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白白的快递到了,她在办公室里拆包裹,拿出手绘咖啡杯在手里摩挲端视,正巧傅馆长找她有事,忘了敲门,直接推开门进来,结果把姜白白吓了一大跳,她手一滑,只听“啪”一声,杯子摔到了地上,杯柄断了。姜白白低头木然地望着碎掉的杯子,一股火气直冲脑门,转头看向傅馆长:“我的杯子!”傅馆长不知道这杯子是送人的,眨了眨眼,脸上堆出笑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办公室里有很多杯子,你待会随便选个去。”“这不是普通的杯子。”姜白白又气又难过,蹲下身捡起杯子来,像托着新生的婴儿般拖着掌心里碎成两半的杯子,轻轻叹了口气。傅馆长见姜白白因为杯子无精打采,也跟着叹了口气:“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姜白白抬眸,眼神里写满了“你说吧,我都无所谓”的情绪。“咳咳。”傅馆长咳嗽两声,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上面领导很看好我们博物馆的前景,觉得在南兴镇发展被湮没了,打算把博物馆迁至省会城市。”他以为这个消息会让姜白白兴奋,因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在工作上获得更好的资源,省会城市明显比这个小破镇子强多了,但姜白白听后并没有他预期里的开心,而是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博物馆要迁走了吗?”姜白白愣了愣,“在镇上我觉得挺好的呀,离家近,风景好,不堵车,去大城市空气污染严重,还要重新熟悉新的环境。”傅馆长想用手指去戳姜白白的头,让她清醒一点:“别人都巴不得去呢,只有你在这里唉声叹气的,年轻人就是要有拼搏精神,敢于去闯,不然等老了你想出去闯都没那个精力了。”姜白白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对了,你上次提的在博物馆开一个咖啡馆的建议,我们讨论了下可以执行。”傅馆长想这件事至少能让她兴奋点了吧,“去省会的话咖啡馆的生意肯定会更好,你让你那个朋友有时间来博物馆聊聊吧。”这个消息确实让姜白白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好,但我不确定博物馆迁走后,他还愿不愿意去。”“你们这些人怎么一点年轻人的野心都没有……”傅馆长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想当年我二十几岁的时候,那可是精力旺盛,就怕一辈子只能待在一个地方。“其实姜白白情绪低落,倒不是因为博物馆要迁走,更多还是因为s顾延灼。自从那天在镇上偶然遇见后,她觉得顾延灼对她的态度变得不太一样了,具体也说不上来,感情的事是一门玄学,一个人喜不喜欢你对你上不上心,其实根本不需要用理性去分析解读,用心感受下就能清楚了。姜白白觉得顾延灼似乎是在逃避她。“你这个杯子多少钱?”傅馆长临走之前,看见姜白白还对着那个杯子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看不下去了,“我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姜白白抬头,冲傅馆长眨了眨眼,弯了下嘴角:“我把购买链接发你。”傅馆长点头,一个杯子嘛,能有多贵,他打算赔姜白白两个,显得他这个做领导的风度和格局。他回到办公室,手机响了声,姜白白的链接发了过来,他随手点开,看到上面的价格后,又退了出来,确定自己没有点错。这个杯子是镀金边了吗?竟然这么贵!下班后,姜白白去找周宇,把博物馆的事告诉了他,让他好好考虑。“我当然去。”周宇没有犹豫,就做出了决定,“这是个好机会,错过了这村估计没这店了。”姜白白有点惊讶:“但你之前不是打算留在镇上吗?”“省会也不算远,每周回来一次就行了,而且镇上确实很难开咖啡馆。”周宇说,“这些日子我其实想了很多,作为男人我至少得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来,不能再让以后跟着我的女孩受苦了。”姜白白淡淡地看了他眼,说:“清颜跟你的未婚妻不一样,她不会在乎那么多东西的,我觉得你可以和她一起商量,我了解她,她家里人都没陪在她身边,所以她其实一直很渴望喜欢的人能够多陪陪她,但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所以没人能帮另一个人做选择。”周宇垂下眼眸,双手交叉握着放在桌上,他微微蹙了蹙眉,对姜白白说:“其实现在的我,一直不太确定还能不能给另一个人幸福。”姜白白知道之前感情的事,让周宇变得小心翼翼犹豫不决起来,他是想要获得幸福的,只是受过伤害后,心就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和惶恐起来。“只要你愿意相信。”姜白白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就一定会得到。”其实这句话也是她想对自己说的。姜白白和周宇分别后,她突然无比想念顾延灼。这两天,他们都没有练习,姜白白也不愿意主动找他,小女生心里的情绪,因为自尊心或者别的什么,她也开始变得怯弱起来,和周宇聊完天后,她决定再主动找找顾延灼。手机拨通顾延灼的电话,那边的铃声响了好一会,才终于被人接通,姜白白心里一喜,正准备张口,就听见白城拓的声音响起:“白白啊,顾延灼现在没空接电话,你找他有什么事吗?”姜白白心情低落下去,嘴上强撑没事:“我想问问顾延灼生日的事。”“他生日啊,可能不办了。”白城拓说到这里,顿了顿,他不知道顾延灼对姜白白承诺过表白的事,于是解释道,“你知道他这个人了,生日一向都不过的,所以这次生日会也不会办了。”姜白白感到脑子里”嗡“一声瞬间空白,她声音有些哑,问白城拓:“顾延灼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感觉他最近很奇怪。”“没什么事,可能工作太忙了,庄园这边的事情太多,有点疲惫吧。”白城拓宽慰姜白白道,“你周末放假过来玩啊,给你尝尝我们庄园的咖啡。”“好。”姜白白声音小小的,像被抽走了所有力量。白城拓听见对方手机挂断后传来的“嘟嘟”声,蹙了蹙眉,抬头看见顾延灼回来,他挥了挥手里的手机,扔给他:“刚白白打电话给你了,你找个时间回她吧。”顾延灼淡淡地“嗯”了声,看样子并不打算回过去。白城拓看不惯他这样,提醒他道:“不管你喜不喜欢白白,我觉得都得给她一个明确的表示,不要让她胡思乱想。”顾延灼瘫坐在沙发上,扶住额头,对白城拓说:“你打电话把张医生叫来一趟吧。“张医生是顾延灼的心理医生,白城拓怔了怔,问:“你怎么了?“顾延灼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说:“我感觉自己的病复发了。“姜白白回到家,姜聪不在。冰箱里放着姜聪之前买回来的蔬菜和肉,姜白白拿出一部分走到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饭自己来做。但是打火的时候发现没气了,她想到姜聪一向把天然气卡都放在卧室的第一格抽屉,于是去他房间拿。翻找中,她看到一张皱巴巴揉成一团的纸,出于好奇,把它拿出来展开,是一张病例单,病患一栏的名字写着“姜聪”。姜白白的视线往移,看到病症那栏后整个身子僵住,感觉呼吸都要凝滞了,是糖尿病。姜白白想到那天在厨房里发现的白色药丸,还有这段时间姜聪的一系列反常,终于明白过来原因。她把病例单重新揉成一团,扔进了抽屉,然后走出房间,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姜白白是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以前的烦恼最多是考试和一些生活中无关痛痒的问题,因为她清楚无论出了什么事,她的身后都有姜聪。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无条件支持她爱护她的人,也只有姜聪了,可是现在他却生病了,姜白白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后白茫茫一片,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她不能让姜聪知道自己知道他生病的事情,要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高高兴兴地生活着,这样才能减轻姜聪的心理负担。然后就是赚钱,她必须要赚很多钱,才能帮姜聪治好病。想到这里,姜白白拿出手机,点开直播软件,找到之前天艺娱乐发给她的那条私信,上面有联系电话和微信号,如果姜白白有意向的话可以添加,不过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姜白白也不清楚对方是否对自己还感兴趣。抱着试试的心态,姜白白申请添加对方的微信号,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她想对方至少要明天才能看到信息,没想到时间才刚过几分钟,她的申请就通过了。对方很快发来一段自我介绍的信息,告诉姜白白自己姓宋,单名一个麦。宋麦,很中性的名字,连头像也很中性,一时间,姜白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机姐你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约个时间见次面吧。”宋麦开门见山道,“你给我地址,我来找你。”姜白白有些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态度太主动了,反而让她觉得有点奇怪,该不是骗子吧?姜白白在内容框打下一段文字,她主要关心如果去当艺人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如果不赚钱的话也就没必要见面聊了。对方收到姜白白的信息后,沉默了会儿,对话框才重新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会儿宋麦告诉她:“在培训期间一个月两万块,但如果半年时间无法达到我们的预期,就会自动解除合同。如果你能红的话,收入就不是按月来算了。”两万块。姜白白看到这个数字,咽了下口水,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高的收入了,她现在一个月的薪水加起来还没过万呢,不过半年时间达不到对方预期就会自动解除合约,也就是说她极有可能只是赚个块钱,用半年的时间赚到在博物馆两年的收入,值得一试吗?姜白白盯着屏幕想了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诚实地告诉宋麦,希望能让她考虑考虑。宋麦很爽快地就答应了。顾延灼生日的前一天,姜白白特意请了半天假,虽然生日会不知什么原因取消了,但她觉得生日还是要过,何况是顾延灼三十岁的生日。姜白白买了个蛋糕,因为杯子摔坏了,她也没有挑到更好的礼物,决定等之后再重新把生日礼物补给顾延灼。下午姜白白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到达咖啡庄园,她拎着蛋糕,走到大门口,往里望了眼。咖啡庄园的大门外面围着一圈铁栅栏,里面很大,一眼望不到头。门口有个安保室,保安坐在里面正在打瞌睡。姜白白想要给顾延灼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告知他自己要来的事。她敲了好一会门,保安才从白日梦里惊醒,睁眼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漂亮姑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发现门口确实站着一个人,于是走过去询问道:“你是做什么的?”姜白白举起手里的蛋糕来:“送东西的。”“有出入证吗?”虽然小姑娘长得人畜无害,但他作为一个安保人员,必须按规定履行职责。“我没有出入证。”姜白白如实回答,“其实我是想给顾总一个惊喜,今天是他生日,我来送蛋糕的。”保安大叔从头到尾扫了姜白白一眼,小姑娘穿了一件香芋色的软糯糯的开衫,整个人看上去元气满满,扎着丸子头,额边留出几绺碎发,清新可爱,他瞬间明白过来,这多半是顾总的追求者。大叔也是过来人,年轻的时候也轰轰烈烈追求过自己喜欢的人,不免生出同理心,做出让步:“那你有身份证吗?把身份证押在这里,离开的时候再拿走。”姜白白立马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保安大叔,然后对方打开了大门,让她顺利通行,还热情地告诉她:“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再左转,会看到一栋白色大楼,顾总的办公室就在里面。”姜白白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他还不忘在后面给她打气应援:“加油哦。”姜白白走了大概一刻钟时间,终于到达传说中顾延灼所在的白色小楼,不过这栋楼一共有三层,每层有好几间房间,她在门口徘徊了会,正巧遇见有人从楼里走出来,姜白白立马跑过去询问:“请问顾总办公室在哪一层?”对方是个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大婶,看了姜白白眼,显然他没有保安大叔那般好说话,而是用一种警惕的神情盯着姜白白看了眼,问:“你做什么的?”“我送蛋糕的。”姜白白随口胡诌,“顾总在我这里订了一个外卖蛋糕。”“给我吧。”大婶说,“我拿给他就是了。”姜白白想了想,把蛋糕递给她:“谢谢了。”看见大婶拎着蛋糕往回走,姜白白便偷偷跟了上去。大婶上了二楼,姜白白也跟着上去,然后看见她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没有蛋糕了。等大婶离开后,姜白白从躲着的楼道里钻出来,然后悄悄溜到门口,正打算伸手敲门的时候,她突然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这个蛋糕是白白送来的吧。”白城拓的声音,一贯的懒散随意,感觉像是躺在沙发上说出来的。“突然想起前几天她还问我你生日会的事,不过你这生日会怎么说不办就不办了?”顾延灼的声音低低的,有点闷:“因为办生日会的理由,暂时没有了。”“生日会的理由不就是你过生日吗,还有别的理由?”白城拓不解道,“你最近还真是让人越看越讨厌,唉。”顾延灼没再说话。姜白白听到这里,心里瞬间明白了顾延灼的那句“因为办生日会的理由,暂时没有了”,他办生日会的理由难道不就是要对她表白吗,他说过的,他准备了一个盛大而正式的表白,她为此兴奋期待了好久,她还以为不办生日会是因为其他原因,原来只是理由没有了。没有了那个理由,是不是就代表顾延灼已经不喜欢她了?一个人对另一个的喜欢如此脆弱吗?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本来期待着花朵绽放那刻的美丽,没想到一夜的霜冻就让鲜花死去,失去了永远开放的机会。姜白白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在顾延灼不怎么回复她信息的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她很害怕,但她相信顾延灼跟其他人不一样,可是大家都只是普通人,又有哪里会不一样?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所以也算不上是失去,姜白白抬手擦掉眼泪,告诉自己不要哭。姜白白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人突然抽走了力量,连继续哭都是一种无力地挣扎。她靠着楼道的墙站了会儿,看着天空上悠然飘过的一朵白云,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然后转身下了楼。离开庄园的时候,保安大叔见小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正想询问几句,结果就看见了对方红着眼睛,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为她打开门。姜白白不忘对他说了声“谢谢”,保安大叔在身后叫住了她,心有戚戚然道:“人生总要失恋一次嘛,都会好起来的。”姜白白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笑容,像一朵美丽的郁金香,她附和道:“是啊,都会好起来的。”原来人在真正难过的时候,会失去所有倾诉欲望,只想一个人待着。姜白白一个人坐在秦叔店的门口,左手一把牛肉串,右手一杯玉米酒,已经坐了近两个小时,喝了差不多五杯玉米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数量到达一个层级就会开始产生质变。此时,姜白白觉得脑袋有点发晕,于是放下杯子,用手揉了揉眉头,揉着揉着眼泪就“啪嗒”落了下来。她垂着脑袋,周围是人声鼎沸的客人,碰杯声、划拳声、谈笑生,混杂在一起,成为她伤心的背景音。“请问你对面有人坐吗?”一个甜甜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客气地向姜白白询问着。姜白白用手指不动声色地擦掉眼泪,抬起头,看见一个短头发的女生正指着她对面的空位,她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人。”“那我可以和你拼个桌吗?”女生说,“我听说这里的牛肉串特好吃,但已经没座位了,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吃吗?”姜白白点点头。女生开心地拉开椅子坐下,为了感谢姜白白,她热情道:“你还要吃什么不?我请你。”“不用了,我差不多吃饱了。”姜白白确实已经吃饱了,她待在这里不走,完全是因为不想回家。她害怕姜聪看出她不开心,所以想等自己情绪平复后再回家。“你是本地人吗?”对方问姜白白。“嗯。”她轻轻应道,并没有说话的意愿。“对了,我叫孟姝书,你可以叫我小书。”孟姝书点的肉串上来了,她分出一把放到姜白白的盘子里。“我今天第一天来,感觉这里还蛮不错的。”姜白白抬眸,才发现孟姝书的脚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你是来旅游的?”孟姝书咬掉一口肉,眨眨眼,想了两秒后才回答:“其实也不算是来玩的,我是来这边工作的。”姜白白听过很多本地人去外地找工作,很少会有外地人来这里找工作,除了上次博物馆的面试,不过好歹也是一个有编制的工作,但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她好奇地问对方:“你是做什么的?”孟姝书又咬了一口肉,咂咂嘴:“这肉真香,我朋友果然没推荐错,我是飞行员。”姜白白愣了两秒,盯着孟姝姝看了看,像是没反应过来,于是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飞行员?”“我刚被调到这边的森林救援队。”孟姝书拿起可乐喝了口,打了个嗝,看上去吃饱了,拍拍自己的肚皮说,“下周才去报道,我提前过来找朋友玩的。”“你有朋友在这边?”听到“飞行员”三个字的时候,姜白白立马就想到了那个人,但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那么巧合的事,于是又打消了念头。“嗯。”孟姝书说,“就是他推荐的这家店,说特别好吃,他一会就来接我了。”刚按下的念头,又瞬间冒了出来,姜白白舔了舔嘴唇,看向对方,轻轻问道:“你朋友叫什么名字?”见女生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为了让她不觉得这个问题过于突兀,姜白白解释道,“因为这个地方很小,也许我认识他呢。”“哈哈哈不可能的,我这朋友不喜欢交朋友,特自闭。”孟姝书摇摇手,非常肯定道,“所以你不可能认识他的。”听到对方说她的朋友不喜欢交朋友特自闭的时候,姜白白垂下头,用手按住眉头轻轻笑了起来,感慨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你们这里除了牛肉串,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没?”孟姝书决定正式上班之前,要把当地美食都好好吃个遍。姜白白一口气推荐了很多地方和美食,听得孟姝书赶紧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记下,然后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冲姜白白笑了笑,接通了电话,声音清亮:“我在你说的那家牛肉串店门口呢,好,我等你。”挂完电话,孟姝书对着手机笑了笑,是那种女生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特有的笑容,她抬起头,看向姜白白,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问道:“我现在看上去怎么样?”姜白白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孟姝书解释道:“我们有两年没见过面了,所以有点紧张。”姜白白没说话,拿上一旁的包,站起身来,对孟姝书笑了笑:“那你继续等朋友吧,我回家了。”孟姝书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姜白白就走掉了,好像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秒。姜白白走到街道转角处,又折了回来,站定,从包里掏出一瓶水喝了口醒酒,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店门口的孟姝书,但对方看不见自己。姜白白从没觉得自己像此时此刻这么变态过,竟然躲在暗处偷看别人!她只是想要证明一件事,如果如她所想那样,那她可真是一个大白痴,从此以后她也可以不必再纠结和顾延灼的关系了。她站了大概有一刻钟时间,一辆熟悉的汽车从街道另一个方向开来,在店门口停下。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果然是顾延灼。姜白白觉得眼睛有点涩,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还是被刺了下。孟姝书从位置上起身,朝顾延灼飞奔过去,终身一跃,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姜白白转过身,轻轻叹了口气,心情反倒变得特别平静起来,一开始自怨自艾的情绪在看到刚才那幕后,反而都消失不见了。人最害怕的不是直面糟糕的结果,而是对结果一无所知时的惶恐和困惑。姜白白眨了眨眼,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了,一切的答案都已经揭晓,虽然她无法理清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但顾延灼在今天取消生日会,一定跟孟姝书有关。她不想深究了。姜聪早上是被厨房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声音吵醒的,他走出卧室,看见姜白白正端着早餐从厨房里出来。“开饭了!”姜白白早上做了两个鸡蛋煎饼,虽然颜色是黑的,但她坚定地保证这东西是可以吃的。“你怎么想起做饭了?”让姜聪担心的不是煎饼有没有毒,而是姜白白怎么突然想起下厨这件事,才是让他觉得可怕的。“作为一个优秀的女人,既要能上得厅堂,也要能下得厨房。”姜白白撩了下头发,冲姜聪嘻嘻笑道,“快尝尝,好不好吃。”姜聪用筷子夹起煎饼咬了口,咂咂嘴道:“熟的,可以吃。”对于姜聪敷衍的评价,姜白白没生气,她匆匆吃了早餐,就去上班了。昨晚她联系了宋麦,宋麦买了今天的机票打算直接飞来和姜白白见面聊。下班后,姜白白买了到南城最近的一班车的票,坐了半个小时到达市区。宋麦发了定位给她,最后她在一家咖啡店里看见了宋麦。一个个子小小的女人,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短到露出耳朵的头发,穿的很中性,虽然身材娇小,但气场强大。一个人坐在靠角落的位置看书,引得路过的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姜白白到了后,宋麦把视线从书上移开,打量了她几秒,让她坐下。“你好,我是宋麦。”她伸出手来,友善地笑着看向姜白白,“你比我想象中要好看些。”姜白白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很多网络主播现实生活里反而没有镜头上看到的那么好看,因为滤镜太重,之前见过几个,我都没认出来是我在镜头里看见的人。”宋麦从包里掏出名片,递给姜白白,开门见山道,“我看过你的直播,觉得很有意思。”姜白白收下名片,发现上面写的不是天艺娱乐,而是“宋麦工作室“。宋麦看出她的疑惑了,于是解释道:“我已经从天艺离职,现在出来单干,想要培养自己的工作室的艺人,之前借用了天艺的头衔不好意思,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和我签约比跟天艺签约靠谱。“姜白白其实不太在乎宋麦是不是天艺的,她在乎的是签约条件和可以赚多少钱,她有些不太自信道:“可我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没有任何才艺。”宋麦笑道:“你只需要开好挖掘机就行。”她解释道,“现在长得好看又有才艺的艺人太多了,我需要的是有自己特色的人,你开挖掘机那些视频很好地抓住了当下年轻人的喜好,所以你不需要让自己成为传统意义上的偶像,好好开挖掘机就行了。”姜白白还是没太懂,不过她更关注的是那每个月两万块的薪资,所以她问宋麦:“那是不是只要和你们签约了,我就能拿到钱了?”宋麦愣了下,她以为姜白白同意跟自己合作,是奔着出名去的,没想到是为了每月的固定工资,不免笑了下,语重心长道:“你应该不会只想要拿半年的薪资就走人吧?想要长远发展,拿到更多利益,就得把事情做好才行。”姜白白自然明白她说的话,只是她心里不太相信自己可以成为艺人,那对她而言是太遥远的事了。“签约后,我会成为你的经纪人,工作室会为了你的发展给你提供资源和规划的。”宋麦拿出合同,给姜白白看。“你可以拿回家研究,毕竟这关系到你的未来,可以再仔细考虑考虑。”“如果我签约了,是不是就得辞去现在的工作?”姜白白低头看着手里白纸黑字的纸张,有点迷茫。她明明好不容易才得到现在在博物馆的这份工作,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一切看上去刚刚进入正轨,现在却要辞职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看不清前途的行业,确实太冒险了。仔细想来,姜白白并不是完全为了那两万块钱的月薪,她也弄不清心里燃烧的那团无名火是什么,她觉得自己不能一直待在博物馆里工作,可能算是一种不服气吧,她或许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可以变得更好,成为更耀眼的人,让那个人后悔而已。但姜白白清楚,顾延灼是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喜欢自己或者不喜欢自己,他们在这方面倒是很像。姜白白把文件收进包里,对宋麦说:“我会尽快给你答复。”宋麦喝了口咖啡,她其实并不关心姜白白到底会不会签,她一个月要见许多像姜白白这样的人,眼前这个显然并不比其他人更特殊,所以她心里很平静:”我一个小时后的飞机,希望还能有机会再见。“姜白白在咖啡馆继续坐了会,等回过神来,发现回镇上的最后一趟末班车已经开走了。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自从那天后,总是出现类似的情景。工作开会,姜白白会突然走神,旁边人的要喊她好几次才能把她唤回来。或者吃饭,姜白白手里拿着筷子,碗里的饭菜却一口没动,好似被人抽走了灵魂。有时候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条明明走过无数次的路姜白白竟然会走错方向。姜白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能归结为情绪还没有完全从顾延灼那里缓过来。其实没什么可伤心的,姜白白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保护自己,当班上同学嘲笑她爸爸是开挖掘机的,姜白白就努力读书证明自己,她可以比任何人都优秀。在博物馆工作也一样,虽然她没有经验,但她愿意竭尽所能地成为大家心里那个必不可少的人。表面上看为了变得更优秀而努力,但其实不是,姜白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心,虽然嘴上说着“职业没有三六九等”,但她清楚要想有资格说出这句话来,是在做到比其他人都要优秀的前提下,这样大家才会愿意听她说话。姜白白想要拥有可以选择工作的自由,前提是她可以成为更好的那个人,拥有话语权,所以她才会想要和宋麦见面,不仅仅是为了钱。也有可能是想要逃避现下的困境,姜聪生病的事,顾延灼的事,加在一起让她觉得心里难受,这让姜白白觉得自己必须做出一点改变来。既然已经没有回镇上的班车了,姜白白决定先吃饭,然后待会再找辆车回家。吃完饭,走到街上,天气越来越冷了,风吹过,一阵寒意袭来,姜白白缩了缩脖子,盯着驶来的车有没有亮着“空车”灯牌的。“咦,你也在这里呀!”身旁突然响起一个熟悉而惊讶的声音,孟姝书穿着一件夹克,手插在外套兜里,笑意盈盈地和姜白白打招呼道。姜白白愣了愣,冲她点了点头,然后看见了她身后的顾延灼。顾延灼完全没有出门的心情,孟姝书生拉硬拽把他拖上了车,然后开到了市区,说是要体验最好吃的南城菜。他们刚吃完饭,准备取车回去,没想到孟姝书先看见了姜白白。顾延灼已经很久没见过姜白白了,他最近一段时间状态都不好,应激创伤障碍重新发作,白城拓给他叫了心理医生去家里治疗,孟姝书是他之前在救援队的同事,不知道怎么突然从那边调到了南城,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发现姜白白瘦了许多,下巴变得更尖了,气色看上去不太好。“好久不见。”姜白白冲他像平常一样笑道,好像他们之间一切如常。“生日会的事……”顾延灼其实有点怕见到姜白白,一看见她,脑子里那些不想回忆的事就立马涌了上来,让他胸口发闷。但突然取消的生日会,他觉得必须要向姜白白解释点什么,不过现在来说很明显已经晚了。“生日快乐。”姜白白抢先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蛋糕好吃吗?”顾延灼点了点头。“原来那个蛋糕是你送的,没想到你们还真认识!”孟姝书觉得这几率比中彩票大奖还要小,她转头看向顾延灼,“我昨晚才见过她呢,是不是很有缘分!”“我们这个地方小,所以待的时间一久,难免互相都认识了。”姜白白解释道。“你现在是要回家吗?”孟姝书说,“你可以坐我们的车回去。”“不用了。”姜白白说,“我打车更方便,你们送了我还要再绕路回庄园,太麻烦了。”“不麻烦。”顾延灼打断她的话,“我送你。”姜白白垂下眼眸,刚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又重复了遍:“不用了。”孟姝书并未察觉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她以为是姜白白不好意思麻烦他们,所以上前直接挽住了姜白白的胳膊,亲昵道:“别客气,走吧。”然后拽着姜白白直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因为顾延灼的身体状况,这两天都是孟姝书在开车,她如常坐进了驾驶座,却发现副驾驶位置没人坐。她愣了下,回过头,发现顾延灼和姜白白都坐在后面,而她仿佛一个专车司机般,有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坐后面?”孟姝书问顾延灼。“后面安全。“顾延灼面无表情道,”副驾驶座是最危险的位置。““……”敢情你之前怎么不觉得危险了?孟姝姝眨了眨眼,正想再说点什么,姜白白突然打开车门下车了,过了几秒,副驾驶位置的门打开了,姜白白重新坐进了车里。“我挺喜欢副驾驶位置的。”姜白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