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偃旗息鼓,阮明琢也终于有机会说话。旁边不少有人见了全程,对此也没什么疑问。苏瑾泽也是个敢作敢当的,见阮明琢说了,他也毫不客气的承认。“还不是因为你欺辱旁人,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幅唯吾独尊的样子!高高在上给谁看,我偏要打你!”“明琢,你欺负别人了?”阮知窈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她这个乖乖弟弟怎么会欺负旁人?“他一贯喜欢撒谎,自然不会承认。哼,你还记得三日前,抢了程均安的砚台么!”没等阮明琢开口,苏瑾泽叉着腰挺着胸膛,一身浩然正气的指着阮明琢的砚台。“看,这就是物证!”“这个砚台是我三日前让程均安帮我买的,还有文书在,怎么就成了我抢的!”说起这个,阮明琢苍白的小脸瞬间通红,又瞪了一眼苏瑾泽。“你做的好事不要让我背黑锅,你那支湖笔难道不是抢程均安的么?”“哪支湖笔?”苏瑾泽让阮明琢给问住了,想了好半天都没想出来到底是哪个。“你半月前用了没两天就扔了的那个!”阮明琢说到这个也觉得生气,学院中与他交好的人不多,算来算去也只有程均安一个。平日里他对苏瑾泽这种混世魔王都是能躲则躲,只要不碍着他念书,他也懒得搭理。偏生今日苏瑾泽先来招惹他便罢了,再加上想起前些日子他对程均安的欺辱,他就忍无可忍了。“湖笔这么垃圾的东西,我们家怎么会有!你就是撒谎也选个好东西出来!”寿安侯老夫人顿时不满,上前两步就想跟阮明琢分辨,却被苏瑾泽一声惊呼给扰乱。“啊!我想起来了!”“那个是程均安给我的,当时还有旁人在旁边可以作证。”众人一听,瞬间明白了过来,都有些同情的看着阮明琢和苏瑾泽。“明琢有物证,能证明东西是买的,而非抢来的。苏少爷有人证,也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阮知窈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恰如其分的点了两人一下。“那么,问题出在哪里?”还能出在哪里!阮明琢脸上的怒火瞬间消散,苏瑾泽也把矛头转了方向。见着两人已经没什么矛盾,阮知窈拍了拍阮明琢,让他先道歉。“你到底给人家一副好皮囊打成了这个样子,快道歉吧。”也是阮知窈定力好,否则早就笑岔气了。苏瑾泽那张脸,实在是难以名状。阮明琢的脸一红,连忙做了一个正揖,有板有眼的冲着苏瑾泽道歉。“今日是我不对,还请瑾泽兄原谅。”“技不如人,我认输!再说,今日也有我的不对,没有分清楚是非曲直就去找你。这是就这么罢了,以后见面还是兄弟!”苏瑾泽光明磊落,也冲着阮明琢道歉,此事终于化干戈为玉帛,最后当然是自家人领着自家孩子回去教训。回去的路上,阮明琢终于可以兴奋的跟阮知窈诉说这些日子的思念和关心。一直快到威宁侯府,阮知窈才终于有机会问起这个程均安。她不记得在书中看过这个名字,可又觉得这个行事作风有点熟悉,所以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是京郊农户的儿子,因为书念得好,又有里长作保才来的太学。平日里我看他学问好才跟他一起,旁的就真的不是很清楚了。”说起了程均安,阮明琢的脸有些不高兴,显然还在沉湎自己失去的友情。对这种人能有什么友情!阮知窈安慰了阮明琢几句,送了他回去换洗,自己去找秦氏说明情况。得知阮知窈并没有吃亏,秦氏也松了口气,又说起了寿安侯老夫人,秦氏有些无奈。“这老婆子仗着自己有个皇后女儿,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这次好了,吃了瘪。”“伯母,她会不会……”阮知窈记得沈氏跟她讲过寿安侯老夫人的事情,这可是个厉害主子。“你既然已经得罪了,会了又怎样,不会又怎样。咱们也不靠她吃法饭不是?”秦氏爽朗一笑,拍了拍阮知窈,催她赶紧吃饭。等吃完饭,阮知窈高高兴兴的回了镇国公府,一进栖迟居的门,她就高兴不起来了。谢从琰已经黑着脸等着她,见她来了,阴恻恻的开口。“听说夫人今日好生威风。”“相公都知道了?”阮知窈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有太出格,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专门有人来报我知道的。”谢从琰的生气不像是装出来的,阮知窈的眼睛转了转,抠了抠手指,还没说话,就被谢从琰拎着脖子上的衣服拎到了沈氏那里。沈氏显然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见阮知窈被这么拎过来,没说什么,只让她站好。“素日我对你算是宽厚了,却没想纵的你这么大胆!”沈氏冷了脸,阮知窈瞬间觉得胸口一窒,简直无法呼吸。平时沈氏都是笑容款款,从不曾发过火,忽然这个样子,阮知窈真的是怕了。“娘,我错了。”不管怎么样,先认错再说!“你错在哪了!”虽说是老调,但是依旧问的阮知窈哑口无言。“不知道错哪里了?”沈氏抬了抬眼镜,看了一眼谢从琰和阮知窈。“寿安侯是皇后母家,你虽然今日有理有据,然态度不恭可有!”阮知窈点头,想了想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点失礼。“你为幼弟出头本也没错,可你只是他的堂姐,却是我镇国公府的嫡亲儿媳!你为他出头,得罪了寿安侯府,你又把我们放在哪里!”阮知窈真的没想过这个,只觉得幼弟可怜巴巴的,就忘了这回事。这下被沈氏一说,她顿时白了脸,害怕了起来。她忘了,这是一个姻亲组成的社会。所有的公序良俗在权利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沈氏说的没错,权衡之下,柔弱的总是被牺牲的那个。阮知窈挨骂,谢从琰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本可以走,却被沈氏留下一起,百无聊赖之际,眼光瞥向身边的女子顿时一愣。昏黄的光从窗棂射了进来,在她的脸上镀了一层温暖的光。那桃花的花钿还是他画的,可如今却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后怕。她,从没有这么勇敢过。“虽说我们都是公侯之家,可咱们跟他们,到底还是不同。你,还是在我身边多学些日子吧。”此言一出,阮知窈瞬间觉得眼前一黑,却也觉得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