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皇后

为报母仇,虞聆音易容入宫,只为颠覆大诺朝政局,却不料一步步与皇帝坠入爱河。产后不久,她却留下一卷罪己书,抛夫弃子,人去楼空……重返宫闱,她被迫为婢,尊严尽丧,却仍以温情为刃,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帝后间的厮杀波及整个大诺,他说:“严惩乱党,于乱市中斩首示众,你可会怪朕?” 她说:“哪怕我成了孤魂野鬼,也不愿意入你的梦中。” 江山锦绣,皇图霸业,虞聆音与萧洛隽是互相猜忌,机关算尽,还是真情互许,帝后同行?

作家 之臻 分類 出版小说 | 33萬字 | 42章
第七章 江氏投诚
果然没两日,月黑风高之夜,淮姨传话过来,说是郑玫支开了身边的宫女,鬼鬼祟祟地出去了。
这一晚萧洛隽翻了段晨岫的牌子,必然是不会来凤兮宫的。聆音立马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而后熄灭了灯,假装已经睡下,转身就和淮姨一起去跟踪郑玫。
只见郑玫一路上闪闪避避,有事没事就往后瞅个两眼。路上碰到人和她打招呼,她虽显从容,但暗中还是有点儿惊慌。
郑玫最后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宫殿,里面寒鸦声声,芳草萋萋。
只见郑玫与人窃窃私语,道:“最近皇后对我起了疑心。”
对方刻意压抑了声音,道:“没有破绽吧。”
聆音心中暗叹,这找郑玫做内应的人也太不谨慎。郑玫做事这般急躁,不过是她起了疑心,便去找背后的人了。
“前两日找了我,把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点了出来,还让我主动把凤兮宫掌事的位置交出去。”
对方轻笑了一声:“既然这样……留你似乎也没啥用处了。”
聆音在暗中看到那蒙着黑巾的人背在身后的手中拿着刀子,正准备对郑玫出手,便飞身过去想要阻止他。淮姨手快地将郑玫的眼睛用黑布蒙上,在郑玫发出声音之前将她的嘴捂住。
蒙面人一见形势不妙,一个错身,便飞了出去。
聆音二话不说紧跟着蒙面人上去,希望抓出什么线索出来。
那蒙面人一边逃窜,一边不忘回头攻击聆音。聆音顾忌着现在怀有身孕,手脚一时施展不开。一道寒芒掠过,用来绑缚青丝的丝绸被斩落。
她的长发披散,掩住了半张面容。那人便趁着这样的机会,咬了咬牙,急蹿了数米之远,而后身形一闪,直接“噗通”一声跳入湖中,没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若是寻常时日,凫水她是不怕的。但如今有了身孕,就怕寒气侵入腹中,影响到肚中胎儿,只能停住。
她心里暗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折返,看看淮姨在郑玫那边有没有找到其余的线索。
但一回头,就看到有个影子袭来,她一个措手不及,脚下踩空。预想中的摔倒并没有发生,她被人接入了一个怀抱中,余光中只看到明黄的衣袍上龙纹张牙舞爪。
聆音暗叫一声糟糕,萧洛隽今晚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只听见他道:“皇后就这么任性吗?”
他微皱着眉,语调如同这太液池寒凉的水一般冰冷。
任性?
玉箫在后宫之中失窃,委屈和烦躁被这二字激发,如同磅礴而来的潮水,将她淹没。她冷冷地反驳:“任性二字从何谈起?臣妾如今不过是在月下散步罢了。莫非臣妾连这点儿自由也没有了?皇上也未免太专断了些吧。”
“散步?”萧洛隽冷笑,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眉间的怒意更浓,攥着聆音手上的力度加重,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寻常的散步,竟让凤兮宫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皇后的去向。朕若是专断,还会留下那些无用人的性命?朕还会容忍一个皇后仪容不整地在宫廷中飞檐走壁?皇后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披头散发,丝毫没有母仪天下的仪态。不过说了你一句,你便这样放肆。更何况,朕若非大量……又怎会容许一个心思叵测、破绽诸多的皇后坐镇中宫?”
心思叵测。
聆音揣摩着这四个字,顿觉得遍体生凉。原来,她在他的心里,竟是这样定义的。
她告诉自己,在这样的时刻,她应该保持皇后的端庄尊贵,不应该和萧洛隽发生直接的口角。然而,许是在宫外的日子待多了,原本散漫的本性也不再被克制。这四个字,正好掐中了她的七寸,她表现出了难得冷硬的一面,直视着萧洛隽幽深的瞳孔,道:“区区皇后的位置,皇上当真以为臣妾稀罕?”
明明知道自己的怒火发得要引火烧身,但她仍然高昂着头颅,不让自己的气势落了半截。
看着萧洛隽的神色越发沉冷,便知道自己这话说错了。她不愿意示弱,撕破脸皮便撕破脸皮吧,这天大地大,难道只有皇宫才是她的容身之处?简直是大错特错。
何况,她从来不觉得这世上会有死路,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虞聆音,你当真以为这皇后之位只能给你不成?”也许他真的是怒极了,竟连名带姓地叫她。他睥睨着她,神情中带着漠然,道:“虞聆音,你还远远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为后者,断然不需要凡事都亲力亲为,以身涉险。”
她自知理亏,高估了自己的本事。然而这种事情向来是关心则乱,那玉箫是她对母亲的挂念。凡是涉及母亲的事,她总是难免会失去几分理智。明明是致命的弱点,她却一直学不会改变。
她不藏锋芒,咄咄相逼:“那皇上如今是打算废后另择皇上心目中的人选吗?不过皇上大度,定然不会迁怒我的家人的,对吗?”
“虞聆音,你应该要庆幸你现在孕育有皇嗣。”萧洛隽冷然道。他扬声,吩咐身后的人,道:“皇后不守宫规,对朕不敬,禁足半年,无诏不得出凤兮宫。”
他似是又沉思了一下,最终还是给她留了点儿颜面,道:“也罢,对外直接宣称皇后身体不适,需在凤兮宫休养,众妃嫔也不必入凤兮宫探视,以免扰了皇后的清净。”萧洛隽眼神停留在刚刚被他拽得已经发红的手腕上,很快就淡漠地移开视线。
话毕,他命人将她送回凤兮宫。
她看着自己还不显山露水的肚子,心中自嘲道:“孩子,没想到你还未出生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保住了你母亲的后位。”
这“保住”二字也不过是调侃罢了。废后一事,兹事体大,乃是能够动摇国本的一件事情,背后更是牵扯了数方的利益。崇安侯在朝中又非毫无势力之人,她若不是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她的外祖父定然会袒护她到底。
不过到底,她现在还是靠了她的孩子,才得到了这么一个台阶下。
接下去,宫里的人要传出她失势了吧。再之后,那盗走玉箫,欺负到她头上的人,也该更肆无忌惮了吧?
敌人在明,我在暗。那么,这次便换作我蛰伏在暗吧。
也确如她所料,宫中人多口杂,消息也传递得快。慢慢有了传言,说皇后骄纵,同皇帝有了口舌之争,为此失了帝宠,惹恼了皇帝才有这样一番“休养”。在这宫中,被下旨休养,只不过是变相的禁足罢了。
凤兮宫的宫禁也越发森严,举目往外看,皆有侍卫的影子,且个个面目冷肃,散发着精明干练的气息。
萧洛隽对这个孩子很是看重,毕竟若是平安出生,则占了嫡长子的名头。请平安脉的太医也派遣了两个,一个是太医院的提点穆痕,医术精湛,为人刚正不阿;另一个则是同崇安侯府关系很好的张太医。聆音在这点上,倒是挺放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淮姨发现她追蒙面人的路上被萧洛隽遇到,便把郑玫丢在那边独自离开了。聆音被禁足的第二日,就看到郑玫神色如常地在她面前出现。
如今她从主动转为了被动,断然不可能留着郑玫这么一颗随时会造成不安的掌事在凤兮宫。于是,也不等郑玫主动请辞,就罢免了郑玫掌事姑姑的职位。
她本想让长孙舞升任新掌事姑姑,不过萧洛隽却从身边派了人过来,领了此职。理由也说得有理有据,说在这非常时候,长孙舞到底是资历浅薄,镇不住场子。
到底是皇帝派来的人,底气便不一样,脸上不苟言笑,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作风雷厉风行。刚来凤兮宫,便总揽了凤兮宫的一切,仿佛是凤兮宫的主人一般,挂在嘴边的都是先前伺候过太后,也在皇上的身边待过。那边如何如何,这凤兮宫又如何如何的,似乎没有一处能让她舒坦。一时间,整个凤兮宫上上下下都怨声载道。
聆音冷眼看着,且看看她能折腾成什么样。有一日,见到连一向做事谨慎心性成熟的长孙舞被骂红了眼睛,宽慰道:“在我心里,你比别人于我,更亲厚一分。我也希望你能有一日成为凤兮宫独当一面的掌事,不过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需暂时忍着。这齐乐姑姑,行事虽偏颇,但能到今天这个地位,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你忍耐的同时,她的行事,你也看着记着。可取之处,学着;不可取之处,戒之。”
“是。”长孙舞低声应道,“谢娘娘教诲,奴婢定铭记在心。”
“我晓得你是懂事的。”聆音道,“来日方长。”
在这时候,聆音又不免想念起了淮姨。齐乐姑姑在这凤兮宫的手也伸得太长了,竟管到她的头上来了,还以一副长辈的模样拘着她。
只不过自从那日同她一起出去追杀蒙面人之后,淮姨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想到她那身出神入化的功夫,聆音也不是太担心。也许是现在的凤兮宫的宫禁实在太严,让淮姨没有可以钻进来的空子。
凤兮宫很是冷清了一阵子,终于有人当了出头鸟,前来探视她。聆音那日正在凤兮宫的前院中侍花弄草,听到宫外头一个温恭的女声道:“玉芙宫江怀薇前来拜见皇后娘娘。”
聆音听到外头的人声音时,还是有几分惊讶的。江怀薇虽然同她亲近,然而性格上腼腆怯弱,就像是长在温室里的花卉,经不起风吹雨打。
江怀薇许是知道自己定然会被拦在凤兮宫外,原本一直是江南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而今天声音却清亮,便存了让她闻声而动的心思。
“皇后娘娘正在奉命休养,劳烦江婕妤白跑一趟了。若是扰了娘娘清修,皇上怪罪下来,岂是尔等能担待得起的。”
聆音扬眉,听到齐乐姑姑一板一眼地将江怀薇拒绝在门外,话虽恭谦,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言语间一派不辜负皇上对她委以重任之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多么得圣上重视。
凤兮宫寂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难得来一个客人,怎能轻易就让她走呢?也许这还是江怀薇难得鼓起的勇气。
因为没有外客,她不想让繁重的头饰压住了头发,劳累自己。因此,头上钗环未戴,又因在孕中,脸上也未施脂粉,一张脸素素静静的,倒真像是被帝王迁怒、冷落的皇后。不过这些日子在宫中将养着,倒是比从前丰腴了一点儿,更显现出了娇嫩。
她对长孙舞使了一个眼神。长孙舞便将手上拾起的正红色团金线披帛给她披上,刹那间让她的容色增分了不少,如同一幅黑白的工笔画,陡然间被染上了一抹艳色一样。
聆音到达凤兮宫宫门之时,正看到江婕妤被齐乐姑姑堵得咬着下唇,腰背挺得笔直,不肯退步。聆音出声道:“来者即是客,近日凤兮宫门庭冷落,本宫在宫中也闲得慌。江婕妤素来与本宫交好,不碍本宫休息的。”
“皇后娘娘,皇上吩咐过……”齐乐姑姑声音老成,明明也不过三十余岁,却偏偏学着那五六十岁的嬷嬷一样的口气。
“行了行了。”聆音不耐烦地打断,“齐乐姑姑,若本宫没有记错,皇上下达的旨意是:本宫身体不适,需在凤兮宫静养,妃嫔也不必来此探视,扰我清净。如今本宫一没有出凤兮宫,二也不觉得江婕妤来是扰了本宫清净,反而是来同本宫解闷的。若是齐乐姑姑拦了江婕妤,本宫一时心情烦闷,郁结于心,伤了龙嗣,姑姑可担当得起?”
聆音倒是感谢萧洛隽当初并没有将话说得那么死,顾全了她的颜面,这也让她有了借口同外界交流。如今淮姨不在,凤兮宫的守备又森严,她有种寸步难行之感。
而晨起,她便得了一个消息,说是凤兮宫原来的管事郑玫畏罪沉塘了。也不知道是她背后的人的手笔,还是淮姨所为。如今宫里倒是有人传言她待人过于苛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要让自己的陪嫁宫女上位,乃至逼死了曾经的一宫掌事。不过棋差一招,最后凤兮宫的掌事位置,还是让皇上派来的人坐了。
那流言说得有板有眼,简直抹黑她的名声。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儿按捺不住了。
“皇上的意思是……”
身为萧洛隽身边派来的女官,又听多了后宫里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齐乐姑姑自然知道皇帝的旨意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不过是为了全皇后的脸面所说的冠冕堂皇的话罢了,只不过……
齐乐姑姑看着尚且稚龄便已初绽锋芒的皇后,正含笑地看着她,目光温和地等着她将那话给说完。
那话到底不能公之于众,她也不能替帝后撕破脸皮。
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一种本事。齐乐姑姑还想再劝劝,便又听到聆音阻了齐乐的话头,道:“好了,本宫也知道你尽职尽责,只不过再过半旬乃是太后的生辰。皇上素来孝顺太后,如今阖宫已经准备起来了。宫务虽然非本宫在操持,但这太后生辰的贺礼,本宫还是要精心准备一番的,正巧同江妹妹商议商议。”
话音刚落,聆音便向前走了几步。江怀薇见机搀扶了聆音,跨前一步,入了凤兮宫之门。
齐乐也不敢强行把她们分开,毕竟现在聆音身子骨儿精贵得很。她也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跟在她们背后,听着她们相谈甚欢地跨入了凤兮宫前殿的宫门。再听着聆音吩咐她:“听说齐乐姑姑做得一手好甜点,曾得太后娘娘盛赞。如今本宫倒想尝一尝那甜点的味道,也正好可用来招待下江婕妤,便劳烦齐乐姑姑了。玉蝉,你也跟着齐乐姑姑去打打下手吧。”
玉蝉乃是齐乐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当初齐乐来她宫中的时候也一并拨了过来。
一时间这里离了两个人,齐乐脸上显现出不豫,道:“奴婢不在娘娘的身边,总是担心别人照顾不好娘娘。”
“齐乐姑姑,难道你还怕江婕妤对本宫做什么事?更何况,长孙舞也在本宫之侧。从前凤兮宫都能运转得好好的,莫非宫中来了姑姑你,反而会发现什么不好的事了?还是你觉得,本宫应该是你时刻监视的对象,一言一行都要经过你齐乐姑姑的允许?”
“奴婢不敢。”齐乐说着不敢,然而心里却已经这样默认了。
“那便是说,齐乐姑姑的架子大,本宫使唤不得了?别忘了,只要本宫还是皇后一日,这凤兮宫之主,便一直是本宫的。莫非哪一日,姑姑想取本宫而代之?”
聆音突然发难,那冰寒的目光瞬间锁住了齐乐姑姑,丝毫不掩其锋芒。
聆音虽稚龄,然而那话语间的气势磅礴,却让齐乐姑姑心里一颤,而这……明显是在说她谮越了。齐乐姑姑毕竟也是宫里的老人,能混到这个地步,运气是一方面,但也绝非是蠢笨之人,否则也不会活到现在了。感受到威胁,她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叫道:“奴婢不敢。”
而这回的不敢,是真真正正打心眼里不敢,她感到一丝恐惧了。
“不管你从前在太后或皇上面前有多么得宠,也不管你在那边多么得势。你得记住,这里是凤兮宫,你只是凤兮宫的掌事姑姑。你同凤兮宫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尚且有家族可以依靠,而你……”不过是依附于宫中主子的奴才罢了。
聆音轻笑了一声,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言下之意,想必齐乐是听得懂的。
齐乐的头伏得低低的,一张脸已经白得失了血色。
“去吧。”聆音道。
齐乐如蒙大赦,虽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然而步伐匆忙,到底失了庄重。毕竟这些日子,她在凤兮宫中,就没有被人这么扫过面子,而今天,被扫了个彻彻底底。
等到齐乐同玉蝉两人的背影消失之后,聆音嘴角的讥诮依然保留着。她的目光收回,移到江怀薇的身上。从始至终,她同齐乐姑姑对峙的时候,江怀薇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那些碍眼的人都离去了,聆音收敛了适才的锋芒,整个人又恢复了惫懒。她坐在了贵妃榻上,让长孙舞给江怀薇奉上了茶,慵懒地说道:“江婕妤能来此,我大感意外。”
“臣妾为何不能来此?”江怀薇眨了眨眼,笑道,“娘娘同齐乐姑姑一番对话,让怀薇大开眼界。”
“我如今的境况想必江婕妤也是明白的。如今宫里都传言我触怒了皇上,才被皇上禁足,只不过明面上是休养罢了。我见弃于君王,从前厌恶我的,自不想理我;而明哲保身的,自然避我如蛇蝎,生怕被皇上迁怒。我在这凤兮宫禁足数日,没有人敢来此探望。江婕妤是第一个来的,你就不怕吗?不怕皇上从此厌弃你?”
聆音淡淡道,声音中带着懒散,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然而那淡淡扫过来的目光却犀利。
江怀薇淡笑道:“臣妾为什么要怕?娘娘现在是凤凰在笯,臣妾难得寻到了这么一个可以表忠心的机会,为什么要眼睁睁地让它错过?更何况,皇上并非是非不分,会因为臣妾来探望娘娘,而迁怒我之人。”
聆音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给她们创造了一个没有外人的环境,而现在,恰是江怀薇表忠心的时候。
江怀薇的声音软糯,却带着一种坚定,娓娓说道:“臣妾出身江南,父亲只是俗常的小吏。而宫中妃嫔大多数都出身显赫,臣妾又没倾国倾城之貌,古筝弄弦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的玩乐,就算娘娘都比臣妾技高一筹。臣妾在这后宫中想要立足,自然不得不找人依附。臣妾素来与娘娘交好,若是投了他人,难免有凉薄、墙头草的名声。邵贵妃自然有许多人热脸往上贴着,并不缺臣妾一个。”
江怀薇见聆音一直笑着已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而且似乎不反感。她便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继续道:“世人短视,我江怀薇却不敢。宫中的人盛传娘娘失宠了,但臣妾从来不觉得娘娘失势。娘娘此刻不过是凤困幽谷,遇势则会凌空。他们似乎都忘了娘娘身怀龙嗣,且始终是皇上明媒正娶、昭告天下、载入宗册的正宫皇后。而臣妾始终觉得,娘娘在皇上的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适才娘娘力压齐乐姑姑,臣妾就更相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江怀薇目光坚定地看着聆音。
世人攘攘皆为利往,为利来,这样才真实,藏藏掖掖地说一堆奉承话,那反而让人怀疑其心了。
聆音对江怀薇高看了一眼。原来也是个对自己在宫中的情势有清楚认知的人,而且有野心,有抱负,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柔弱。也许假以时日,还真能在这后宫之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聆音缓缓地笑了,有些不以为然,道:“在皇上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这种话就不必多说了。正宫皇后,皇上自然会给予应有的地位的。”
至于其他的,她从来不敢奢望。即便是宫外那一场相处,让她的心房有所松动,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何况……
她抚了抚自己有一点儿微凸,但还不算明显的肚子。也许,他的心里更在乎的是这个孩子。他们之间的牵绊,似乎越来越多了,其实这并非是她的本意。
江怀薇知道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还想着说皇上待她的不同,并不止是皇后那么简单。
聆音却含笑地看着她,换了正式的口吻,用上了“本宫”的自称,道:“既然江婕妤表了忠心,本宫也难免要有所表示。只不过,想要真正站在本宫这边,光磨磨嘴皮子是不够的,具体的,还要看江婕妤怎么做。”
“臣妾悉听娘娘吩咐。”
聆音道:“凤兮宫的前掌事沉塘一事,你应该有所耳闻。而本宫想知道,这宫里都是怎么议论此事,背后又有可能是何人所为。要本宫护你,自然你也要有让本宫维护的价值。另外,本宫在凤兮宫中到底消息闭塞,这后宫之中的事情,还要劳婕妤多多告知。至于往后如何再同本宫言谈,下一次婕妤来的时候,本宫不会在凤兮宫门口迎接了。若是江婕妤同凤兮宫一直有一步之隔,却没有法子能进来,之后的事情也就不必再说了。”
她依然是懒散的语调,却让人有信服的力量。江怀薇道:“怀薇必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这后宫之中最近发生的事情无非也就是那些,聆音说消息闭塞,但大事件还是能传到她这边的。
泰王在京,要过了太后寿诞方离去。如今在朝中权势滔天,邵贵妃在宫中的身份更是水涨船高,后宫隐隐以她为首,甚至有些意见都是绕过太后直接来征询邵贵妃的意见,。
怡妃向来是个和事老,如今也以邵贵妃马首是瞻。更荒唐的传言是:皇帝有废后之意,而邵贵妃便是下一任皇后的人选。传言无人出面压制,甚嚣尘上,造成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人跑去瀛心宫。
不过废后一事,目前还真的是无稽之谈。江怀薇道:“娘娘也莫忧心,娘娘毕竟是同皇上有宫外伴驾的情分。待娘娘诞下麟儿,出了这凤兮宫,泰王离京,皇上无须再那般展示对泰王的荣宠,娘娘必然能够一飞冲天。”
聆音但笑不语。
正说着,揣摩下齐乐姑姑回来的时间,话题又绕回了太后的寿宴上头。江怀薇道:“娘娘虽然现在暂时失势,但太后的寿宴至关重要,寿礼更是要好好准备,娘娘可有主意?”
太后的寿宴,将是她禁足后第一次出现在公开的场合。这样大的日子,群臣命妇会前来拜谒,若是皇后不出席,会坐实了皇后失势、后宫邵贵妃一家独大谣言的。那第一个发难的,或许就是她的娘家,甚至……可能连叶丞相也将会同她的爷爷结盟。
萧洛隽应该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他也并非是一意孤行的帝王。
而她正好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她的人名正言顺地出凤兮宫去置办贺礼。至于顺带又做些什么事情,那想必也没人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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