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大典是皇家一年一次的大事,不仅皇帝出席,就算是太后楚灵芸,也需陪同皇帝一起前去祭拜。朝中文武百官全部跟随左右,前往郊外一里以外的灵台山。所以每年的这时候京城大道上都不许百姓上街,以免歹人混在其中,危及皇帝和太后的安全。以往每年都是由玉启勋来负责带队护驾,这次玉将军下落不明,护驾之人换成了彪骑都尉林重轩。他带了数千羽林军以及京中禁卫,将整个队伍团团围在中央。风酒酒和白狄躲在街道旁的屋顶上,看着浩荡的队伍打马而过,随行的人除武官外 ,文官皆坐在马车里面,所以看不到萧水寒和柳夏桧在哪里可当林重轩骑着白马从她下面的屋檐悠然走过时,她不由得怔住一把抓紧了白狄的手。白狄迅速抽了出来,嫌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风酒酒白了他一眼,朝他的脑门拍了一巴掌。"你……"白狄喝道,想动手又怕被下面的人发现,只好用杀人的眼神瞪着她。小样 ,让你嫌弃,让你嚣张风酒酒暗暗一笑,趴在屋顶的黑瓦上小声说道: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林重轩怪怪的? "哪里怪?最怪的人明明是你好不好白狄扭过头说道: "因为林子然在他后面,你跟他干过架。 "白狄这样一说,风酒酒立刻抬头望去,果然见到林子然穿着羽林军的衣服,装扮成羽林军偷偷跟在他爹后面。"这兔崽子真有出息,不是调戏良家妇女,就是干这种尾随的混账白狄轻嗤一声: "说得好像你现在很正大光明一样! "风酒酒语塞,举起手又想抽他,却被白狄按住脑袋,一下子趴在瓦上: "别动,对面屋顶上有人! "对面有人?风酒酒心里一惊, 白狄已经抓着她往后一跃,跳进了别人家的后院,然后两人又从后院转移到了灵台山山腰。山顶有重兵把守,他们没办法上去,只能在山腰处潜伏等待。不出白狄所料,他们刚到山腰处藏好,后面便有无数的黑衣人逐渐潜伏进来,分散在周围林子各处。白狄眉头一皱,这些人定是宣王的杀手,看来今天势必会有一场大战。他原本是要来助相爷的,可看情况是不行了,他压低声音叮嘱风酒酒: "现在已经没办法离开,等会儿若是出事了,你什么都别管,我护你回相府。"不行,我要找萧水寒,你又不在 ,他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 ""有柳夏桧在,以相爷的武功,没几人能伤得了他。 "话虽这样说,可白狄不是不担心的,现在光林子中就埋伏了这么多人,只怕后面还会有。甚至他怀疑连羽林军队伍中都有,连林子然都想到要假扮羽林军,这些杀手肯定也会这样做。相爷武功虽高,但若多次强行运气,只怕伤势加重,柳夏桧固然能保他,但若相爷让柳夏桧去护驾呢……白狄不敢再往下想,他很想不管不顾去救相爷,可是他也知道,相爷把风酒酒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在救相爷之前,他必须保护好风酒酒。队伍慢慢上山了,不一会儿山上就传来仪式开始的钟声,风酒酒看不到上面祭典的情况,但她的心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钟声快速跳动,像打鼓一样,越来越快,越来越紧张。不知道等了多久, 山顶上猛然传来三声钟声,紧跟着没多久,又传了,最后一声还只响了一半。"白狄,是不是打起来了? "紧张之下,风酒酒又抓住了他的手。这一次,白狄没有甩开,只是小声说道: "别担心,先别动,我们看看情况。 "暗处的人还没动,他们只能静观其变,否则只怕被人暗算一阵高过一阵的厮杀声、尖叫声从山顶传来, 山腰上沿途站岗的羽林军听到,立刻往上面冲去。 山上却有许多羽林军和禁卫往下跑,中间似乎还护着什么人。风酒酒眯着眼睛才看清,那被护在中间的人全是朝中的文弱官员,而官员的最中间竟是当今小皇帝他小小年纪,脸上倒没露出多少害怕,只提着龙袍往下跑,时不时还回头望一眼。就在这时,埋伏在周围的黑衣人突然从林中冲了出去,目标正是被护在百人之中的小皇帝。他们一动 ,白狄立刻拉着风酒酒站了起来: "快走! ""白狄。 "风酒酒拽住他, 目光落在不远处。白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百米开外 ,黑衣人手起刀落,斩下一颗又一颗羽林军的人头。羽林军虽然强悍,却不及黑衣杀手的迅速,他们无情无心,早已是杀人如麻,一挥一落就解决了一条性命百官死的死,跑的跑,吓得疯狂逃窜,早已把小皇帝抛在了一边,场面一片混乱。小皇帝身边唯有大总管夏泉紧紧护着,夏泉武功不弱,可黑衣人越来越多,而且全部朝他砍去,不多时,夏泉身上就破了几道口子。"白狄,我们去救他! "看到小皇帝,不知为何,风酒酒的脑海里竟浮现出萧水寒小时候彷徨无助的样子。她想,任何人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候,都希望有一双手可以拉自己一把吧。顾不上多想 ,风酒酒松开白狄的手,飞身而上跃到小皇帝身边,旁边刀风扫来 ,她一把将小皇帝扯进怀里。小皇帝和夏泉皆是一愣,小皇帝看着她,问道: "是你?他们都是冲着朕来的,你不怕死? ""怕啊, 当然怕!我还没活够呢! "风酒酒捡起地上的剑,一边抵挡一边说道。看这小子那么镇定的表情,她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小屁孩居然这么勇敢!白狄怔住了,随后也跃到风酒酒身边,将两人护在身后,举剑迎上黑衣人。小皇帝忽然推了风酒酒一把: "既然那么怕死,那就快走! "这别扭的孩子!风酒酒猝不及防,差点跌一跤,回过头来拽住小皇帝,将他恶狠狠地夹在臂弯里,笑着说道: "别啊,我走了,你怎么办?先帝子嗣不多,你要是死了,这天下怎么办?你还没有成亲,还没有后代呢,死了多亏啊! "夏泉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素闻萧夫人刁钻,今日他算是见识了。省点儿心吗?黑衣人越来越多,几乎全部冲着他们这边涌来, 山上陆续有羽林军过来,还没近身就被黑衣人一刀斩下,上山的台阶已是血流成河。白狄和夏泉逐渐处于下风,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上方一道强劲气息扑来,将所有黑衣人都震飞到半空。紧跟着,一抹紫影从空中飞过,落在风酒酒身边。"萧水寒,你不要命了 ! "风酒酒一见是他,又想起方才那强劲的掌力 ,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萧水寒深深地凝视她,并未责备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未说别的话,一手揽住她,一手抓着小皇帝。他脚尖轻点,一跃已是百丈远,将黑衣人远远地抛在身后。直到把两人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萧水寒才停下。岂料他刚停下,拐角处无数道身影迅速冲了过来,他们亦是一身黑衣,看不出是谁的人"白狄,带夫人和皇上离开。 " 白狄和夏泉也追了上来,萧水寒欲将两人送过去,风酒酒却紧紧地抓着他不放: "萧水寒,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萧水寒动作一顿,朝她淡淡一笑: "听话,我去救太后,马上就回来找你。 "他说完,轻轻拉开了挂在胳膊上的手。今日之事,原本就是宣王想夺取太后和皇帝的性命,所有人都集中追杀两人,混乱中还有假冒羽林军的敌人,情势本就危急,他让大部分兵力护皇帝逃走,而他和柳夏桧则护着太后从另一方离开,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可他总感觉不安,以风酒酒的性子,她应该不会乖乖地待在家里这样一想,他再也抑制不住要下山看一看,即使抛下处于危险中的太后,他依然选择了要去一探究竟。果然,他还是来对了, 当他看见那个纤细的身影被围困时,连生气都来不及,随之而来的担忧就快令他窒息。再到眼前,这些黑衣人明显不是宣王的人,他知道是谁,这人用调虎离山之计在此处截住他,想必太后更加危险了。"萧水寒,你不能抛下我 ! "风酒酒皱着一张小脸,声音已近哽咽。在他心里,楚灵芸还是比她重要,她不是不准他去救楚灵芸,只是担心他的身体。"我不会抛下你。 "萧水寒心一疼,在她唇上快速亲了一下,然后把她和小皇帝往白狄身边一送,独自拦下眼前的黑衣人。"萧水寒——"风酒酒惊呼一声,却已被白狄抓住,马不停蹄地掠走,眨眼就隔开了好远白狄往后看去,一道红影在他们走后缓缓从拐角处走出 ,他加快速度带着风酒酒离开。直到走出灵台山的郊林, 白狄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叮嘱道: "夏总管,还请照顾好皇上和夫人,我要回去救相爷。 "如果他没有看错,方才那道红色身影应该是莫绝 ,那么方才阻拦相爷的黑衣人应该不是宣王的人,而是莫绝的人。没想到莫绝竟然想趁混乱对相爷不利,相爷的身体 ,他实在放心不下。夏泉点头, 白狄几个纵跃就消失在眼前,风酒酒只好跟着夏泉先回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离京城不到几百米的地方,还有一伙人将整条道路全部封死,这伙人的头目跟风酒酒还是旧相识,不过她们每次见面,都像仇家一样互相看不顺眼。"萧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女子身姿窈窕,正是许久不见的叶晚歌风酒酒心下震惊,面上却冷哼道: "没想到堂堂前武林盟主的女儿竟也成了宣王的爪牙! ""爪牙?这个词我可一点都不喜欢,我不过就是来杀小皇帝而已顺便再杀了你。 "叶晚歌一身绯红罗衣,站在风中妖娆得令人着迷,她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即蜂拥而上。又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刺杀 ,风酒酒和夏泉拼死护着小皇帝,不断砍,又不断被砍 ,身上的血分不清敌人的更多还是自己流的更多。最后,她为了救小皇帝,被叶晚歌捏在手里,浑身白衣都被鲜血染透,没有一丝干净的地方,小皇帝脸上的镇静终于崩裂: "坏女人,你放了她,朕让你杀! "嘴,却仍是吃力地笑了一下: "皇上,你还没有后代,不过……相爷也还没有后代……"她似乎陷入了纠结中"水寒的后代就不劳你操心了,只有我才配给他生孩子! "叶晚歌目光凌厉,五指收紧,手中匕首往风酒酒的胸口刺去。小皇帝大喊一声,夏泉逼退身边的人,将手中长剑朝叶晚歌的后背迅速刺了过去。趁叶晚歌回头挡剑的空隙,他一掌打在叶晚歌身上,在其他人攻上来之前,将全身气息运至双掌,抵在风酒酒和小皇帝的腰间,瞬间将两人送出数丈远。"快走,进了城门,你们就安全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晚歌飞身一刀,已将他的右臂砍下,鲜血染红了风酒酒的视线,他还在一边回击,一边强撑着: "萧夫人,我撑不了多久,带着皇上快跑! "悲伤突然席卷而来,风酒酒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她能做的就是使劲拽着想回头的小皇帝拼命地往城门疾奔。"皇上,奴才来世再伺候你! "身后传来夏泉的惨叫声。风酒酒回头望去,只见夏泉另一条胳膊也断了,却还拼死缠住叶晚歌。当她拽着小皇帝一步奔到城门下时,身边传来小皇帝的喊叫声"不要,夏泉! "风酒酒慢慢地转过身,模糊的视线里全是鲜血,以及夏泉大总管支离破碎的身体。她看向小皇帝,那张永远坚强的小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她为他死 ,他舍不得,一个忠心的奴才为他死,他亦舍不得。从那一刻起,风酒酒才知道,眼前这个万人之上的君主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勇敢坚韧,他只是害怕,害怕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害怕失去他想要守护的一切。除去这个君主的身份,他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仅此而已。那一天的时光到底有多漫长,那一天的刺杀到底有多惨烈,风酒酒已经不想再去回忆。她只记得那日送小皇帝回宫后,亲眼看到玉启勋为救太后而死 ,又亲眼看到宣王的长剑插进了太后的胸口。惊叫,慌乱,禁军一拥而上,宣王却看着狼狈的楚灵芸大笑: "楚灵芸,你没想到吧?事隔多年,最终仍死在我的手上,你烧死了我母妃,又想杀我灭口 ,这笔账今日通通还给你!等他日再将这大好河山抢回来,你就可以瞑目了! "他好看的脸上有许多疤痕,还有一道深而长的刀疤,使他看上去十分狰狞。"是你?是你! "楚灵芸指着他,满眼都是震惊和憎恶, "你休想抢玄儿的东西,这天下是他的,是他的! ""这话你下去跟父皇说吧 ,你怎么从本王手里抢过去的,本王便怎么抢回来! "他疯了一般狂笑,眼见禁军越来越多,不远处萧水寒也赶来了,他冷冷地看了小皇帝一眼 ,在众人的保护下迅速离开。楚灵芸颤抖着倒下去,就倒在萧水寒的怀里,这个大燕国最高贵的女人,有着绝对的权力和姣好的容貌,她曾在这个朝堂上叱咤风云,曾深爱萧水寒多年情意不改,最后却像一朵枯萎的牡丹凋谢在他面前。她躺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说道: "水寒 ,哀家该听你的,哀家早该听你的。 ""你要帮玄儿拿回兵权,林重轩他……他是个叛徒! "她的眼底藏着不甘的恨, "哀家错怪了玉将军,害他为哀家而死,你要加封他为忠小皇帝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唯有风酒酒笔直地站着。萧水寒一眼就看见了她,似乎被她一身的血衣吓住了,他瞳仁紧缩,起身就要过来,却被楚灵芸抱住,一口血吐在他胸前。"水寒,别走,你听哀家说完最后几句话,从今往后,哀家都不会,也不能再缠着你了。 "她说到这里,泪水滚落而下,凄哀地笑起来, "我们认识了多少年,哀家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们相识有多长,我就喜欢你有多久,可是水寒,你虽对我很好,但你向来疏离,眼底从来都没有感情。我以为你天生无情 ,后来知道了你……"她又吐出一口鲜血,神志逐渐模糊,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 "后来知道了你和风酒酒之间的种种 ,我才知道……你并非无情,你也可以对心爱的女人那样极尽宠爱,你只是……只是不爱我,你不爱哀家! "像是对这个答案难过至极,她苦笑着哭了出来。萧水寒反手将她的手握住,冰冷的目光也有了一丝动容,低声说道: "太后,你对微臣的好,微臣都记在心里,你的感情,微臣回报不了,便回报给皇上。大燕的万里河山,微臣定不让它改写。 "他的话就是承诺,楚灵芸心痛如绞,整个身子都抽搐起来: "玄儿, 日后要听萧丞相的话,让他辅佐你。 "她一手握住小皇帝的手,一手握着萧水寒的手,几近贪婪地望着他。"水寒,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再与帝王家有任何牵扯,我想遇见你,一个普通的姑娘和一个寻常的公子,好好地,真实地……再爱你一她绝望一笑,眼睛紧紧闭上了。小皇帝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眼泪 ,似乎早已流不出泪了,他只痴痴地望着死去的楚灵芸,中了魔怔般一动不动周围又是一阵惊哭和混乱,风酒酒只觉天旋地转,浑身浴血地倒了下去,跌进温暖的怀抱里,最后看到的是萧水寒变了色的脸昏迷之前,她想,楚灵芸一生好强,争斗谋划了大半辈子,不知道有没有一刻后悔过,有没有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得这样残破潦草的结局长,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随着这场厮杀而变得萧条起来。林重轩拿着虎符失踪了,他的儿子林子然也死在了那场混战中。林子然虽然风流混账,但在这权谋争斗中是无辜的,风酒酒没想到屋檐上的那一瞥竟是最后一眼。萧水寒的身体虽然一直被柳夏桧用药控制 ,但风酒酒还是担心。除此之外,她还担心玉悠婷,想去看看她,奈何身上多处是伤,被萧水寒勒令躺在床上不许出府,但她知道,柳夏桧一定去了。那个男子对玉悠婷从一开始的被迫 ,到现在渐渐也有了几分真心。"水寒,什么时辰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外面一片漆黑,她睁着眼睛问身边的人萧水寒闭着眼睛答道: "寅时。 ""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哭? "寂静的夜里,断断续续的哭声从外面传来,还有叩门声。"睡吧,你要多休息。 "萧水寒微微睁眼,将她搂进臂弯里,外面的哭声他早就知道了,已哭了大半个时辰,只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她的伤还没好,如今最需要的便是静心休养,他再也不想看到她浑身是伤的样子。天知道当他看到她满身鲜血站在那里,他的心几乎撕裂,从来没有那样沉痛过。是谁把她伤成那样?那人怎么敢把她伤成那样!他怎么敢!那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愤怒和害怕。楚灵芸倒在他怀里,他都没有那样惊恐害怕,她说着那么情意绵绵却又绝望的话,他的脑海里却满是风酒酒的身影。他与楚灵芸认识了十二年,与她相识不过一季,不过短短一季,怎么能抵过了漫长的十二年?楚灵芸说他冷漠,是因为他不爱她,那么这样紧张风酒酒,是不是说明……他爱上她了?长叹一声,萧水寒把头埋在风酒酒的发间,风酒酒推了推他,慢慢坐了起来: "水寒,真的有人在哭,我去看看。 ""你好好躺着,我去。 "萧水寒翻身而起。外面的敲门声时疾时弱,伴着让人心碎的哭声,入耳只觉难过至极。风酒酒心里焦灼,不等萧水寒回来,跟着下床走了出去。大门 "吱呀"一声打开,漆黑的夜色中一个小小身影凄然而立,裹着湖水色的小披风,夜晚的风狂烈而寒凉刺骨,他也不管,只笔直地站着,满眼都是泪水,看到两人,眼泪再次涌上眼眶,他却竭力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萧水寒眉头一皱,紧盯着那道小身影,风酒酒震惊地开口 : "皇上,你怎么来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小皇帝吞下喉咙的酸涩,声音带着哽咽,不答反问 : "朕……可以进来吗? "风酒酒二话不说,立刻将他拉进了房里,也不知他在外面待了多久,整个身子冰冷得像个死人。她把萧水寒赶到一边,用被子将小皇帝紧紧地裹着。"皇上,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这里?你知道晚上有多危险吗?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知道有多少人伤心吗? ""风酒酒,会为朕伤心的人都死了。 "小皇帝一双大眼睛黯然而悲凉。风酒酒心疼地抱住他: "你要哭就哭出来吧,没有规定说男子汉不可以哭,也没有规定一国之君不可以掉眼泪,但是你要记得,你还有我们,还有天下万民。如果你有事,我们都会伤心,所以你要好好保护自小皇帝怔怔地看了她半晌 ,眼睛一眨,泪水 "唰"地一下就滚下来: "从来没有人跟朕说过这样的话,母后说朕背负着整个大燕国的兴衰,背负着天下百姓的希望 ,朕不可以表现出软弱无助,朕要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勇敢坚强,可是朕……朕很难过,母后死了,夏泉也不在了,朕一个人很害怕。 "怎么能不害怕?他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啊,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双亲又孤零零地睡在寝殿的可怜孩子啊!风酒酒眼睛一涩,落下泪来。她知道一国之君的不易,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小孩的身上竟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枷锁。萧水寒看着风酒酒的泪水,眉头越皱越紧,太过哀伤对身体不好。他刚要替她擦掉泪水,却被小皇帝一句话惊得差点跳起来。"风酒酒 ,朕今晚……可不可以跟你睡? "小皇帝满是泪水的脸上带着一丝期盼"不可以! "一声冷喝响起,萧水寒已经两指夹着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径直走到门口 ,将小皇帝丢了出去。"萧水寒,你疯了吧? "风酒酒吓出一脑门冷汗,这可是皇上啊!相爷,你也太嚣张了吧!她迅速跑出去将小皇帝抱了回来,萧水寒脸色冷寒,阴沉得可怕,他还想再丢一次,风酒酒连忙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出门外。房内的烛光从里面照出来,萧水寒甩开她的手,冷笑道: "风酒酒,这么快你就想红杏出墙了? "她哪里红杏出墙了?风酒酒几欲喷血,这别扭的男人。她捏住他的袖子,望着他绝美的脸,不知不觉地放柔了声音: "水寒,你小的时候也像他一样害怕吧?师父不在身边,师母又离开了你,那时候你肯定希望有人来抱抱你,哄哄你,幸好那时候还有欧阳前辈。要是我能早点认识你,你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萧水寒的身体一僵,心底的那根弦瞬间绷紧,他冷声道: "你都知道了,风酒酒,因为砚长虞告诉了你这些,所以你才回相府?如果是这样,你可以马上离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与施舍! "风酒酒还沉浸在他的悲伤阴影里无法自拔,突然被他喝斥,顿时也怒了,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萧水寒,谁会拿自己的一辈子来同情施舍?我风酒酒的感情就这么廉价吗?你要赶我走是吗?我偏不走!这辈子我都赖定你了,要么你接受,要么你就杀了我! "听着她的一番叫嚣,萧水寒眸色一动,冷寒已被愉悦取代,但是风酒酒并未看到。怒火三丈地说完,她犹觉得不解气,揪住衣襟的手改环住他的脖子,朝他的唇上一口咬了下去。他的唇被咬破,一丝血迹萦绕在唇齿之间,她惊讶之下连忙退开,腰却猛地被人紧紧揽住。他一手拥住她,一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退缩,吻上她的唇。剑拔弩张的情况为什么会突然急转直下?风酒酒已经不想去考虑了,她只感到呼吸一滞,整个人就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你们……亲完了吗?朕想睡觉了。 "一个尚带稚嫩的嗓音响起,小皇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风酒酒一惊,情急之下连忙用力一推,从萧水寒怀里跳出来: "喀喀……皇上,那个……你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这小孩,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啊?小皇帝双手抱胸,甚是平静地看着她: "怎么?还怕被朕看吗?这天下就没有朕不能看的事情。 "这小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啊!上一刻还脆弱得要死要活,下一刻又变成那个镇定嚣张的皇帝了。真不愧是一国之君风酒酒抚额 ,转身往屋里走去,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她回过头,萧水寒面露不悦地看着她。"我也要一起睡。 "他怎么可能让她和另一个男人单独睡一张床,尽管这男人还小"不行,你睡书房! "风酒酒反驳道。"要么三个人一起睡,要么他滚,你选一个! "绝不能让她抱着别人睡太霸道了,这大半夜的,你让一个七岁的小孩滚去哪里?风酒酒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末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抬头问道:"水寒,你是不是吃醋了? "萧水寒脸上一热,嘴硬地说道: "谁吃醋了?可笑 !""你怎么连一个小孩的醋都要吃,还是不是男人! ""风酒酒,你想死吗?"我死了,只怕你哭都哭不出来。"本相从来都不哭。 ""我死了你也不哭? ""闭嘴! "于是那一晚,小气的某人把小皇帝赶到最里面,自己夹在中间抱着风酒酒 ,连风酒酒的指甲都没有让小皇帝挨到一点点。那之后,小皇帝常常溜出宫找风酒酒,只是有一天没来了,风酒酒进宫一看,才发现小皇帝不见了。伺候皇帝的太监和珠儿都说小皇帝和莫侯爷出门散心了,可萧水寒知道,这哪里是散心,分明是挟持天子。没有天子,整个朝廷都陷入一种僵局,萧水寒立刻让人将这消息暗压了下来,对外宣称皇帝龙体欠安,并派暗卫去打探。三天后,一部分暗卫回来了,将查到的消息逐一禀报给萧水寒。"主子,皇上是莫绝带出宫的,此时正前往北漠军营。 ""军营? "萧水寒脸色一冷,他带皇帝去军营干什么?沉吟了一下,他问道, "林重轩是否逃去了北漠? ""主子英明 ,林重轩正身处北漠军营,并且利用虎符控制了北漠的"密切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退下吧。 "黑影无声无息地消失 ,萧水寒肃然站起,朝白狄和柳夏桧两人说道: "即刻前往北漠。 ""水寒,莫绝挟持皇上到底有什么用意? "柳夏桧实在疑惑。萧水寒冷哼一声: "他打的好算盘,一来可以利用皇上撤掉林重轩的兵权 ,并用他来逼宣王现身;二来他还可以挟天子以令本相。 "柳夏桧恍然大悟,既然这样,那就越快起程越好。白狄看了看两人,低声说道: "相爷,还有一事,暗卫们已经找到叶晚歌,要不要杀了她? ""不用,他们不是她的对手,再者,暂且留她一命,还有用。 "萧水寒语气淡然,脸上却尽是狠辣之色。收拾妥当 ,几人当晚连夜出发,随行的还有风酒酒。把她一人放在相府,萧水寒不放心,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她送去桃花坞,至少那里有砚长虞在,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之前她因生气而离开,他并未挽留,狠心地放她走,是怕她跟在身边受到伤害,如今她回来与他一起,他仍害怕她受伤,况且那次她也确实受了伤……但到底贪念她的温暖,舍不得再次放手。那么,他就要竭尽所能好好保护她,哪怕牺牲他的性命。"酒酒,你睡吧,睡一觉就到了。 "宽大舒适的马车里,他轻声对她说风酒酒意识到有些不对,北漠哪有那么近,睡一觉怎么可能就到了呢?可这深更半夜的,她实在太困,眼一闭就趴在他身上沉沉睡去。等她再次睁眼时,他人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白发老头子和她大眼瞪小眼"师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砚长虞抓了抓后脑勺,拿出一张字条放在风酒酒面前,奇怪地说道: "早上我一醒来,你就霸占我的床睡在这里了,旁边还放着这张字条。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睡在床上,怎么会跑到地上去呢? "风酒酒拿起字条一看,上面的笔迹苍劲有力,只写着简单的五个字——勿放她离开。联想到睡前萧水寒说过的话,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将她送到这里来了 ,压根没打算让她跟着。她跺了一下脚,怒道: "王八蛋,竟敢骗我!"你这么跋扈,谁敢骗你? "砚长虞嗅了嗅空气中残余的气味,忽然跳了起来,跺脚道, "哪个浑蛋给我下了迷魂香,还把我一脚踢下床塌?简直可恶! "他就说嘛,他又没喝醉,凭他的武功不可能有人进来踢了他,还放一个大活人进来都没有察觉,定是动了手脚。风酒酒见他眉毛气得一抖一抖,不由得同情地叹了一声: "师父,那个浑蛋是您儿子! "什么?水寒来桃花坞了?砚长虞激动得泪流满面,顿时觉得那一脚踢得实在太客气了: "他还是爱我的,以他的性子,居然没把我丢到外面的草垛里,只是把我踢下床塌,还是让我睡在房里,呜呜呜……好体贴!好感动! "风酒酒翻了个白眼,没看出来师父还是个受虐狂啊她怜悯地摸了摸砚长虞的白发: "真是好容易满足啊,可怜的师砚长虞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去哪里了?怎么把你送这里来了? ""去北漠了。 "风酒酒迟疑了一下,试探道, "师父,我要去找他,您让我走吧。 "砚长虞止住眼泪,平静地看着她,送了她三个字: "想得美! "接下来的几天,风酒酒想方设法逃走,每次都被砚长虞提着领子逮个正着,于是她只好放弃了,认命地去给砚长虞找肉吃。她去山中抓了一只山鸡回来,烤熟了,笑眯眯地送到砚长虞手上。砚长虞一脸狐疑: "酒酒,无事献殷勤,你有什么阴谋? ""师父,您一把年纪了,思想怎么能这么阴暗呢? "风酒酒啧啧一叹,撕下一只鸡腿在砚长虞的鼻子下晃了晃, "师父,放心大胆地吃吧 ,这是徒儿孝敬您的。"真的?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快速夺过鸡腿啃了起来,一只山鸡啃完,砚长虞已经撑到不能动弹,没出一会儿,肚子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仿佛整个肠子都扭了起来砚长虞捂紧屁股,十万火急地冲进了茅房,解决完后,他一阵舒畅。可还没走到风酒酒身边,又是翻江倒海,他急忙回去,就这样来来回回十几趟,他终于明白了。"风酒酒,你个死丫头!你竟然谋害师父! "风酒酒奸计得逞,笑得相当无害: "没有那么严重的,师父,我就是在上面抹了一点点草药,让您拉拉肚子而已。 "砚长虞一张脸都扭曲了 : "酒酒,你……不能走……哎呀,我的肚子又……"砚长虞歪七扭八地站在那里,望望茅房 ,又望望风酒酒"师父,我改日再来看您,想徒儿了,就让静静给我传话。对了,下次记得告诉我静静是谁,不然我就告诉萧水寒,你背叛了他娘! "苍天啦!他怎么会摊上这么个缺心眼的徒弟?砚长虞哭丧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风酒酒一边挥着小手,一边扭着小蛮腰下山了。风酒酒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北漠,可军营里哪里还有萧水寒的身影,连莫绝和小皇帝也失去了踪影,庆幸的是还有柳夏桧留在那里给将士们治病经柳夏桧所说,风酒酒才知道,就在这些天之内 ,发生了许多大事,莫绝利用小皇帝拿回了虎符,将林重轩抓了起来,并用林重轩威逼宣王现身,没想到宣王真的来了。宣王用他自己换走了林重轩,莫绝对他施刑,并打算带他回京,岂料当天晚上就冲进来一群黑衣人救走了宣王,还一把火烧了军营,伤了不少人柳夏桧因此留了下来,而萧水寒和白狄却追着宣王而去,这一去就没有回来"林重轩对宣王来说很重要吗?他为什么愿意拿自己去换? "对于这一点,风酒酒十分不解。柳夏桧想了一下,颇为神伤地摇头,最后又似乎陷入沉思中,半天都没答话。风酒酒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淡淡一笑: "其实宣王拿自己换林重轩时,我们恰好赶到军营,水寒要杀林重轩,是我放走了风酒酒惊诧万分: "你为什么要放走他? "林重轩间接害死了太后,还对自己儿子的死不闻不问 ,这种男人死了不足为惜。柳夏桧苦笑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很熟悉,和杀你的那个黑衣人给我的感觉很像。 "说到黑衣人,风酒酒也沉默了 ,那个人她百分之百确定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柳夏桧凝视着她,突然幸灾乐祸地说道: "风酒酒,你偷跑下山,万一萧水寒知道了,你说他是会用左手掐死你呢 ,还是用右手掐死风酒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嗯,可能是右手吧,这样比较顺手不过我觉得……在掐死我之前,应该会先掐死你吧。 "说到这里,她嘴角一扬 ,猖狂地笑了起来。柳夏桧差点吐血。这个不要脸的女魔头一定会拿他当挡箭牌使的她没出什么事还好,万一有点好歹,而萧水寒那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肯定会把他剁碎了喂狗。想到那种血腥的面画,柳夏桧就头皮发麻接下来,两人在军营停留了一天,柳夏桧把所有病人都安排妥当之后才出发。柳夏桧要去寻找他的哥哥,风酒酒只好跟随他一起。北漠的天气不比京城,炎烈得如同夏日 。两人连日奔波,艳阳在头顶肆意发热,风酒酒觉得身上的皮都快被晒炸了,最主要的是燥风一起,吹得满眼都是黄沙,连路都看不到了。商议过后,两人决定去风渡口休息一会儿。北漠虽然黄沙遍地,但并非人烟罕迹,相反一路有不少吃喝玩乐的地方。渡口那家歇脚的客栈最大,来来往往的商旅以及侠客都喜欢去那里喝上几杯,因为那里不仅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好看的。渡口最大的特点就是每天都有歌舞表演 ,而且那些女子个个婀娜多姿,美若天仙 ,风酒酒自然要去看个究竟了。两人点了许多吃的,菜刚上桌,前方台上的歌舞也开始了,确如传闻中一样,女子们柳枝细腰,跳起舞来柔软得像水蛇,一个眨眼一个投足都让人酥到骨子里去。尤其是领舞的女子,她的脸上罩着白纱,身段柔软无骨,那若隐若现的样子,简直让人看得喷鼻血。柳夏桧看得两眼都直了 ,风酒酒从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之后狠狠地踩住他的脚碾压 : "你再看下去,我就替婷婷把你的眼珠子抠下"哎呀,疼啊……啊……"柳夏桧嗷嗷直叫,收回视线,恨恨地瞪了风酒酒一眼,低眉顺眼地扒饭去了。风酒酒自己倒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来几句犀利的点评,说得眉飞色舞。正说到起劲处,却忽然见台上的女子脸色一变,齐齐往后退了她回头朝门口看去,渡口大门被人踹开,四五个粗犷的糙汉子扛着大刀走了进来。最前方的那个壮汉腰上还捆着一条长长的粗重麻绳,麻绳的另一端伸到门外。一直到他们全部走了进来,风酒酒这才看清,麻绳的另一端绑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蓝衣长发,双手结结实实地被捆在一起,她垂着头,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从衣着可以猜测出,应该是个家境极好的大家闺秀。立刻有小二上前招呼,那些汉子走到桌边,把大刀往桌上重重一拍"把你们老板叫出来,这次有个上等货色,保证让他爱不释手。 "小二高兴地离去,周围的客人似乎明白其中规矩,没有一个人感到惊讶 ,纷纷朝后面的女子瞧去,都想看看何谓 "上等货色" 。台上表演的女子眼底露出一丝同情与惧怕,但仍然尽心尽力地表演取悦客人。不一会儿,小二将老板请了下来,那老板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伸出手捏着女子的下巴,略一使劲将女子的头抬起来,啧啧地叹道: "不错不错,是个好货。 "女子似乎是不喜他淫秽的目光,嘴巴一张,吐了他一脸口水。老板跳脚,一巴掌打在女子脸上,那力道之重,女子的头都歪向了一边,好半晌都没有转过来。婷婷?风酒酒一惊,猛地站了起来,柳夏桧不料她突然动作,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了许久,也不知她为何这么激动。随着她的视线,他慢慢转过头去。那女子得罪老板,正被糙汉子虐待,一把扯破了她的衣衫,按住头往桌子上撞 ,因此柳夏桧根本没有看清是何人,倒是风酒酒抓起桌上的碗就朝糙汉子掷了过去"禽兽,快给我住手!大碗正中糙汉子的大脸,台上表演的女子纷纷尖叫着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 "侠义救美"的风酒酒身上。柳夏桧还没反应过来,风酒酒已经怒火滔天地一脚踩在桌上跃了过去,她一脚踢开糙汉子,把女子抢过去抱在怀里 : "婷婷,你怎么样着风酒酒风酒酒只得大声喊道: "婷婷,别怕,是我 !我是酒酒! "那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京城将军府的千金玉悠婷她转过女子的头,柳夏桧这时骤然一惊,飞速一跃就到了两人跟前: "小婷! "他双手催力,眨眼就撕碎了禁锢在她手上的麻绳,望着她细嫩的手腕间两道深深的血痕,他瞳孔紧紧一缩,随即染上一丝猩红。"酒酒? "听到这个名字,玉悠婷似乎清醒了一点,不再用力挣扎,而是抬头看着风酒酒。她的嘴角流血了,额头也磕出一个大口 ,正一点点溢出血来,昔日美貌动人的名门闺秀,此刻落魄得就像勾栏里任人宰割的羔羊。风酒酒气得想杀人,玉悠婷涣散的视线慢慢转移到旁边的俊俏男子"夏桧……"一声低弱的呼唤,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你们是什么人? "糙汉子大喝 , 目光在风酒酒身上扫视一圈 ,"老板,又有一个好货色送上门来了。 "老板哈哈大笑,糙汉子弯下腰就想去抓人。看到玉悠婷的眼泪,柳夏桧早已心疼不已,此时一股怒火瞬间蔓延整个胸腔,长剑一抽,寒芒即刻向前刺去。糙汉子不意他突然出手,连忙伸手反击,却哪里是柳夏桧的对手,不消十招,就将几人打得满地打牙。"敢动她,我要你的命! "柳夏桧的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举剑又在几人身上刺出十几个窟窿 ,目光一转,他又朝老板看去, "哪只手碰过她?他向来尔雅,极少生怒,此刻却抑制不了心里翻江倒海般的杀意目光已是冷如腊冬寒霜。老板也不惧,望着眼前的长剑,猥琐一笑: "何止是碰,我还要让她成为我的女人!看你这模样,应是外地人,竟敢在我的地盘上嚣张,好大的胆子! "他大手一挥,四面八方突然冲出来许多人高马大的壮汉,举着大刀从二楼轻松跳下。熟知规矩的客人们纷纷起身离开,表演的女子惊慌失措地找地方躲藏,最后趁老板不注意,干脆偷偷跑了出去,唯有戴面纱的那名女子没动。她站在台上冷眼旁观,眼尾微微上挑,藏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可此刻所有人都看着中间,并无一人注意到她。柳夏桧的手指因怒火而轻颤,手中的剑却握得笔直: "你敢再碰她一下试试! "话音落地,他的剑已经刺出 ,招招直逼要害老板见他武功甚高,不敢轻敌,挡了几招之后退至台上,让属下将几人团团围起来。客栈里响起一阵激烈的打斗声,风酒酒一手抱着玉悠婷,一手迎敌。她的武功本就不如柳夏桧,这时显得有些吃力,而对方的人数越来柳夏桧一手揽过玉悠婷抱在怀里,招式越来越凌厉。片刻的工夫客栈里已是鲜血横流,对方死伤无数,可奈何他们的人像蚂蚁搬家一样不断涌出来,柳夏桧武功再高,一直打下去也不是办法。风酒酒渐渐不敌,那老板见状,笑着跃至风酒酒身边,猥琐地向她伸出手。风酒酒嫌恶至极,却因对付旁人避不开身,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将她往后一拉,反手一掌将老板打飞出去。风酒酒回头一看,身后站着的正是台上戴面纱表演的那名女子。女子没看她,手中白绫如游龙般飞射而出,眨眼就是几条性命,杀人在她看来就像砍白菜一样简单而随意,毫无压力。此时,柳夏桧发出的剑气戳断了几处屋脊,女子见状,将白绫如天女散花一般往空中急抛而去。"轰隆"一声震响,整个屋脊全部断裂,顶上的石檐和干草 "哗啦"一下全部破碎掉了下来,这一掉,整个客栈就要塌了。"快走! "白绫卷住风酒酒的腰身,女子拉着她一跃而起,从顶端破空掠出,底下的柳夏桧也紧跟着跃起。身下传来一阵惊雷般的巨响,柳夏桧回头一望,整个客栈已经倒塌 ,掩埋了下面的一切。他抱着玉悠婷落地,再回头四望,周围哪里还有风酒酒和白纱女子的踪影。他正焦灼,玉悠婷却颤抖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到他手上,她眉头紧皱,脸上鲜血已被风吹干,声音低弱到几乎听不见。"这是我父亲临死之前的那晚给我的,要我亲手交给萧丞相,后来……我父亲死了,我沉浸在悲伤中将它忘记了,对不起……等我想起来时,你们已经来北漠了。这封信很重要,我不敢假手于人,只好自己送过来了。 "原来她是来送信才遭歹人之手,柳夏桧心下大疼,迅速将其拆开,越往下看越是心惊。上面字字泣血,竟是指明彪骑都尉林重轩早就已死,如今的林重轩是别人易容假冒的,而这假冒之人很有可能就是荒月山庄的杀手——君宴。也就是说玉将军因为知道林重轩是别人冒充,所以在祭典那日赶去救驾,最终殉职而死。可假冒的林重轩分明是宣王的人,又为何会成为荒月山庄的杀手?难道…"小婷,你父亲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也没说。 "信已送到,她还靠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胸膛上,她知道他不会让自己遇到危险。玉悠婷松了一口气,仿佛最后一丝力气用尽,闭上眼睛昏迷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