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去给王北川送请柬,没想到段民贵也在那里。自从那次在金龙大酒店与段民贵拳脚相向后,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段民贵见我只给了王北川请柬,没有给他,就不尴不尬地说:“哟,没想到我在老同学心里就这么不受待见,只请王北川,不请我,是怕我掏不起礼钱,还是怕我去添乱?”“知道你段老板有的是钱,也知道你犯不着到我那里去添乱,就是不想请,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看你,还是人民教师,就这点气量怎么教书育人?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放不下。”他说着,假装友好地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轻轻地拨了下去,道:“这不是气量大小的问题,道不同,不相为谋。”“好好,夏老师的意思就是说你上了大学,端上了铁饭碗,瞧不上我们这些端泥饭碗的了?”王北川马上打断话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一年不见面,见面就吵上了。民贵,你少说几句行吗?”“哦,没想到王北川你也偏向他?难道弱者都需要我们来同情吗?”王北川说:“你看你,这话说得就不中听了。”“不中听就不要听。”段民贵说完,一转身就下楼走了。我马上跟了下去,等他出了大门,我叫住了他:“段民贵,你给我站住!”“哟,是不是又想动拳头?”他转过身说。我一把揪着他的衣领说:“我警告你,既然你那么爱林雪,把她从我的手里抢了过去,就必须担当起男人的责任,好好对待她,不要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到处寻花问柳来伤害她。”“警告我?你以为你是谁,还警告我?我告诉你,林雪现在是我的老婆,我爱咋地就咋地,用不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那你就等着瞧,有你满地找牙的时候!”我说着,一把推开了他。“那我等着,看你能怎么样!”“算了算了,你们两个怎么又吵上了?”王北川过来拉开了我,段民贵气狠狠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我和赵蕾婚后还算幸福。我是一个喜欢简单的人,赵蕾也是,这一点我们俩倒是很相似。我对她用情不是太深,她对我用情也并不是太深,我们彼此都把对方当成了情感的所需,而不是情感的唯一寄托,这便使我们生活起来相对轻松,也随意。尤其让我感到和谐的是性生活,赵蕾始终保持着她当足球宝贝时的狂热激情,投入而且专注,这一点很能感染和激发人。有一天,我们激情过后,两个人像鱼干一样在床上晾了一会儿,她伸过一只手来,摸着我的胸毛说:“亲,问你个问题,必须老实回答。”“问吧,什么问题?”“你在和我做爱的时候是不是还想着另一个女人的肉身?比如你的前女友林雪,你会不会借我的身体,想着与她的种种?”我哑然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如果说没有,不是真话。如果说有,又让赵蕾情何以堪?我只好反问道:“你是不是有过这种感受,才问我有没有?”赵蕾咯咯地笑着说:“别骗我了,你有。我当然也有,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真的有?就是那个假洋鬼子?”我有些惊奇地问。“我不否认,就是他。与你做爱的时候,我真的无法从脑海里排除掉他,有时候分不清是与你还是与他,或者你们两个合二为一。”“这种感觉,你是不是觉得很好?”“当然很好,你不觉得吗?”她的一句诘问,让我又是一阵哑口无言。我承认我有过,可是,这毕竟是极私密的个人感觉,她怎么这么直率地告诉了我?“喂!你是不是吃醋了?”“当然吃醋了。我的老婆与我做爱的时候,在想着另一个男人,我能不吃醋?”她一下哈哈大笑着说:“夏,你真可爱。我也不介意你与我做爱的时候想你的前女友,或者是另外的女人。只要你身体在我这里不要出轨就行。”“你难道不知道吗?精神出轨要比身体出轨更为可怕。”“别耸人听闻,没有那么严重。精神是独立的,它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自由奔放,无拘无束。我们可以约束身体,但是不可以约束精神,即便是你想约束,你能约束得了吗?比如说,你在街上看到一位美女,你突然产生一种想与她上床的欲望,你看到了银行柜台上码成大摞的人民币,心想那些钱要是你的该多好。你只是这么想一想,能说明你卑鄙吗?”她把我说得哑口无言了。我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让我当别的男人的替身,我又觉得冤屈。“那个假洋鬼子,他知道我们结婚的消息吗?”我想到了我原来为他当替身,就有些醋惺惺地问。“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反正我没有告诉他。”我所说的假洋鬼子,指的是赵蕾的大学同学,也是她的前男友。她曾经告诉我,他们在大学相好了两年,那是一个浪漫、阳光、激情四射的男孩,省城人,家境很好。大学毕业后,他去英国留学,与她相别还不到两个月,他就从遥远的异国他乡给她发来了一封断交信,告诉她,亲爱的,我结识了一位英国女孩,我没有办法抗拒她的美丽与诱惑,很快就被融化在她那异国风情的怀抱里。我不想欺骗你,我和你,只能告一段落,就像我俩共同坐了一趟火车,到站了,只能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赵蕾给我口述这封信的时候,我的确感到了这个假洋鬼子的浪漫,连分手都是这么地轻松,不带走一点点的伤感。可是,赵蕾收到这封信之后,却在宿舍里窝了两天,把一双明媚生辉的丹凤眼哭成两只烂桃子,哭完之后,到餐馆里点了一份大盘鸡,两瓶啤酒,风卷残云般地吃喝完后,打着嗝儿走出门来,又若无其事地放了两声响屁,才觉得把失恋带来的忧伤统统排泄走了,浑身感到舒畅无比。赵蕾的叙述与她本人的行事风格一样,痛快淋漓。我相信她的讲述是真的,两声响屁到底有多响我不知道,但是放屁的事肯定是真的,这符合她的个性。既然她已经把那个假洋鬼子放下了,为什么还对他这么念念不忘,尤其是做爱的时候想着他,反把我这个丈夫当成了他的替身,这让我一直很沮丧。赵蕾的过分直率,让我一度对我们的婚姻产生了动摇,但是,当我从人性的角度,再次对自己做了深刻的解剖之后,我却惊奇地发现我与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我没有理由不对此有所释然。这一心理波澜过后,我们的生活又恢复如初,该买菜就买菜,该做饭就做饭,想做爱了就上床,我们计划着等有了自己的房子,再生个孩子。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一起筹款交了预付,从此加入到了月供房贷的大军。如果我们的步伐一直朝这个方向迈下去,我的命运也不会太差,至少和中国大多数工薪族一样,生儿育女,平稳退休,然后白头到老。但是,问题偏偏出在了不可预测上,赵蕾上省城参加了一次大学同学五周年聚会活动,回来之后,就一下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平衡。赵蕾先是做了一番铺垫,激情饱满地与我进行了半个多钟头的肉搏之后,才偎在我的怀中,像上次一样,一边用手指抚弄着我的胸毛,一边说:“亲,向你请教一个问题。”我看着她十分乖顺的样子,已经预感到有一种不妙正在悄悄发生,就说:“得了,你还是直接问吧。”赵蕾这才说:“如果林雪现在还是单身,要你离婚与她过,你会离吗?不许你说假话,也不许你回避,直接回答我。”“这种假设不可能成立,如果她是单身,我肯定不和你结婚。”“那么,如果她现在离婚了,非要嫁给你,怎么办?”这个问题倒是击中了我的要害,要是真的那样,我可能会陷入两难之中,但是,我知道赵蕾要套我的话,就说:“那我也不能同时娶两个老婆,有你一个就够了。”“你就不想着跟我离了娶她?”“不会的,既然我娶了你,我就不能伤害你。”“如果我不觉得这是对我的伤害,觉得你与她更适合,要主动退让呢?”“那我也不能让你退让,要让,也是她退让。”她的小伎俩终于被我识破了。突然她轻轻揪了一下我的胸毛说:“讨厌,你肯定说的不是心里话,不理你了。”我知道她心里有事,想对我说,又开不了口,才故意引我上钩。我没有上钩,她没招儿了,只好使出了小性子,我也只好假装糊涂地说:“好,累了就休息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转过身,面对着我说:“亲,你猜我们这次同学聚会我碰到谁了?”我说:“还能碰到谁?不就是假洋鬼子嘛。”她突然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我说:“还用问,猜也能猜得到。说说吧,你和他又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又上床了?”“没有,我只是精神出过轨,绝没有与他再上床,我可以对天发誓。”“他是不是浪子回头了,又追你了?”“天呐,你真不简单,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他正式回国了,在省城的一家上市公司任了高管。”“他之前不是有了英国女郎了吗?是不是又被他甩了?”“他何止甩过一个。与那个英国女郎好了不到一年多,他又与一个黑人女孩好了半年,然后又与韩国青春美少女好了一年多,回国时分手了。”“他应该再续读两年,等把八国联军的女人统统搞一个轮回再回国,也好彰显我们中国男人的威武。”“哈哈哈,你是在夸他,还是损他?”“我想揍他!这么不负责任的渣男,还好意思向你炫耀?”“哈哈哈,你好可爱。”“他是不是说,他真正爱的女人还是你?”“你真的神了,他还真的是这么说的。这几年他只是出于好奇,与别的女人尝试过了,回过头来想要成家,还是觉得我最好。”“那你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他说的鬼话?”“他这次说的不是鬼话,他现在真的不一样了,该玩的也玩过了,工作也固定了,人也成熟了,真心想找人结婚过日子了。”“那他就找呀,为什么又盯上了你?”“他说他还是忘不了我,让我回心转意,与他好好过日子。他还通过关系为我找到了一份工作,也是一家上市公司,做翻译。你说,我能不动心吗?”“你是对当翻译动心,还是对他动心?”“嘿嘿嘿。都动心!”“我真想扇你两巴掌。”“那你扇,只要不打我的脸就行。”对赵蕾这样有胸无脑的女人,我真拿她没办法。你说她傻吧,她还鬼聪明,你说她聪明吧,她被人卖了还要帮助别人数钱。我说:“你是不是决定了,要跟他一起生活?”“我真的无法抗拒,因为他毕竟是我的初恋情人,这种感觉你懂。老公,你还是放我一马吧。”我没有理由不放她一马。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怎样?即使我把她拴在我身边,她的心已不在这里了,拴下又有什么用?人生就像一次长途旅行,沿途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要发生,谁都无法保证陪你到终点。好聚好散,一别两宽,并没有什么不好。我们从街道办事处办完离婚手续出来后,她说:“亲,我还有些事儿没有处理完,得在你这里待上几天,可以吗?”我说:“行,没问题,待多少天都行,只要你愿意。”“你要是想与我做爱,我会照常像夫妻一样与你做。”我说:“好,你要想强奸我的话,也随便强奸。”她开心地咯咯一笑,像个刚刚下了蛋的小母鸡。“你真好。夏,我会想你的。房子留给你,房贷也留给你还吧,等以后我要是发达了,我再帮你还房贷。”我真佩服她的超脱和潇洒,她真是太另类了,是不是学外语的人都是如此?对于赵蕾这样的女人,你就是想生气,也无法生起来。又过了几天,她办完了事,真的就走了。她挥了挥手,没有带走一分钱的家财,也没有带走半分离婚后的伤感,就这么走了。我与赵蕾的婚姻,真有点黑色幽默,结婚结得突然,分手分得自然。一段情,一段爱,就这么结束了。6我离婚后的第二年,又一次见到林雪。那时候段民贵已经染上了毒瘾,而且还很严重。这个消息还是王北川告诉我的。那年扫黄,王北川的桑拿中心被公安局连锅端了,段民贵因嫖娼上了电视和网络,王北川因涉嫌组织卖淫嫖娼,被判了三年零两个月有期徒刑。刑满释放的那天,我去接他,王北川眯着眼向天空看了半天,才说,哥们儿,自由真好。我说,那你就要懂得珍惜。他说,过去没听你的忠告,才吃了这样的大亏,以后我会珍惜的。我问他出狱后有什么打算,他说,还没想好。不过,这次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不会胡来了。两个月后,他开了一家房屋中介公司,开业那天,我去祝贺。我以为段民贵也会去,可是,他没有来。我问王北川,段民贵咋没有来?王北川说,别提了,段民贵染上了赌博和吸毒,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他迟早会毁在这两样东西上。我听了之后,首先想到的是林雪,就问王北川见到过林雪没有,他说见了,林雪好像憔悴了许多,你想想,家里有一个大烟鬼,能省心吗?我想也是。林雪那么好面子,遇上了段民贵这样的人,可算是把她害苦了。就在王北川的小店开业不久,我在春蕾幼儿园的门口见到了林雪,她正带着珊珊从幼儿园出来,我真没有想到她的女儿已经上幼儿园了。珊珊长得挺可爱,我从珊珊的轮廓上找到了林雪当年的影子。林雪虽然多了几分憔悴,目光中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伤,但是,人还是那么漂亮,有了一种成熟的美丽。我说:“真快,孩子都这么大了?”“是呀,真快,我都老了。”“老倒谈不上,只能说成熟了。”“你呢?要没要小孩?”“没有。”我摇了摇头。其实那时候我与赵蕾已经分手了。林雪不知道,我也没有告诉她。“他呢?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一言难尽。又抽又赌,一句好话都听不进去。”她凄然地摇了一下头:“离又离不了,过又过不下去。”“要不,我找找他,劝他到戒毒所把毒瘾戒了。”“你别找他!”她有点紧张地说。说完,才又平静地说:“他已经无可救药了,找也没用,反而会造成我和他的紧张局势。”“那你,就打算这么忍下去?”“不忍下去怎么办?为了孩子,该忍也得忍。”“也是,孩子真可爱,叫什么名字?”“我叫珊珊。”珊珊接了话说。“好聪明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珊珊,我就觉得很亲切,也很温暖。“叫夏叔叔好。”“夏叔叔好!”“好,珊珊真聪明。等我有空了,到幼儿园去看你,好吗?”“好的。”珊珊点了一下头。我抱起珊珊,高高举起,旋转了一圈,然后放下说:“等珊珊长大了,跟你妈妈一样漂亮。”珊珊高兴地说:“我要比妈妈更漂亮。”我说:“好,更漂亮!”我说着看了一眼林雪,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我的目光,还是像过去一样暖暖的。这次相遇,我们没聊多少就匆匆分别了。其实,就是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聊,也没有什么可聊的了。有些话,失去了那种语境,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幸好有珊珊在,让我们都不显得太尴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总是忍不住把消逝在小巷中的那个背影与她重叠到一起,而那束留在我的记忆深处的马尾巴,一左一右甩着,总是让我挥之不去。记得大学时,我们相拥而坐在黄河边上,看着春日的杨柳依依,听着母亲河里的水声涛涛,我旧话重提,说起小学时,她的那束马尾巴让我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尤其走路的时候,马尾巴就一左一右地甩着,人就显得生动自然。别的女生纷纷效仿,也扎起了马尾巴,可是,为什么她们走路的时候,马尾巴还是紧贴在后背,不会像你那样一左一右地甩?她听完,咯咯咯地笑着说,我原以为你跟在我后面是为了保护我,没承想你是在偷窥我。你这个大坏蛋!说着,她就胳肢起了我,我就傻笑着向她求饶,她这才停下了手。每个人都有他的软肋,我的软肋就是怕别人胳肢我,一胳肢,我就全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笑过了,林雪开玩笑说,如果你是战争年代的地下党员,被国民党抓了去,不需要严刑拷打,不需要封你高官厚禄或者色诱,只需把你绑起来,用手指轻轻地抠一下你脚心,恐怕你什么都招了。我一听,全身的肌肉马上收紧了,嘴上却说,我的软肋只有你知道,敌人并不知道,所以,我不可能背叛革命背叛党。她笑道,依你这么说,你只能背叛我喽?是。我刚说完,觉得不对,马上改口道,原来你是引我上钩?她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趁机抱住她说,那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上钩了。大学的时光令人回味无穷,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串起来,就是一串闪亮的珠子,如果我们当初留在省城,那串珠子有可能会沿着那样的方式一直串下去,就像黄河穿城而过时串起一座城,那串珠子就会串起我俩的一生。可是,偏偏我放不下残疾的父亲,放不下那份稳定的工作,选择了回西州,而事实上,回来之后也没见得我尽了多少孝道,稳定的工作也没有稳定我们的爱情,我不仅害了自己,也连累了林雪。人生从来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到了十字路口,你只能选择一条路,对与错,就在一念之间。我选了错的,林雪也跟着错了,也许这就是我们今生的宿命。王北川又要结婚了,他来给我下请柬。王北川有过一次婚姻,也有过一个孩子。那年他被公安局抓去判了刑,他的老婆扔下孩子跟着一个南方老板走了。那个南方老板是王北川桑拿中心的常客,公安局查封桑拿中心的时候,南方老板正好去了南方,避过了风头,等他从南方回来后,王北川进了局子,老板找不到桑拿女了,就把老板娘勾引上了。王北川的前妻长得很漂亮,我见过,她有一种妖冶的美。那年,我还在读大学时,王北川的桑拿中心就开业了。插起招军旗,自有吃粮人。只要打出桑拿中心的牌子,南来北往的美女就会主动找上门来寻职。王北川早就打定了主意,想利用他的职业之便找一位压寨夫人。于是,他在一批又一批的就业美女中进行选拔,他终于选拔出了一位小妞,在小妞下水之前,他就留在了身边让她当助理,当了一年助理后,王北川也对她进行了全方位的考察了解,觉得很满意,才正式让她晋升为压寨夫人。我回到西州知道了之后,就开玩笑说,你小子活好了,皇帝老儿选妃子也不过如此,有的老儿还不能先过目,待下面的人筛选差不多了,才定夺。你倒好,从初选开始,就一批又一批地选,从几百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中,精选出你的压寨夫人。王北川听了就露着大黄牙哈哈哈地大笑,笑得浑身的肥肉乱颤。我从他的笑声中,感到了他的幸福与满足。没想到他精选细挑出来的压寨夫人,到头来却跟他招来的嫖客跑了,这对王北川来讲实在太讽刺了,这也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妈拉个巴子。”王北川从监狱放出来后,气狠狠地骂道,“等哪天老子找到那个臭娘儿们,非扒了她的皮不可。”“算了,别恨了,她好赖也给你们王家生了个女儿。与其扒人家的皮,还不如给孩子找一个后娘。”我劝他说。“还有那个肉头南方老板,其实他早就盯上我老婆了,没想到我进了局子倒给他创造了一个机会。”“你呀,别再自己跟自己较劲儿了,你进了三年局子,指望让你老婆为你守身如玉本身就是错误的。没有南方老板也会有北方老板,你就当他替你照顾着你的老婆,不就想开了?”“也只能这样了。”王北川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然后,他以中介公司招聘为由,又开始招聘天下美女,最终在这些美女中找到了一个可以当孩子后娘的老婆。两人相处了一年多,感觉不错,他就准备结第二次婚。我看了一眼请柬,上面写着段梅,我突然想起了段民贵,问他请没请段民贵,他说:“没有,不打算请了。没想到段民贵这小子这次真的栽了,去年上澳门赌场输了个精光,追债的人把他围在了别墅揍了一顿,又闹到了法院,他才不得不卖了别墅和家产还了欠债,一家三口人搬到了莲花一村的旧楼上住去了。”我不觉一惊:“这是真的?”“当然是真的。”王北川说,“他的别墅、房子都是经我的公司卖的,我能不知道内情?前些日子我还去了一趟他现在的家,真吓我一跳,家里空空的,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估计都被段民贵抽大烟抽掉了。段民贵也不成人样了,瘦得像只猴,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待我出门时,他死皮赖脸地说要向我借点钱。我看他那可怜的样子,就给了他两千说,哥们儿,这是给你的,不是借你的。以后,咱俩就不要提钱的事了。”“林雪和孩子呢?你见到没有?”“没有,我是晚饭后去的,段民贵说她们散步去了。我估计她们母女俩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不仅把自己毁了,也把林雪和他的女儿毁了。”我不无痛心地说。“可不是嘛。”说到这里,王北川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我上次听道上一个朋友说,段民贵毒瘾犯了,没钱买毒品,那个毒品贩子瞅上了林雪,段民贵为了得到一点毒品,竟然强迫林雪与那个男人上床。后来又听说,他把女儿珊珊偷偷卖给了人贩子,幸亏林雪及时赶到,才救下了珊珊。这个段民贵呀,真是禽兽不如,他怎么能干出这种没有人性的事来?”我半天没有透过气来,没想到段民贵已经成了一个祸害,就说:“人一旦堕落到这个地步,他毁灭的不光是他自己,还会危及到周围人的安全。”“是呀,人活到了这个份儿上,早就猪狗不如了,哪里还有人性可言?像他这种人,我躲都来不及哩,哪能再去招惹?”王北川闲聊了几句就走了,可我,一想起王北川刚才说到段民贵强迫林雪的事,心里仿佛被人捅了一刀子,感到一阵阵刺痛,那种感觉就像回到了二十年前。参加完王北川的婚礼后,转眼到了暑假。就在那天中午,我去体育场游泳,在路口碰到了林雪。时间如果从金龙大酒店分手算起,长达六年之多,这应该是我第三次见她。她虽然憔悴了许多,但,比我想象的要好些。毕竟她有天生丽质的底子,即便受再多的生活折磨,也不至于几年时间就改变她的容颜。凤凰就是凤凰,它再落难,也要比鸡美。虽说她背着背包,行走在人群中还是那么步履轻盈,犹如风摆杨柳一样漂在水上。我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她,她好像也看到了我,却假装没看见。我知道她是有意要回避我,可我,还是主动地同她打了声招呼。我问她还好吗,她说她很好,其实,我能感觉出来,她并不好。她倒是关心我,问我是不是生病了,劝我到医院里去看看。我虽然嘴上说没事,可我的心里还是很佩服,她的感觉总是那么敏锐,只一眼,就看出了问题,那些与我经常见面的同事和朋友,竟无一人能洞察到。我和她,就这样,在自由的天空下,见了最后一次。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要是知道了,我会陪着她和珊珊,再走一阵,一直走到体育中心广场。7一连几天,我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醒来后,梦中的情景乱成了一团,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较为明晰的线条来。晚上,我突然接到了赵蕾给我打来的电话:“喂!老公,睡觉了吗?”我与赵蕾分开两年多,我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却时间久了就打一个电话过来问一问。她还给我打过一笔钱,说帮我交房贷,免得我经济压力过大而影响了身体。末了又说:“你放心,我只是出于对前老公的关心,并不是打房子的主意,房子还是你的,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本宫在这家公司收入还算不错,比当老师时收入高多了。”这个女人,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可是,她的心里其实也有细腻温柔的一面。我很久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就问:“还没,在看电视。你呢,还好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想你了,就给你打一个电话。”我就坏笑着说:“是不是和假洋鬼子做爱时,也常想起我?”“你怎么知道的?你真是神了。”“猜也能猜到,还用想?怎么样,你们过得还好吧?”“就那样。你现在还是一个人过吗?”“我还是一个人。他要是对你不好,告诉我,我上省城替你去揍他!”我本来是随便一说,想逗她一乐,没想到我的话无意中触到了她的痛处,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而且听声音好像哭得很动情。这不是她的风格,我想肯定是她受了什么委屈,才会这么一反常态。想着,便故意调侃说:“喂喂喂,就这样一句话,你来点小小的感动倒也罢了,不至于感动得这么大哭吧。”她突然呵呵地笑了一声又接着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夏风,他又把我抛弃了……”我真的很气愤,赵蕾这么单纯的一个人,他怎么能忍心接二连三地去伤害?我能听得出来,这一次,赵蕾真的被伤得很厉害,以她的性格,一般的伤害根本撼动不了她。“这个洋垃圾,真欠揍,我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我故意夸张地说,事实上,现在让我去教训他,恐怕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我也只是变着法儿哄赵蕾开心而已。“你揍他,也没用了,他已经与别的女人过到一起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说好的要与我结婚,我们才同居的,没想到同居一年多,他与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好上了,我只好听之任之,一直忍到现在,他们终于搬到一起去住了。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当初?他把我们的家庭拆散了,他却一点责任都不负,什么人嘛。”“算了,别后悔自己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明我们的婚姻并不牢固,才让他乘虚而入了,如果我们的婚姻是铜墙铁壁,他假洋鬼子算个啥?就是真洋鬼子想插足也插不进来。”我不想让赵蕾杀回马枪,尽量把事情说得轻松些,以此来淡化我们的过去。“你还是这么无正形。”赵蕾破涕为笑了说,“你想我吗?想我了就过来看看我。”“看情况再说,我最近身体不是太好,等好一点了过去。”“你身体怎么了?”她吃惊地问。“没什么,感冒引起了点发烧,你不用担心。”“最近公司有个接待外宾的任务,我也有点忙,等忙过了我去看你。欸,你现在应该搬到新房子了吧?”“还没交工,不过快了。”“那家开发商真是个垃圾,都两年多了,还没有交工。当时我们真是看走了眼。”她有点义愤填膺地说。“不急,反正我也不急着搬,住在学校里其实也挺好的。”说完挂了电话,想着赵蕾刚才的话,还真的有点对她担心。这个傻女人,她太单纯了,单纯得只有一个情字,到头来却又栽在了这个情字上。我本来想利用暑假时间去省城玩几天,毕业八年了,我再没有回过母校,真想去看一看,走一走,看看校园里的风景,走走我曾经走过无数次的林荫小道,再到黄河边、桃树林,寻觅我遗失在那里的梦。可我的身体真的有点不适,想等几天,好一些了再去看看,顺便也看看赵蕾,我的那位傻得有些可爱的前妻。次日,我又去了一趟医院,我让医生给我开了一点药。刚出医院,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林雪。此刻打来,一定有什么事,我立马接通了电话。“林雪,是你吗?”“是我,你还好吗?”“我还好。”“你知道吗?他死了,段民贵终于死了。他是煤气中毒死的。”我从林雪的话中,听到了“终于”这个词,从这个词中,我感受到了她的期盼和等待。从她陈述中,我感受到了她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这让我感到很欣慰,就说:“我已经知道了,前天王北川打电话已经告诉了我。这些年他真的把你害惨了,死了,对他也是一种解脱。”“是的……是的……”我不知道她所说的“是的”,是指我的前一层意思,还是后一层意思。接着,电话中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啜泣。“一切都会好的,别太难过了。”“不是难过,而是憋屈。”她顿了一下,又说:“我昨天回来后,派出所让我过去了解一些情况,他们好像怀疑段民贵是他杀,说段民贵是被捂死的,不是中毒死的。另外,煤气灶上的那半壶水,经过检测是冷水,不是开水,液化气不是开水溢出来浇灭的,而是人为的。”“哦,原来是这样。”我有点惊奇地说。“问我话的那两个警察,就是当年查过甄初生宿舍发生火灾事故的那两个,一个叫宋元,一个叫李建国。”“他们找到嫌疑人了吗?”“没有,还没有。估计他们会调查下去,究竟能不能查出结果就不知道了。”“这些,你就不用去操心了,反正一切与你无关。记住,一切与你无关。”“是,说得也是。”“段民贵的尸体什么时候火化?”“后天就要火化,办完了这件事,我就轻松了。”“那我,后天叫上王北川,一起去为他送一程吧。”“你……有必要吗?”“有必要。要是别人问起,你就说,是你打电话请了我和王北川,你现在不妨给王北川打个电话告知一声。”“好的,知道了。”林雪说完,就挂了电话。段民贵火化那天,在火葬场搞了一个遗体告别仪式,他的父母、家人、亲戚、朋友、同学一共加起来才十多人。可见,毒品彻底把他的人际关系疏远了。看着躺在玻璃罩中的段民贵,我真想送他一首挽联:“活着令人生厌,死后不再托生。”他的父母已经哭得直不起身,由他的亲戚搀扶着。珊珊眼里没有泪,只是有些空洞,让人看着可怜。林雪穿着一身孝服,用白布遮住了半个脸,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哭得很伤心。我明白,她多半是借段民贵的灵堂,哭自己的凄惶。这个躺在我们面前的人,不仅毁了我和她的美好人生与爱情,还无休止地折磨着她,让她没有尊严地屈辱地苟活着,这种恨,这种委屈,压抑了她好多年,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大哭一场,把所有的屈辱、磨难和恨,统统哭出来,也许是她最好的解脱。回来的路上,王北川一边开着车,一边感叹道:“五六年前,他常以成功人士自居,瞧不起我们其他同学,到头来,在我们同学中活得最不堪的就是他。人呐,得意时不要忘形,失意时不要沉沦,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他自找的。”“段民贵的死,看来对你的触动挺大的。”“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他活着时,我们感到生厌。他走了,心里又有些难受。”“他的人生本不该这样的,他的堕落,有他自身的问题,比如自私,比如自负,比如自律能力差。但是,也有社会的问题,比如,那一次他被公安局扫黄打非抓了之后,按管理条例做适当的罚款处理也就罢了。可是,事实上呢?他没有被司法判刑,却被社会舆论判了刑,而且还是无期徒刑,把他丑陋不堪的那个镜头放到电视新闻里播放了还不行,又把那样的照片挂在网上,展览一样任人辱骂恶心,社会把一个可以教育好的人,推到了一边,让他自甘堕落,最终毁了他的一生。当初,如果社会能给予段民贵以正确的引导和教育,也许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商人,一个对社会有作用的人。你说是吗?”“哥们儿,我真的服了你。我始终认为你对段民贵有成见,但是没有想到你还会为段民贵喊冤叫屈。你想得深刻,说得也透彻。经你这么一分析,我还真的觉得是这样。”“我对他有成见不假,但,那只是个人的成见。如果跳出个人恩怨的圈子,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段民贵的确是我们时代的一个悲剧人物,令人同情,令人深思。如果我是个作家,真想把他的浮沉写出来,渴望能唤醒一些沉睡的人,阻止这类悲剧再次发生,也许会让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更美好。”“在段民贵活着的时候,你要是从这个角度开导一下他,没准儿还能起点作用。”“我开导?得了吧。他那种人,恶念太深,到了后来,恐怕谁开导都无济于事了。”“现在林雪也落单了,你也落单了,你们俩,有没有可能重归于好?”“不可能,不可能再有这个机会了。此一时彼一时,过了那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我不觉感慨道。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前面的山道拐弯处停着几辆车,还有交警和医护人员。“北川,注意前面,好像发生了车祸。”我马上提醒说。“我注意到了,好像出事了。”王北川说着,减了速,车慢慢开过时,我看到了一辆黑色奥迪翻在路边,旁边停着一辆大卡车。王北川开到路边,停了下来说:“好像是我的朋友出事了,下去看看。”王北川下了车,我也跟了下去。王北川的朋友也是做地产中介的,他告诉王北川说,聚财公司的何公子从省城请了西北著名的风水大师,去为他重病的老爸看墓地,何公子拉他去陪同,没想到看过墓地回来,在山道拐弯处会车时,因为车速过快,不小心擦到了大卡车上,结果奥迪车被撞到了山坡上,开车的何大公子受了点轻伤,坐在副驾驶的风水先生当场死亡,后排坐的他和另一位朋友没有受伤。我看了一眼被抬到了路边的风水大师,果然像个大师,白发长髯,仙风道骨,身着一袭丝绸唐装,足蹬一双圆口布鞋。遗憾的是,他为别人选好了墓地,却把自己的尸首留在了马路边,实在有些讽刺。在回去的路上,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佯装在闭目养神,心里却一直在想,大师既然深谙阴阳两界,精通鬼域幽门,为何不能为自己趋利避害逢凶化吉?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岂不是个伪大师?事实上,当下的大师实在太多了,各种行业的伪大师几乎泛滥成灾,他们装神弄鬼骗取了不少老板富翁官员的金银财宝,明明可以以欺诈罪判以重刑,却因他们的欺骗手段高明,法律竟为他们网开一面。当然,我知道我最没有资格来评判他人质疑社会,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这么想,因为我希望我所处的世界能够更加干净些。8北方的夏天气温反差很大,白天好像是个蒸笼,热得人头晕眼花,到了晚上,天气一下凉爽了下来,不穿外套还感觉有点冷。我独自在校园的操场上溜达了一圈,就感觉有些疲惫,本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回头一看,前面走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老头,一个是中年人。我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他们似乎认得我。“请问,你就是夏风老师吗?”那个中年男子客气地问我。“是,我是夏风,请问你是……”“我是广州路派出所的所长,叫宋元,这位是我们市局刑侦处的李调研员。”那位老警察很礼貌地向我点了点头。我立刻明白了他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平静地说:“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我们是有点事儿想找你谈谈,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可以。”我说,“是在这里找个地方谈,还是把我带到派出所去谈?”“我们也是随便谈谈,不必去派出所,就坐到那里谈吧!”老警察指了指旁边树荫下的石椅子说。于是,我们三人一起向石椅的方向走去。上次林雪已经向我提说过,我当然知道他俩就是当年调查过甄初生火灾事故的警察,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老警察变成了老头,小警察成了中年大叔,我也到了三十三岁,快要步入中年人的行列了。来到石椅旁,我让他俩坐在了石椅子上,我拉过旁边的铁椅子,坐在了他们的斜对面,这样就可以面对面地谈话,彼此看着对方的表情,感觉会好些。老警察开始问:“我们想与你谈谈段民贵。他死了,你应该知道了吧?”“知道,我还参加了他的告别仪式。”“你最初是从哪里听到段民贵死的消息?”“是王北川打电话告诉我的。王北川是惠民房产中介公司的老板,也是我的小学同学。”“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就是段民贵煤气中毒的那天早上,十点多,他打电话告诉我的。”“那天是8月24日吧?”“应该是,我记得不是太清楚。”“我们想知道,8月23日晚上到8月24日早晨七点,你在什么地方?”“你这样问,是不是怀疑段民贵有他杀的可能,然后想查查我是在场或者不在场?”“夏老师的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们的确对段民贵的死因有怀疑。”“哦,既然你们是例行公务,那我就如实相告。8月23日晚上,我和王北川在陇上人家一起吃饭,大概八点钟结束后,我们就各回各家,我回来后,看了一会儿电视,调出‘互联天地’栏目中的电视剧《独孤天下》,看到一点多,困了,就睡了,睡到了大天亮。”“有谁可以证明?”“没有人可以证明,因为我就是一个人。哦,对了,8月23日晚八点多我进校门的时候,门卫看到了我,他叫小刚,还向我主动打了一个招呼。”“你参加段民贵的告别仪式是谁通知你的?”“是段民贵的妻子林雪请我的,她同时请了王北川,我坐王北川的车一起去的。”“林雪也是你们的同学吧?”“是的,我们四人都是小学同学。”“如果说,段民贵煤气中毒是人为造成的,你会怀疑谁?”“我谁都不会怀疑,因为我与段民贵有几年都不曾见面了,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社交范围,让我去怀疑谁?”“你是什么原因疏远了段民贵?”“我和他本来就不是同路人,不在一个磁场中,谈不上疏远不疏远。他过去是大老板,后来又嫖又赌又吸毒,我只是个穷教书匠,连房贷都供不起,哪有钱到那种地方去挥霍?”“据说你在大学时就与林雪相爱了,你们快要结婚时,段民贵从中插了一杠子,把林雪抢走了,你是不是很记恨段民贵?”“如果说不记恨肯定是说谎,我肯定记恨他,当然也记恨林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林雪不嫌贫爱富,也不会背叛我跟了段民贵。当然,恨过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渐渐想开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女人爱钱没有错,林雪要是跟了我,要钱没钱,要房没房,她跟了段民贵,一夜之间,什么都有了,面对段民贵的追求,她怎能不动心?我想不光是林雪,换成别的女人同样会动心。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在林雪没有正式成为我妻子的前提下,谁都有追求的权利,包括段民贵,也包括王北川,谁追到手都在情理之中。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物竞天择,你没有竞争到手,那只能说明你无能。所以,我不抱怨任何人了,要抱怨只能抱怨自己无能。段民贵与林雪结婚不久,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所爱,与同校老师赵蕾结了婚。”“据说你与你的妻子离婚了,当然这是你的私生活,我们不应该过问。”“离了。没关系,我又不是什么名人,私生活也没有什么新闻价值,有什么事你们尽管问。”“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离的?”“她的前男友回国了,又来追她,她心里很乱,忘不了前情,又舍不得丢下我,最后我还是放手了。离婚后,她去了省城,前两天她与前男友又分手了,打电话向我哭诉了一阵,听她的意思是想与我复婚,我想如果可能,复婚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我与她生活了两三年,有感情基础,况且,离婚后她什么都没有带,还寄钱给我还房贷。至少,在我的心里,觉得她不是一个见利忘义嫌贫爱富的女人。”“你的前妻叫什么名字?”“刚才说了,叫赵蕾,她现在在省城凯达公司做翻译。”“谢谢夏老师的开诚布公。”“没事,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宋所长,你有什么问的?”老警察看了一眼宋元说。“请问夏老师,你最后一次见到林雪是在什么时候?”宋元突然问。“哦……”我迟疑了一下,便说:“林雪与段民贵结婚六年多,我只与林雪见过三次面,都是在街头巷尾偶尔相遇,最后一次是在上个星期几来着?我想想,具体日子我记不清,那天,我是去体育中心游泳馆,在路口碰到了她,大热天的,她也匆匆忙忙的,我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各走各的路了。”“是在段民贵死之前吗?”“好像是,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她带着女儿说是去参加什么集体活动。”“是参加她孩子的夏令营活动,应该是段民贵死亡的前一天中午,8月23日,对不对?”我想了一想,道:“对,应该是那天。”宋元看了一眼李建国。李建国说:“夏老师,我们今天的交谈就到这里,耽误了你不少时间,谢谢你的理解。”“没事,以后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了解,你们尽管来找我。”“好。有你这句话,以后少不了要叨扰。”李建国说着站了起来,我也站了起来。李建国说:“夏老师还记得吗?二十年前,我们因为甄初生的案子,还对你们班里的好多同学叫来谈过话哩,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你们一个个都成了国家的栋梁,我也老了。”“原来你们就是当年的李警官和宋警官,时间真的过得快,你刚才不说,我还真的想不起来了。当年甄初生的那个案子,没有查出什么来吧?”“没有。”李建国摇了摇头说,“也许我们当初从根本上就找错了方向,所以才毫无结果。好了,夏老师,就此别过,再次表示感谢!”看着一胖一瘦两个背影渐渐地在我的视线中消失,我似乎感觉他们还会来找我的。老警察刚才说甄初生的案子,他们找错了方向,难道段民贵的案子,他们就找对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