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宁抬眼去看了chuáng头柜上的电子闹钟,上面红闪闪的22点43分,她忍不住说:“你不会这么晚……” “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店。” 顾准并没花二十分钟到莫宁家,收到莫宁短信时他刚走出公司。晚上jiāo通很顺畅,他一路无阻的抵达目的地。快到的时候他给她打了个电话,此时,莫宁穿了件蓝色长风衣,腰间系紧,夜风chuī着她散在胸前的长发,她只是随手一拨,手还飞快□风衣口袋,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让人忍不住想再看一遍、两遍、无数遍…… 顾准收回视线,随手打开车门,下了车。莫宁走上前,关切的打量他:“刚下班?” 顾准点点头。“上车吧。” 顾准所谓“不错的店”居然是上次看电影后莫宁提议他却未去的面店。就在莫宁回忆起那晚的情景之时,顾准突然说:“后来我来过这里,嗯,确实不错。” 莫宁转头去看他,他的目光落在面店的招牌上,盈盈的灯在他眼里晃动,他嘴角的笑容仿佛透着某种类似于沉溺的意味。莫宁不懂。她以前也许会问,可如今她知道他不会说,问了也许会尴尬,也就不问了。两人齐步走向那家依旧有客人往来的店。 外面看着像是人多,里面其实还是很空旷的,两人捡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服务员上来送菜单。 莫宁拿过菜单,垂首看了看,又抬头问他:“这是你的正餐……还是宵夜?” 顾准:“正餐。” 莫宁讶然:“你晚上也没吃饭?” 顾准点头,又对她笑了笑:“我并不饿。” 莫宁眼里的心疼很分明,她却最终没说什么。垂首看向菜单上的项目,她问:“你来这里的次数多吗?” 顾准短暂回忆:“不多。” “爱吃什么?” “牛肉面。”其实并不算爱吃,他前几次来都是在不饿的状态下驱车经过,点一碗最普通的牛肉面,并不吃完,却坐很久。好像已经隐约有了这么个习惯,以至于莫宁坐在他对面他也觉得不真实。毕竟,一直都是一个人。 莫宁招手喊来了服务员,点了两份牛肉面,又点了几项小吃。 那服务员离开后,莫宁身体靠后,揉着额角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准看着她,皱了皱眉,并没说话。莫宁闭眼,说:“我是不是该去报警?”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 顾准的语气拿捏很好,没有劝慰,没有敷衍,只有一种分明的倾听和完全的信任。莫宁有被照顾的温暖感觉,心中暖流滑过,她道:“她并不常做这样让人担心的事,事实上,她是个从不让人操心的女孩。”在莫宁、苏也宜和周一诺之间,其实最懂照顾人的反而是周一诺,毫无意外的是苏也宜最让人操心。只是,周翀过境,周一诺仿佛变了个人,任性而又决绝,总让人担心,却也一直让人从骨子里心疼。正是一直以来太过坚qiáng,当一个打击来临,她才坍塌得更惨烈。 “嗯。” 莫宁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脆弱,所以赶在消极情绪崩溃前止住话题,转而说:“明天也许看不了顾老,自己心情还没收拾好,就不去烦扰病人了。” “好。”顿了顿,顾准又说,“那么,明天如果真的还没有消息,也许应该报警。” 莫宁嘴角咧了咧:“我抱希望她明天一早会突然出现。” “我也希望。” 莫宁看他,他也看着她,对视了半晌,两人都笑了。随后,服务员送上热腾腾的面,莫宁拿起筷子之时都还以为自己也许吃不下太多,到面店打烊的时候,莫宁已经吃下了大半碗。若不是店员实在很有礼貌的请他们离开,她怀疑自己会吃完那一整碗。 外面仍旧很冷。两人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之后,莫宁忽然说:“我不想回家。” 顾准发动了车子,视线笔直伸在前方:“好的,女士。” G市的夜原本是灯火通明的,大约是天气确实冷,马路上稀疏了许多。顾准开得很慢,莫宁把车窗开了一指的缝,窗外泻进来的风就chuī在她的额头上,她也被chuī得冷静下来。周一诺虽然任性,却不是什么轻生软弱的人,她也许会和周翀吵,莫宁却相信她不会出事。很简单的例子,要出事,在周翀坚持要她出国之时,她就该出了。可是最后,周一诺还是好好的。 或许,和周翀见面会是她命里的一个转机? 这么自我安慰了一阵,莫宁也松了口气。关上车窗,转头看顾准,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然后说:“有人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你吗?就一直这么看着?” 莫宁一边等着他的回答,一边观察着他脸上的细微变化,令人遗憾的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赶在他回答之前,莫宁先做了个结论:“脸不红心不跳的,看来是被人这么调戏惯了。” 让她意外的是,“调戏”这个词倒是让顾准微微皱了皱眉。紧接着,他说:“你是第一个。” “哦,我的荣幸。” “同样的问题给你,你调戏别人也成习惯了?” 莫宁心里笑,面上是很认真的回忆表情,随后点点头说:“很可惜,你不是第一个。” 顾准嘴角飞快的上扬起来。 他的笑容让莫宁觉得很不服气,仿佛她的话对他不构成丝毫影响,她直言道:“女友是个大胆的女流氓能让你这么高兴吗?” 顾准笑意更深,淡淡说了句:“唔,女友这个词,用的非常恰当。” 莫宁:“……” 又过了半分多钟,莫宁还是不甘心,自己赔了面子还赔了单身女郎的称号,于是再度以一副御姐的模样打量他:“当真没人这么近看过你?huáng阿姨一直说你女人缘很好。” “所以呢?”顾准沉声。 “所以……我的眼光还不错,你长得让人有犯罪的冲动,对我来说,这也算是捡了个便宜,抱歉,我实在是个虚荣的人。”莫宁纯属是报复,殊不知,这夜深人静本就不是什么报复的时机,加上车里温度颇高,似乎更适合做些其他的事情。 顾准把车停向一处可停车的人行道上时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他太认真,莫宁掉以轻心的以为有了什么突发事故。 她还愣愣的看着顾准解安全带,以为他下一秒可能就会开门去修车。所以,真正的下一秒来临时,她完全懵了。 直到顾准温热的唇贴上她,直到她整个人被他缚住,起先她还想着去解安全带,未料安全带没解开,这姿势反倒便利了他的攻势,他就在这么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刻长驱直入,莫宁丢盔卸甲不算,最后还被完完整整的俘虏,最窝囊的是,连挣扎都没有。 一吻刚罢,顾准的唇就在她耳边轻轻吐字:“我是第几个?” 莫宁气都未喘匀,晕晕乎乎的说:“什么……几个?” 顾准在她嘴角狠狠一咬,将“调戏”二字说进她嘴里,又是一阵攻城略地。 二八战 拯救莫宁的是手机的响动,这么晚的时间,她想当然的以为是周一诺报平安的电话,匆忙拿到眼前一看才发现来电人是许书怀。接起之后,莫宁喘气性质的“喂”了一声。 手机那端有音乐的响声,隐隐还有人的呼吸声,就是没人说话。顾准的脑袋就搁在她耳侧,他就在她最敏感的地方呼着气,唇畔贴近处,那呼吸的感觉几近于吻。莫宁重重喘过一口气,不确定的再问了一句:“喂?许书怀吗?” 仍是无人应答。 顾准这才放开她,她身体得空,心跳仍旧剧烈起伏,她怕自己声音太弱,于是拔高音调对电话里说:“大半夜有话快说,别吓人!” 还是无声。 顾准皱了眉,沉声问:“谁?”刻意发问的语气,却不是问莫宁。 那边听到这个声音之后gān脆挂了电话。顾准在一旁已经理好衣领,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他甚至认真的看向后视镜,开始倒车。 没过多久,车子重新驶向中央车道。莫宁眼神空空的落在前面,虽然她只是被那个狂热的吻暂时夺去了思路,顾准却以为她是被电话搅扰,关切道:“是那个朋友?” 莫宁条件反she的“啊”了一声,意识到顾准问题的含义,她摇了摇头,垂眸去看手机屏幕,手指在键上摩挲了一阵,最终回拨了过去。举起手机凑到耳边,回答是“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许书怀大概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莫宁想,然后不再为这事纠结。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莫宁出一个会议新闻的时候终于接到周一诺的电话。为了这个电话,她还特意暂时离开了会议现场,刚接通,那边周一诺张口就来:“不许说我,不许怪我,不许问我,不许查我!” 莫宁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我现在正坐在前往西藏的火车上。” 莫宁隐约觉得天黑了一下,又一想自己是在室内,于是仍旧qiáng压住自己的火气,道:“一个人?” “当然。”周一诺说,“放心吧,我如此的热爱生命热爱大自然,是舍不得折磨自己的,其他的,你也别操心,我会好好的。” “收拾完了你的这些事,记得来找我。”莫宁不问她,就直接给了她最温暖的等候,不管她以后怎么样,莫宁会一直为她留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