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顾家有难的时候,方大老爷方瑞出手帮了不少忙。也就是那个时候,顾青给方瑞当的外室。 顾青进了方家的门没几年,顾家愈发兴盛,生意越做越好,竟是超过了日渐衰落的方家。 顾家老人惦记着方家对他们的好,每每过年过节,都会派了家中子孙来送礼。顾文泉就是其中常被遣了过来的之一。 素安记得,顾家长辈有意和方家结亲,想让方淑婷方淑婉姐妹俩其中之一嫁到顾家。 原本顾家更中意方淑婷。后来方淑婷嫁去了沈家,没能成。所以方淑婉就顺理成章嫁到了顾家,成为了顾文泉的妻子。 在镯中的时候,每每想起自己死时的情形,素安就琢磨着,方淑婉那么卖力的帮助方淑婷达成心愿嫁去沈家,会不会是因为方淑婉自己想要嫁给顾文泉。 这个想法在她初入镯中的那几年,时常冒出来。慢慢的在镯中的时日久了,渐渐忘却。现在看到顾文泉才又重新想起。 说实话,方淑婉的五官不如方淑婷,顶多算得上清秀。不过她身材比方淑婷好,又懂得打扮,瞧着要比方淑婷时髦俊俏许多。 看着方淑婉脸上那娇美的笑容,素安只觉得辣眼睛。连个招呼她都懒得和对方打,只与顾文泉寒暄了两句就坐在了旁边。 方淑婉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五妹妹这是没看到我吗?怎么不理我?” 素安在桌上找着中意的点心,随口说,“没有不理你。只不过和你没什么话可说而已。” “没什么话可说?”方淑婉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你害得母亲和姐姐进了牢狱,现在不只不道歉,反而要给我冷脸看了不成!” 她这话喊得声音很大,大到吵着了在窗边看书的那位小姐。 那位小姐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只坐在窗旁翻阅手中的书册,根本没有搭理过进屋的素安。 此人是跟着方淑婉来的。素安想着可能是顾家的某个亲戚,只是一百多年不曾见过了,认不出是谁来。 对方不主动搭理,素安就也懒得和对方搭话,因此自始至终都没有与她jiāo谈过。 听了方淑婉的那拔高的气愤声音,这位小姐饶有兴致的看过来。素安方才发现,她浓眉大眼十分好看,且身穿合体的女式西服套装,自有种磊落洒脱之风。 ……如果不是顾家人,倒是可以一jiāo。 这般的念头在素安脑海中一闪而过,未做停留。 她悠悠然的拈了一块点心,放在口中慢慢吃完。眉梢眼角含笑,用看跳梁小丑一般的眼神,挑眉望向方淑婉。 抿一口茶,素安轻叹了口气,语气淡然的说,“二小姐这话可真是颠倒黑白了。害了我的是你,谎称我已经死了的也是你。明明大太太和大小姐是因为‘造谣生事’而进的警视厅。你怎么把事情反而怪到我身上来了?” 说罢,她语气陡然转为凌厉,双眸冷凝之色顿显,扬声呵斥道,“方淑婉,你别以为自己装作无辜,就能真的无辜了。你手上沾了多少血、究竟害了多少人,你自己比谁都更清楚!” 顾文泉愣住了。 窗边的小姐搁下了书册,专注的往这边看过来。 方淑婉察觉到了周围的目光,立刻委屈的憋了瘪嘴,眼中聚了泪,“你们趁我不在的时候,欺侮我母亲和我姐姐。如今我回来了想要给她们挣一个公道。你倒是反过来要说我的不是了。”说完,眼泪啪嗒一下,落到了跟前的桌上。 顾文泉忙劝她,“你别哭了。有事好好说。” “怎么好好说!她根本就是无理闹三分!”方淑婉躲开顾文泉想要扶着她的手臂,退后两步捂着脸嘤嘤嘤的哭泣。眼睛从指缝间往窗边看。 她的动作很小很轻,不刻意去看的话,轻易发现不了。 但素安和玉宁留意到了。玉宁是自幼学武所以眼力过人。而素安体内灵气充盈,看清楚这些小动作简直易如反掌。 素安这才发现,方淑婉今日在意的居然不是顾文泉而是窗边的那位小姐。 其实方淑婉的手段很高明。一步一步都算计好的。 只是她的这些算计,在如今的素安看来,就不够瞧了。 “二小姐不要这样故作姿态了。”素安懒得多搭理方淑婉,直言道,“你不用狡辩什么。谁是谁非,等到去了警视厅自然一清二楚。郑警官那边等你多时。你回了恒城居然没有直接进警视厅,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对了!” 素安轻轻的一拊掌,淡笑着望向方淑婉,“你既然这么担心你的母亲和姐姐,怎么回了恒城不先去看她们,反而先回家来了?难道你的担心都是假的?” “你胡说!”方淑婉细声细气的哭诉着,“我回来,分明是为了找你算账!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鬼办法,居然让那些警视厅的人都听你的话。告诉你,我最瞧不上这种龌龊卑鄙的手段了!” 她话刚说完,哗啦一声水响,一整杯的热茶兜头朝她泼了过去。 方淑婉愣了一瞬,尖叫起来。 素安冷冷的看着她,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转身离开。 方淑婉在贵客跟前丢了脸,恨极,拿起旁边的水果刀就想丢过去。顾忌着有人在,只能硬生生压下这口气。 她是偷偷摸摸拿了水果刀的。旁人根本没有留意到。素安因为转过身去,也是没有发觉。 但是,玉宁看到了。 玉宁指了方淑婉大喊一声,“好你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居然妄想刺伤我们小姐么!” 方淑婉的手指还停留在水果刀的刀柄上没来得及收回。被玉宁这么一叫,她愣了愣,竟是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收手。 顾文泉原本掏出了手帕想要给她擦擦茶水,看到这一幕后立刻呆了下,“淑婉表妹,你、你这是做什么?” 方淑婉惊慌失措的朝窗边望过去,紧张解释,“这是误会!都是误会!我、我的手刚好搁在了这里。刚才我吃水果来着。” “你少假惺惺的了。”玉宁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分明就是心思恶毒,想要害我们小姐!告诉你吧。坏人我见得多了,但是,坏成你这样还这么能哭的,我倒是头一次见!” 窗边小姐噗嗤一声笑了。后来憋不住,她索性把书本丢到一旁,仰头笑出了声。 被她这么一笑,方淑婉这回是真觉得委屈了,扑到顾文泉怀里哭的一抽抽的。 顾文泉到底顾念着表兄妹情谊,心软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劝慰。 “顾少爷啊,你就别在这儿哄了。”窗边小姐起身离开座位,朝这边走过来,“她如果真的委屈,就不会用哭这一招了。很明显,这是没有道理驳不过别人,所以才用哭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方淑婉听了这话,顿时脸一阵红一阵白,急急辩解,“薛小姐,我不是……” “不是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 薛笭打断了她的话,扯了扯唇角,露出讥诮笑容,“你分明那日见了我弟弟薛笗,想要刻意接近他,所以总是尽力讨好我。告诉你,若非是因为你小心思太多,原本薛笗也要来一趟的。因为恶心你总是倒贴的做派,所以他不得不选择了不来恒城,远离你。” 方淑婉的身子一阵阵的颤抖。 顾文泉揽紧了她的肩膀,拧眉说,“薛小姐,虽然我们顾、方两家都不如薛家势大,您也不用这样说话这样严苛吧。” “顾少爷,你眼睛不好使看不清事实,我不怪你。如果不是看在你和薛笗认识的份上,我怕是早就一拳敲醒你,让你把事情看个明白清楚了。还有。” 薛笭侧头望向方淑婉,冷声道,“之前你说五小姐用‘什么鬼办法’来收买的警视厅的人,且还看不上这种做派……不好意思,是我们薛家主动帮五小姐联系的郑警官。你既然看不上我们的做派,那我也就不在这儿弄脏方二小姐的地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