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骂声,她从小听到大,为了少挨骂,她不得不察言观色,学着去讨好人。 她以为裴行舟也一定会骂她。 梦里的画面,却比回忆还要清晰了。他执起她的手,放在眼下认真端详。 “划到手了?” 她把手背到身后,含着泪摇头:“我没事……” 是他牵着她,翻出医药箱,亲手为她上药包扎,耐心十足。 一边包一边叮嘱:“东西碎了就碎了,自己千万不能受伤,记住了吗?” “可是……我打碎了你的……你的……” “再买就是。” 她终于停止抽噎,坐在沙发上同他对视,看了他好久好久。 她第一万次表达感叹:“真的好帅……” 许是她还没哭完的样子太滑稽,或者她的样子实在太傻。 他摇头,表情难得松动,嘴角浮现清淡笑容。 “小女孩。” 六岁时,她打碎一只廉价的碗,换来婶婶的一通臭骂; 十九岁遇见裴行舟,她打碎他价值七位数的贺礼,他只在意她的手有没有划破。 没人记得,六岁的她,娇嫩手心也被瓷片划伤流血。 她想等的那句关切,足足等了十三年。 枕边震动嗡嗡,将她从旧梦中吵醒。 睁开眼时,发现枕头湿了一片。 顾不上这些,她拿起手机,见是老贾,赶忙接听电话:“主任。” “语迟,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 “《花样少年》的赞助冠名商恐怕不是何继伟了。” “发生什么事了?” 老贾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可靠,倒让原本的坏消息显得没有那么坏了。 “他们公司资金出了点问题,说是暂时没有多余资金赞助我们的节目,你的事,恐怕要泡汤。” 第7章 你浓 “怎么突然会……” 宁语迟坐起身,靠坐在chuáng头,卷发垂在她的胸前,掩映的锁骨纤细好看。 她大脑中有些乱,一时不太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生出变故来。 是不是,连老天都不肯让她吃这碗饭。 老贾说:“我打听过了,不是说谎,他们公司内部确实是出了点事,就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宁语迟静了一瞬。 电话半天没声,老贾以为断线了,拿起来一看,手机还通着。 “语迟……?” “知道了。”她将额前的长发理到脑后,用力平复几秒,很快恢复如常,“谢谢主任,为了我的事,让你费心了。” “别这么说,也没帮上什么。” 从前在台里,老贾就很照顾她,想不到过了两年,她一无所有,他还会愿意帮她。 人在落难之际,对任何伸过来的援手,都应该加倍感激。 说到这儿,老贾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宁语迟实话实说:“不知道。” 老贾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要是你真的认识裴总,还是建议你去找他。” 宁语迟想也没想就拒绝:“不了。” 当初是她要走,走得gān脆,裴行舟也不曾挽留。 他的态度从始至终就摆得清楚,她在他身边,就是一个chuáng伴;她不在,他也不会去追。 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不值得他耗费任何心思。 当初离开大部分是因为心灰意冷,只有她知道,在内心某个角落,也有几分负气在里面。 幻想过他会不会大费周章找到她,哪怕凶狠地,勒令她跟他回去。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兀自做了一场,无人应和的少女梦。 后来梦醒,也没想过再回去,做人还是要有骨气。 不想再回到他身边,得他一句不咸不淡的回应。 她能想象得到,如果真的回去,他一定不会有丝毫意外,然后看一眼腕表,淡淡地说:“走多久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回到我手里?” 心中钝痛延遍全身,前路茫然的绝望,更令她喘不过气,她吸了吸鼻子,默然挂断电话。 老贾听见手机里的忙音,放下一看,挂了。 心里想的却是:她果然跟裴行舟认得。 如果真的素不相识,她怎么会对他避之不及。行为上能骗得过别人,眼睛是最不会说谎的。 她的眼里,明明全都是他。 老贾摇摇头,刚要忙,发现程薇正在碎纸机旁,向自己这边看。 被人撞见也不尴尬,程薇穿过人来人往的过道,大方走过来,跟老贾打招呼:“主任。” 老贾脸上神色淡了几分:“碎纸机又坏了?” 程薇点头,笑着道:“是啊,跑您这儿蹭机器了。” 老贾随口开玩笑:“下次贴个二维码,不是我们部的,一律收费啊,10块钱一次。” 程薇说:“那我可能要包月了,看在同事的份上,给便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