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的时候很美味

最好的爱情大抵是,他在乎的不是你闪闪发光多优秀多厉害的时刻,更喜欢你吃他做的油焖大虾吃得笨拙又满足的样子。生活在此时此刻,不在远方和未来。你有你的远方和星辰大海,而我亦有我的厨房与生活琐碎。

百分百女孩的蔓越莓饼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好女孩得到一个好字,坏女孩得到一切”,好女孩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好女孩成了懦弱、保守、无趣的代言词,正如“坏男人才有人爱”一样,好女孩似乎就不配得到爱情。
1.
所有人都说她是一百分的好女孩。性格温和善良,办公室所有同事的早餐她都负责准时带来,并能分清谁要的小笼包加糖豆浆,谁要的油条不加糖豆浆,还有公司外面的小野猫,一见到她就习惯性地围过去要吃的,在她脚边蹭蹭。她长得不赖,直长发,很瘦,一米六的个头让人看了很有保护欲。奇怪的是她二十七年来从未谈过恋爱,问其原因,竟是没有人追。她工作认真努力,同事做不完的工作全部给她,只是五年来从未升职。她家境也不错,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从小教育她要为人诚信善良,乐于助人,百分百女孩从小在这样的熏陶下,没辜负父母期望,无论谁见了她,都夸赞真是个好女孩啊。
百分百女孩业余喜欢做点心,家里有烤箱,每周末做好,周一都会带去给办公室同事。她最擅长做的是蔓越莓饼干,比面包店里做的好吃几倍,她还会彩虹卷、糯米糕、芝士条,可她最爱做的还是蔓越莓饼干。同事都以为是她爱吃,本来也对百分百女孩的事不太关心,有的吃他们哪儿还有心思想别的。
其实这是百分百女孩心里的一个秘密。
两年前,公司里有个姓林的经理,大家都叫他咖啡,因为他特别爱喝咖啡,每天早上必须喝一杯美式咖啡才能工作,中午午饭的时候再来一杯摩卡,下午犯困的时候叫助理去楼下的星巴克再带一大杯咖啡给他。咖啡三十来岁,长相一般,但很精神,加上情商颇高,在公司人缘很好。百分百女孩最初在他部门工作,后来被调去别组。
咖啡对百分百女孩而言是特别的。其他人总是让百分百女孩帮忙做这做那,咖啡却总是帮助百分百女孩。她现在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早上,她提了一大口袋的早餐,眼看就要迟到,她开始跑起来,结果塑料袋开了个口子没注意,到了公司门口,袋子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哗啦”一声全掉了出来。
幸好咖啡先生也赶在那个时候上班,他过来帮百分百女孩一起把东西捡起来,清理干净地面,然后掏出手帕给她:“擦擦手吧,剩下的让保洁员过来清理。”
“谢谢。”百分百女孩十分不好意思,“害你也迟到了。”
“我没事。”咖啡先生说,“倒是你每天带这么多东西来上班累不累啊。”
百分百女孩脸一红,说:“没事,反正顺便。”
那天晚上百分百女孩请咖啡先生在楼下的快餐店吃了顿便餐,本来是咖啡先生跟她开玩笑:“不用感谢了,要真感谢晚上请我吃饭好了。”
百分百女孩当了真,下班的时候一直坐在位置上等,看到咖啡先生从办公室出来,走过去笑道:“终于等到你了。”
“什么?”咖啡先生一脸茫然,全然忘了早上的事。
百分百女孩坚持要请吃饭,咖啡先生为了不让她破费便选了快餐店。百分百女孩记得这个细节,虽然从那以后两人便没再有什么交集,可咖啡先生对百分百女孩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2.
后来公司年会,百分百女孩喝多了,她出去透气,正好碰到在外面抽烟的咖啡先生。在酒精的作用下,百分百女孩大着胆子走过去和咖啡先生说话,问他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里面人太多,不是很喜欢。”
“我也是。”百分百女孩笑起来,“不过你年会上才得了优秀员工奖,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咖啡先生笑,摁灭手里的烟头,对百分百女孩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烦心事。”
百分百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问:“你想不想吃东西,年会上我光顾着喝酒去了,几乎都还没吃什么。”
“我都可以。”
百分百女孩乐颠颠跑回大厅,用盘子装了很多点心,拿出来和咖啡先生吃。那天她记得很清楚,咖啡先生吃了五块蔓越莓饼干,其他的点心几乎没动。两人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聊天,从最近看的电影聊到彼此家里的宠物,提到某个部门的女魔头两人会心一笑,咖啡先生讲小时候的趣事,百分百女孩总能抓住点并适时大笑。那天晚上百分百女孩和咖啡先生在年会结束前提早溜走,到了外面的大街,百分百女孩说想吃冰淇淋,两人钻进7—11,坐在里面的椅子上比赛吃雪糕。那时候是冬天,虽然店里有暖气,可还是冷得两人的牙齿不停打架,可谁也没抱怨一句。
走出店,已是凌晨一点,咖啡先生提出送她回去,百分百女孩抱着胳膊摇头:“不用了,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那你到了给我电话。”咖啡先生说,“从这到你家半个小时吧,如果半个小时不打电话给我我就报警了。”说完露出顽皮的笑容,那是中学时男生面对有好感女生常有的神情,它突然出现在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脸上,百分百女孩的心被什么轻轻撞了下。
那天之后,百分百女孩和咖啡先生之间便和以往不太一样了,为什么不是完全不一样,因为自始自终他们两人都没有点破那层窗户纸。每天早上咖啡先生会在百分百女孩家附近的早餐店等她下来一起吃饭,然后一起上班,但从不会有过多的亲密举动,就算同事在半路看到他们,也顶多认为他们不过是顺路碰到。白天上班的时候,咖啡先生有时会给百分百女孩发来搞笑的图片和段子,百分百女孩每次收到都会把它们保存到一个文件夹。百分百女孩发消息问咖啡先生累不累,如果咖啡先生正好不忙,两人便会去公司楼道那里见面。每周周末百分百女孩都会在家做各种点心,用一个大保鲜盒装好,再用一个小保鲜盒装满蔓越莓饼干,上班的时候把它们分给同事吃,再偷偷把那一整盒的蔓越莓饼干塞给咖啡先生。咖啡先生常常出差,每次回来会给百分百女孩带小礼物,有时是一串手工的贝壳手链,有时是一块民族绣花披肩。
百分百小姐有时也会想她和咖啡先生的关系,她并不是他的女朋友,却又不是普通的同事或朋友关系,这种暧昧不明的情感曾一度弄得她头疼,可是她不敢开口问咖啡先生,即使有好几次她已经在手机上打好询问的短信,可始终没有发送过去。
3.
百分百小姐的房间书桌上放着一个海绵宝宝的小玩偶,有次她侄女来家里玩看见了,吵着要那个玩偶,百分百小姐性格一向温和,对别人的要求从来不会拒绝,可那天她怎么也不肯让出玩偶,结果小侄女哇哇大哭着去向她父母告状。父母说她一个大人怎么还跟小孩子争东西。百分百小姐没说话,拿着玩偶进到房间,关上门就“咚”一声摔上床把头埋进被子里抽泣起来。
那个玩偶是咖啡先生夹给她的。百分百小姐还记得那是个下午,跟往常的下午没有任何两样。组里要开会,百分百小姐被实习生叫去买咖啡,正巧百分百小姐来例假,身体不舒服,中午连饭也没吃。咖啡先生吃完饭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杯红枣银耳,百分百小姐也一口没喝。
“我不太舒服,你能不能帮我买下?”百分百小姐对实习生说。
“我还要给大家发资料呢,再说我从来没买过,不知道大家的口味。”实习生知道百分百小姐是个软柿子,尽管才进公司几个月,也懂得仗势欺人。
“可我真的不太舒服。”百分百小姐说,“我把要买的口味告诉你,帮我买这一次吧。”
实习生翻了个白眼,说:“反正买咖啡是你的事,我已经通知你了,去不去看你自己咯。”说完趾高气扬地走了。
百分百小姐气得脸色发白,想来平日对实习生也还不错,带吃的喝的少不了她,她不懂的事手把手教,没想到今天却落得这个下场。百分百小姐气不过,叫住实习生,结果三句话不到两个人竟吵了起来。
百分百小姐不擅长和人吵架,几句话就已经屈于下风,周围同事居然没一个上来劝架。幸好咖啡先生正好过来给百分百小姐送吃的,才终止了这场风波。
“我去买咖啡。”百分百小姐赌气地转身离开,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刻,咖啡先生追了进来。
“我陪你去。”咖啡先生冲她笑笑,从包里掏出一个被压得有些变形的三明治,“中午没吃东西,给你买的。”
百分百小姐眼睛已经红了,接过三明治没说话,眼睛看着面前电梯门上镜子里的影像,咖啡先生正冲着镜子里的她笑。
后来百分百小姐才知道原来那个实习生是公司某高管的亲戚,所以才敢那么目中无人,周围同事大多数都知道这个秘密,百分百小姐却偏偏不知道,因为所有人都觉得百分百小姐这样的一百分好女孩,是不可能和别人发生矛盾的。
咖啡先生买好咖啡后打电话叫人下来把咖啡拿去会议室,自己陪百分百小姐坐在楼下的台阶上,百分百小姐闷头啃三明治,一副生生把它当成实习生的模样。
“我真是搞不懂。”百分百小姐放下三明治,问咖啡先生,“我明明对大家都那么好,可为什么大家非但没有觉得感激,还——”百分百小姐想找个恰如其分的词,说欺负似乎有点太过,说冷漠也不正确,每个同事对百分百小姐都和颜悦色,但那些笑里却少了尊重。一般的事想不到她,琐事杂事倒是第一个想起百分百小姐。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咖啡先生问。
“什么话?”
“好女孩得到一个好字,坏女孩得到全部。”没待百分百小姐慢慢思考这句话,咖啡先生自己先笑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好女孩。”
如果说之前百分百女孩还在为实习生的事生气,那么咖啡先生最后的一句话无疑是枚糖衣炮弹,瞬间把百分百女孩心里的阴霾炸掉了。为了逗百分百女孩开心,咖啡先生把她带去夹公仔,说只要夹中一个百分百女孩就要笑一次。不过咖啡先生的技术实在太差,夹了十几次才好不容易夹中一个海绵宝宝。
百分百女孩说不用夹了,有一个玩偶就够她一直笑的。
和咖啡先生暧昧的那段时间,虽然百分百女孩收到过很多小礼物,可她最珍视的却是那只公仔。其余的也许只是出差时随手买的,可那只公仔是咖啡先生为了逗她开心费了许多劲才得到的。她把它放在书桌上,每天都能看到,和咖啡先生在一起她才初尝爱情的滋味,如果那能算作爱情。
4.
咖啡先生被调去总部的事百分百女孩是最后一个得知的。他买来蛋糕请同事吃,并宣布自己下周离开的消息,所有人都一副早已知晓的表情,纷纷对他道贺恭喜升职。只有拿着巧克力蛋糕的百分百女孩愣在原地,完全没料到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然而真正让她神经彻底崩溃的是,一旁的同事小声议论着咖啡先生远在美国的女友也要回来和他团聚。
百分百女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站在天台,她觉得头有些晕。一直以来想不通的事情似乎终于拨开乌云见太阳了,或许她应该早想到这点的。那晚她没去参加咖啡先生的欢送聚会,早早回了家洗澡睡觉,直到半夜被电话吵醒,是咖啡先生。
犹豫了会儿,百分百女孩还是下楼了。咖啡先生坐在小区外的长椅上等她,旁边放着一盒点心,是蔓越莓饼干。
“你来了。”咖啡先生让百分百女孩坐下,“今天欢送会你没来,所以聚会一结束我就过来找你。”
“有什么事吗?”百分百女孩语气一下生疏起来,距咖啡先生远远坐下,双手叠放在膝上。
“这个买给你的。”咖啡先生把饼干递过去,“以前见你经常做,觉得你应该喜欢吃这个。”
百分百女孩愣了下,伸手接过。
那晚咖啡先生和百分百女孩聊了许多,但大多都没什么意义,无非让百分百女孩在公司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一味迁就别人,也不要生气的时候不吃东西。没道明的情愫始终没有道明,百分百女孩没有问及女友的事,咖啡先生更加没提。
这就是百分百女孩之前唯一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是不是爱情她到现在也没弄清,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咖啡先生去总部后两人再没联系,像是默契地决定彼此遗忘才是最好的选择。
除了那次因为公仔的事失态过,百分百女孩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她待人依然很好,大家有什么事她总是第一个帮忙,不过她开始试着拒绝那些无理的要求。百分百女孩还记得咖啡先生曾说过的那句话,好女孩得到一个好字,坏女孩得到全部。百分百女孩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对不对,可她没办法去做所谓的坏女孩。如果她所做的一切只能得到一个好字也没关系,因为她并不是为了得到回报才做这一切。
二十五岁的百分百女孩过着平凡而充实的单身生活。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学习烹饪练瑜伽自学日语,周末做点心上花艺课。父母见她这样心里着急,说是要介绍自己的学生给她认识,百分百女孩一开始也顺从他们的心意去见过几次,但没有一个谈得来。这时百分百女孩就会格外想念咖啡先生。
越做越好,同事都赞不绝口,可她自己从来不吃。她有时会到楼下买杯摩卡,以前她从不喝咖啡,咖啡对身体不好,她曾试图把咖啡先生的咖啡换成参茶,可发现根本无法改变他爱喝咖啡的习惯。
我们常说二十几天养成一个好习惯,可真正实施起来发现很难。何况是长达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秉性和习惯?所以百分百女孩变不成坏女孩,即使知道这样可能永远也遇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情。
这周一百分百女孩又做了一保鲜盒的蔓越莓饼干,这次她手抖不小心放了很多糖,味道酣甜。上班的时候急匆匆放进包里,眼看快要迟到,百分百女孩跑了起来,无奈她驾驭高跟鞋的能力有限,在台阶处崴了脚,摔倒在地。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粗心大意。”熟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一只手伸过来,骨节分明,这双手曾给百分百女孩送过三明治,拿过挎包,扶她走路,安慰过她。
百分百女孩抬头,看到咖啡先生正笑意盈盈望着她,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好像顿时隐去,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和眼前的咖啡先生。
百分百女孩还在惊异于咖啡先生怎么会突然出现,他已经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蔓越莓饼干,打开盒子,喂了一块进嘴里。
“好甜。”他说。
5.
百分百女孩和咖啡先生坐在咖啡厅。
“你怎么回来了?”
“我现在接手这家分公司了。”咖啡先生莞尔。
“你。”百分百女孩欲言又止,“你女朋友呢?”
咖啡厅的音乐换成了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咖啡先生笑起来:“我太怀念你做的蔓越莓饼干,所以回来了。”
其实咖啡先生和女友早已分手,对方的确在咖啡先生调去总部的时候曾回来希望复合,可是咖啡先生已经有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会做好吃的蔓越莓饼干,会担心他身体把咖啡换成参茶,会因为受了委屈而吃不下饭。从前担心没结果,后来更担心不能在一起,还没好好开始就已结束。所以咖啡先生回来了,以更优秀的模样出现在百分百女孩面前,这次他要把以前没说出口的话,讲给她听。
这样百转千回,以为错过原来是再遇。
这不是一个都市办公室爱情剧码,这是一场好女孩和好男人之间的爱情故事。
什么样的人遭遇什么样的爱情。铁凝听了冰心那句“你不要找,你要等”,直到五十岁才遇到携手一生的人。好女孩并不是得不到爱情,只是适合她的爱情比一般人要晚熟一点,像树上青涩的果子,因为前期为了储备足够的汁水和甜味而忘了成熟。
在等那个人来的路上,重要的不是心急更不是放弃,而是做好自己,好的你永远值得更好的人。
【蔓越莓饼干】
材料:低粉、黄油、鸡蛋、糖粉、蔓越莓果肉、鸡蛋、细砂糖
做法:
1. 将黄油室温软化,加入糖粉、细砂糖,用打蛋器稍稍打发
2. 鸡蛋分两次加入黄油中,用打蛋器搅打至鸡蛋和黄油完全融合
3. 低粉筛入黄油里,用橡皮刮刀拌匀
4. 蔓越莓干果切碎后加入面糊,用手拌匀,揉成面团并修成长条形,放入冰箱冷冻至硬5.将冻硬的面团取出来,用刀切成厚度约三个硬币的片,烤盘铺油纸,将饼干排在上面,烤箱预热180度,25分钟,边缘金黄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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