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谨之琉璃黑的瞳仁淡淡地盯着顾羽,缓缓地说着,他的声音不大,可是犹如静水深流。顾羽醍醐灌顶,浑身一震。如果说,刚才宋微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强,那么现在,他知道该如何做了。柴谨之的这番话,仿佛为他十几年的人生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为他指明了一个新的方向,一个新的奋斗目标……他现在时间不够,暂时没办法去看封景和云修的拍摄,只能趁不急着赶回《云珩宗》的时候,先留心观察宋微的表演方式。这是顾羽第一次沉下心来揣摩别人的演技,别人的诠释方式。顾羽发现,宋微跟自己的表演方式完全不同。相比之下,他的更流于表面,仅仅只是穿着戏中的衣服,说着剧本的台词而已。而宋微一入戏的时候,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她的眼神不羁中透着魔界的妖、凛冽的邪,即使面上蒙着一层黑纱,也有一种魔性之美。月之下,忘川崖上。夜风吹起杀舞陌的墨色长发,黑衣红唇的她眉眼冷绝。杀舞陌一刀划破掌心,鲜血飞溅,对着魔殿堕天歃血起誓——“我,杀舞陌,在此立下死誓,誓死效忠魔殿堕天!从此之后,他在我在!他亡我亡!万灭不殇!万死不辞!”十万夜风之中,杀舞陌的誓言响彻长空!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神态,那样偏激到极点然而却又震撼人心到极点的台词。孤胆豪情,悲鸣恸天。即便这场戏是跳拍的,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宋微那单薄却有力的声音贯穿心扉。在这个夜色如水的忘川崖,曾有一个女子凛冽而决绝地歃血起誓,这三千繁华世界,这个无父无母、无情无爱的女子,将她这一生的忠诚全部献给了那个自坠成魔的男人——魔殿堕天!也许很久之后,大家会忘记这个片段,会忘记这个细节。可是顾羽相信,没有人会忘记杀舞陌这个名字,没有人会忘记杀舞陌这三个字。没有谁的流年能够不朽,可是这一晚的杀舞陌永远不会被时光湮灭!在深感震动的同时,顾羽也开始倍感压力和紧张,他急得在房间里挠着头,四处打转。“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角色好像没办法演得这样深刻?”他想起很早之前柴谨之曾对他说的关于“抢镜”和“活背景”这两个词。这部《当年明月在》是大投资大制作,但是,会不会上映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封景、云修和宋微他们身上,而他又跟当年在裴清的MV里一样,变得可有可无、无人注意呢?顾羽想了又想,还是无法想出如何把自己的角色表现成杀舞陌那样的凛冽决绝。即使宋微戏份不多,可是每个画面、每个眼神都会给人留下强烈的印象。“急什么急。”在顾羽着急得快要挠墙的时候,身旁的柴谨之却一边喝咖啡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哎,我的演技好差。”顾羽心情沉重,越想越觉得自己当时认为踏入演艺圈就会一炮而红的想法真可笑。他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演技?宋微在这个圈子不过三四年,他踏进这个圈子也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多,结果到头来他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早些年我怎么不磨练演技,早些年我都干嘛去了!”可怜的顾羽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自卑。柴谨之为他争取到了这样难得的机会,然而他无论经验还是演技都是如此浅薄。“难道你不相信封景的眼光?”柴谨之丝毫没有理会少年的自我厌恶,而是直接搬出封景。“那、那是因为你的原因,封景才会选我吧?”顾羽苦恼地抱着头,全盘否定自己。“你觉得我是云修,能动摇到封景的想法?”“这、这个……可是……”“宋微绯闻缠身,前些时候甚至被赶出《香满楼》的剧组。这个角色是她求来的,是她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赌注!被逼到这个地步,她只能胜,不能败!”“她的这个角色也是如此。就算知道跟随魔殿堕天是场亡命之旅,她也只能一路错到底。她冷血,是因为当她哭泣的时候从未有人对她伸出援手;她无情,是因为她委屈的时候,从未有人问过她难不难过。她看遍了这个凡尘的黑暗与绝望,所以她只能选择一条末路,要么她死,要么这个尘世灭亡……”“她本身是悲剧性的,无论她表现出的是多么肆意,多么不羁。宋微看懂了这个人物,也看穿了这个角色悲伤却又佯装坚强的灵魂,所以她诠释得到位而动人。”“那我的角色怎么办?”顾羽佩服不已地看着柴谨之,刚刚还犹如在热锅上的心一下子冷静下来。柴谨之分析得精准而透彻,一下子帮他梳理清了整个脉络,简直像导演讲戏一样,看穿了编剧们创作这个角色的意图和这个角色的灵魂之所在。不过这也一点都不奇怪,像柴谨之这样的人生阅历,少时在道上混,而后又在名流圈、娱乐圈见过世面,接触过的人比顾羽吃的盐还多,对人性的了解从来就比他深刻。而演戏,首先就要洞悉人性。“你的角色跟她本身就不同。”“你的角色是怎么定位的?阳光、活泼、单纯,爱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对她,即使为她死。”柴谨之顿了顿,看了顾羽一眼,“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角色就算不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也跟你的性格差不多,所以封景才会连试镜都免了,直接让你出演。”“可是、可是,万一我演得没存在感怎么办?”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顾羽犹豫了一下,抬眸悄悄看了对方一下道:“你好不容易帮我拿到这个角色,我不想给你丢脸……”对方的眼睛明亮,却含着隐隐的担忧。这样的目光一下击中了他,柴谨之微微怔了怔,没想到少年从头到尾着急紧张是这个缘故。因为信任自己,因为感激自己,所以不想给自己丢脸?顾羽琥珀色的瞳仁深深地凝视着自己,全身心地信赖依靠着自己。这样的感觉让他微微觉得有些不同起来。柴谨之不由自主地说出一句话:“为什么担心给我丢脸?”眼前的少年神情认真地说道:“你曾说,会将我培养成当红艺人,我完全相信你的能力。我唯一担心的——是自己怎么也不够实力,是我自己怎么也达不到你的标准。”“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真的不想让你心血白费……”柴谨之沉默了几秒。他对他好,只是想利用他对抗方子瑄,只是想利用他打击容文绮,可是对方却时刻不忘地记在心中。他唯一肯真心付出心血的,最后却只成为一场明争暗斗的导火索。柴谨之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下。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会这么不同?全心全意对待的人看不到你的一丁点好,哪怕你都可以将心剖出来送给他,他都会怀疑里面是否含着毒药。你的优点他看不到,你的世界他永远不懂。你以为你的付出总会换得他的一点点理解,一点点认可。然而完全不是。也或许,只有永远地否定你,才能证明他的人生没有错。而有的人,你只是对他一点点好,他就会感谢你,感激你,会用尽全力,不想辜负你。你的用意,他全理解,你没有说出的话,他也全数明白。也许真的应该给自己的人生设定一个时限。就算是很想要的东西,只要过了那个期限,你也应该对自己说,我再也不稀罕。柴谨之牢牢盯着顾羽的眼睛,字字清晰地说:“那你记住,你只用——演好你自己!”顾羽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身穿雪白小道袍的顾羽举着一片荷叶遮雨,东窜西跳。雨水和溪水汇合在一起,在地面上形成坑坑洼洼的水沟,泥土湿润,雨中的丛林透着一种濛濛的绿意。然而就在这个诗情画意水墨画卷般的地方,有一名黑衣女子斜倒在地。流丽如云的乌发披散在她的肩头,跟黑色的劲装一同被雨水淋得透湿。丝丝猩红的鲜血从她身底流出,给这绿意盎然、充满春意的气息增添了一抹血腥与尚未完全消褪的杀意。顾羽举着荷叶,半蹲了下来,手指戳了戳杀舞陌,“还蒙着面?又受了伤,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真是犹豫啊,”琥珀色的眼睛转了转,顾羽一手摸了摸下巴,“算你走运。我最见不得女人受伤了。”顾羽弯下腰,把受伤昏迷的杀舞陌背回自己的小竹屋。小竹屋太远,顾羽一路上歇了三次,最后干脆连荷叶也不要了,气喘吁吁:“你、你怎么就不能轻点?你身上装的什么,勒得疼死我了。”他往对方大腿处摸了摸,一摸一大把暗器,又往对方腰间摸了摸,一摸三十六把飞天小剑阵。顾羽干脆背着杀舞陌跳了跳,“哐当哐当”,御天镜、莲花灯、千年玄铁、紫竹精……全部掉了出来。顾羽一张俊秀的小脸哭丧了起来,“你、你……其实是把全副家当都带在身上了吧!”真的好重!他快背得累死了……细雨蒙蒙,一身雪白的小道士“嘿哟嘿哟”,深一脚浅一脚地将杀舞陌背回了家。小竹窗。细细长长的青色竹叶沾了一颗雨珠,然后晶莹剔透的雨珠顺着竹叶的脉络滑落下来。杀舞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地躺在顾羽的小竹床上,她受的是箭伤,生铁铸成鹰嘴箭头生生射入她的肩中,深入肌骨,血流不止。“还好只是凡间的冷箭,不是什么魔界骷髅箭。”顾羽故意大声说,一手拎了罐杏花酿,一手拿了把锋利的小刀,“待会我可不是故意冒犯喔,是好心救你才脱你衣服喔!”顾羽用小刀划了一个口子,双手用力一撕,黑色的劲装“唰”地一下被撕下一片,露出杀舞陌莹白如玉的香肩。虽然上面有着一个恐怖丑陋的伤口,但杀舞陌白皙细腻的肌肤犹如凝脂,春雨沙沙,竹叶清香,有种不经意的美感,顾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愣。顾羽脸一红,往外跳了一小步,小小声道:“坏了坏了,该不会是每天跟那些混小子们呆久了吧?居然看个小姑娘都有点心跳加速,怎么回事?”他刻意佯装镇定与老到,将平日里师尊师叔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端了出来,还逞强叫杀舞陌小姑娘,却忘了自己压根儿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士,一张脸嫩得像水灵灵的豆腐,那副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忍俊不禁。“不过不对啊,我又不是小和尚小僧侣,只是为了救人,所以应该连色戒都算不上,是吧是吧?云闲仙尊你不回应我,我就当你默许了喔。”顾羽一边喃喃自语,自己给自己找着借口,一边用手指捂着眼睛,琥珀色的瞳仁从指缝中看了小竹床上的杀舞陌一眼。大概是伤口太久没有得到医治,脸色惨白的杀舞陌忍不住呻吟了一下,额头全是冷汗。“不管了,先救人再说。”被对方的呻吟弄得于心不忍的小道士,什么也不顾了。顾羽立刻回到床头,嘴咬小刀,将杏花酿浇在了杀舞陌的肩头上。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清醇的酒香,顾羽眼睛一眯,先前可爱朝气的俊脸浮现出一抹认真之色,他眉眼专注地盯着对方丑陋的伤口,这样神情的小道士看上去竟跟以往是如此不同,仿佛不经意间,就多了几分可靠,多了几分让人安心的感觉!顾羽一手握住箭柄,一手拿起小刀。鹰头箭足够刁钻,倒钩死死勾住人的肌骨,若是处理不好,对中箭之人来说,称得上是一大酷刑。刀光一晃,冰冷冷冽。鲜血“嗖”地喷涌而出,飞溅了顾羽一脸,但他神色未变,俊眉之下,眼神镇定果敢,只见手起刀落,“锵”的一声,沾满了猩红的鹰头箭沉沉落在地上。昏迷中的杀舞陌“啊”地轻叫,柳眉紧皱。“不痛,不痛。”顾羽感觉自己像是从大雨里捞出来的一样,额间后背都汗津津的,全是汗水。拔箭不过刹那间的事情,然而精力高度集中,眼要疾、手要快,刀尖要挑得准,拔箭要拔得狠!幸好,他力度适中,时机精准,这才将痛感减小到了最低!“幸好你遇到我,我可是修仙小高手。”虽然有些虚脱,但是顾羽一张俊俏的小脸上还是忍不住闪现出一抹神气之色,对刚才箭伤的处理满意极了。顾羽掐了个法诀,一阵白色的光圈在杀舞陌的肩头浮现,然后又凭空消失。“给你施个治愈之术,血里不干净的东西都清除了,待会再洒点药粉,包扎一下就行了。”顾羽自豪地拍拍手,正转过身准备去拿药粉和绷带。突然,竹床上的杀舞陌眼睛猛地一睁,漂亮的黑眸里闪现出锐利的光,哪里还有半点刚才昏迷的模样!毫无防备之心的顾羽刚刚迈开步伐,杀舞陌一个利落起身,手刀重重一砍,顾羽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身体就软趴趴地倒在地上……杀舞陌的脸色一缓,发丝散乱了下来,美艳而苍白的脸上这才泄露出一丝痛楚,肩膀上的箭伤扯得她生痛。杀舞陌翻箱倒柜,自己给自己涂了药粉包扎好了伤口。事毕,蒙着黑色面纱的杀舞陌冷冷地瞥了一眼倒地不醒的小道士。她眼里寒光闪过,掠过一股杀意。整个气氛立刻变得紧绷,小竹屋窗外的雨声潺潺,变得又快又急,雨丝又细又长,偶尔有冷冽的微光闪过……终于,杀舞陌出声。“哼,算你走运。”杀舞陌眼神变了变,杀气退散。她力道不轻不重地踢了小道士一脚,将他翻了个面,脱下小道士的外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算你赔我的。”在杀舞陌离开良久之后,顾羽才扶着脖子悠悠转醒。“怎么回事?好痛啊。”随即他脸色一变,立刻担心地望向原先躺着杀舞陌的那张床,“咦咦?不见了!”寒风吹过,竹叶“沙沙”一阵急响。顾羽打了一个喷嚏又一个喷嚏,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像被人剥粽子似的,被剥得只剩一件内衫。“怎、怎么回事?我怎么被人脱了衣服?”顾羽惊讶极了,双手抱住自己,扭来扭去,像个被占了便宜的小媳妇。他一张清秀的小脸更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十几米外的地方都听得到这样一声惨叫:“啊啊啊啊啊!女流氓!采草大盗!女淫贼!呜呜呜,云闲仙尊,我被劫色了——”“噗!”“哈哈哈哈!”“笑死了!”顾羽这句话喊完,拍摄完毕,在场所有人都忍俊不禁!因为顾羽刚才的小模样实在太好笑,明明是很脱线的台词,可是被他那么自然地表现出来了,好像真的顺理成章,整个过程非常可爱,不由得让人大笑出声。“小道士,被劫色的滋味怎么样啊?”“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运气被采草女淫贼光顾哦!”有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出口调戏。“你们这群坏人!我都被宋微劫色了,你们还笑得出来?!”顾羽穿着白色的小内衫,一边笑嘻嘻离开拍摄布景,一边回应,“下次光临请早,一次一百万,谢谢惠顾。”早已卸下杀舞陌蒙面黑纱的宋微朝顾羽微微一笑,“你演得也不错呀。”小道士灵动朝气的样子,被他演得自然可爱,一点都不做作,即便面对她所饰演的杀舞陌流露出的那种杀气腾腾的冷冽气势,依旧能够保持自己的风格,节奏一点都没有慌乱,这一点很是难得。顾羽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两声:“其实,都是我经纪人的功劳啦。”戏一结束,顾羽立刻赶回《云珩宗》的剧组。跟《当年明月在》的气氛不同,这边的气氛有些紧绷。顾羽一到场就连忙向大家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抱歉啊。”顾羽态度真诚,平日柴谨之也没少请他们吃饭,一些演员大方地说“不要紧,不要紧”。既然已经迟到了,再发脾气也没用,不如卖给对方一个情面。当然,也有人不给面子。其中一个场记就见不得艺人迟到,不忘敲打敲打:“顾羽,你又不是褚风哥那样的大明星,怎么一天到晚比他还忙?演个戏还要我们三催四请的,该不会是背着剧组又接了什么别的片子吧?呵呵。”虽然合同上没有说艺人们在拍戏的时候不可以接别的戏,但是所有导演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喜欢剧组的艺人两边轧戏。一个是精力顾不过来,演戏受影响;二是拍摄时间和后期宣传容易发生矛盾,弄不好两边都要为了这个演员重新调整时间表,非常麻烦。场记这番话一说,摄影棚就没人做声了。虽然刚才大家都聊聊笑笑地表示释怀,但是这段时间顾羽的确连个人影都不容易见到。再加上前些天,顾羽的人气一下子飙升,同是演一部片子的,未播先红的只有他一个。大家要么都是新人,要么都是已在这个圈子混了好几年的,风头却被一个小明星抢光了。不介意迟到是一回事,这种,又是另一回事。一时之间,大家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都没帮腔,等着看戏。顾羽一愣,顿时就不知道如何回话。但他记得柴谨之嘱咐过他,不能泄露那边的事,于是强作镇定地摇头,“没有,没有这回事……”场记见状,嘴角就勾起一抹碍眼的讥笑。三天两头不见人,回话吞吞吐吐,八成是接其他戏了。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顾羽身边响起:“我们家顾羽怎么能跟褚风比?这样挑拨顾羽和褚风的关系可不行哦。”虽然是用着一种慢条斯理,含着淡淡笑意,毫无攻击力的语气说的。但是瞬间就把那个场记噎得没有还嘴之力,这个帽子扣得实在太大了,弄得两边不和还得了?最后对方只得讪讪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然后借口还有事,灰溜溜地离开了。顾羽回头一看,只见柴谨之正揉着眉头,疲态毕露,眼睛下方是浓浓的黑眼圈……见自己回头之后,对方眉眼之间的线条才柔和了几分,一双韵致的凤眼中浮起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赶紧去准备准备。下场戏马上要开拍了。”顾羽这才明白,为什么柴谨之要跟着他两边跑,为什么一个地方没待上几个小时,就要陪着他坐一两天的车程去另外一个剧组。大概对方担心的,就是碰上今天这样的情况。因为清楚——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很圆滑地处理类似的情况。顾羽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眼神却划过一抹坚毅。“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不会再让你这么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