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有两间面对面的房间,宋鎏与陆倩倩各自一间,到了半夜的时候,外面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宋鎏枕着脑袋,眼睛在黑暗中游走,听着外面的雨声,想着赵暮京。想象着她此时此刻仍在公司,还是已经回到家了,他几次抑制住自己想打电话给她的冲动,想念她,哪怕只是听一听她的声音也好。对面的房间忽然有了动静,宋鎏凝神听去,不一会儿,脚步声到了自己的房门口,轻轻的敲门声和着雨声响起,传来陆倩倩小心翼翼的声音。“阿鎏,我可以进来吗?”宋鎏的神经似乎有些迟钝,淡漠地在黑暗中怔了一会儿,才拧开台灯,起身走向门口。没想到她还在门外,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他:“我一个人睡不着。”“需要安眠药吗?”他的声音很是清冷,令陆倩倩微微一抖。她迟缓地摇着头:“我可以和你睡吗?你别误会,只要在同一个房间里就可以。外面的雷声闪电太大了,我……我有些怕。”宋鎏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打开门请她进去。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他们想在同一个房间内就只能睡在同一张床上,她不会不知道。陆倩倩雀跃地躺到方才他躺过的地方,感受着背部传来的温暖,闻着满是他气息的被窝,心里的躁动不安渐渐抚平。但宋鎏却站在窗口没动,抽出一根烟点上。他指间的一点亮点,在黑暗中过分刺眼,陆倩倩看着被烟雾环绕的他的侧脸,低声说:“第一次见到你抽烟。”“心里有烦心事的时候,还挺管用,要试试吗?”他扬了扬手,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真话。“那你现在心里有烦心事吗?”“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他目光里有陆倩倩看不懂的东西,不知为何,明明被窝里是暖的,她却一个瑟缩,浑身冰凉。“你想去赵暮京身边,是吗?”“在你心里,烦心事就只有赵暮京而已吗?”“没错,阿鎏,我一直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感情,我想跟你在一起,所以在我心里,你所有的烦恼或许都只源于赵暮京,我想让你看看我,她哪里有比我好?”宋鎏深深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吐了出来,笑:“在我眼里,她哪里都很好。”这句话像魔咒似的,在陆倩倩脑中盘踞着,仿佛是诅咒一般,她心神猛地一凛。“够了,我不想再听这些了,我要睡觉了。”她拉起被子,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外面的狂风暴雨一瞬间被隔绝在了外面,也包括她试图想要靠近他的心。陆倩倩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恍然间觉得从耳边传来了遥远的声音,她惊慌失措,想看清是在叫喊自己,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辩驳声音的来源。仿佛有一个影子从远处而来,而她的目光迷蒙,看不真切。有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发现你心里有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吗?”她觉得自己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思绪不知不觉跟着他转动着,毫无意识地回答他的问题:“是年少时光错失的爱情。”“你现在找到他了吗?”“我找到他了。”她茫然地回答,瞬间又摇头,“找到了也没有用,他已经不可能再是我的了。”“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什么还会跟他在一起?”“你能感知我跟谁在一起?”“我能看清你的想法,你现在想方设法地想跟他在一起,企图让他离开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是吗?”她恍然失措,疯了般地摇头:“我没有、我没有这种想法,我只是、只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而已,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觉得我永远都要失去他了。”“你为什么要自杀?”这个来自遥远的声音又问。自杀?为什么要自杀?天旋地转,好像有什么事情在顷刻间发生了变化。“因为我发现了胡成的秘密……”“什么秘密?”“关于十年前的那场火灾,其实是……”陆倩倩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是冷汗,心跳快得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喉间跳出来。宋鎏就坐在床边,脸上有些许焦急,大约是发现她正做噩梦,想过来叫醒她。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扑到宋鎏身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是什么样的梦?”“我不知道,不知道……但是梦里有一个人。”她靠着宋鎏的肩膀,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天已经亮了。宋鎏安抚似的抚了抚她的后背,说道:“你昨晚睡得很沉,我来叫你吃饭,起来吧。”“可是……”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那真的仅仅是梦而已吗?她随宋鎏下楼,餐桌上却只有一副餐具。“你呢?”“我吃过了,事务所有些事情急需处理,我要回去一趟。”她有些不乐意了:“有什么事是电话里不能处理,非要亲自走一趟的?”“陆倩倩,这是我的工作。”来到这里以后,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得叫她,却令她的心像裂了一般难受。他们之间,果然还是隔着千山万水,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填补不了这缺失的十几年吗?“你其实很是想去看看她吧?”她口中的她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宋鎏向来不与她争辩,可这回,却认真地纠正她:“严格说来,我与她是恋人关系,我想见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心里一阵刺痛,狠狠握紧拳头,任凭指甲嵌入掌心,却毫无痛觉。外面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不多时,宋鎏的气息已经消失在这座小院里了。她颓败地一低头,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桌面上。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他回心转意吗?回想起来,他们重逢之后,他对她最关心的时候,就是她自杀后的那段时间。真的再也不可能了吗?她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