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本无声

当世高门子弟,皆以雄辩为才。达,可舌战群儒、一语定乾坤;退,可谈笑风生、妙语如连珠。更有贤人叹道:士族贵女不谙女红尚可娶,不通辩技难为妻。可偏偏,江氏有一嫡女,名子萱,唤三娘。五岁成痴终日不语,十岁得愈,却也已经口吃成习。这样的江氏女,难为高门媳,...

(三十) 半缘修道半缘君(十二)
    谢安然怔怔站在原地,如置身寒潭中,即使初夏耀眼的眼光也无法温暖他。他双拳颤抖的握在一起,实在想不通,那样隐 秘的事情,石尉寒是如何得知!

    过了好一会,他倏忽转身,追上了石尉寒,低吼道:“你所说确实不假,但我谢安然自问对得起任何人!”

    石尉寒的步子停下,双眼圆睁,眼眸中有熊熊烈火,直直看向谢安然,咬牙切齿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说,我未曾亏欠任何人!”

    “未曾亏欠?难道你四处诋毁江家三娘,在朋友之中造谣生事,令我不辨真伪当众拒婚……这些,都是光明磊落之举?”

    “虽然……此事的确不光彩。但尉寒,你摸摸良心,你会要江家三娘吗?骄傲如你,即便当年没有我,即便你答应了江家的婚事,若是日后得知子萱有口吃的毛病,难道你不会再强行退婚吗?那时,于你,于江家,才是无法挽回的僵局。我如此做,即保住了子萱的名节,又保住了你石家的信誉,难道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你说,若是江家的家主江闵或者江家大郎知道你的做法,可还会皆大欢喜?或者,我将你伙同江月红的事情告诉江家三娘,结果会如何?”

    “你想要做什么?”说着,谢安然又急急道:“无论你做什么,结果不会有改变!江家被你拒婚已经颜面尽失,眼看着子萱回去便可以与我成婚,他们绝不会为了如此小事与我翻脸!倒是你,尉寒,你这般做对自己有何好处呢?我与子萱的婚事已经成了定局,便是不成定局,也已经与你无关,你何苦咄咄逼人?”

    石尉寒的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终是忍不住,噌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

    谢安然只看到石尉寒手臂挥舞,立时有凌冽的光影在他眼前闪过。他大骇,身体本能躲避,却因为脚下动作不协调,踉跄退后,摔倒在地。

    石尉寒是个狂傲之人,可以一笑掷千金,也可以转瞬便拔剑相向,在京城中他尚且不顾他人看法,何况现下是军营?这些,谢安然清楚,所以谢安然明白,此时此刻,石尉寒是真的有可能杀他。

    遂,

    在石尉寒冰冷眼神和利剑的威胁下,谢安然不得不双手反撑在地上,双腿齐蹬,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眼睛直直的看向石尉寒。

    石尉寒握着剑柄的手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在克制自己的脾气,还是在为即将杀人而兴奋。半响,他方才举起剑,对着谢安然。

    见状,谢安然面色惨白,却还是强作镇定,一边挪动身体远离石尉寒,一边说道:“尉寒,你何苦如此动怒?此事、此事于你并无损失,我娶了子萱,反倒省去了你的麻烦,你怎能、怎能对我拔剑相向?”

    闻言,石尉寒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喃喃道:“是呀,虽然当初发现中了你的奸计,却因为秉持这样的想法,便放过了你。这一放,就是三年,可我哪里知道她就是她呀……”

    石尉寒的话语,谢安然一句也听不懂。事实上,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心思去听,他只是在想,要如何做,才能自救。

    见他如此狼狈,石尉寒双眼烁烁,灿如星宿,举剑便要往他的腹部刺去。

    却忽然感到背后有阵疾风传来,显然是有人击向他,他顾不得杀谢安然,左脚一跨便闪到了一旁。

    待站定后侧头,方才看清楚,袭向他的东西是一个洗得泛白的大包袱!

    他忙回头望去,不出所料,江子萱正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她面上憎恶的表情,直直闯入他的视线,好似冰寒的利剑,可以刺伤人心。

    他一时间无措得近乎孩子,差点没有将手里的剑扔在地上,嗫嚅道:“你、你怎么……”

    不等他说完,江子萱已经疾步上前,将地上的谢安然扶了起来,而后双眼圆睁看向他,一手与谢安然交握在一起,大有同仇敌忾对付石尉寒之势。

    而谢安然,小心翼翼的回握住她,与她一起看向石尉寒。

    石尉寒眯了眼睛,直直看着那十指交握的手,忽然抬了头,对江子萱说道:“你方才是因为护住他所以扔包袱打我?这个包袱,我记得你从三年多以前就一直带着,现下为了他竟然可以不在乎吗?”

    江子萱没有回答他的话,下巴微抬,眼神锐利,俨然是被人踩了尾巴的小兽,愤怒的准备伸出爪子。

    若是换个场景,

    石尉寒大概会因为她这副炸毛小猫的模样而发笑。但是现下,石尉寒一点也笑不出来,他黑色的眸子越来越冷,冷得好似深潭一般,让人见不到底。

    他又露出嘲讽的笑容,沉声道:“你如此维护他,可知道他不过是个伪君子,根本不值得你花心思……”

    “住嘴!”不等石尉寒说完,江子萱已经冷冷打断了他的话,义正言辞的说道:“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安然对你每每谦让有礼,你却蛮横对之,一而再、再而三皆是如此,不过妄人也!”

    闻言,石尉寒的脸黑如玄铁,一字一句问道:“你说我是妄人?你凭什么如此说?你对我了解几分,又对谢安然这个道貌岸然的禽 兽了解几分?”

    “安然,谦谦君子,有海纳百川之。对妄人之行,对小人之言,皆可一笑置之!便是对我这口吃之女,亦能不附和众人之言,以诚相待,以心相交,此乃贤人之风。而你,泛泛小人,不知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更不知道爱人者,人恒爱之!我不需了解多少,便已经知道你们的品行,有天壤之别!”

    江子萱话落,石尉寒双眼一黯,她在赞扬谢安然的仁义、在感谢谢安然对她的不弃,同时也是在指责自己不知道以仁义待人!

    这个认知,让石尉寒十分沮丧,手里的宝剑险些握不住,半响才喃喃道:“你、你可是怪我当年拒婚之事?我、我……”

    “不,我不怨你!”

    石尉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什么?她说不怨他?

    还不等石尉寒为此感到欢喜,江子萱便又补充道:“你若是不拒婚,我又怎能得与安然结缘?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你拒婚,我便可能错过安然了。说起来,我倒是要感谢你。”

    “你、你、你……真心属意谢安然?”

    江子萱虽然有些害羞,却没有回避之意,毫不犹豫的颔首承认。

    石尉寒精致的五官瞬间变得难看,便如同上好的釉瓷,出现了裂纹,随时可以分裂开去。

    只是,他还没有爆发出自己的情绪,便听到一旁跟随江子萱而来的赵富贵诧异说道:“江小姐,你、你刚才怎么不口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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