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苏一玮估计得没错,刘长福的确是告诉他马长安要来高州。其实,刘长福在给苏一玮打电话之前也曾犹豫过,要不要告诉苏一玮?经过反复考虑,他觉得还是打一个电话过去,一来,可以缓和一下他与苏一玮的关系;二来,马长安肯定要见苏一玮的,苏一玮这个主角不出现,戏就不好演了。刘长福虽说上次常委会上同意了苏一玮的看法,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很矛盾的。如果从糖厂老百姓的利益出发,他觉得苏一玮说得有道理,如果从决策层面来讲,同意了苏一玮的决策,就意味着前任班子的决策是错误的,否定了前任班子,也就等于否定了他自己的工作。就在这种矛盾纠葛中,刘长福还是同意了苏一玮的决定,一是,常委会上已经大势所趋,他要是硬坚持下去,只能是孤掌难鸣,到头来会使自己陷入到一种尴尬的境地,还不如顺水推舟,借机找个台阶下来,把责任推到苏一玮的头上,也不失为一种策略。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这件事上的最初决策上,他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和难以言说的隐秘。这本来是原市委书记何得权的一盘棋,在没有形成最终的决策前,他也怀疑过,这步棋这样走下去究竟会如何?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省委马长安副书记向他打了招呼,说何得权的想法很好,有气魄有远见,要他积极配合,支持市委的工作。省委副书记发话了,他能硬顶着不配合?更何况,他还巴望着能得到马长安的赏识,等何得权高升了,他好接何得权的班。刘长福正是基于这样的前提,才不得不投了何得权的赞成票,最终确定了糖厂的搬迁。当事情发展到这一层面之后,一切背后的东西才渐渐浮出了水面。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驻地省会的华夏公司总裁邓一佐直接登门来找他,当邓一佐说明他是马书记的内弟时,刘长福才恍然大悟,原来糖厂的那块地皮早被何得权许诺给了邓一佐,邓只是出于对他的尊重,才来拜访他。邓一佐临走时,给了一个红包,说是见面礼,他知道拿了会烫手,死活不要,无奈邓一佐又打出了马长安的招牌,他不得不暂时收下了。邓又说,晚上有个饭局,专请何得权和他。他能拒绝吗?他不能拒绝,只好去了。晚上,他按时赴约,见邓一佐带着两个像模特一样漂亮的小姐在包厢里正等着他。邓一佐介绍说,这两位漂亮的小姐是他公司公关部的业务经理。刘长福心里明白,说是公关部的经理,说不准就是从夜总会找来的鸡,这是商人们的一贯伎俩。他刚待了一会儿,何得权也来了,打过招呼后,何得权又朝那两位小姐笑了笑,邓一佐也没有向何得权做任何介绍,看得出来,何得权早已与这两位小姐有过来往了。当刘长福捕捉到这一个细节后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似乎他们一切都密谋好了,他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是你何得权一手操作的,如果将来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会脱离得干干净净。责任与利益总是成正比的,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图什么利,自然也不去承担什么责任。如果何得权没有调到省上去当副省长,糖厂的搬迁肯定会按原来的既定方针办,邓一佐也将会把这块肥肉一吃到底。可班子的变动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苏一玮一下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并且执意要让糖厂走一步先死后生的险棋,这一下把刘长福陷入到了矛盾纠葛之中。而事实上,在这个期间内,他对邓一佐的情况也有所了解,邓一佐的确在省城有一家公司,而公司的规模还算很庞大,内设公路、桥梁、房地产建筑,还有饮食服务业、期货交易等多项业务和分公司。过去高州的红河大桥、公路都是由邓一佐的公司承包的,而他们承包后,再转让给别的建筑商去修建。至于糖厂这块地皮被邓一佐吃了之后,是他自己开发,还是和以往一样转手再反承包出去,这就很难说了,反正刘长福觉得一切皆有可能,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将来的麻烦肯定很大,搞不好还会把他牵扯进去。他也正是基于多种考虑,在权衡得失之后,不得不顺从了苏一玮,从而也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成功地转嫁给苏一玮,这样,他就由原来的为人作嫁衣者,成了隔岸观火者,并把自己的对立面,顺理成章移交到了比他强大的人面前。这既是一种求生的谋略,更是一种政治智慧。事后,他不得不分别给副省长何得权,省委副书记马长安打电话,告诉他们糖厂的搬迁被苏一玮否定了,他据理力争,最后还是因为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常委会上彻底败北。他以弱者的口吻,向两位强者告诉了他们最不爱听的实情之后,他明显地感到了两位大人物非常生气,说苏一玮太不懂规矩。这真是一箭双雕,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你们早知有今日,当初为什么不积极力荐我来坐高州的第一把交椅?凭你马长安的能量,如果你真正保我一个,省委也会给你一个面子的,我要主政高州,我能推翻当初的决定吗?我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我肯定不会的,至少也会保证你们的利益。你何得权也是,我鞍前马后地跟了你几年,还不是指望你走了好接你的班,你虽然没有决定权,可你也有建议权,也有推荐权,你说你推荐了,凭我感觉你的力度并不大,没有真正把我的事当作你自己的事办,现在倒好,让后一任领导把你的决策否定了,你以后来高州还如何面对这里的父老乡亲?后悔去吧,活该!谁让你们不积极为我争取?如果你们有气,就朝苏一玮发去吧,如果你们能把苏一玮搬走,那才算真的有本事。刘长福这样想着的时候,苏一玮已经来到了下河县的西山煤矿,正赶上吃饭的点儿,苏一玮他们就在职工食堂吃了工作餐,并且,边吃边与旁边的工人聊上了天。电视台、报社的记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及时录了像,拍了照。苏一玮也不阻止,任他们录任他们拍,他就是想制造一些舆论轰动,从而很好地推行反对铺张浪费、提倡厉行节约的优良传统,严厉禁止讲排场讲面子的高规格接待。他就是想利用他现在所拥有的权力,把他的政治理念和思想一点一滴地付诸于实践之中去,试图建造他理想中的特立独行的一个行政区。下午三点钟,苏一玮匆匆赶到市里,刚到办公室,就给庞多雄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庞多雄一见苏一玮,就亲切地说:“书记辛苦了。”苏一玮示意他坐下,才说:“大人物来了,再辛苦也是应该的。马书记这次突然来高州,怎么让人有些摸不透?”苏一玮的话其实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在向庞多雄求答案,庞多雄当然不糊涂,他就是想在这关键时刻给苏一玮卖一个人情,所以才建议让他放弃调研来高州。此刻,他望了一下门,然后起身关上了门,返回来才说:“我估计与糖厂搬迁有关。”苏一玮点了点头,马上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难道是为那块地?”庞多雄也点了点头说:“有可能。因为我早就听说过,糖厂一搬迁,那块地就由马书记的内弟来收购。如果马书记没有给你打招呼,直接来高州,我想多半与此有关。”苏一玮叹了一声,他知道,麻烦事儿又来了。他只想为高州的发展出些力,想真正解决糖厂职工的后顾之忧,没有想到还是触动了有些人的利益。也罢,既然麻烦找上门来了,他只好采取积极的态度应对。想到这里,便问:“如果真有事,刘长福应该最清楚。”庞多雄说:“他当然知道事情的内幕。”苏一玮点了点头:“谢谢你,多雄,在关键时刻是你给了我最好的提醒。”庞多雄勉强地笑笑,说:“这是应该的。副书记,自始至终都要支持书记的工作。我本来前几天就想提醒你,可是,当时拿不准,直到今天马副书记突然要来高州,我才觉得过去听说的有可能是真的。”“那好吧,有事随时沟通。”苏一玮真想一个人清静清静。庞多雄刚刚起身要走,苏一玮又问:“马书记到了没有?”“到了,我和刘长福接他入住到了高州宾馆贵宾楼的总统套房。”庞多雄告辞而去后,苏一玮一下感到身心疲惫,头仰在了靠背椅上,闭目沉思起来。他现在才清楚,民间的传闻原来是真的,糖厂的搬迁竟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的布局者,竟然是这样的大人物。他更没有想到,刘长福竟然把矛盾转嫁到了他的头上,轻而易举地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应对马长安?对于何得权,他并不感到可怕,虽然他现在是副省长,但是,他直接管不了自己,谅他也奈何不了他。而马长安就不同了,真的得罪不起,他是省委的三号人物,想找你的毛病,随时都可以找到。怎么办呢?如果硬坚持下去,必然会得罪马长安,如果与他妥协,他又如何向其他常委交代?如何向糖厂的全体职工交代?当事情发展到了这一个层面,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况且,他也不想找退路,他必须走下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寻求一把尚方宝剑,如果能寻求到,他就可以借力打力,平稳地渡过这一难关,如果寻找不到,他只能硬着头皮与马长安对着干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终于拨通了省委书记汪雪峰的电话。电话刚响了两声,对方就接通了电话。苏一玮抢先说:“汪书记好,我是高州的苏一玮,有事想给你汇报一下。”汪雪峰“哦”了一声说:“是一玮呀,你现在人在哪里?”苏一玮马上回答说:“在高州,我自己的办公室。”汪雪峰说:“这样的,待会儿你再给我打过来,我现在办公室正谈事。要不,谈完了我给你打过去吧。”苏一玮高兴地说:“好好好,汪书记那你先忙。”挂了电话,苏一玮心里虽然没有底,但,至少有了一线希望。等吧,只能等吧!苏一玮心里很清楚,汪雪峰一直对他很赏识,尤其是他过去在全省率先推行的公车改革,实践证明是正确的,也的确为政府财政节约了不少开支,为此,汪雪峰书记还在各种会议上表扬了他。他这次出任高州市委书记,实际上也是汪雪峰点的将,在上任之前,汪雪峰还特意叫他去谈过一次话,至今还令他记忆犹新。汪雪峰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特意点将,把高州交给你,就是想让你放开手脚,先行先试,积极大胆地闯出一条改革发展的新路子,让高州变个大样子……我给你三年的时间,要打造出一个不一样的高州来。”当他每每想起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充满了温暖、感激和激情,甚至还有些热血沸腾。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暗下决心,一定要对得起汪书记的栽培,不辱使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干出个样子,让他看看。然而,使他没想到的是,刚刚迈出第一步,就遇到了这样的阻力和麻烦。电话铃突然响了,苏一玮不觉一阵兴奋,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汪书记的,接起来便说:“汪书记好!”汪雪峰在电话那头说:“一玮,你刚才打电话是什么事?”苏一玮只好开门见山简明扼要地说:“汪书记,我最近做了一项重大决定,把前任班子制订的糖厂搬迁计划彻底推翻了。他们计划把糖厂搬迁到郊区,然后把出卖土地的转让金拿来做搬迁,结果导致糖厂职工屡屡上访。我觉得糖厂早就成了夕阳产业,财力人力投入进去,搬迁过去也是死,不如先死而后生,干脆让他们进行股份制改制,然后利用他们原有的黄金地段在全省范围内公开招商引资,投建一个新型的中央商务区,这样既解决了糖厂的遗留问题,也可推动城市建设。可就是这样一搞,否定了前任领导的工作,不免有些诚惶诚恐,怕拿不准,请示一下书记您。”汪雪峰听完,哈哈一笑说:“一玮呀,恐怕不是你拿不准,是怕有压力吧?我可以明确地给你表个态,只要有利于经济发展,有利于糖厂职工的利益不受损害,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支持你的。到时候,如果有人责难你,你就说请示过我。对于高州糖厂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我之所以没有向你过问过,我是充分相信你的能力,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苏一玮感激地说:“谢谢汪书记的关注与厚爱,有了你的支持,我就放心了,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好好干,干出个样子,来回报书记对我的关怀。”汪雪峰说:“对,好好干,我最反对的就是瞎折腾,等我有空了,下去到高州看看。”汪雪峰说完挂了电话,苏一玮还紧紧地握着话筒,却早已握出了一手心的汗。听到这样的话,他没有理由不兴奋,没有理由不激动。放下话筒,他擦了擦手,顿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有了汪雪峰的支持,他完全可以四两拨千斤,应对一切来自权力比他大的人的责难。他觉得他有必要去拜访一下马长安了,主动向他做做汇报,即使误会不能完全消除,至少马长安也不会当面给他难看了。在高州宾馆贵宾楼的总统套间,苏一玮去见马长安的时候,恰巧刘长福也在,苏一玮恭敬地说:“马书记好,我刚从下河县赶来,有失远迎,实在不好意思。”马长安微微点了一下头说:“没什么,没什么,有长福陪我就好了,你是大忙人,可以理解的。”苏一玮一听这话,就明白马长安心里有气,如何将他的气消化掉,这实在不是他的专长,但是,没有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又不得不装出笑脸说:“看马书记说的,如果我们在工作上有什么失误的地方,还望书记批评指正!”刘长福一看气氛不太和谐,就知趣地说:“马书记,苏书记,要不你们先谈,我去安排一下晚饭。”马长安说:“好吧,你先忙去。”等刘长福出了门,马长安才拉下脸说:“最近我从外界听到一些不好的反映,说你一上任之后就否定前任领导的工作,通过打击别人来抬高自己。苏书记,可能是我想多了,我觉得我有责任和义务向你提个醒,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后任领导不要轻易否定前任领导的工作,何况前任领导的工作也是得到了组织充分认可与肯定的,否则,怎么会提拔他去省政府担任副省长,而不提拔你?你这样一搞,让何得权同志以后还怎么在省上开展正常的工作?这会在社会上造成多么不好的影响?你说说,你干的这事,是不是会对他造成这种不好的影响?”苏一玮虽然知道马长安会对他发脾气的,可是还是没有想到马长安的脾气会这么大,发得这么猛。如果他提前没有思想准备,没有汪雪峰给他的尚方宝剑,他肯定会被这一连串的责问搞得不知所措,乱了方寸,或者,就会形成对立。可是,现在不同了,因为他胸有成竹,反而显得要比马长安能沉得住气。等马长安发完脾气后,看到马长安杯中的水少了,他急忙起身加了水,才说:“马书记批评得好,我的确在许多方面考虑不周,造成了不好的后果。当时,糖厂的一两千名工人集体上访坚决反对搬迁的事儿你也清楚,我也是出于无奈,才不得不请示了省委,得到汪书记的同意后才这么做的,否则,借给我一个胆,我也不敢这么搞。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如果早知道会造成这么不好的影响,我当时不要向汪书记请示多好。”苏一玮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装出一种弱者的样子,他的目的就是能够让马长安好有个台阶可下,也好消除他对他的误解。倘若他盛气凌人地拿出尚方宝剑来示强,势必会引起马长安更大的成见,其结果将会惹出自身的麻烦。马长安听完了苏一玮的解释,过了半天才慢腾腾地说:“既然你已经请示过省委,又得到了汪书记的认可,就这么搞去吧。我也是出于对年轻干部的爱护,才给你提了个醒,你当好自为之。”说完,马长安站起身来。很显然,他是在下逐客令。苏一玮也站起了身说:“要不,马书记休息一会儿,晚上我们再陪马书记用餐。”马长安说:“好吧,我这次从金州过来,本来想去看看高州的其他几个项目建设的情况,没想到省委有事,明天一早还得赶回去。晚饭就简单一些吧。”苏一玮赔着笑脸说:“听马书记的安排,那我先走了,马书记,您先休息一会儿。”马长安说:“好的,苏书记你先忙去吧!”走出贵宾楼,苏一玮感到内心深处有一种深深的失望和悲哀。他真的难以理解,像马长安这样的省委领导,为什么非要在经济上插一杠子?难道不知道这样迟早会毁了他自己吗?他知道,这次虽然化解了问题,但是没有化开马长安心里的疙瘩,否则,马长安也不会由过去称他为一玮现在改口叫他为苏书记了,从这一称呼的改变上,他非常清楚,要解开那个疙瘩已经很困难了,既然解不开,就任它去吧,心底无私天地宽,马长安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那是他控制不了的。次日吃过早餐,苏一玮、刘长福、庞多雄一起来送马长安,没想到他们刚刚下了宾馆大楼,却看到了宾馆大门口围了一二百上访群众,打着横幅,上写着:“改制不是糖厂的出路,我们要搬迁!”“保住糖厂,决不改制!”马长安的脸色突然阴了下来,对苏一玮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搬迁不好吗,否定了前任领导的决策,为什么群众不买你的账?”苏一玮的头“嗡”的一下增大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稳了一下情绪说:“在征求糖厂意见的时候,大多数职工都很支持改制,这可能是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在捣乱。”马长安依然冷着脸说:“又是别有用心?上次糖厂上访群众要求不搬迁是别有用心,这次要求搬迁又说别有用心?究竟谁在别有用心?查清楚,情况怎么样立即向我汇报。如果你认为错了,纠正还来得及!”说完,上车了,小车开到大门口,保安立即将上访群众疏散开,留出了一条通道,小车屁股后面冒着一股青烟而去了。苏一玮觉得脸一下红到了耳根,这是他多年来被上级领导最苛刻的一次当众批评。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刘长福和庞多雄,向大门口的上访人群走去。糖厂的两次上访,都是马长安来高州发生的,第一次,是为了制止糖厂搬迁,声势浩大,那是直接冲着马长安来的。这一次,只有一两百人,却是反对改制,很显然,这是冲着他来的,是做个样子让马长安看。他多少次下过糖厂进行调研,从来没有人站出来非要坚持搬迁,现在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些人?他走到人群面前,扫了一眼,这些上访者,都是陌生的面孔,与上次来的肯定是两茬人,他在扫视中,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脸他是在视察食品加工厂时看到的,他明明是男孩子,却长着女孩一样清秀的脸。现在,当他的目光碰到他的目光时,男孩子马上回避开来了。他的心里一下有了底,从保安手里拿过话筒,大声说:“请问,你们是糖厂的职工吗?”人群中突然有人说:“是,我们是糖厂的。你又是谁?”苏一玮说:“我是市委书记苏一玮,我先后到糖厂去过三次了,也走访了不少职工,了解到了不少情况。你们反对改制坚持搬迁,请回答我,你们是代表谁来上访?是代表糖厂的职工,还是代表你们自己?”苏一玮在问这些话的时候,他明显看到后面有人开始散去。这无疑给他传递了一种信号,这支上访队伍肯定有问题。一阵沉默后,站出来一个光头男子说:“是,我们是代表糖厂来上访的。”苏一玮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那好,既然你们是代表糖厂而来的,我就让糖厂的职工们来核对一下,你们究竟是通过职代会选举出来的代表,还是厂领导指派而来?如果是,我们可以通过正当的渠道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不是,或者有人冒充糖厂的职工,扰乱社会秩序,故意制造混乱,就按治安管理的条例加以处罚。”说着,对旁边的保安说,“你们这大门口有没有安装摄像头?”保安点着头说:“有,我们这里二十四小时自动摄像。”苏一玮说:“好!请你把这份录像资料完整地保存好。”等苏一玮话说完,人群一下四散而去,那个光头左右看了看,同伙已走,他也只好慌慌而走了。庞多雄过来说:“没想到他们竟然上演了这样一出戏,好在被你一眼识破了。”苏一玮叹了一声说:“他们本来是演给马副书记看的,目的达到了,我不识破他们也会自动离开。”刘长福说:“庞书记,你可以让公安局介入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干的?”苏一玮笑了一下,说:“算了,就当一场闹剧。”5回到办公室,苏一玮立即给丁学辉打了一个电话,做了交代,然后又给公安局副局长曹刚打了一个电话,做了部署。他虽然当着刘长福和庞多雄的面说得很淡然,但是,他的内心里却也很纠结,他觉得这一股势力不可小觑,如果不把他们的气焰狠狠打击下去,说不准下次哪位重要人物来高州了,他们还会故伎重演,造成不良社会影响。苏一玮之所以不让庞多雄插手,说到底是不想让公安局长常安介入这件事。前不久,苏一玮收到了几封群众来信,反映公安局长的儿子开赌场,还说在高州市区和一些县里,都有黑社会组织,这个黑头目就是常安的儿子常得志。上次,他又听出租司机说到黑车抢夺出租车生意的事后,曾问过曹刚有没有这样的事,曹刚不但承认这事是真的,而且还向他反映一个令他想不到的问题,说高州还有地下赌场,用老虎机来赌博,光一台老虎机一天就可以赚到几万元的现款,一个赌场有十多台,全市大大小小的赌场有十多家,可以想象得出来,赌场一年吸入的资金有多少?而这个赌场幕后老板就是常安的儿子。苏一玮听完曹刚的汇报,不觉大吃一惊,上梁不正下梁歪,公安局长的儿子搞地下赌场,这还了得?他于是向曹刚授意,让他秘密进行侦察,等摸清了底,再来给他汇报。此刻,他怕常安一介入,反把事情搅乱了。一切吩咐完毕,苏一玮这才透了一口气。不管今天这出戏的幕后策划者是谁?他们这样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一定要想办法揭开这个谜底。晚上,苏一玮在市委食堂吃过晚饭后步行着去宾馆。市委离宾馆有三站路,要通过市人民文化广场,苏一玮有个习惯,晚饭后一定要走一走,从市委到宾馆正好完成了他的散步计划,所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基本不用车。苏一玮刚过文化广场,突然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哧”的一声停在了他前面的路侧。苏一玮有意回避开来,径直向前走去,可那小车又向前开了一截,又停下来,待苏一玮再走到近处,车上突然下来了一个时髦漂亮的女孩,亲切地说:“苏书记好!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真是太巧了。”苏一玮定睛一看,见女孩戴着墨镜,长发飘扬,上身穿一件白色紧身衬衣,下身穿一条黑色牛仔裤,足蹬一双黄色长靴,细细高高,清纯洋气。可就是想不起她是谁?正疑惑着,女孩摘下墨镜,灿烂地笑着说:“我是林小菲,难道书记忘了我这个冒牌的表妹?好让我悲观呀。”苏一玮这才啊了一声,笑着说:“看你这身打扮,和上次见面一点都不像了,我哪里敢认?到哪里去?”林小菲呵呵笑着说:“我刚从店里回来,不知道书记要到哪里去,怎么没有人护驾?”苏一玮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护什么驾,我刚在市委吃过饭,溜达着去宾馆自己的住所。”林小菲高兴地说:“那太好了,请到不如遇到,干脆我请书记喝喝茶好吗?”苏一玮犹豫了一下:“喝茶?”林小菲:“不想喝茶喝咖啡也行,先请书记上车,上了车再说。”说着,过来主动打开了车门。苏一玮拗不过林小菲的热情,上了车,才感觉这车内装饰得五花八门,且香气袭人。真是一车一世界,一人一风格。小姑娘的车,与其他人的车截然不一样。他还从来没有坐过小姑娘的车,感觉很新奇。便玩笑说:“香车美女,坐上真是一种享受,只是,一个大老爷们坐着一辆小红车,让人看到有点不伦不类。”林小菲咯咯地笑着说:“真让大书记见笑了,不过,这样也好,你可以趁机体验一下我们小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车启动了,苏一玮看到林小菲开车开得倒很熟练,便也放心了,而从林小菲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却是那般的令人陶醉,就接了话茬说:“像你这样的小富姐,已经跨入到了富人的行列,早就不是小老百姓了。”林小菲说:“哪里呀,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生意人,表面上看很光鲜,内心的酸甜苦辣,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哦,有这么严重吗?好,吃茶的时候给我好好讲讲,很想知道一下你的酸甜苦辣。”“好好好,我终于有了一个倾诉对象,而且还是一个大人物,额的神,真让我高兴!”“额的神呀,你要好好开车,注意安全。”苏一玮也学了林小菲的腔调说。林小菲哈哈笑着:“放心,本姑娘别的方面马虎,唯独开车不马虎。何况,我把市委书记劫持了,更要小心开车才是。”苏一玮也很开心,笑着说:“能被美女劫持,也很荣幸。”小车转来转去,最终开到一家名叫“和月轩”的茶馆门口停下了车,下车后,林小菲说:“这家的点心做得不错,我还没有吃饭呢,正好吃点点心。”苏一玮说:“光吃点心能行吗?你不要光讲苗条,而忽视了健康。”林小菲微微一笑说:“你真是个好男人?难怪……”林小菲说到这里,突然伸了一下舌头。苏一玮从她这一细小的动作中,看出这丫头不但聪明机智,而且还非常可爱。她说的半截话,也一定是话中有话,就笑着说:“难怪什么?鬼丫头!”林小菲嘿嘿一笑:“难怪……难怪我表姐钟晶晶,不不不,是我要冒充你表妹。”从林小菲的慌乱中,正好印证她的淳朴可爱。苏一玮不觉哈哈一笑,一听到这个曾经令他心跳不已的名字,想起那个善良、温婉、知性、性感的女子,苏一玮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感。几年过去了,他试图从自己的脑海里彻底地淡化她,可就是每次一想起她,总能钩起对往事的无限遐想,那曾经的岁月,就像一首名叫《江南style&》的歌,没有准确的歌词,却令人惊心动魄。他就这样想着,跟着林小菲上了楼,进了一间温馨的包房。房间的灯光很柔和,平添了一份浪漫的色彩。林小菲拿过茶单,问苏一玮:“书记喜欢什么?”苏一玮说:“随便什么都行,要不,铁观音吧。”林小菲又让苏一玮点小吃和点心,苏一玮摆摆手说:“我不要,你吃什么你自己点。”林小菲只好自己点了些,服务员出门时,随手关上了门,包房里就剩下了苏一玮和林小菲,外面的大厅,传来了一阵轻柔的古琴声,弹的是“梁祝”,声音轻轻地飘进了屋。苏一玮说:“没想到这地方还挺温馨的。”林小菲说:“所以,你要常出来走走,不能光顾着工作,还要懂得享受生活,以后你要有空了,我常带你出来玩,还有好多休闲好玩的地方,下次一定带你去看看。”苏一玮笑笑,心想这女孩真是太单纯了,我要是经常同一个漂亮女孩出入,不闹出绯闻才怪哩。想着,有点应付性地说:“好,以后有空就请你当向导。”林小菲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不光可以当向导,还可当专职司机。”正说间,服务员上了茶、点心、小吃。待烫洗好了茶杯,服务员走后,林小菲沏了两杯,端起一杯说:“来,我就以茶代酒,敬尊敬的苏书记,认识你真高兴。”苏一玮看着清纯的林小菲,感觉很亲切,就好像她是邻家的小妹,或者是自己的小表妹。于是,便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感觉其味绵长,又呷了一口,放下杯子说:“不错,茶不错。”林小菲又给他添了茶,一挪身,随即,一股特殊的体香扑面而来,和茶香混合到了一起,嗅着,让人很舒心,苏一玮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起来,就玩笑说:“小丫头,第一次见面,还冒充我的表妹。”林小菲一下捂着嘴笑了说:“第一次见你,心里紧张坏了,真怕冒充你的表妹,惹你生气咋办?没想到见过面才知道,书记其实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觉得就像大哥,或者是亲人。”苏一玮说:“你……冒充我表妹的事,你姐知道不知道?”林小菲高兴地说:“我告诉她了,她笑着骂我胆子就是大。我说,我不冒充见不到他。”说着拿过点心盘说:“这里点心也不错,你吃点?”苏一玮摆了摆手说:“我吃过饭了,不饿,你还没吃饭,一定很饿了,你吃吧。”林小菲说:“那你呢?”他点了支烟,说:“抽烟、喝茶。”林小菲嘻嘻地笑着说:“那我不客气了。”说着,就拿起刀叉吃起了点心和小吃。灯光柔和,琴声幽幽,在这温馨的茶屋里,苏一玮一边抽着烟,品着茶,一边欣赏着对面的林小菲,心里自是十分愉悦。而此刻的林小菲,也同样感到异常的幸福,她没有想到今天能够意外地遇到苏一玮,更没有想到苏一玮竟然被她拉到了这座茶楼里来陪她喝茶。自从她第一次见到苏一玮后,她已经意识到他就是她的准姐夫,所以才有了这样一种特殊的情感。最近一段日子,林小菲的生活真像一首忐忑的歌,歌词哼哼叽叽含混不清,旋律却惊心动魄曲曲折折。妇联的那笔创业扶持资金款最终到账了,这使她感到无比欣慰。她立即给身在省城的李梅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她这一好消息,并且让她向报喜鸟总公司推荐一下,请总公司尽快批准她加盟进去。李梅当即向总公司市场部做了推荐,对方的答复是,先上报资料与个人简介给他们,然后他们下来实地进行核实考察。另外,高州市最近有个罗红霞已经上报了资料,如果两个人都不够格,他们只好放弃,如果都够条件的话,只能二者选一。当李梅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后,林小菲一下蒙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罗红霞竟然来踩她的脚后跟。要论资历和实力,林小菲要比罗红霞差远了。林小菲刚刚涉足服装生意时,罗红霞已经做过多年服装生意了,她开的一家专卖店生意正兴隆,号称服装业内的大姐大,业内人都称她为红姐。林小菲当时对红姐甚是羡慕,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像红姐那样。上次她到市妇联去跑“巾帼英雄创业扶持资金”时,没想到碰到了红姐,原来红姐也想争取一笔创业资金。林小菲十分惊讶,她觉得像红姐这样的人根本用不着争取这点资金,红姐却笑她太幼稚,公家的钱不争取白不争取,争取到了也可以用于别的行业做投资。也就是那次见面时,红姐问到她打算做什么项目。她就把她想代理报喜鸟的事全盘告诉给了红姐,并让红姐给她参谋一下。红姐说,这事儿不好说,事在人为,你自己的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谁能料到,红姐得到了这个信息后却撇开她捷足先登了。当她从李梅的口中听到这些后,她差点气得晕了过去,但是,事已至此,她真是有苦说不出。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有些人,只能识,不能交。在这信息化的时代,信息就是市场,如果谁优先得到了信息,谁就可能优先占有市场。这是血的教训,她必须要汲取。她只好按总公司的要求上报了个人简介和资料,对方说等他们到高州实地考察后再做最后决定。从此,她便天天在等待着他们的消息。她真有些惧怕,如果他们真的选择了红姐而放弃了她,这让她情何以堪?她辛辛苦苦地上省城考察,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借钱贷款,到头来一切成了空,那她真的就垮下去了。林小菲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感到十分纠结,不敢想,她又不能不去想。她不怨天不怨地,只能怪自己,交往了不该交往的人,向不靠谱的人说了不该说的事。苏一玮一看林小菲若有所思的样子,就问:“在想什么?”林小菲突然还了一个笑说:“没想什么。不吃了,吃好了。让大书记陪着我这个小女子吃饭,真是太委屈你了。”苏一玮玩笑说:“没有没有,听着音乐,抽着香烟,喝着清茶,欣赏着美女,何乐而不为?”林小菲突然以手掩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完,才说:“没想到书记竟然这么幽默,一点都没架子。”苏一玮说:“好了,别夸我了,你不是要给我说你的酸甜苦辣吗?那好,现在就给我说说,我真想知道一下你的酸甜苦辣是什么?”林小菲大张着嘴:“真的想听?那我说了。”苏一玮笑了,说:“说吧。”林小菲这才开始讲了起来,从她男朋友如何跟上富婆开始,讲到了自己辞职创业,又讲到了表姐带她一起去省城见李梅,资金不够又是如何凑资金,到妇联争取贷款时碰到罗红霞,然后又被她踩了脚后跟。讲得一会儿笑,一会儿泪水涟涟,她笑的时候,苏一玮也跟了笑,她流泪的时候,苏一玮就从纸巾盒中抽出纸巾递给她。末了才说:“过几天总公司就要来人进行实地考察,而我的实力明显赶不上红姐,这几天愁得我连饭都吃不下去,如果对方二选一选准了她,我就彻底完了,几个月的辛苦等于白费了。”苏一玮听完,不觉有点奇怪:“想不到服装代理商的争夺会这么激烈?”林小菲说:“凡是好的品牌,谁都想当代理商,比如奥迪车,最近厂家在高州招聘代理商,没想到报名者很多,竞争很激烈,听说还有人暗箱操作。这家品牌服装也是,如果能争取上代理商,经营好了,光一年的纯收入就可以达到一两百万,所以,其中的竞争还是很激烈的。据说,红姐为了争夺到代理权,还买通了省工商管理局企管处的处长,通过省工商局的名义要求对方公司确定红姐为代理商。什么人嘛!都怪我太实心眼儿了,把什么都告诉了她,结果让她钻了空子。”苏一玮一看林小菲自责的样子,的确为她感到可惜。看来,决策者有决策的难处,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无奈,在这个到处充满竞争的时代,先机就是商机,怪只怪林小菲太幼稚太单纯了。他只好安慰她说:“你也不必自责,现在还没有最终确定是谁嘛,说明你还有希望的,还不能放弃做最后的努力。”说完,又顿了一下问:“你代理的是哪一家品牌服装?”林小菲说:“报喜鸟!”苏一玮禁不住一怔:“怎么这么巧呀,我身上穿的这件西装就是报喜鸟。”话一出口,不禁想起了钟晶晶。当年,钟晶晶送他这套西服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没想到物是人非,留在他心里的记忆却是那般的美好。难怪林小菲代理这个品牌,原来与钟晶晶牵线搭桥有很大的关系,而钟晶晶当年给他买这套西装时,想必就是从省城李梅那里拿到了货。许多人与事,就像一个环套着一个环,看去与别的环毫无关联,其实,却有一种内在的联系。也许,他与林小菲,也是这样一种关联。林小菲却高兴地说:“真的呀,没想到这么巧。”说着,起身来看他的西装面料,她用手摸了摸说:“好布料一摸就知道,手感就是不一样。”苏一玮问:“它的产地在哪里?”林小菲说:“在江南省的江州市。”苏一玮应了一声。江州市的市长徐建民是他党校的同学,毕业回到地方上后,他们也经常有电话交流。苏一玮在金州时,曾与徐市长协商过,想到他们那里搞一次招商引资活动。徐市长满口答应了下来,说他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他愿意为苏一玮铺路搭桥。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大,这事儿还没有落实下来,他就被一纸调令调到了高州来当书记,前些日子,徐市长还打过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去,说现在正是江州气候最好的季节,要来希望最近抽个时间来。他笑着告诉他,他被调到了高州,说等他把工作理顺就去。事实上他也想尽快地走出去,他已经做了部署,要求市招商局重新拟定一个招商细则,要加大优惠力度,使招商引资真正落到实处。当然,这些话他不能给林小菲讲,心里却在想,抽空儿他可以给徐市长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能不能给服装公司打一声招呼,帮林小菲一把。想着,便说:“积极争取吧,争取上是好事,万一争取不上,也不要灰心,你可以代理别的公司的品牌,不一定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林小菲点了点头说:“也是,我只知钻牛角尖,越想越纠结,要是把问题想开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苏一玮说:“有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失意的年轻人向哲人寻找成功,哲人给了他一颗花生说,用力捏它。年轻人用力一捏,花生壳碎了,剩下了仁。哲人又叫他搓,结果搓掉了红色的皮,只留下了白白的果实。哲人再叫他捏,不论他怎么捏,却捏不碎花生仁。哲人说,这花生仁就好比心,虽然屡受磨难,失去了很多,但是它却很坚强,只要坚持下去,就能成功。”林小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的,关键还得有一颗坚强的心,心坚强了才能想得开了,想开了眼界也就开了。”苏一玮笑着说:“你这样想就对了,只要有一颗坚强的心,不论干什么都能干好。好了,我也该回了。”林小菲说:“等会儿,我买过单去送你。”说着叫来了服务员。苏一玮说:“我买吧。”林小菲笑着挡住说:“今天已经够委屈你了,哪能让你买单?等下次吃大餐,你买。”苏一玮笑着站了起来说:“好,下次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