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前任

那一刻,周止诺突然顿悟,她不是什么思想上的女流氓行动上的变形金刚,也不是什么单身贵族没有男人照样过得很好的傲娇女王。她是那么想念陆坤,想再见他一面,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看看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哪怕这和她已经没有半点关系。马天越的吉普车渐渐消失在一片红绿霓虹之中,戴安脸上虚假的微笑面具终于剥落,她颓然无力蹲下去,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喃喃说出那句咬碎了牙也不肯说的话:“马天越,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徐嫣从不曾忘记陈珂带给她的伤害,但是她更愿意用原谅和爱心治愈那些刻在心尖的伤痕。她常常对着旧日合影傻笑:“入睡之

第十一章:只怪年少的心太柔软
宋春宇的婚礼在国际饭店举行,场面很是奢华。宋春宇的老爸最近几年做煤炭生意挣了钱,儿子又在国企做得顺风顺水,所以倍觉扬眉吐气,一定要给儿子办一场大气恢弘的婚礼。新郎新娘双方家长、亲戚朋友、单位领导以及同事同学都应邀前往。
嘉宾们纷纷说着祝贺恭喜的话,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事业爱情双丰收。新郎新娘都笑呵呵地听着,答谢着。周止诺作为伴娘,全程陪在赵雪晴的身旁,却是笑不出来。婚礼仪式已经排练过两次,各个环节都很熟悉,所以周止诺不免在进行过程中有些开小差儿。她没有想别的,想的是宋春宇和赵雪晴两人这些年分分合合的马拉松爱情。大一那会儿色迷心窍的宋春宇很快把赵雪晴追上手,又很快抛弃,赵雪晴哭得眼睛好悬没瞎掉。后来,两个人和好,可是没过多久,宋春宇又犯了好色的老毛病,俩人又分手,后来又和好。反复了几次,周止诺笑说赵雪晴是“千年备胎”,赵雪晴的眼泪都哭干了,美丽的脸上好似印上了一种抹也抹不掉的哀伤。终于走到今天,扮上红妆,踩上红毯,在司仪的指引下大声说出那一句“我愿意”。只有周止诺最清楚,赵雪晴在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为何哭得那样狼狈。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周止诺陪赵雪晴睡在酒店的标间里,赵雪晴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周止诺忍不住问:“雪晴,你觉得幸福吗?”
“我不知道。”这是赵雪晴的答案,“你说,怎样才算幸福呢?是嫁给一个爱我我也爱的人,还是嫁给一个终于肯跟你过安稳日子的人?你最清楚我和宋春宇这些年的分分合合,有好几次我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我也不会再原谅他了,可是只要他一转身,对我说一句‘我错了’,我的心就又软了。难道幸福就是一次次犯贱不悔改?”
周止诺没有回答,她转身看赵雪晴的脸。房间没有开灯,窗帘外面的路上有灯光隐约透进来,照得赵雪晴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赵雪晴应该是哭了,要不然,她的脸上不会有两条闪光的小河。
年少的心太柔软,经不起风浪,那捧在心尖上的爱情一不小心就打碎了,不同的是,有些人愿意收拾那些碎片,拼凑起来继续爱下去,而有些人受不了瑕疵和裂痕,再不肯面对残缺不全、面目全非的爱人。
婚宴结束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赵雪晴被父母叫到一旁说事情,周止诺到外面大厅透口气。宴会厅里的中央空调开得很足,所以穿着露肩礼服并不觉得冷,可是站到大厅里的时候,周止诺感受到一股寒气,不禁狠狠打了个喷嚏,抬起头的时候,竟然有一张面纸递到自己面前。
“大厅冷,披件衣服。”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到了周止诺单薄裸露的肩膀上。
“陆坤?你怎么在这儿?”周止诺惊得张大嘴巴和眼睛。
陆坤倒是没有吃惊,很镇定地说:“我一个同事也是今天办婚礼,我来当伴郎的。原本宋春宇约我给他当伴郎,可是我先答应了这边,没办法。”
周止诺这才注意到,陆坤穿着标准的三件套,外套给她披着,他身上剩下白衬衣和黑色的马甲、西裤,领带稍稍松开了一点,庄重之外多了一点不羁的帅气。她看得有些痴,过了一会儿才想到一句话:“你怎么出来了,不用陪新郎吗?”
“出来抽支烟,透透气。”他微微笑了一下,“你不是也没陪新娘吗?”
“哦。是哦。”周止诺傻里傻气地拉了拉肩膀上披着的陆坤的外套,他的体温透过她的肌肤渗入到血液里,格外温暖。她缩了缩脖子,笑了一下。
“傻笑什么?”陆坤问。
“没什么,我想到那次秦老师结婚,我们去当伴郎伴娘。”
周止诺说的是临近毕业的那年夏天,建筑学院里一个跟陆坤关系很好的年轻老师结婚,要陆坤去当伴郎。可巧那个秦老师的未婚妻也是从外地刚到北京不久的,身边一时没有合适的伴娘人选,周止诺就跑去应急。那是周止诺第一次穿比较正式的礼服,香槟色,斜肩,平直的锁骨上戴了一条铂金项链,蓝宝石的项坠是妈妈送给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陆坤看着平日里疯玩疯闹的“拳至闲”变成了仪态万方的淑女,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周止诺也是第一次看见陆坤穿笔挺的衬衣,他个子高,肩宽腰细,平时穿休闲装都潇洒得一塌糊涂,一旦换上正装,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青年男子特有的逼人英气。周止诺凑到陆坤身旁,拽着他的袖子跟他咬耳朵:“秦老师真够自信的,找你这么帅的人做伴郎,也不怕你抢了他新郎的风头!陆坤,你这样穿好帅,我好喜欢!”陆坤嘴角撇起一抹坏坏的笑容,凑到她耳边说:“你这么穿露肉太多了,别的男人都看到了,我很不爽!”热热的气息熏着周止诺的耳朵,好多年过去,她好像还能感受到那股浓情蜜意。
“又发呆!”
陆坤一只手在周止诺的眼前晃了晃,周止诺这才回过神来。
“发呆怎么了,我乐意!”
“发呆不要紧,不是冒坏水就好。”
陆坤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周止诺心领神会,抬起脚假意踢他。
“去你的,冒坏水的是你吧,见色起意的淫贼!”她把胳膊伸进他的西装袖子,袖子有点肥大,她甩啊甩的,像唱戏似的,手从宽大的袖口伸出来指着他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周止诺自然知道陆坤在想什么。陆坤也确实想到了她想到的。
那天秦老师的婚礼结束,送走最后一拨客人,陆坤和周止诺已经累得人困马乏。特别是周止诺,穿了一天高跟鞋,痛得脚丫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肉身是劳累的,精神却很亢奋。特别是她看到秦老师和新娘不知道耳语了什么,新娘咯咯笑红了脸,在他脸上狠狠掐了一把。陆坤没注意那些细节,在发呆的周止诺胳膊上捏了一把,问:“傻妞,累坏了吧?走,我送你回宿舍吧。”
周止诺转身看着身边英俊帅气的陆坤,突然依偎到他身上搂住他的腰,凑到他耳边说:“猪头,我们去开房吧?!”
她紧紧抱着陆坤的腰,恣意行使着话语权和主动权,全然不顾身边人惊得雷劈一样的表情。
“哈哈,二师兄,你怎么脸红了?”
“女孩子,有些话不要乱说!”陆坤攥住她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不让她在自己的后背上乱抓。两个人虽然恋爱了三年多,亲密的举动有过,却还没有彻底跨越雷池一步。有过几次“情不自禁”,不过陆坤都很自律地适时“熄火”了,他说“入洞房”是一件大事,需要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才可以。倒是周止诺嗤嗤地笑了他很久。
“去吧去吧去吧……”周止诺被陆坤抓着还不老实,轻轻挠他的手心。
“别闹!”陆坤红着脸责备一句,心却是怦怦跳得厉害。他们手牵手出了婚礼酒店,往学校的方向走。他把她推到自己右侧,说:“走在树荫底下,别晒太阳。大热天的容易火大。”
“我帮你灭火!”她踮着脚尖把嘴巴凑到他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与其说是在说话,不如说是在吹气。那股热热的气流瞬间从他的耳朵钻到心里,撩拨他躁动不安的神经。
“说啊陆坤,你到底去不去开房?”
“不许再胡说了!”陆坤早已经习惯了她这口没遮拦的德行,还指望当过伴娘穿着小礼服裙的她能变得淑女些,没想到愈演愈烈,丝毫没有长进。他看看长长的柳丝在路边摇来摇去,又看看身边的姑娘五月艳阳一般明媚的笑脸,紧紧抿了抿嘴,咽了口唾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几乎是一路小跑,陆坤拉着周止诺到了附近的一家青年假日酒店。酒店服务员看着这两个人的装束,尤其是周止诺的礼服裙,明显不是平时穿的衣服,还以为他们是刚刚举行完婚礼的小两口,积极地向他们推荐酒店的情侣套间。陆坤的脸憋得通红,胡乱说了声好,掏出身份证就登记,周止诺则在一旁只顾着傻笑。
好奢华的情侣套间,日式装修,里面有干净的榻榻米和原木做的泡澡的大浴盆。
“你这头阴险的猪!”周止诺嬉笑骂了一句,就被后面贴上来的人牢牢封住了嘴,身后的门自然就被关了个严严实实。
热。真热。北京的六月末,没有开风扇也没有开空调的朝南房间里,被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紧紧抱在怀里拥吻是什么感觉?蒸桑拿!汗水很快从两个人的额头鬓角渗出来,然后是脖颈,然后是前胸。周止诺感受到陆坤的身体在滚烫的同时有着微微潮湿的汗意,而她身上那条礼服裙里面的丝质衬裙已经被汗水浸透,暧昧地裹住她的身体。她轻微挣扎了一下,却被缠得更紧。渐渐地,周止诺分不清纠缠她的究竟是衬裙还是他的胳膊,或是他的双手?因为那纠缠不是贴紧肌肤,而是隔着长裙的布料在身体外围盲目而迟疑地进行着。有几次,他触及位于右侧的长裙的拉链,颤抖了一下,又小心地避开。她的长裙材质太过轻薄,所以她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他某个部位的反应传递到她身上来。他似乎比她更要紧张,身子往后退了退,刚才的激情终于冷却一点点,双手捧住她汗津津的脸,轻轻呢喃:“一一。”
“你这个,猪头。”
四目相对。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私密的空间里单独相处,一通火热缠绵的激吻之后,忽然都变得局促起来。最初挑逗的人面红耳赤,开了房间的人也没把奸佞进行到底。
“好热啊。”陆坤抢了这句话,急急忙忙去开空调。周止诺则转身把自己锁进洗手间,在擦得雪亮的镜子前端详自己艳若桃花的脸。别笑,笑得太难看了。跟你说别笑,听见没有?嘴巴咧得太大了没有耳朵挡着都要到后脑勺了。不许再笑了,矜持一点儿会死啊?算了算了,笑吧,美死你吧!周止诺对着镜子里的小女人指手画脚半天,终于信服了“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的这一高明论断。
不知道对着镜子臭美了多久,周止诺听到外面的人喊:“一一,你饿不饿?
“饿!”她慌慌张张跳出来。
空调已经把房间吹得很凉快了。陆坤刚才也热得不行,趁周止诺躲在洗手间,他三下五除二迅速脱掉了衬衣和西裤,只穿了一条三角裤,露出两条长长的毛乎乎的腿,正坐在榻榻米上看电视,节目是Discovery(探索频道)的两只黑猩猩打架,其中一只把另外一只暴揍一顿,获胜者转身去找在旁边看热闹的母猩猩……陆坤看到周止诺脸上布满可疑的红晕。
“刚才净顾着陪新郎新娘敬酒,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觉得特别饿。你饿吗?”
“饿,快饿死啦。”周止诺捋了捋头发,爬上榻榻米,跪坐在他旁边,拿遥控器胡乱换着频道,找到一个正在播放《汤姆和杰瑞》的台,心猿意马地看着。
“要不,叫外卖吧,外面好热,不想出去了。”周止诺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真该死,房间里够凉快了,空调都二十六度了,怎么老觉着热呢。
“嗯,外卖好,外卖好。”陆坤拿起一旁小桌上的厚厚一叠广告彩页,有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也有中式快餐,也有旅店自己提供的日式寿司。
“吃哪个?”陆坤扭头问她。
她就坐在他身边,这样一转身,两人的脸距不过十公分,热气扑面而来。
“呃……寿司生鱼片吧,比较凉快……”
“那好。”他拨了服务台电话,点了餐,又正襟危坐。
“你说话呀!”周止诺一根指头在他腰眼捅一下。
“你……”陆坤极不自然地抬手抓了抓耳朵,“害怕吗?”
“啊?”周止诺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
“不许笑。”陆坤带着几分严肃,把她拉到跟前,“一一,我会永远陪着你,照顾你。”
“这算不算一个承诺?你说,你是不是爱我爱到发疯?”周止诺紧追不放,几秒钟之前乍现的羞涩飞到九霄云外,又露出张牙舞爪的小疯子嘴脸。
“任何契约都要盖章才生效。”陆坤基本掌握了制服周止诺的要诀,火热的嘴唇贴上去,堵住她的嘴即可。
周止诺怀疑,空调是不是坏了。如果空调没坏,那就是人品问题。陆坤的体温是不是高过常人?他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才会从那个爱脸红的少年变成诱捕少女的怪叔叔?惨了,聪明的周止诺中计了,他根本就不是害羞脸红,他是欲火焚身把脸烧红了。可惜,由不得她分辨是非曲直了,局面大大逃出她的掌控。她分明记得自己是坐在榻榻米上的,怎么会一闭眼的工夫漂移到了他的腿上?凉爽舒适的空调环境里,陆坤比刚才“蒸桑拿”时嚣张多了,用热吻降服她的同时,两只手居然箍紧了她的腰,开始探索她肋骨的根数和裙子拉链的构造。
他好学,她也很有钻研精神的。周止诺温顺地把脸靠在他的肩头,一只手轻轻抵着他结实的胸膛,另一只手却绕到他的背后抓他的脊背。不能让他白白揩油,自己也得找补点男色。果然,陆坤的后背在周止诺轻柔地抚摸下骤然挺直绷紧,他又红了脸,喘着粗气说:“小坏蛋,别乱动手。”
“是你先动手的……”周止诺忍住笑,鼓着腮帮子盯着他,手却没停下来,食指和中指继续在他的脊椎骨上一节一节交替攀着高峰,攀到顶峰时陡然滑下,跌停到他的腰上。
“别乱动。”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身子越发挺直,看她的目光带了几分朦胧的梦幻,抱在她腰间的双手箍得更紧。她衣冠不整地把头埋在他胸前,笑得花枝乱颤。
“不许笑!”他咆哮,他愤怒,却下不了狠心把她翻身压倒在地,憋了半天气之后,终究被她带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敲门声响起。外卖送来了。周止诺慌里慌张整理好裙子,梳理了头发,跑去开门。待她托着餐盘转身回房时,陆坤却不见了,她喊了几声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应答。
她蹑手蹑脚把寿司放好,打算闯进洗手间探个究竟。门居然在里面反锁了,里面传来了水声。这个猪头,竟然跑去洗澡了!
陆坤神清气爽地出来时,已经换上了旅店提供的和服式浴袍。他脖子上还搭着毛巾,捏起一个饭团塞进嘴里,边吃边问周止诺:“你要不要去冲个澡?”
“你想得美!你想趁我洗澡的时候多吃吗?我得吃饱了再去洗澡。”
陆坤瞥了周止诺一眼,撇撇嘴,开吃。她说她要多吃,他毫不怀疑她的食量。他已经充分摸清楚一个规律——女人的胃是神奇的不可思议的容器。干巴巴的一个人,胃的体积想必大不到哪里去,但是可以容下无穷无尽的正餐佐餐零食和甜点。从这一点来看,瘦弱的周止诺并不输给人高马大的陆坤。这一次的问题在于,她吃着吃着就放慢了速度,看一眼电视看一眼他,注意力明显不在饭团和生鱼片上。
“是不是不好吃?要不我再给你点其他的?”陆坤问。
“不用,这就够了。”周止诺龇牙坏笑,继续心不在焉地吃。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就是女人的心思。大二时陆坤被周止诺逼着选修了一门心理学,虽然女人心不是用这种泛泛而谈的知识可以深入了解的,但是就眼前这个生理心理都还算正常女人来说,她肯定在动什么歪脑筋。他顺着她不断斜视的眼睛看了一圈,终于明白她在看什么。她在看他的浴袍——下面的开襟。
大一时某人半夜怒闯男生寝室无意间偷窥他春光的情景历历在目。看来她这个嗜好依旧没改。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小心长针眼!”他脸一红,嘴硬着,不由自主地把衣襟拉了一下,脖子上的毛巾啪嗒盖下来。
“又不是没见过!”她恢复生猛本色,干脆趁热打铁,“我就差一点点没看过了,你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啪——”陆坤嘴里一个饭团掉在榻榻米上。
“你小心点儿,弄脏了要交污损费的!”周止诺捏着纸巾狂擦酱油渍。
陆坤摸准了一个规律,要收拾周止诺不能采取一味的纵容和忍让,有时候需要以恶制恶。所以,抓准这个机会,他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又不是血渍,不用那么紧张。”
果然,她擦拭的动作慢了下来,耳朵有些微微发热,低着头猛吸了两口气,肩膀轻微抖了抖,再抬脸时,一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嘴脸,咬牙切齿地说:“陆坤,今天你要是完整地出这个门,我就不是‘拳至闲’!”
陆坤叉腰大笑三声,说:“小娘子,放马过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与陆坤共度的第一个夜晚,周止诺切身领教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她看似生猛无畏的招数在陆坤面前已经抖落得差不多了,而他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潜质似乎只露出冰山一角。再继续挑逗陆坤她只会自取其辱。做人必须见好就收。妈妈说的没错。周止诺乖乖吃饭团,两人相安无事地看电视,好像最初开房就是为了来看电视的。
吃饱喝足,周止诺决定去洗个澡。她原本想在实木的大澡盆里泡个热水澡的,说不清为什么,忽然有点心烦意乱。那么,就这样吧,从今天开始,让两个人的关系有个实质性的进展吧,不是说好一辈子都要在一起了吗?从今天开始,男朋友就变成老公了吧。嗯?老公?这个称呼好奇特。
小鹿撞坏之际,周止诺穿好浴袍,拎了电吹风站到玄关处的穿衣镜前。浴室像个大蒸笼一样,多待一分钟就一身汗,澡就白洗了。幸好有这么一个所在可以吹头发。周止诺一边吹一边扭头看陆坤,他坐在榻榻米上老僧入定一般看电视里转播的斯诺克比赛。她天马行空胡乱想着,陆坤抬手叫她:“过来,我帮你。”
“你表现这么好?”她笑嘻嘻蹿过去,坐在他身边。只有在家里才能享受妈妈帮忙吹头发的待遇,老公献上的这种服务还真没体验过。
“老公。”周止诺叫了一声。
“啊?”陆坤似乎也觉着有点异样,一只手挑起一缕湿答答的头发,稍稍侧过头看周止诺,“好好的,叫唤什么?”
“嘿嘿,新鲜!”她闭起眼睛,享受着暖暖的电吹风拂过头皮的感觉,“老公,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洗个澡怎么冒出这么多废话。”
“说呀,你快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我。”周止诺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咳咳,”陆坤清清嗓子,“不会。”
“啊?”周止诺一怔,扯动了他手中的一缕头发,她痛得大叫一声。
“别乱动,”陆坤厉声喝道,然后关了电吹风,慢慢俯身到她耳畔柔声轻语,“我会对你越来越好。”
周止诺坏笑着转身去捏他的脸,却被他抓住两只手,动弹不得。她身子往后一挣,不妙,她的睡袍有松散的趋势,她贪图凉快洗完澡之后就没穿那恼人的内衣。话说虽然她没打算严防死守,也从来没计划就这么狼狈不堪地羊入虎口。好歹也要有个缠绵吧,也要有个过渡吧。想到这里,周止诺非常豪气地喊了一声:“刀下留人!”
“留人?”陆坤低低一声干笑,“要是我不同意呢?”
“你欺负人!”周止诺在他的吻落下来之前声调怪异地哀嚎了一句。
“是你先欺负我的。”他一嘴多用,亲吻的同时不忘还嘴。
把他推开已经不大可能,周止诺只能身体力行“半推半就”这个词,一边假意挣扎,一边大着胆子把他的睡袍剥掉。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飞到了屋顶正在俯视自己的肉身,那没羞没臊的肉身在说:“二师兄,你的身材好棒。”此时此刻,她该做什么?她能做什么?她是不是要做些什么?她奇怪自己还有心思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算了,不想了,他想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他们有了肌肤之亲,以后他是她老公,她是他老婆,一辈子都是,他承诺过的。她说不出心底那份浓浓的甜甜的往外冒的是什么,是蜜吗?她只想紧紧抱住他,在他年轻结实的皮肤上狠狠咬一口,留下一个永恒的牙印。
她记得他出了很多汗,脑门上有晶莹的汗珠。她用舌尖舔了一下,是甜的。她坚信那不是错觉,那个味道一直留在记忆里,不曾远离。
竟然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回忆带来了短暂的沉默,紧接着是尴尬。周止诺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低着头看到陆坤的鞋尖。他以前很不喜欢尖头的时装皮鞋,他只喜欢那种传统的圆头系带子的半休闲皮鞋。看来这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人,过了这么多年,陆坤的喜好也是会变的。
“你这双鞋看起来不错呢,世界名牌。”周止诺呆呆地冒出一句。
“是吗?”陆坤先是一愣,然后低头看看脚上的鞋,呵呵傻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别人送的,我对牌子不敏感。”
“哟,不错啊,有人送名牌皮鞋了。”周止诺这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酸溜溜的语气,这太过明显的试探,暴露了她心里太多想法。
陆坤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换了话题,说:“前两天在咖啡馆遇到你,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的吗,你怎么招呼不打就跑了?”
“临时有急事就走了。”周止诺也不知道自己的谎话怎么来得如此之快。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想看见我。”
陆坤的表情像是如释重负,至少周止诺这样觉得。仅仅这一丝微妙的表情,足以让她心生涟漪。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他以为她不想看见他,他是在暗示他想见她吗?他为什么在意她是否愿意见他?周止诺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差点儿就说出一句“我很想见到你”,但她紧紧咬住舌头才忍住没说。
“我手机号码没变。你的变了吧?”
“我……我原来的手机丢了,补办卡太麻烦,干脆换了一个。”周止诺这个谎撒得太低级,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QQ号,MSN都丢了?”
“没……”周止诺被逼问得语塞,支吾了半晌,干脆理直气壮起来,“我就是故意不理你的,换了手机号,换了QQ和MSN,豆瓣也不去了。如果你真的想找我,怎么都能找得到。可是你根本就没找过我,一次都没有!”
“是你说的,再也不想见到我。”
陆坤的脸上带了点儿嘲讽的表情,那样子很像是故意气人,周止诺于是被成功气乐了。她凑上前去用鞋跟狠狠在他的世界名牌皮鞋上面踩了一下,直看到他紧紧皱起的双眉,她才得意地还嘴:“你是猪吗?女人的话都要反着听,你不懂吗?”
“我不懂。我又不是女人,我习惯线性思维。”
陆坤脸上依旧是坏坏的表情,周止诺被气得哭笑不得,完全忘记了横亘在两人中间几年的时间空白,好像昨晚刚刚才吵过架似的,大大咧咧举起拳头就招呼到陆坤的身上。
“让你线性思维,让你线性思维,看你这次记住没有!”
“这疯子,下手还这么重!”陆坤被“拳至闲”的拳头打疼了,却不躲闪,脸上带着笑,任她撒泼耍赖。
“你还笑得出来!”周止诺更用力地打了几拳,然后停住,看着陆坤的笑脸,突然很想冲上去抱住他,像从前一样依偎在他怀里说甜腻的话。可是,下一秒,她又敏感地察觉,陆坤脸上的笑容是有距离感的,没有了那种叫做宠溺的东西。是啊,毕竟,他们已经分手好几年了。她的心猛地被撕扯了一下,痛得一哆嗦。这个男人再好,也不是她的了。
甄诚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显然,她在另一场婚礼上做伴娘,身上的酒红色真丝斜肩鱼尾礼服裙没有一丝褶皱,锁骨上的钻石吊坠与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遥相呼应,熠熠生辉。这条小美人鱼挽住陆坤手臂的一瞬间,周止诺觉得刚才被撕扯的心脏彻底裂成碎片了。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也不打个招呼?进去照相吧?”甄诚像是没看见周止诺一样,挽着陆坤手臂转身要走,低头却看见了他锃亮的黑色皮鞋上有一个小小的鞋跟印。她在小手包里掏出纸巾,弯腰俯身就去擦。她穿的是十厘米的细高跟鞋,蹲下去的时候有轻微的摇摆,陆坤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扶她。一个简单的画面,让周止诺领教了什么叫万箭穿心。
“甄诚,很巧,一一也在这儿参加婚礼,给我老同学当伴娘。”陆坤拉起甄诚,指着周止诺说:“上次你们见过的。一一,这是我以前的同事,甄诚。”
“你好。裙子很漂亮。”周止诺胡乱应付了一句。
“你好,你的裙子也很漂亮。”甄诚礼貌微笑。
“你的项链也挺好看的。”
“啊?”甄诚又露出了那副呆萌的表情,然后礼貌微笑,“你的项链也好看,是施华洛世奇的吧,去年我也买了一条。这么巧,咱们的眼光很一致。”
是啊,挑项链的眼光一致,挑男人的眼光也一致。周止诺真恨自己大脑短路,没头没脑地寒暄一句,竟然引出她这么一大串说辞。可恶的小女人,一眼就能看出项链的牌子,看来对品牌很有研究呢,那么,陆坤脚上的鞋子一定是她送的。看来陆坤也不能免俗,抗拒不了白富美的诱惑。
周止诺心里满是小计较,这时,又有人过来叫陆坤和甄诚:“你们俩快进来呀,跟新郎新娘合影呢。”
“马上来。”陆坤答应着,转过头对周止诺说,“我们先过去了,咱们改天聚吧。”
“好!”周止诺一口答应下来,下一秒又恨自己答得太快。眼看甄诚挽着陆坤的手臂已经转身了,周止诺是那么不情愿,她迫切想找出什么话题来把他留住。
“对了,陆坤!”周止诺的声音之大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有事?”陆坤转身,把手臂从甄诚的手中抽出来,走到周止诺跟前。
“那天咱们在咖啡馆遇到,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稿子?我走得匆忙,把一本稿子丢在那儿了,回去找的时候服务生说没有看到。”周止诺当然知道陆坤不可能看到,不过是胡乱找个话题来说罢了。
“你呀。”陆坤无奈地笑,“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什么稿子,重要吗?应该有电子档的备份吧?”
“有备份。就是,就是觉得丢了东西,生自己的气,希望还能找回来。”
“丢了就丢了,有备份就好办,别跟自己过不去。以前你就这样,一丁点儿事就钻牛角尖懊恼半天,于事无补,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受罪?”
“努力在改,就是改不掉。”
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一套温柔的责备了?以前怎么就那么烦他的絮絮叨叨呢,现在她恨不得他再多絮叨个一千句一万句。周止诺盯着陆坤的眼睛,拼命想再找点儿什么话题出来,突然灵光一闪,问:“你微信号是多少?我加你。”她在随身的小手包里掏出手机,陆坤却憨憨地笑了一下,说:“我还没开通微信呢,平时太忙了,没时间玩。”
“连微信都不用,原始人啊你!”
“差不多。”陆坤笑笑,扭头看了看等在两步之外的甄诚,对周止诺说:“我那边等着我去照合影呢,不跟你聊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改天我们一起吃饭。”
周止诺一动不动地盯着甄诚挽着陆坤的手臂离开,她很想知道如果把那个贱人的胳膊砍下来再砸到她身上会有多爽——当然,实施之前她要先跟做律师的同学咨询一下这个罪最高要判几年。
胡思乱想了好半天,周止诺才意识到,陆坤的外套还穿在她身上。她抱紧双臂,很用力很用力地让陆坤的外套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怀抱——即使这很傻。如果有人喜欢嘲笑一个爱着前男友的傻子,那他一定累死了,因为这样的傻子太多太多,周止诺就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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