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此次庆祝活动将准备三天,每天开七八桌酒席。调厨子38人,专司筵度执事安排有经验的徒子徒孙50人。为解决交通问题,杜月笙让人在金和源码头准备了两艘汽艇:“月宝”与“波涛”。此外还从招商局和其他轮船公司调来多艘轮船,专门运送贺客来回于上海、高桥之间。高桥埠头至杜祠之间,还有10来里路,又准备了奥斯汀小汽车30辆,黄包车200辆。浦东高桥一带沿途没有路灯,就临时安装木柱,高悬起汽油灯;专供夜间照明之用。在检查准备工作的时候,杜月笙特别关照郁咏馥准备5000两鸦片。从各个赌场里抽调了28个人,专门熬烟打泡。又抽调了10个人专门侍候来参加堂会的名角们抽烟,还派14个人侍候一般的贵宾们抽烟。至于杜月笙手下的徒孙中的“老枪”们,只发烟膏子、烟炮,让他们自己去烧,不专门派人侍候了。但是,5000两鸦片膏,第二天傍晚就抽光了,又赶熬了3000两,才勉强应付过去。杜氏家祠落成典礼的主持机构,设总理三人:虞洽卿、黄金荣、王晓籁;协理七人:张啸林、金廷荪、郭祖强、蔡琴荪、胡泳莱、俞叶封和季应生。下聘各流,分组八处。每处为文书处,主任为前国史馆副馆长杨度,副主任是江西议员、曾经票选中华民国第一任临时参议院议长、后来又做了段棋瑞执政时期“善后会议”副议长的汤漪;另设六名秘书,首席秘书是前大本营党务处长、国民政府委员办公处秘书长陈群。其余七处为:总务处、警卫处、卫生处、庶务处、筵席处、会计处、剧务处,各有“处员”10余名。杜氏奉票人祠的繁缚礼仪,悉由杨度制定。杨度乃湘中大儒,1915年初,代理过国史馆馆长一职。袁世凯死后,他失意政坛,悄然南下,蛰居上海。杜月笙听说大名鼎鼎的杨度蛰居上海,便执礼甚恭,下意结交,济助杨度于穷困。杨度念其盛情,无以为报,适杜氏家祠落成,便主动承担文书处工作,典礼前三天,即搬到浦东高桥住下,人来客往,朝夕忙碌。事必躬亲。农历六月十日,是开祠堂的日子,整个仪式的人事、程度,由公共租界华茸、市商会会长虞洽卿主持安排。前一天,先举行“奉栗入主”仪式。所谓“粟”的解释,按照古制是:“虞主用桑,练主用栗。”人死落葬后,在家中设祭,这叫虞,虞时的神主用桑木所制。第二年再行祭札,则应称之为练祭,这时应将桑主埋掉,改用栗木制的栗主,置于祠堂中,供子孙后代奉祀。栗主奉进神完,方算奉安结束。农历六月初九这天天刚亮,华格臬路杜公馆附近的几条马路,早已被几万名仪仗队员和客人挤得水泄不通,到处是各种仪仗,大旗戮扬,金牌林立。8时正,阳光耀眼,蓦地,杜公馆大门口放起了24响“高升”,个个半空炸响,硝烟散漫,排列整整齐齐的仪仗队伍,开始出发,在两旁填街塞巷的围观人丛中,浩浩荡荡地蜿蜒前行。队伍的最前面,是公共租界特地派出的马队——24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红头阿三”,其后由八名壮汉合撑着一面两丈长的民男旗;紧接着是48面黄旗,每面典旗中大书一个5尺见方的“杜”字,以表示杜月笙48岁寿辰,每面黄旗由四名大汉抬举。旗队之后,是由法租界100名全副武装的安南巡捕组成的护旗队伍,每人推着一辆当时尚称新鲜的自行车,再后面是华捕和穿着童子军制服的“金荣小学”学生,还有救火会、缉私营等队列,跟在小学生后面的是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军乐队和中央陆军军乐队,一个前行,一个殿后,上百个鼓号齐鸣,数十只罄钟交响,蔚为壮观。乐队之后,是整整一个连的士兵,高抬着蒋介石所赠的那块大匾。大匾后面,是由公安局护送、达官显宦和各界名滚相始的匾额以及各地慈善团体历年送给杜月笙的十几把“万民伞”。万民伞过去,当地保护团护送着徐世昌、段棋瑞、曹馄、吴佩孚、张宗昌等送来的大匾。这些大匾,都是当今如雷贯耳的政要、名流所书,其中有:“孝思不匾”国民党委员长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贺。“好义家风”陆海空军副总司令张学良贺。“世德扬芬”军政部长何应钦贺。“慎终追远”实业部长孔祥熙贺。“乾国栋家”司法院长王宠惠贺。“光前裕后”奢察总监吴铁成贺。“敦仁尚德”前大总统徐世昌贺。“名远千秋”前大总统曹馄贺。“望出晋昌”前临时执政段棋瑞贺。“武威世承”前北洋将军吴佩孚贺。“武库遗灵”国学大师章太炎贺。“源远流长”监察院长于右任贺。“快终追远”班禅贺“东方望族”法国驻沪领事甘格林贺。“明德之后”日本驻沪日军司令坂西利太郎贺。行列最后,是蒋介石镇赠的彩亭,作为整个仪仗队的压轴。到这时,栗木制成的“总神主”和轿亭卫队出现了:八面特大的铜锣,由一排细细的铁钩,密密地穿挂在八名大汉的手臂皮肉中,大汉提臂扬槌,鸣锣开道。跟着,40个穿着红绿彩衣的少女捧着花篮,提着香炉,檀香缭绕;40个壮汉扮成金甲神,手执刀矛剑戟,一式清廷銮仗打扮;从城煌庙借来,经过特别扎制的“神轿”抬着栗木制成的“总神主”缓缓而行,不知依照什么规矩,还找来了曾当过清朝上海县知事的李祖夔充当扶杠手。神主之后,身穿蓝袍黑卦、头戴礼帽的杜月笙带着儿子跟在轿子后面,杜的亲戚、洋子、绅商、官员、师门兄弟、徒子徒孙等一行人尾随其后。整个队伍足有两英里路长。进祠队伍从华格臬路出发,经过李梅路、恺自迩路、公馆马路、老北门街、小东门大街来到金利源码头,整整走了三个小时。一路上,万人空巷,鼓乐喧天,爆竹声响不绝,所经马路交通完全断绝,看热闹的有几十万人。码头上早已搭好一座5丈多高的彩牌楼,几百名杜家亲友仆佣恭候在码头。黄浦江边,井然有序地排列着100多艘渡船,渡船后面,拖着驳船、灿板,每只船的桅顶上飘扬着红底白字的“杜”字小旗。由于人多地狭,尽管法租界的巡捕探警全部出动维持秩序,还是有不少人被挤落黄浦江中。杜月笙和他的家属,以及杜公馆上下人等,扶着“栗主”轿亭,乘上了一位老板赠送的“月宝”号游艇,另一艘自备游艇“波涛”号,则专供女宾乘载。连绵的汽笛鸣响之后,上百艘船只一起启锚,横亘浦江,向东进发,宛如一条长龙,锦旗哗啦啦飘,乐声悠扬,直驶浦东高桥。从高桥到杜氏家祠,新建10里马路,两旁插满彩旗,半里一座松柏牌坊,皆由各商店捐赠。高桥镇上,大街小巷洒扫一净,临时从上海调来的30辆奥斯汀小汽车,200辆人力车和无数独轮车,由顾竹轩统一调度,来回往返,接送宾客。杜月笙带着长子杜维藩,捧着“栗主”,衣襟上挂满了中外政府颁赠的各种奖章,和久候在码头上的亲戚稍一寒暄,便坐进一辆敞篷小轿车,向杜氏家祠急驶而去。明星公司专门派来的一支摄影队,摄下了这车水马龙、宾客云集的盛况,后来在上海各影院公开放映。杜氏家祠的前面,早已搭起一座五层楼高、张灯结彩的大牌坊,四周是100多间高大的临时席棚,供开酒宴用。席拥外侧,用木头搭出一座大戏台,由南派伶人演出,供高桥四乡百姓观看;席棚内侧,另搭一座富丽堂皇的戏台,由京朝名伶与南派名伶合演。这天,上海邮政局驻高桥邮政支局还在这里设了一个临时站点,赠送来宾每人一套印有“杜祠解成典札纪念”的信封信纸,并加盖红色“庆祝杜氏祠堂落成典札”的纪念邮戳,给典礼平添了不少隆重气氛。许多商店都免费始送扇子、汽水等物作为广告,都是绵生丝织厂用纯丝织成杜月笙像,每位贵宾各送一幅。一般客人及来送礼的高桥乡亲,不论礼品多寡,一律发给一个精致的纪念章,凭此章于三天内随便吃酒看戏,要吸大烟的,还有鸦片免费供应。另外,每人还发一个脸盆、一条毛巾、数瓶痧药水和一只灯笼,上面都印有“杜祠落成典礼”字样,这对当时一般小户人家而言,可是一笔不小的礼品了。一位日本领事赞叹说:“杜家祠宗祀典,如此壮观,真不亚王侯之观。”大门外石牌坊前的大牌楼上,已镶入蒋介石手书“孝思不匡”匾额的复制品,两旁悬着监察院长于右任撰的贺联:春酒荐楹阶,此地南天唐丰曲;家门振旅节,经久纬王晋王西。杜月笙率子女挽着轿亭,步过石牌坊进入大门。进门前,他不时停步拱手招呼前来贺喜与看热闹的乡亲们。下午3点,堂戏开锣。在张灯结彩的大牌楼前,有一片广场。广场北端搭起富丽堂皇的大戏台上,南伶们为高桥乡亲们表演。在席棚里面的精巧戏台上,南北名伶为贵宾们演唱。两处的戏是同时开演的。这天开演的戏目是:天官赐福—全班合演;金榜题名—由徐碧云、芙蓉草、盲菊朋、金仲仁合演;鸿弯禧—由荀惫生、张春彦、姜妙香、马富禄合演;百花亭—由雪艳琴演;汾河湾—张藻衰、尚小云合演;打花鼓—肖长华、马富禄、华惫麟合演;芦花湖—程砚秋、王少楼合演;落马湖—李吉瑞、小桂之合演;龙风呈祥—梅兰芳、杨小楼、马连良、高庆奎、谭小培、龚方甫、金少山、肖长华合演。戏演到入晚,暮霭四合,大摆筵席。祠堂内酒席款待嘉宾,精撰细脍,出自名厨。祠堂外席棚酒席,招待当地亲朋,邻村故旧,肥鱼大肉,全是浦东风味。此时祠堂内外,大有汉高祖刘邦衣锦还乡“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纵酒”之气概!六月初十晨5点刚到,杜氏祠堂顿时一片灯火辉煌,从亭堂、大厅、正门、席棚,一直到门前那座五层楼高的彩牌坊,华灯齐放,电炬闪烁,光高云霄,栗主人祠典礼开始。杜月笙率领众亲属恭步来到祠堂,陆、海、公安乐队一起奏乐,附近的要塞司令部也鸣礼炮21响。杜月笙毕恭毕敬地把栗主安置在神完里,接着按照古礼。向上跪拜、行家祭之礼。然后,吴铁城、刘志陆、宋子文的代表宋子安、孔样熙的代表许建屏、何应钦的代表何辑王等执公祭典礼。主祭、公祭典礼完毕后,大戏上演;状元谱——张藻、小桂元、金仲仁合演;玉堂春——高庆奎、张春彦、芒英、姜妙香合演;烛形记——程砚秋、贯大元合演。捉放曹——王少楼、金少山、张春彦合演,长坂坡——由杨小楼、雪艳琴、高庆奎合演;红编烈马——梅兰芳、程砚秋、荀慈生、尚小云、马连良、龚云甫、雪艳琴、贯大元合演。六月十一尽上午12时开演;满堂全红——金碧玉、杨a依、彭春珊、马佩云合演,岳家庄——小杨月楼、小奎官、蒋宝印合演;琼林安——麒麟童、荀絮生、刘奎官、金仲仁合演;取莱阳——马连良、金少山主演;取帅印——高广奎主演;花木兰——徐碧云主演;马蹄金——由尚小云、龚云甫、黄大元合演;林冲夜奔——由李万春、蓝月春合演;二进宫——由梅兰芳、谭不培、金少山合演;卧虎沟——李士瑞主演;弓砚缘——雪艳琴、姜妙香、雪艳芳合演;忠义带——程砚秋、谭富英、王少楼合演;八大锤——由杨小楼、马连良、刘砚亭合演;五花洞——梅兰芳、荀慈生、金少山、程砚秋、尚小云、高庆奎合演;庆赏黄马褂——麒麟童、王英武、赵如泉、刘汉臣合演。闲话休题,书归正传,且说杜月笙趁这次杜家祠堂落成之际,准备举办轰动全国的“堂会”,他的目的除了炫耀势力及满足自己的爱好之外,另有一个原因——趁此机会追他下一位魂系梦萦的女人孟小冬。孟小冬出身梨园世家,色艺卓绝。她的祖辈、父叔都是清末名噪一时的优伶,三代人出了九位京剧名角。孟小冬幼年随祖父学艺。又自学刘鸿声派。十二岁在上海“大世界”乾坤大剧场献艺,十四岁在“共舞台”与露兰春同台演出,红极一时。当时,黄金荣在把露兰春弄上手后,下一个目标本来是孟小冬,但因得罪卢筱嘉,使他在江湖中声望大跌,再无精力追逐。如此一来,给杜月笙有了可乘之机。杜月笙使出情场技艺,奋力讨好,谁想刚刚吊起了胃口,孟小冬很快悄然北上,先后在津、京登台,倾倒全城。后又与梅兰芳合作,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后来还是分了手,在剧台留下一曲哀艳的韵事传话。也给杜月笙留下久久的思念及长长的企盼。这次杜月笙举办“堂会”,邀请的有全国京剧界“四大名旦”、“四大坤旦”及老生各派的创始人余叔岩、马连良、谭富英、言菊朋。这些人当中,名气最大的是号称“须生泰差斗”的余叔岩,他是“伶王”谭鑫培的得意门生,他不仅得谭精髓,且又青出于蓝胜于蓝,是此方四大须生的首坐,堪称谭鑫培后的一代宗师。美丽动人的孟小冬目下正师从于他。请来余叔岩,也等于把孟小冬请来了。杜月笙把去北京邀角的重任交给了金少山。金少山是黄金荣的天蟾舞台的台柱子,住在张啸林家教张唱戏,张啸林向杜月笙举荐他去北京邀角。金少山去了北京回来,所有该邀的名角都邀来了,唯有余叔岩不肯来。杜月笙感到太丢面子,迫间道:“余叔岩何故摆架子?是嫌我杜某面子不够大么?”金少山和余叔岩原有文情,事前,他也在杜月笙面前拍过胸部,邀不来自然有一肚子怨气,说道:“我也说过杜先生是上海滩独一无二的大亨,并说咱们唱戏不能放弃上海这个码头谁想,他、他……”“他怎么啦?他怎样说?”杜月笙追问道。“他说,‘我宁愿此生放弃上海滩这个码头,也不去杜家演戏。’”“岂有此理!”杜月笙咬牙切齿道,“我倒要看他一个唱戏的有多大能耐!”旁边的姚玉兰见丈夫发火,忙劝道:“月笙,你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余老板的脾气我知道,虽说有点傲气,却不是一点不近情理。可能是金老板出言失策冲撞了他,要不,他不会这般有意坍你的台。”金少山一听,脸立即红了,他知道姚玉兰与孟小冬曾多年搭档,关系非比寻常,于是不敢再多说余叔岩的坏话。杜月笙的火气稍稍平息后,问道:“余老板不来,他有没理由?”金少山道:“他说他有病。”杜月笙点头说:“这还情有可谅。那么,他为何不打发徒弟孟小冬替代?”金少山看了一眼姚玉兰:“我气的正是这一点。我说话就算失策一点,但总能一点面子也不能给你。”“那么,他不让孟小冬来,又是何种理由?”“他说,他的日子不多了,要抓紧一点把全身技艺传给徒弟。那天,我去他家,果见他不顾身患沉疴,从病榻上撑起,为孟小冬做示范。师徒二人,身靠身,手把手,一招一式,一举一动,边学边练。余叔岩满头冷汗,忍住痛楚,尽心尽力地教;孟小冬扶着师父,真是体贴入微……”杜月笙听着,醋意翻滚,恶心地碎了一口:“呸,别说了!下去招呼那些艺人吧!”金少山走后,姚玉兰站在姐妹的立场上,又尽力劝了一回,最后她说:“小冬赶着时间学艺,正是好事,一旦她继承了余派衣钵,那时岂不更讨你欢喜?如果月笙喜欢,我可以保证,将来定可做媒把她说给你。”杜月笙一听,气消了大半,刮着姚玉兰的脸说:“别骗我,你不会有那么大方,女人有几个不是醋坛子?”姚玉兰认真道:“我说的是真话,小冬和我是好姐妹,和她在一起我会更舒畅,你不知道我很孤单吗?帼英和佩豪都不大理我。”杜月笙高兴地在她额上吻了一下。目下的上海滩,文化生活主要集中在戏剧方面,能听会演被看作是有文化修养的表现,故而上流社会盛行票友风,一些政界、商界的名人,也往往出高薪聘名师学艺,与名伶同台演出,一出风头,二显文雅,杜月笙也醉心于此道。凡是看地宾戏,杜月笙都想学,生、旦、净、末,文、武全行,他都想模仿,今天刚请人学了一段,明天又让人教起了武功。可他浦东乡音太重,往往唱得荒腔野板,漏词走调。不过,他有个长处,因他身霸黑白两道,不管是政界要人,商界阔老,还是地痞、流氓,都得买帐、捧场。所以,杜月笙比任何名演员、名票友更叫座,票房价值也更高。每一次上海发起劝募捐款,杜月笙往往担任主任委员,或是总干事之类。凡是他担任舞台调度,必定能请来海内闻名的角色,排出极为精彩的戏码,末了再加一场沪上名票友大会串,每票售至50元,一场下来,募到的寺数自是很可观了。杜月笙会唱的戏不少,其中特别喜欢《黄鹤楼》中的赵子龙,《落马湖》里的黄天霸等角色。一次,杜月笙在朋友的酒宴上乘兴清唱了一曲《打严尚》,浓重的浦东腔令人捧腹不止。当时,上海滩唱独脚戏的戏界名丑王无能,模仿杜之戏腔逗弄观众,堂彩为之爆满。杜月笙听说后,特地派人把王无能叫到家来,指定要听这出戏,王急得连连摆乎。但杜坚持要听,王只好唱。杜听王唱完后,不仅不怪。反而表示高兴。转头对旁人说:“满开心,满开心。”封了200大洋的赏金。杜月笙如此气魄,如此作为,也可见他在笼络人心方面的功夫。当时,剧、影界的演员名气虽大,但社会地位相当低下,跑码头,闯江湖,没有地方强梁的庇护决难成行,为此,剧、影界的许多明星,都来攀附杜的声望。而在这方面,杜月笙却并不居强自傲,始终以一种近似戏迷的虔诚敬意,来接待戏界名人。如梅兰芳,每次上杜家门,杜都谦恭以待。有一次,他指着梅兰芳,告诫站在一旁的孩子,要他们学习梅的谦虚诚恳、待人有礼的气度。又如,20年代电影初兴,杜月笙并不怎么感兴但当他得知“明星公司”资金匮乏,难以撑持时,即出面替它筹集了一笔巨款,助其渡过难关。这次余叔岩未来,杜月笙感到是一件憾事,尤其孟小冬没有到,他更认为是失去了一次最好的机会。事后,杜月笙与写张啸林谈起这次祠堂落成典礼上的憾事,说到孟小冬的美丽时,真是称赞不已。谁想张啸林不以为然道:“得不到总是最好的,我认为孟小冬与你老二、老三、老四相比,无非半斤对八两——一路货色。”(预知后事,请看下一节)杜月笙很不服气:“孟小冬你又不认识,你怎么能这样下定论?连我家老四都承认自愧弗如,说要替我做媒呢。”“杜先生真是当局者迷。”张啸林冷笑道,“姚玉兰为了对付老二、老三,想找个帮手,当然会说孟小冬漂亮,据我所知,目下真正的美女并不在戏剧界!”“此话怎讲?”杜月笙吃惊道。张啸林得意昂起头:“玩女人目光不能只着眼于一个地方,要高瞻远瞩、放眼世界!当初不是我带你去舞场,才开拓了一片新天地?如今戏剧到了鼎盛时期,接下来立即走下坡路,取而代之的是方兴未艾的电影业。”杜月笙一听,觉得此话也有一定道理,于是静听。“我再给你指一条路,”张啸林望着他说,“如果你有能耐,把明星公司的胡蝶弄上手,那时候你才发现自己在情场上达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境界!”“胡蝶?她有如此漂亮?”“岂止是漂亮!她的媚力和技艺远非什么孟小冬可比,甚至连当年的杨玉环恐怕也要自愧弗如!”杜月笙笑道:“啸林又说笑话了,如今哪来有杨玉环那样的女人。不过,去见识见识,还是大有必要的。”张啸林不屑与争地摆手:“我现在不想多说,待你见识了再说。其实,你的眼光早该投向电影界了。”自这以后,杜月笙果然留意起电影来。这一留意,他开始如醉如痴地迷恋起胡蝶来。从她主演的《白云塔》到《火烧红莲寺》,杜月笙被胡蝶扮演的角色彻底征服了。特别是后者,他对胡蝶塑造的红姑形象,着迷到了疯狂的程度。《火烧红莲寺》取材于平江不肖生的长篇小说《江湖奇侠传》。平江不肖生,湖南平江人,曾东渡日本留学,对中国武术历史掌故知之甚多,此书情节离奇:在一次争夺码头的械斗中,浏阳县的把头陆凤阳与平江县的把头罗传贤各白率领村民正打得不可开交,突然,平江县阵中走出一位华服少年,只见他双手急扬。浏阳县的村民只觉眼前银光闪闪,便纷纷中暗器倒下,于是大败。陆凤阳发誓要报此仇,他让自己的儿子小青去拜昆仑派大师金罗汉为师,小青刻苦练武,张有所成。在返家途中,投宿红莲寺,无意中他发现寺内机关重重,且有美妇人出入。小青顿生疑窦,正欲继续窥探,却被知客发觉,失手被擒,被关人斗室。正无可奈何之时,忽然屋顶天窗洞开,原来昆仑女侠甘联珠、飞剑小侠陈继志和总督卜文正的保镖柳迟适来寺中寻找落人淫僧知圆和尚手中的总督,小青见屋顶洞开,便以轻功跃出,与诸侠一起攻破红莲寺,救出总督,放出良家妇女,一把火烧掉了红莲寺。但淫僧知圆和尚乘乱脱逃。《火烧红莲寺》第一集由女演员夏燕燕主演,因一炮打响,从第二集开始加了一位女侠红姑。胡蝶扮演的红姑沉稳自然武术超群,特别是她的美艳几乎令所以的电影观众迷醉、倾倒。继《火烧红莲寺》之后,胡蝶又主演了《桃花湖》、《碎琴楼》、《红影泪》、《离婚》、《富人的生活》、《爱人的血》、《爸爸爱妈妈》,她的名声可谓如日中天。特别是1931年3月15日,由她主演的中国第一部有声电影《歌女红牡丹》公映以后,她的名气更是如雷贯耳,追求、讨好她的政要、大贾,排成了长龙。杜月笙发誓,如果不把胡蝶弄上手,他就不是上海滩第一大亨。但他也清楚,要征服胡蝶这样的女人,并非轻而易举之事,必须花费更大的精力与心机。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要得到胡蝶,首先就得了解她的身世和现状,然后才能做到有的放矢。他派出马世奇等十几名包打探,去明星公司打听胡蝶,情况对他是十分有利的:胡蝶刚刚与她的第一位男朋友林雪怀解除了婚约。杜月笙十分高兴,认为这是天踢良机,准备向胡蝶发起攻击。但马世奇却认为不很乐观,他说:“杜先生,胡女士的婚约虽然解除了,但现在她的屁股后面仍追了一大堆,特别是有一个潘有声的小白脸,很讨她的欢喜。”杜月笙不以为然:“好花招蜂引蝶是常事,这更能说明她的巨大魅力。我会成功的,你再去打听有关她的情况和现状。”马世奇十分卖力,几天功夫,搜集到了有关胡蝶的各种徘闻和小道消息。因胡蝶主演的有声片《歌女红牡丹》的成功,导致了电影界的竞争更为激烈。与“明星”拍摄该片的同时,上海另一家电形公司“天一”也在赶拍蜡盘发音赢默《钟声》,可惜一场大火,使几近完成的《钟声》毁于一旦。“天一”并未因此而放弃有声片的拍摄,而是进一步试拍片上发音影片,“天一”租借了外国电影器材,请来了美国的摄影师和收音师,开拍《歌场春色》一片。摄制有声片的激烈竞争以及《歌女红牡丹》的成功,使明星公司更加认定技术是艺术的基础,决定投巨资购买拍摄片上发音有声片的设备。就在杜月笙大搞杜家祠堂落成典礼的同时,明星公司的导演张石川就派人赴美国好莱坞考察有声电影状况,并购回两架录音机、一部有色摄影机,聘请了一名美国技师。回来后,他们还着手拍摄今年的重头片《自由之花》。《自由之花》取材于1915年冬天,也就是袁世凯密谋恢复帝制之时,蔡愕设计逃出北京,赴云南组织护国军起义的这段真实历史。此剧由胡蝶扮演小凤仙。明星公司过去的电影一般在电影棚内完成,为了增强真实感,这次准备去北平拍外景。杜月笙一听急了,认为如果一旦胡蝶去了北京,那里的豪杰如云,这样的绝色美女肯定要被人夺走。马世奇见他焦急,立即安慰道:“杜先生不须多虑,明星公司虽然准备去拍外景,但不等于说百分之百可以去成。”“此话怎讲?”马世奇眨巴着眼说:“如果去拍外景,制作费会增加几位而以明星公司的实力,他们倾其所有也仅够拍一部《自由花》。万一拍砸了锅,他们永远也抬不起头来,因此不敢拍板。”杜月笙稍稍松了口气。马世奇又道:“不过,如果杜先生能投点资,助一臂之力,这倒是一个讨好胡女士的好机会。”“不行!”杜月笙说,“我去投资,岂不是有意把胡蝶这只风凰放到别人山去?我没有这么蠢!”马世奇自以为聪明,没想到杜月笙不买他的帐,纳纳地搓着手,等着杜月笙放他走。杜月笙想了一会说:“我希望胡女士不要去外面,万一出去了,那也是挡不住的事。你下去好生打探,不能放过她的一点消息。”马世奇下去后,探得胡蝶果然北上,明星公司为了省钱,导演张石川决定在拍《自由之花》的同时,再拍两部以北平为背景的片子,一并在北平拍摄外景。他们选中了张恨水的长篇小说《啼笑姻缘》和《落霞孤鹜》。这三部影片的主角都由胡蝶担任。听此消息,杜月笙一时惊慌失措,仿佛到了嘴边的美食溜走了一般。更令他惋惜的是,这份美食他以前从未品尝过。“放屁!”杜月笙骂道,“在北平的好汉岂止汉卿(张学良)一个?我一定要想办法把胡蝶弄回上海!”马世奇见杜月笙不愿松手,唯恐又要劳动他,献计道:“杜先生,依我看,胡女士这辈子是离不开电影的,若要弄她上手,也唯有这方面想办法。”“你的意思是要我也开一家电影制片公司?”杜月笙不满地说:“等我的制片公司尚未开张,恐怕胡蝶早名花有主了。”马世奇搔着皮头:“对了,你师兄黄金荣的弟子顾无为不有一家现成的大华电影公司么?何不就用这家公司把胡蝶挖过来?”杜月笙一听,喜出望外,吩咐道:“你马上把顾无为请过来。”顾无为在上海滩演艺娱乐界中也算小有名气的,他是中国第一部片上发音有声片《雨过天晴》的制作者。但该片是租用日本公司的设备场地且在日本拍摄完成的,公映时正逢国人抵制日货,因此受到舆论的抨击,明星公司也参与了发起抵制该片的活动。因此,顾无为一听说杜月笙要搞垮明星,十分踊跃,他立即来到杜公馆,表示只要能摘垮明星,哪怕倾家倾产也愿意。当杜月笙表示只是要挖胡棘,顾无为连皱眉头:“这个万万不成。一来胡蝶是明星捧出来的,她不会背叛公司,更何况她明知大华公司是明星的敌人,给她再多的钱也不会干。另外,她的事业正如日中天,此次上北平拍摄三部形片,一旦成功,她的名气还会高涨,她不会放弃次机会。”杜月笙见如此,只好摊牌:“实不相瞒,我的用意并不是要摘垮明星,而是想要胡蝶女士。如果顾先生有何高见,只要能得到女人,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顾无为这下完全明白了,但他仍然不放弃借杜月笙报复明星的计划。他沉思片刻,望著杜月笙道:“杜老板,你和电影检查委员会的关系怎么样?”“这又怎么啦?”“是这样的。”顾无为坐近一点说,“明星公司平时和‘电检会’的关系很好,因此,他们对明星也大开方便之门,允许他们一边送审剧本,一边动手拍片。我估计此次也是这样的。听说,张石川决定把《啼笑姻缘》扩大六集有声有色片,《自由之花》成了副产品。原来我也看好《啼笑姻缘》,如果杜老板通过上层的关系……”杜月笙一听,一条妙计在心里油然而生,喜道:“很好,我马上可以把《啼笑姻缘》的准演证帮你弄到手,待明星公司的片拍得快要完时再公布,那时,他们肯定大乱阵脚!好吧,这事就这么定了。”再说胡蝶此次在北平拍戏,不想遭到横祸—被人骂为贻误国家的红颜祸水。这件事一经报纸披露,举国皆骂,十一月二十日,上海《时事新报》刊出了广西大学校长马君武有感于此而作的打油诗二首:马君武感时近作哀沈阳二首:起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最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告急军书夜半来,开场管弦又相催,沈阳已陷休回顾,更报佳人舞几回。胡蝶陷人举国痛骂中,焦急中,于11月22日,在《申报》上发表了《胡蝶辟谣》:蝶于上月为摄演影剧曾赴北平,抵平之日适逢国难,“明星”同仁乃开会集议,公决抵制日货,并规定罚责,禁止男女演员私自出外游戏及酬醉,所有私人妄会一棍予以谢绝。留平五十余日,未尝一涉舞场,不日会毕回申。……日本新间……其用意无非欲借男女暖昧之事,不惜栖牲蝶个人名誉以遂其诬蔑陷害之毒计。查此次日人利用宣传阴谋,凡有可以侮辱我中华官使与国民者无所不用其极,亦不仅此一事。惟事实不容颠倒,良心尚未尽丧,蝶亦国民一份子也,虽尚未能以颈血溅仇人,岂能于国难当前之时与负守土之责者相与跳舞那?“商女不知亡国恨”是真狗彘不食者矣。鸣呼!暴日欲遂其吞并中国之野心,造谣生事,设想之奇,造事之巧,目的盖欲毁坏副司令之名誉,冀阻止其回辽反攻,愿我国人悉烛其奸而毋遂其借刀杀人之计也。胡蝶是明星公司的台柱,其声誉与公司的声誉息息相关,张石川等也决不容许站污胡蝶声誉的谣言肆意蔓延,就在胡蝶发表声明的同日,张石川率外景队主要成员亦在《申报》以《明星影片公司张石川等启事》的形式发表声明:胡女士辟谣之言尽属实情实事。同仁此次赴平,为时几近两月,每日工作甚忙,不独胡女士未尝违犯公司罚则而外出,更未尝见得张副司令之一面。今番赴平的男女职演员同住东四牌楼三条胡同十四号后大院内,每值摄片,同出同归,演员中更未尝有一人独自出游者。初到及归前数日或出购买物件,亦必三五成群,往返与偕,故各人行动无不尽知。同仁非全无心肝者,岂能容女演员作此不名举之行动,尚祈各界勿信谣传,同仁愿以人格为之保证焉。张石川洪深等全体职员及郑少春龚劳伯夏燕燕等全体演员同启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胡蝶的“跳舞事件”尚未平息,而上海方面又传来更坏的消息:顾无为的大华电影公司已获得了电检会的“准演证”,正在开机拍摄张恨水的《啼笑姻缘》。这一消息对明星公司的全体人员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如果事实真是这样,明星公司将面临着灭顶之灾。事情得到证实后,张石川冷静下来,决定利用自己的势力和顾无为对簿公堂。他请出了上海七位一流的律师,再加上“明星”的两位常年法律顾问,造成了九大律师联袂为“明星”打官司的气氛。然而,九位律师研究商量后,觉得公事公办地打官司胜率极小,也知道顾无为并非真的要拍摄此片,无非以此为要挟,逼明星公司赔钱,报一箭之仇而已。正在此段期间,适逢“一二八”事变,日本帝国主义借口所谓“日本和尚事件”,于1932年1月28日在上海闸北分三路向中国军队发起攻击,驻守上海的中国军队十九路军蒋光鼐和蔡廷错的指挥下,奋起抵抗。频繁的战乱再加上《啼笑姻缘》的争端,“明星”的制片业务几陷停顿,因此,该片之于明星公司就更显得重要,纵然和解要花巨大的代价,张石川也只好孤注一掷了。于是,他们决定走“黑道”路线。顾无为的靠山是黄金荣,要顾无为让步,先得让黄金荣点头。这样,“明星”必须要抬出一位比黄金荣更厉害的角色。就这样,他们顺理成章地想到了上海滩上赫赫有名的杜月笙。(预知后事,请看下一节)张石川通过一位黑道朋友引荐,与杜月笙见了面,杜月笙很爽快,提出只要胡蝶女士与之面叙,这事就可以摆平。再说杜月笙将一切布置妥当后,开始在家中等着坐收渔利。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握之中,“明星”公司的老板兼导演张石川登门求他了。他提出只要胡蝶出面相求,这件事可以摆平。当时,张石川显出几分为难的样子,说公司投资都是他的,胡蝶女士不一定愿意做出牺牲。杜月笙表情十分平静,笑道:“杜某人以信义行走江湖,绝不强行所难——对女人更是这样。”张石川最后一咬牙道:“好吧,我回去试试。”“大概需要多久?”杜月笙有点急不可耐。张石川想了想:“我会尽可能地争取时间让胡女士来到杜老板身边。”第二天,胡蝶翩然而至。杜月笙望着比银幕上更迷人的胡蝶,禁不住惊叹道:“果然光彩照人!更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给我面子!”“我能不快吗?”胡蝶嫣然一笑,大方地在他对面坐下,“这件事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啼笑姻缘》更倾注了我的全部心血,早知道杜先生能帮这个忙,我还嫌慢了一点呢。”杜月笙目不转睛地望着胡蝶,她的美丽与魅力,正如张恨水所言:胡蝶为人落落大方,一张儿女之态,与客周旋,言语不着边际,上海社会,奇幻百出,为女明星者,不容不交际,而交际又系畏途,胡不得已,遂与人订婚,但不结婚,如此可以随意至交际场所,盖来去自如,了无挂碍……胡真情明练达之人哉,言其性格则深沉,机警爽利兼而有之,如与红楼梦人物相比,则十之五六若宝钗,十之二三若袭人,十之一二若晴雯。且说胡蝶见杜月笙如此,又是一笑:“杜先生,你看着我做甚,我也有值得你如此细瞧之处?”杜月笙如梦初醒,喃喃道:“你太美了,你的每一处都值得我细瞧、品味。”“杜先生过奖了。那么我们和大华公司的事该如何摆平?”“让他们停止拍摄!”杜月笙脱口而出。“难道没有任何条件?”“当然,他的损失是要照实价赔偿的——但不会太多。”“那么,你呢?帮了这么大忙,难道你不要报酬?”胡蝶的目光熠熠生辉,照亮了杜月笙的心。杜月笙咽了咽口水:“有你来求我,这份报酬太丰厚了!”说着,再也按耐不住激动,一只抖颤的手触了过去。胡蝶又是一笑,轻轻地挡开杜月笙的手:“谢谢杜先生,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回去向老板复命了,他们都等着听消息呢。”杜月笙见胡蝶真要走,急了,一把将她拉人怀中,在粉脸上亲了一口,全身一阵酥麻,用几分霸气的口吻道:“你今天走不出去了,外面都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休想出去!”胡蝶望着杜月笙说:“是这样吗?那么,我今天算是自投罗网。”“以你的聪明,你应该早料到今天——因为我杜某从不会轻易放过到了家里的美女!”杜月笙的双目冒火。“如果我不从呢?——大不了我可以不求你呀?杜先生,你不是说你是以信义行走江湖么?你为了一个女人,就愿意毁了自己的一生英名?”“是的。”杜月笙认真地点头,“在正常的情况下,我都以信义为重。但对你,我非要破例。中国只有一个胡蝶,若让你飞走,今生也许永无缘份……为了你,我必须孤注一掷,哪怕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胡蝶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很久很久,才点头说:“都说杜先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今日胡蝶总算见识了——单凭你追我的手段,我无法不感动!实不相瞒,在交际场中,我认识骄傲的男人太多了,但他们花费几年功夫都无法打动我,唯有你,初次见面,就把我彻底给征服了!”说着,她闭上双眼,把一张红扑扑的嫩脸呈在杜月笙面前……杜月笙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惊呆了,他抖颤着两片厚嘴唇,一时不知何处下手,……很久很久,他才选准那深深的酒窝,让舌头先行而去……杜月笙终于征服了天下第一美女,古人云:“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最后,他动情地说:“胡女士,你、你嫁给我吧!!”胡蝶这才爬起,含蓄地望着杜月笙。“你嫁给我!!”杜月笙以为她未听到,再恳切地求道。胡蝶大概已听出了杜月笙不容商量的口气,很久才说:“过几天是我的生日,我准备举办一个生日舞会,邀请所有的朋友,那天我会明确地回答你今天的要求!”杜月笙咽了咽口水,又加上一句:“只要你愿意,我可休掉我所有的妻妾!”胡蝶熟练地穿好衣服,在杜月笙额上亲了一口说:“你很不错,我永远忘不了你这个大情人!”胡蝶的生日终于到了,这一天,杜月笙备下厚礼,率领一干保镖,开着几辆高级轿车浩浩荡荡去给胡蝶做生日。胡蝶的生日由公司操办,地点也设在摄影棚内,这个晚上,应邀来参加晚宴的各界朋友有很多,另外还有不少嘉宾记者。当杜月笙珊珊来迟,胡蝶一阵风地迎上去,携着他的手走向舞场。这时,迎面又走来一堆人,大家拍,巴掌表示欢迎杜月笙。走在最前面的一位伸出手来,胡蝶立即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夫潘有声。”杜月笙一惊,脸色极为难堪,恰好这时乐曲响起,胡蝶携他步入舞他。“杜先生,我有一事相求。”胡蝶未等他开口,先发制人道,“我准备和潘有声结婚,想请你做证婚人。”杜月笙象吞了一口苍蝇,很久才克制住自己:“胡女士,这就是你给我答复?”胡蝶极温柔地把脸贴在杜月笙的耳朵边,认真说道:“我不适合你。”“为什么?”“我爱好电影,这是我终生的事业,说什么我也不会丢掉!”杜月笙叹了口气。“杜先生,我想问个问题。如果我真的嫁给你,我哪一天给你戴上几顶绿帽子,你会是什么感想?”杜月笙冷不防胡蝶会提出这么个问题,一时不知所措。“所以,我不适合你。”胡蝶叹道,“我既然里身娱乐圈,就难免有这样、那样的桃花新闻出现,而你是台面上的人,怎可以容忍这种事情?杜先生,我真的很爱你——因为你是真正的英雄。但我不能嫁给你……”“那么……关于《啼笑姻缘》的事……”杜月笙突然又提起这样问题,话一出口,又后悔自己的可耻,然而,此时此刻,在要失去心爱的女人的时候,这几乎是一种纯本能的反应,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是失策。胡蝶摇摇头:“这事我无权干涉,纯属于你和明星公司的事,我爱你,不想在我们中间渗杂任何附加条件。”“你、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杜月笙有点急促道,“可你为什么不愿嫁给我!”“难道我刚才的解释还不够充分吗?”“我不管。”杜月笙仍然霸气十足说:“我爱你,我需要你——而且你已经属于了我,其余的我都不去管!”胡蝶仍然耐心地说:“你想错了,我已经向你坦白过:我不会只属于一个男人。”“我也告诉过你:我也不止属于一个女人。可自从见了你之后,我决心将下半辈子的感情全部付给你一个人!”两人正在争持不下时,第一曲舞完了,舞池内灯光亮起。这时候潘有声在胡蝶的父母陪同下来到杜月笙身边,行了一个鞠躬礼:“杜先生,最近我准备和瑞华(胡蝶)结婚,想请你做我们的证婚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杜月笙的大亨风度终于战胜了私欲,认真地点了点头:“你……真有福气!”潘有声高兴地拉着杜月笙的手,连声谢谢,随即,明星公司的老板张石川喊道:“请大家为杜老板做胡蝶与潘先生的红娘鼓掌!”全场掌声雷动。下一曲舞开始了,杜月笙不无醋意地问:“怎么样,还属不属于我?”胡蝶向潘有声递个眼色,二话没说,伴杜月笙下了舞池。“真有你的,”杜月笙叹道,“你不但会演银幕上的戏,在生活中,你也是一名出色的演员,今晚我算见识了。”胡蝶给了他一个深情的媚眼:“我还是那句现成话:我可以做你永久的情人,但做不来妻子。”“你说的也许是实,但此时我的心是多么难受,你知道吗?”“长痛不如短痛,恕我揭你的疤:我不希望再有沈月英与柳录良的悲剧在杜家重演。”杜月笙皱了皱眉头:“难道你真的一辈子不会离不开电影?”胡蝶肯定地点点头。“那天我得到了你。我自以为到达了情场的世界屋脊,没想到,才几天,你就要撵我走。”胡蝶认真道:“这样才最好,世界屋脊呆久了反而不及平地,如果偶尔登一登,那才有情调——杜先生,你不认为这是情场的一种最好的境界么?”杜月笙仿然大悟,随之,心胸开阔,仿佛他现在正站在世界的屋脊上,观世事如云,看情场似梦,亦真亦幻,这才是最美妙的境界!(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