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贝蕾选择了哀兵政策。 她在卓凡面前流露出了女孩子该有的弱态,而这种弱态,正是一个女孩子遇见这一连串变故和难堪经历,该有的神态和反应,她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个动作,都没有忽略,更没有做错。 她了解卓凡,她这样的示弱,与卓凡这种强势霸道的人,绝不是妥协,而是再好不过的攻击了。 她今生即使不把仇恨,直接报复到卓凡的身上,她也要卓凡内疚一辈子--这孽债,不是她一个人造下的。 凭什么要她一个人背负,卓凡还像没事人似的,还能当着别人的面,理直气壮地说被她‘玩弄’了。这话说到哪里都是笑话。 卓凡走后,方贝蕾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渐渐灿烂的阳光。 时值正午了,天光明媚。晚春已过,夏日悄然而至,温度一天比一天高了上来。方贝蕾的身体却一点儿没有热度,仍是一块冰一样。盖着鸭绒的被子,觉不出半分的热来。 她本来就是天生的寒性体质,这二十几年,几闹几折腾,估计到死也是这样了。 方贝蕾并不稀罕能好起来了,活多长的寿命,到最后都是一死,在她觉得,没有什么,死之前不欠这个世界什么,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中午的时候,卓凡给她请的那位高级陪护,把饭送了过来。 方贝蕾刚醒,一点胃口都没有,看了饭菜后,还有些犯呕,一口没吃。 见着那位高级陪护坐在她的旁边,一动不动的,好像看死人一样,方贝蕾更不舒服了。 “你出 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有什么事,我会按铃的。” 高级陪护哪里敢听方贝蕾的话,看着方贝蕾那张湿冷冷的脸,只站起来笑笑,刚要开口说几句客气话,她这工钱不是白拿的。那位卓先生走的时候,可是说让她好好侍候,寸步不离的。 “没关系,是我一个人想清静的,我躺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我还能跑了丢了不成?” 方贝蕾和那位高级陪护说着话,眼睛却没有往她那边看,仍是盯着窗口。 这翻话说得那高级陪护的脸色讪讪的。她也不愿意在这里监视方贝蕾,但雇主留了话,她又不能擅自走,她也觉得很为难。毕竟出钱的不是躺着的这位,而是走了的那位。 “你去护士休息室吧,我按铃的时候,你也能听得见,”方贝蕾知道撵不走陪护,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还补一句,“我心口痛,要睡一会儿,有人在,我睡不着。” 方贝蕾把话说到这儿了,这位高级女陪护也不好再说什么,真要是方贝蕾闹起来,病得更厉害,她里外不讨好。 她转身离开,关好门之前,还不放心地叮嘱:“那,你有事记得按铃,我就在护士休息室。” 方贝蕾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听到关门声后,方贝蕾动了动僵僵的身子,想翻个身,又要顾忌着挂着吊瓶的手,还是原处躺下了。 方贝蕾猜着卓凡走时,接到的电话是谁打来的。既然要避着她才能接,估计着不是卓家的人,就是卓凡那个影后级未婚妻仲优荷了。 说来好 笑,她和卓凡认识那年,朦朦胧胧谈起恋爱,最后滚到一起去,卓凡没有告诉过她,在大洋彼岸的那端有一个关系着家族利益的未婚妻。 偏偏在卓母找上门的时候,卓凡才承认有这么一个未婚妻的存在。 那时,这个打击比方贝蕾得知自己意外怀孕,还要沉重的。 因为自己的母亲被男人骗过,出现一个私生子。母亲丧命于车轮之下。方贝蕾发过重誓,这辈子绝对不与有夫之妇搞到一起。 如今可好,打嘴打脸的事,都被自己撞上了,该着自己如誓言里那般--不得好死。 被卓母骂过一顿不要脸、小贱人的话后,方贝蕾找上了卓凡,拉着他的手,哭着问他,让他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未婚妻? 当着卓母的面,卓凡说是因着方贝蕾没有问,他才没有说的。 方贝蕾当时就吓傻了。 她还那么小,哪里知道像他们这种年纪的少男少女,会有被订婚被未婚妻的事呢?哪怕她和薛瑞,她妈总是在嘴里念叨着,可外人谁当真过啊? 那一宿,她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卓母走后,卓凡找上她家,却与她说那个未婚妻,他一直当妹妹的。他那个未婚妻也是把他当哥哥的。两家只是利益关系,并没有真正的感情。等他们大了,哪怕有那一纸婚约,也会各自秘密成家的,叫方贝蕾不要当真。他还是爱着方贝蕾的。甚至还诅咒发愿的。 方贝蕾觉得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还偏要挑一个金装豪门王子,人家几句话,自己当 真,恍恍惚惚的就信了。 多有意思。不相爱的未婚妻,可以另结议婚,自己当时怎么就会信呢? 人这一辈子,只能有一纸婚约,就算不爱了,那也是夫妻啊,轮不到她什么事的。 方贝蕾这里胡思乱想,心下更寒,身体更冷。门口却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都告诉过那个女陪护不要打扰她,如今竟又来了。 她虽身体冷得冰块一样,心底却火气十足,从嘴里喷出来,一点不含糊的。 “不是说不让你过来吗?你想气死我吗?” 方贝蕾这一声吼,喊完。看向窗口的眼神,也随之跟了过来,如刀似锋地瞥向门口。 等她看清楚来人是谁时,如刀似锋的眼神,立时僵住,“哥……”连着说话的语气,都发起颤来。眼里更是噙出一丝泪来。 “贝蕾,你好点儿没啊?” 来人正是薛瑞。 他好似没有听到方贝蕾之前的那声带着怒火的吼似的,温暖地笑着,慢慢地从门口走过去。 比窗外那一片正午阳光,还要暖意洋洋。 “没……没什么,看着严重些,其实没什么的,”方贝蕾不想叫薛瑞替她担心,挑了挑嘴角,抹出一丝笑来,“我来那个,女人的事,刚好那天多了一些,你也知道我以前也会闹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