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里, 顾之逸正看着他们, 脸上憋笑憋得异常辛苦。 薛城眼睛转了转, 挑挑眉, 抬手搭在男助理的肩上,忽然凑近和他说话:“上班累不累?”她身上带股酒味和香气, 话又故意说很轻, 语调放软。 就这么五个字组成的, 简单又无趣的话。 端是被她说的缠绵动人。 还有突然的靠近, 眼神望过来。她长睫下的眼黑亮亮的,映着头顶灯光,脸庞白皙,鼻梁直挺,唇是自然的红润色泽,微抿着上扬。她正笑看着他,明眸善睐。 那年轻的男助理喉结上下微动,一下子坐得更直了。老油条的心都一颤。 他脸上笑容也更加灿烂,认真地回答道:“不辛苦。我只要能看见薛姐的一个背影,一个侧脸,每天上班都美得能开花了。不知道辛苦怎么写。” 薛城扬扬唇,维持着笑容。 这回没有压低声音,直接夸了句道:“小朋友,你真会讲话。” “薛姐,我可不是小,朋友。” 他断字断得有深意,声音微哑,眼神暧昧得不行。 薛城点点头,笑眯眯地说了个“好”,站起身,说道:“晚了,送我回去吧?” 她拎包,转头一笑,又对他勾了勾手。 年轻助理一愣,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心觉好像……被勾引的是他自己。 “这……什么情况?!” 一眨眼的功夫,攻守之势异也。 顾之逸看着两人肩并肩一起走出酒吧,这几个来回,错愕到下巴脱臼。 …… 可惜薛城翻脸无情。 她刚走出酒吧,脸上的笑就淡下来了,转头说道:“你也喝酒了,自己小心点回家吧。”把小pào灰一抛。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先一步走掉。 留下一脸迷茫的小年轻助理。站在风里,他都是怔愣的表情。 半天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人心变化那么快。 薛城坐上出租车,去找Ry拿查好的资料。 门一打开,他盘着腿坐在凳子上,竟然正面对着薛城,手缩在衣袖里指了指桌子。 “怎么了?”薛城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就有不太好的预感,勉qiáng扯了扯笑,调侃他道:“好久没看见你正脸,都有点眼生了。” “时间过了太久,而且两位当事人都已经去世了,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些了。” Ry手缩在袖子里托着下巴,语气很严肃。 他这种“老子的技术天下唯我独尊”的脾性,竟然也会说:“年久难免失真,你就当个参考来看。” 主要是查到的东西太过惊悚了。 薛城的手差点从档案袋上缩回来,顿了一下,拿稳纸袋,脸色难看地笑了笑:“那我在你这里拆开来行不行?”有个人陪着可能会好点。 Ry不无不可地点点头,又指了下旁边的桌子,说道:“厨房有热水,你要吃泡面可以自己泡。” “……” 薛城“嗯”了一声,拆开档案袋,手有些不自觉地发抖。 她长睫低垂,眼底一片黑沉。 深呼吸,拆开了档案袋,拿出资料一目十行地读下去。 刚看到中间,心便猛然地沉了下去。 “张凡之母徐佑丽,早年在‘瑰城’上班,做到了经理职位。” 这个“瑰城”是一家夜总会。里面所谓的经理,其实就是小姐的头头,妈妈桑。一般都是些有点本事的小姐,自己努力往上爬升到的位置。 重点是,这家夜总会薛城特别熟悉。 经营了六年。最后在老板生意的低谷时期,转让出去倒闭了。 ——开这家夜总会的,正是薛城的爸爸。 徐凡成的母亲曾是夜总会小姐。她原先上班的地方,居然就是薛城爸爸开的夜总会。所以是瑰城转让倒闭了,她才去当钟点工的。 薛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把徐佑丽的死亡日期又仔细看了看。 顿时手脚发凉,心沉到了深渊里。 这个日子她是有点印象的。 她想说服自己可能记错了,缓缓地眨了眨眼,心道,哪里会有这么扯淡的事。 可惜,记忆不会有错。 那天夜里她生病了,凌晨起chuáng想找父母送她去医院,却没有人在家。偌大的房子只有她自己,她打电话给父母,两人的电话都接不通。 窗外都是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哗哗”,很吵很吵。 薛城就特别不安,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 天亮后,归家的母亲脸上木木的,什么也没有对她说。父亲没有回来。 第二天,她的父亲也还是没有回家。 几天后的学校,满教室都在讨论他们这一片发生的命案。 教室里少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张凡。 母亲越来越不爱说话,但略微低沉了一阵后,就重新振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