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塔中八颗黑色魔珠散发着幽寂魔光,牢牢镇压在各层宝塔深处。 魔身把玩着手里的宝塔,满意地点点头,再未去看本尊和佛身,整个人散作一团浓黑的魔气,悠悠然地在识海中飘dàng来去。 佛身眼见事成,便也散作一团佛光,落在那识海中。 净涪本尊这才睁开眼,低头慢慢翻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上的《外道问圣大乘法无我义经》。 却说清笃禅师的禅院中,看着净涪出了院门,清笃禅师和清显禅师两人对视一眼,竟未和其他从小灵山下来就进入静室的诸位和尚禅师一样,而是齐齐转身一前一后入了小法堂。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小法堂里还点着摇曳的烛火,两位禅师也没去理会,只各自在自己的蒲团上坐下。 清显禅师在蒲团上坐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问道:“清笃师兄,净涪在法会上接连凝结两颗舍利子,祖师们说他是发起疑情,专精参究,虽身陷迷障,但未尝不能破去诸般妄念,照见本xìng。这事……” 清笃禅师也是沉着脸想了想,才回道:“这是好事。” 清显禅师明显是关心则乱,这会儿即便清笃禅师说到了这份上,还是没能想个明白,脸上还是有些迷惑不解。 清笃禅师极其慎重地看了清显禅师一眼,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这是好事!” “可是,师兄,现下我们佛门修持的方法讲究的是执持佛号,心心不异,念念不忘。净涪他……”清显禅师猛地提高了声音,“和我们不一样!” 佛门修持理念的分歧,是自佛门第八代传承至今的一大争斗。那可谓是一场天大的风波,被卷了进去,稍有不慎,那就是神魂错乱,菩提心湮灭的下场!净涪他那么一个乖乖巧巧的弟子,现下,现下就被卷了进去! 他今年才不过十多岁而已,还是一个小孩子! 妙音寺本身的修持理念就是偏向禅定,但偏向毕竟只是偏向。自妙音寺开寺以来,哪怕是经过一代代寺中前辈的摸索修行,那也不过是找到合适的修持道路而已,那一条真正通天的光明大道却始终未有出现。 可现如今,净涪他好像正在这一条大路上行走着。 清显禅师忘不了回来路上,其他师兄弟看着净涪的眼神,那已经不是在看师门出色晚辈了,那简直就是在看同辈! 那些同样出身妙音寺的师兄弟们,那些同样摸索着行走在参禅道路上的师兄弟们,他们看着净涪就像看同行者! 等净涪成功凝结十颗舍利子……到那一日,只怕净涪就会直接成为他们妙音寺的旗帜,被他们妙音寺簇着拥着迎上那一场滔天的风浪…… 想到这里,清显禅师整个人都激愤了。 他不是嫉妒乃至嫉恨净涪,看不得净涪往上走。他只是担心,担心这个孩子会在这一场风浪中被啪打得粉身碎骨。 这个孩子,是他看着一点点在藏经阁中长大的啊!哪儿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得那般一个下场?! 迎着清显禅师的视线,清笃禅师稳稳地坐在蒲团上,冷静地开口:“你不是他。” 清显禅师木愣在当场,眼神直直地望着清笃禅师。 “你不是他。”清笃禅师又道,“他也不是你。” “清显师弟,你小看他了。” 清笃禅师平日里确实是老顽童的模样,嬉笑怒骂,玩乐肆意,但妙音寺里的僧人都知道,他其实再靠谱不过了。 赤子之心,赤诚仁慈不假,但他也精明睿智,决断果敢。 清笃禅师看得清楚,他们藏经阁的这个小弟子,年纪虽小,xìng格虽静,但也不是没有锐气的人,正相反,他锋芒内敛。 清笃禅师看着自家还愣怔着的师弟,笑得柔软,捻了捻手上的佛珠,“你且安心,净涪自有决断。” “而且,你忘了,世尊也有决断。” 清显禅师被一盘冷水浇在头上,一下子回过神来,慢慢低下头去。 是啊,世尊…… 世尊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岂是随便?其实无由? 原来那么早,净涪就已经被扯入局中…… 清笃禅师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忍心,又提醒了一下自己这个一时迷愣了心神的师弟。 “南无阿弥陀佛,师弟莫要忘记,净涪他修持的是闭口禅。更何况,他张口不能言。” 清显禅师一个恍然,明白过来。 是啊,净涪他修持的可是闭口禅呢,可不能无端无由就破除修持的啊。再说了,净涪他还张口不能言呢。 如果世尊一定要将净涪牵扯入局,那么凭借世尊的神通,净涪如何现下还是不能开口言语?再说,世尊慈悲广仁,如若净涪不愿,又如何会强迫于他? 想明白后,清显禅师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头合十连连念诵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看着清显禅师这般模样,清笃禅师面上也是一笑,心底却还是忍不住叹息。 即使他是用这般言语说服了清显,但却没办法说服他自己。 这场风波如今不过是在酝酿而已,到得日后时机来临,净涪再如何,也是要扛起那一面旗帜的…… 现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净涪还有时间。 比起其他人来,得到世尊亲传真经的净涪优势更大,他们妙音寺的前景也就更好看几分。 待得清显禅师念诵完佛号,也有心情去询问其他,尤其是让他颇为好奇的凡俗僧人恒真。 “师兄,你可看得出那恒真僧人来历几何?日后又有何缘法?” 清显禅师虽然道行境界不及清笃禅师,但这千佛法会上的慧真祖师对这个凡俗僧人的优待他不是没有看见。 要知《佛演经》上还隐隐影shè着这位慧真祖师对凡俗僧人的态度呢。 “恒真么……”清笃禅师唇边的笑意颇有几分深意,他看了一眼清显禅师,声音里便透出了笑意,“嗯,如果净涪日后真的脱不开那一场风波,那这位恒真僧人,就会是净涪的对手……之一。” 清显禅师自己低头想了想,知道这位眼看着普通的凡俗僧人必定有着不一样的来历,甚至看法会上各位祖师的反应,只怕还和他们有关。 清显禅师又想到今日下山之前,自家净涪师侄对那位恒真僧人的好奇和善意,忍不住就有些替自家年幼纯真的小师侄担心。 他抬起头问清笃禅师:“师兄,回寺之后,该多给净涪师侄分派些山下任务才好!” 净涪师侄年纪小,自幼便长在山寺里,少有下山行走的时候,经历的事情太少,还是得多让他历练历练才是…… 第106章 净涪和恒真(下)(小 清显禅师坐在蒲团上埋头给净涪盘算着,却冷不丁听见清笃禅师问他:“这个时候下山,不好吧?”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反问回去:“不好?为什么不好?哪里不好?” 清笃禅师摸了摸长须,摇头晃脑道:“当然不好!” 清显禅师斜了他一眼。 清笃禅师笑着给他解释道:“净涪他才刚跟着我们来了天静寺,参加完千佛法会,结果一回寺里,就被我们分派了任务下山,别人不知,还以为净涪他在这里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忤逆了我们呢。” 清显禅师怒得眉毛都是一跳一跳的,声音更是僵硬得像石头,出口就砸得人生疼生疼。 “师兄你说的什么话!净涪在这里如何,可不单单我们师兄弟二人在看着,诸位师兄弟可也都是在的,哪有什么闲话能够轻易地攀扯得上他?!” “我说笑的,说笑的,师弟别生气,别生气……”清笃禅师连连告饶,等到清显禅师怒火稍歇,才又郑重地道,“可我觉得,净涪还是应该回寺待一阵时间休整一二再说。” 清显禅师听着清笃禅师的语气,也压住了火气,听着清笃禅师说话。 “师弟啊,”清笃禅师叹着气,“依你看,这次的法会,谁的所得最多?谁的收获最大?” 清显禅师听着清笃禅师的问话,在脑海中自个扒拉了一会,赫然发现,居然是净涪这个小沙弥。 在法会之前,净涪不过是妙音寺藏经阁一个天资卓绝的小沙弥。他的声名也只在妙音寺中流传,哪怕是在竹海灵会之后,也仅仅能称得上鹊起而已。但在他得蒙世尊亲授真经,即将参加千佛法会的消息传出后,他整个人又被套上了一个崭新崭新的耀眼光环。 他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能够参加千佛法会的分寺沙弥!他可是打自景浩界佛门开辟以来,第一位能够得到世尊青睐的小沙弥! 凭借着竹海灵会和千佛法会,净涪这小弟子的地位赫然超然于六寺众沙弥之上。即便真经未全,在这次千佛法会之后,他也必将镇压景浩界所有沙弥,成为景浩界沙弥第一人! 不,不仅仅是沙弥第一人,只要他愿意,他甚至能和他们这些经年修持的老僧相提并论。 再说实力,净涪在法会上闻法突破,接连凝结两颗舍利子,再加上早先他已经凝结的六颗舍利子,他可就成功凝结八颗舍利子。放眼整个佛门,又有哪个沙弥能在他这个年纪拥有如斯惊人实力? 甚至在清显禅师看来,这些都还不是净涪最大的所得!据他猜测,净涪在这法会上最大的收获,必当是窥破迷障,照见前路。往后,他的眼前,他的前路,必定是一片光明。可以说,只要净涪一直往前走,不动摇,不岔路,他甚至能够走到他们仰望的位置。 这点眼力,清显禅师自问还是有的。 清笃禅师觑了一眼沉默的清显禅师,又道:“前后变化太大,净涪年纪还小,他需要时间适应,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调整。” 现下外界正沸沸扬扬,对净涪好奇得紧。这时候将净涪放出去,外界岂不更得翻滚起来?别的还好,但净涪如今年岁不大,心xìng再是沉静,被这一股热闹一带,或许心就野了。心野了,想要收回来就比较难。 再说…… “净涪手中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只得最后一段,”清笃禅师提醒,“等过得一些时候,净涪时间空暇下来,便也该开始去收集其他部分了。” 听着清笃禅师这般提醒,清显禅师如何还转不过弯来? 他坐在原地,放下心中所有盘算,静默片刻,忽然又道:“只怕净涪他自己也有计较。” 净涪那个孩子虽然沉默,但心中明白,向来颇有沟壑。 清笃禅师笑弯了嘴角,眼睛眯起,长眉一阵阵的抖动,身体也跟着一下下的颤动起来,“师弟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吗?” 清显禅师明显一愣,腾地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师弟不及师兄心思通透,心中颇多烦忧,便不打扰师兄了,告辞!” “哈哈哈……” 看着恼羞成怒的师弟,清笃禅师整个人笑得近乎疯癫,眼泪都要出来了。 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师弟了?好像是打自他们升辈当长老以后? 这边师兄弟两人虽说是不欢而散,但到底气氛和谐,不比清见禅师和清恒禅师那边,虽客气地相对而坐,气氛却稍显刚硬。 清恒禅师是被清见禅师特意留下来的。如不然,他早就和其他禅师和尚一样,已经回到自己的法堂里去了。但清恒禅师虽然坐在清见禅师下首,却一直沉默以对,一声不吭,几乎就和现下佛堂里的佛陀一模一样了。 清见禅师坐了一会,眼见清恒禅师还是闭目端坐,纵不入定,也愣是没个声响。 他叹了口气,终于打破沉默。 “师弟,你可愿再收一个弟子?” 清恒禅师静静端坐蒲团,眼皮子一动不动,还是牢牢地黏合着。 “师弟,恒真虽然现下仅仅是一个凡俗僧人,但你我都知道情况究竟如何……”清见禅师停顿了一下,终于问道,“这是一个大缘法,你真的就不愿意收下他?” 清恒禅师没睁眼,只道:“师兄,他与我无缘。” “念起即因缘生,念灭则因缘消。”清见禅师也没生气,“他也必定知道,师弟你是整个天静寺最适合的那一个。” 如非清见禅师的弟子关乎天静寺衣钵传承,而恒真僧人现下不过是一个即将开悟的凡俗僧人,即便开悟修持后也必定会离开天静寺返回凡俗界,清见禅师也不介意将恒真僧人收录在自个名下。但事实是,他不能。所以退一步,整个天静寺中,主持清见的嫡亲师弟,佛门第一人的清恒禅师,就是恒真僧人的最佳选择。 拜入清恒禅师名下,甚至不需要传承清恒禅师的衣钵,必定能使恒真僧人用最短的时间在天静寺内站稳脚跟。 最妙的是,因为不需要传承清恒禅师的衣钵,所以不会和清恒禅师有太多的牵扯,又不需要在这天静寺中固守,正正适合恒真僧人。而且借一个名头给恒真僧人,为他在此间行事大开方便之门,也能为清恒禅师和他结缘,日后也好相见。 清见禅师想得妥当,却不料先就在清恒禅师这里遭到了拒绝。 “我不适合。”清恒禅师还是没睁眼,“我有弟子了。” 清见禅师真是忍不住皱眉头了:“你为的是净涪?” 清恒禅师摇头:“真的是不适合。” 清恒禅师不像清见禅师,他看得更明白。就算恒真僧人此时还不过是一个尚未开悟的普通凡俗僧人,但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哪怕现下尚且蒙昧,那个人也不会愿意凭白在自己头上压上一个师父。日后登临佛国,两人再次相见之时,想来也必定是两厢尴尬。他又何必? 不是清恒禅师对自己极有信心,而是这根本就是事实。哪怕是在清恒禅师自身修持尚未彻底功成的当下,只要清恒禅师愿意,也能立时登临西天佛国,成就罗汉果位。 清见禅师眼见着清恒禅师这般模样,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