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一旦出现裂痕,就算修补得再天衣无缝也还是会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那天之后,周扬居然真的给言朵儿打电话约她吃饭,言朵儿在电话里果断地拒绝了。言朵儿放下电话,心跳得很厉害。看来那个富二代真的采取行动了,如果她没有结婚,此富二代绝对是托付终身的绝佳人选。他那么高贵,那么有风度,又不失温存和善良,哪个女人不喜欢,哪个女人不为之心动呢?只要言朵儿肯给自己一个机会,那么,她的未来绝对是另外一番景象。可言朵儿不喜欢这样,她没那么想得开。言朵儿和关权的关系一直处于一种不温不火的状态,虽然关权很积极努力地到处奔走,寻找合适的店面,可言朵儿隐隐地感觉到,关权对她持有怀疑的态度,尤其在她接电话或打电话时,她总是感觉到背后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她,让她不寒而栗。婚姻一旦出现裂痕,就算修补得再天衣无缝也还是会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言朵儿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只要关权不再怀疑她。她对关权的要求仅此而已。眼看着春节临近,他们的店面还是没有着落。中介推荐的房子不是条件不合适,就是贵得离谱。言朵儿几乎不再奢望别人了,他们只能靠自己的两只脚,走遍北京城了。言朵儿曾怀着侥幸的心理给那个毕老板打了两次电话,可电话一直打不通,不是不在服务区内,就是已关机。也许这就是天意,命里无时莫强求。言朵儿彻底放弃了会有奇迹出现的念头,踏踏实实地继续寻找店面。然而,当你对某些事不抱希望的时候,事情总是会峰回路转,就像言朵儿几乎放弃了中介,却意外收到中介传来的好消息。中介告诉言朵儿,已经为他们联系到了一家地理位置、面积价位等条件相当不错的店铺。希望他们尽快过来看看,因为价钱比较低,很容易脱手。言朵儿兴奋得就差没跳起来了,这的确是雪中送炭。她突然感到和关权的未来是充满阳光的。言朵儿不敢耽误,马不停蹄地赶到中介所。中介的老板亲自带言朵儿去看店铺。店铺的位置居然离方鸣的公司不远,这个面积在这地界儿没个两三万的租金别想租到,言朵儿几乎不太相信八千就能租下来,这简直就是白捡个大便宜嘛。店铺的面积比他们现在的店大很多,有充足的空间可随意装修,而且楼上也有两套居室,并配有独立的卫生间,这点令言朵儿相当满意。如果这家店铺肯常年出租给他们,他们短时间内不用再为买房感到心焦如焚了。言朵儿相当满意,立即给关权打电话,她希望马上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被人捷足先登。关权楼上楼下看了好几遍,最后问了言朵儿的意思。言朵儿说出了这里的优越和好处,缺点一条也没有。关权也很满意,当即两人便和中介的人办理了手续,就等第二天和房主当面签一份合同了。关权叫言朵儿一个人去签合同,他留在家里和工人装箱打包,等待随时搬家。言朵儿觉得这样也好,节省时间,争取春节在新店过。新店新气象,她希望他们新的一年能有个新的开始。十点半,在新店铺,言朵儿看见了所谓的房主。令言朵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要见的人居然是周扬,换言之,这个店铺的房主就是周扬。言朵儿突然觉得自己被周扬耍了,而且有种被人施舍的感觉。周扬看见言朵儿,露出一脸温和的微笑。言朵儿现在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的微笑了,觉得他是个有企图的人。“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缘分这东西由不得你不信。”周扬很从容,看不出有谋划过的痕迹。“对不起,我想我是走错地方了。”言朵儿拒绝和周扬直视,低着头向外走。“朵儿!”周扬亲切地叫了一声,言朵儿慢慢地停了下来。“如果我的安排令你感到很尴尬的话,我向你表示歉意!我只想帮你而已,别的,没有任何用意!请相信我。”周扬的诚恳不容置疑。就这么几句话,言朵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留下来,还是从这里走出去。“朋友间的帮助很纯粹,不带任何色彩,虽然我们只见过两次而已,但作为方鸣的朋友,我希望我和你也能成为心无芥蒂的好朋友。”周扬已经站到言朵儿面前,他的眼神很坚定,看不出任何忽闪不定的东西。言朵儿被动地站在周扬面前,她觉得自己很渺小,根本不可能和他成为那种所谓的知己。除非她现在没有结婚。“你在顾虑什么呢?”周扬似乎看出言朵儿的心结,“谁说结过婚的女人就不能有异性朋友?你的思想怎么和我爷爷一样守旧,这和你的身份一点儿也不相符。”“我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想法守旧点儿很正常,你没有身处在我们普通人的环境里,所以,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理。”言朵儿坚持要和他划清界限,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危险。“你错了,人心的高贵与贫贱和地位环境的不同没有关系,这是一个人本质的东西。”周扬的阐述有他的道理,“而你担心的只是我会不会介入你的生活,至于我到底是不是值得交往的人,你从未认真地考虑过。”“我只想生活得很平静,我不想理会生活以外的东西。”言朵儿依旧保持她的冷漠,“至于你的这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已经改变主意了,这个店我们不想租了,对不起。”“你等等!”周扬叫住言朵儿,“我租给你房子,也是要收取租金的,我们之间只存在租赁关系,希望你能明白。”“我有自己的选择权利,不是价钱的问题,关键是我不喜欢这个房子的位置,对不起。”言朵儿果断地拒绝,推开门走了出去。周扬被言朵儿倔强的脾气震慑了,这是一个多么固执的女人啊!言朵儿坐车回到家,在家门口,她停下了脚步。看着高高耸立的招牌马上就要摘下来了,她忽然觉得拒绝周扬是一件多么鲁莽,多么冲动,多么不理智的事情。拒绝别人的帮助,就等于断了自己一条退路。她哪来的那么多自尊和想法?也许人家真的只是想把房子租出去,也许人家根本就没有别的意图呢?可她却那样地误解别人,把他当成居心不良的坏人,她怎么能带着有色眼镜看别人呢?言朵儿感到有些后悔了。关权开门倒垃圾,看见无精打采的言朵儿站在门外,他一愣,接着很关心地问了一句:“累了吧,合同签下了?”言朵儿看了一眼关权,看得出,关权很在意这次重新开始,也许他打算大干一场吧。言朵儿没说话,走进店里,发现店里的家电已经打包装箱了,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边。言朵儿回头再看一眼关权,后者正傻傻地笑着,说:“合同一签,明天就可以搬了,那边的房子很新,简单地收拾一下就成。顶多找装修工人安几个柜台,不会很麻烦。”言朵儿心里很难过,自己不仅仅是拒绝了周扬的好意,同时也击碎了丈夫重拾信心的机会。她觉得自己的决定真的很愚蠢。关权见朵儿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怎么?合同有问题?”“没,没问题,只是,只是房主临时有事,改明天签。”言朵儿磕磕巴巴地说。她决定放弃自己的坚持,她要给她和关权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当周扬接到言朵儿改变主意的电话时,他笑着说:“你终于肯把我当成一个好人了,明天下午三点,在店里等你。”言朵儿带着关权去签合同。她让关权全权负责,在周扬面前,她尽量表现得很依赖关权,她要告诉周扬,她爱的是关权,他们很幸福。周扬看在眼里,只笑不语。关权一门心思都放在合同上,没有注意到周扬看言朵儿时的眼神,以为他只是个有钱的房东而已。合同签好后,周扬提议大家一起吃个饭。言朵儿推说家里有事,拉着关权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在路上,关权不解地问:“人家好心请吃饭,你干吗那么不给面子?”言朵儿没回答,看了一眼关权。心想,关权,你要是知道那个男人对你的妻子觊觎已久,你还会这么急着签合同吗?“合同签了,总算了了一桩心事,不如,我们今天在外面吃饭,庆祝一下吧。”关权的兴奋是他不知道这个店铺的成功签约是和言朵儿有莫大的关系的,如果他知道真相,大概,周扬已经被打了个乌眼青吧。言朵儿点点头,微微一笑,别扫了关权难得的好心情。关权拉起言朵儿的手,这一刻,言朵儿又找回了他们刚结婚时的感觉。可言朵儿隐隐地感觉到,潜伏在他们周围的危机感,似乎越来越强烈了。这种强烈的感觉在第二天就得到了证实。第二天,方鸣上班时顺路来了一趟新店,她拉着言朵儿的手说:“你可捡了一个大便宜,知道这地界的租金多少钱一个月吗?”她伸出手比画了一个五,“五万呐!我的大小姐!”言朵儿知道这地界儿的租金挺贵,可没想到会贵得如此离谱:“哎呀妈呀,那么贵?”“可不?你八千就拿下了,你没想过周扬为什么这么做吗?”方鸣不怀好意地偷笑。“人家有钱,不在乎呗。”“屁!”方鸣捅了一下言朵儿,说,“人家这叫感情投资,你就要走桃花运了。”“你少胡说!要不是你,我干吗认识他啊,这都是你的不对。”“要不是我,你能找到这么好的店?行了,就当调剂一下生活嘛,没什么损失。”言朵儿往外推方鸣:“你快走吧,我要和你断交!”方鸣走出店门,又说了一句:“好好把握啊,这么好的钻石王老五,可遇不可求啊。”言朵儿啐了一口方鸣,把店门关上,转身的时候,被身后站着的关权吓了一跳:“你怎么不出声啊!”“你心虚了?”关权阴阴地说。“说什么呢你?听不懂。”言朵儿赶紧避开关权,向楼上走去。关权在身后问了一句:“周老板喜欢你?”言朵儿猛地转过身来,盯着关权许久,说道:“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清者自清,信不信由你。”关权见言朵儿上楼去了,气得一脚把旁边立着的一块镜子踢碎。巨大的响声,言朵儿听得清清楚楚,碎的是块镜子,可却割破了她的心。方鸣带了很多补养品去程菱家,她说:“我见不得别人生病时痛苦的样子,这些东西还是你带过去吧!”程菱非常感激,说:“我们萍水相逢,却好像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你真是个好人。”方鸣笑得很不自然,在情敌面前,她还要做出一副呵护备至的样子,人类的虚伪已经到了极致了。“你不在医院的时候都做些什么?一个人待在家里吗?”方鸣接过程菱递过来的茶水,问道。“我们刚搬来这个小区,和周围的邻居不是很熟,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待在家里的,哪儿也不敢去,怕医院那也随时出现紧急情况。”程菱说这些话的时候,表现得很平静,看得出来,她对丈夫的病情已经很坦然了。方鸣顿了顿,说实在的,她倒真的很同情程菱的遭遇,只可惜,看似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她,居然也学人家去勾引别人的老公。人心啊!究竟都在玩什么把戏?“你做什么的?有自己的车而且衣着打扮那么时髦,一看就是有钱人。”程菱温婉地笑着,不觉得她是个有心计的女人。“我开了家专门为家庭服务的公司,但有别于家政服务,我们做的是高端设计和策划。”“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介绍,国外现在很流行呢。”“国内还没形成趋势,以后会慢慢好起来。”“会的,现在的人都喜欢把一切交给专业人士来打理,省得自己费心啦。”“没错,人越来越懒,所以我们就指望这些懒人养活我们了。”方鸣笑着。“我能不能去你们公司上班呢?”程菱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方鸣一怔,可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很为难吗?”程菱见方鸣有些迟疑,一转话锋说,“没关系的,像我这样要照顾病人的人,上班只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你别当真啊!”“你之前学过什么,或者你有什么特长吗?”“我之前在影楼学了两年化妆,结完婚后就放弃了。”“这很好啊,我们也为个人提供形象设计,不如你去我那做个化妆师吧!”方鸣已经做好决定了。“真的吗?”程菱兴奋地拍起手来,可她马上又平静下来,说,“可惜,很久没给人化妆了,手生了。”“不要紧,只要有基础,学个几天自然会上手的,放心吧!”“那就太好了,我整天闷在家里,真的很无聊,我非常羡慕像你这样能做事的人。”程菱笑得很开心,她也许真的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方鸣突然有个想法,如果黎耀辉在她的公司碰到程菱 ,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老公和老婆的朋友有一腿,这还真符合狗血剧的剧情,想一想都觉得够刺激。当天下午,程菱就出现在了“鸣家设计”公司,她的出现叫公司为数不多的男职员眼前一亮,他们都被她楚楚动人的样子吸引了。方鸣叫来凯琳,让她带带程菱,因为凯琳的化妆技术可是一流的,是方鸣高薪从贵夫人那挖过来的。有凯琳坐镇,方鸣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也能提升她们公司的档次。凯琳是意大利人,讲一口流利的中文,她来中国十年,已经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化妆师。一些有名气的女演员专程来找凯琳,一出手,就有她在这一个月的薪水之多。可凯琳不想做任何一位明星的御用化妆师,她说她不喜欢娱乐圈里的是是非非,她更喜欢在这儿,轻松自在,化自己喜欢的妆。临近下班时,黎耀辉突然打来电话,说二十分钟后过来接她。放下电话,方鸣紧张得不得了,这也太快了吧!她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要摊牌了吗?她还没虐到黎耀辉和程菱呢,她的计划还没有实施,怎么能让一出没有上演的好戏就此谢幕呢?不行,绝对不能让黎耀辉知道程菱在这里,最起码不要这么快。也许是天意,就在方鸣大乱手脚时,程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我老公又发病了,我要赶去医院,我先走了。”不等方鸣回过神,程菱已经跑出去了。方鸣追出去,喊住程菱,说:“我送你,”程菱很感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在车上,方鸣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没有被撞破。稳定情绪后,方鸣给黎耀辉发短信,让他在公司等她。方鸣送程菱到了医院,程菱的老公正在抢救,听护士说情况很危险,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程菱瘫坐在椅子上,两眼发呆。她没有哭,也许泪水早就哭干,现在她只求老公平安无事,虽然她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离开的。过了很久,医生出来,说病人再不做肾脏移植,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抢救了。肾脏移植?方鸣已经感觉到病人的生命岌岌可危了,眼前这个可怜的第三者,居然要承受失去丈夫的悲惨遭遇,这是不是报应呢?可方鸣现在丝毫没有复仇的快感,她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揪痛,为程菱的遭遇感到惋惜。方鸣看到程菱的丈夫,那只不过是一副皮囊裹着骨架的标本而已,已经看不到血肉的本来颜色。这个男人应该承受了很多病痛的折磨,在生命的尽头,他也许不会觉得再有痛苦了。“你打算怎么办?肾脏移植术的费用不是一笔小数,你能拿得出这笔钱吗?”方鸣必须谈一下现实问题。“一定要救他,就算让我去偷去抢,我都要凑够手术费,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啊!”程菱的眼圈红红的,可她一滴眼泪也没掉下来。“他这种情况,就算手术成功,生存的几率又有多大呢?有时放弃也是为了他好。”方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也许她不想看见他们夫妻俩一起痛苦吧。“你别说了,不管怎样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程菱坚定救丈夫的心,她没有资格剥夺丈夫生存的权利。方鸣感觉到她说的“想办法”,很有可能就是指黎耀辉。黎耀辉肯对程菱一掷千金,甘心情愿掏三四十万吗?就算黎耀辉掏了这钱,她能接受得了吗?这不就证明黎耀辉对程菱的爱已经让他不计金钱得失吗?那程菱一定会感激得一塌糊涂,对黎耀辉死心塌地。直到有一天程菱的丈夫有了不测……方鸣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不行,一定不能让黎耀辉给程菱拿钱,只要黎耀辉掏了这钱,她和他也就彻底决裂了。“我这里有三十万,你拿去先救人,不够的话,我来想办法。”方鸣掏出一张卡,交到程菱手上,这是她的一些积蓄,没想到居然成了挽救家庭、唤回爱情的筹码。用三十万换回一条人命加老公的心,方鸣觉得很值。程菱这时候掉下了眼泪,她是被方鸣的慷慨感动了。谁能一出手就是几十万?除了自己的父母,她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能做到这点。“别和我计较,我们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能救得了你丈夫的命,这点儿钱不算什么。”方鸣拍着程菱的肩膀,宽慰着。程菱无比感激地看着方鸣,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那个和她上过床的男人的老婆。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妙,奇妙得令人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