好考取功名,可是什么娶妾?什么白娘娘?在他苦修读书这段时间,睚眦和兰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兰颜看睚眦的眼光越来越温柔?那脖子上突然多出来的玉佩是不是两人的定情信物?这些……这所有的一切他都想马上知道,虽然,兰颜一再强调等他考完试一定告诉他所有,可是现在,他等不及了,他想立马就知道,立马就解开谜底,立马就让这些寝不能安、食不知味的烦恼通通化解!说回来,睚眦到底有什么好?除了高贵的龙子身份,就只会舞舞扇子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正念想着,却听一个银铃般的笑声串进耳里。白黎背脊发凉,心跳也加快速度,惊呼道:“谁!”话音刚落,就见丛林密处走出一容色姣好的白衣女子,翩翩然笑道:“睚眦如何不好?能文能武,还是九洲统管,女子喜欢他再自然不过了,倒是你,一再贬低他人,分明就是嫉妒。”白黎被人戳中要害,这恰是他心中最明了不过,却又最不想承认的事实。“你胡说!”白衣女子笑而不语,此刻白黎才发现她的头发很长很长,几乎拖到了地。女子道:“胡不胡说白公子心里不是最清楚吗?”白黎眼眸瞬间黯淡,喃喃道:“对,对……我一无是处,全身除了穷酸什么也没有,凭什么嫉妒睚眦?今日我竟差一点害兰颜死掉………”白衣女子上前牵住白黎的手,白黎抬头,发现女子的瞳孔竟是银白色,诡异非常,可是,又漂亮无比,这眼眸像有某种魔力,让你避不开,更不想避开,朦朦胧胧地像着了魔。女子轻启红唇:“公子莫恼,前方无双城定能解你烦恼……”语毕,周围升起一缕青烟,一眨眼功夫,女子已经没了踪影。白黎奇怪不已,起身正欲寻找。却听一声音急切地唤道:“白黎,白黎!”白黎睁眼,发现眼前的竟是兰颜。“嫂子……”刚才那是梦?兰颜焦急地拍拍他,“白黎,我以为你散散心自然就回来了,你看看,这什么时辰了?”白黎顺着兰颜的手指望天,明月当空,竟是晚上了?可是,他明明记得,刚才和那女子说话时是白天……兰颜察觉不对劲,道:“白黎,你怎么了?”白黎摇头,“没事。”“是不是……白天的事?白黎,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和睚眦……”“嫂子,”白黎用手指止住兰颜,“我遵守诺言,虽然我很想知道一切……但还是等考完试后再告诉我吧,我等你。”说罢,便用湿漉漉的眼睛盯住兰颜不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兰颜觉得这眼神胜过千万句话。只握住白黎手道:“白黎,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嫂子答应你,会一直在你身边。”白黎颔首,心里却有千万个疙瘩解不开,包括刚才那个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