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云怎么都睡不安稳,突然梦到那年佘念念和他一起滚下山坡的那个夜晚。佘念念趴在他怀里,不停地问:“我们以后真的会有很多很多孩子吗?”那时的她声音轻得像小奶猫似的,挠得人心头发痒。他本想低头轻嗅佘念念的发,没由来地就从这场梦中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拨打佘念念的手机,电话那头是不带一丝感情的机械话语:“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何凌云没由来地心慌,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物品给剜去一块,空荡荡的,疼得厉害。洛子峰。千黎与李南泠只觉眼前有白光一闪,下一瞬,人就已经被送到墓穴外。那个破铜锣嗓恰好与自己的帮手蹲在洞穴外,到处寻找入口机关,冷不丁冒出的两个人简直把他俩吓得魂飞魄散。千黎现在的心情着实算不上好,恰恰好又恢复了三成修为,正值狂躁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抽出藤蔓把那两人给捆成一团,然后勒着那破铜锣嗓的脖子,阴恻恻地逼问:“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破铜锣嗓起先不肯说,等到真要窒息的时候,连忙梗着脖子说:“李先生。”这个世上姓李又处心积虑地对付李南泠的人,除却李南泠的哥哥还有谁。千黎没别的问题要问,逼出一个答案后,将发问权交到了李南泠手中。称得上是机密的事情这些小喽啰断然不会知道,鸡毛蒜皮的小事李南泠又不屑去问,他还真没啥好问的。千黎深知其意,面上露出怪异的笑容来。那个破铜锣嗓似乎有所察觉,连忙扯着嗓子说:“你要干什么?”千黎毫不避讳地直说:“干掉你。”那破铜锣嗓似还不肯死心,若不是行动遭到千黎限制,恐怕早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狂磕头。“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得很多,无论你们想知道啥,都能问我!”千黎都懒得回话,他像是已然察觉到千黎的心意,面上又透露出一丝狰狞,竟有种鱼死网破的决绝,无不讽刺地说:“你们出尔反尔,还好意思自称正人君子!”千黎白眼简直翻破天际:“第一,我们究竟应允过你什么了?第二,本座从来都是作恶的一方,什么时候自称正人君子了?”破铜锣嗓无力辩解,千黎眼睛一眨,他与那从头至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同伙就化作尘齑散去,威力比几个小时之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千黎与李南泠回到拉萨已是三天后。上午十点半,拉萨贡嘎国际机场。千黎撕扯着面包往嘴里塞,慢悠悠地往登机口走。与她并肩而行的李南泠突然停下步伐,望向右方。有所察觉的千黎即刻停下脚步,顺着李南泠的视线望去,只见何凌云拖着硕大的行李箱,面色凝重地走入机场。千黎一声嘀咕:“他来这里干什么?”李南泠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继续往前走,还未跨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何凌云的声音:“两位等等!”两人回过头去,何凌云已然拖着行李箱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跑来。千黎面露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将一整块面包揉成一团塞进嘴里,把腮帮子填得鼓鼓的,含混不清地问道:“你来干什么?”何凌云显然早有准备:“念云的后事已经处理完,她现在在哪里?”千黎懒得再接何凌云的话。李南泠嘴角漾起细若柳丝的浅笑,声音是一贯的温润:“你必然十分清楚佘念念究竟是什么身份。”说到此处,他刻意停顿,打量何凌云一番才接着道,“当年你带着佘念念一同离开的时候,就该知道,她背叛族人的下场是什么。”说到此处李南泠不再继续,留给何凌云无限遐想的空间。“我不信,我不信。”何凌云魔怔一般地喃喃自语,“她怎么可能会回去,她明明那么讨厌那里……”否则,他当年又何必不要命似的带她逃离。千黎实在看不下去:“人家活着你又不珍惜,死了你来哭哭啼啼的,你说你是不是贱?”……后来听说何凌云并没回菏泽,与七年前那般,花重金雇了支登山队再度攀登洛子峰。只是这次,他再也没下过洛子峰,连同那支号称全球最顶尖的团队。可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千黎啃了一口苹果,削葱根般白嫩的指尖点点羊皮纸上被圈着的两个字:“下一站,咱们去苍南。”——菏泽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