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如意说完就拿起梳妆台上的红色纱巾,遮了面。张妈妈原本还觉得楼如意画蛇添足,没想到这种神秘感更吸引人,就连她都有掀了面纱的冲动。房梁上的祁景辰气得压根痒痒的,却又不能立马去夺人,只能郁闷的释放低气压。已经快要走出门的张妈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用手搓了搓胳膊,莫名其妙的往后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异常之后,纳闷的走了。今日如意楼的人很多,来晚的人宁可站着也不愿走,好在这些达官贵人都不是粗鲁之人,大多原本也有相熟的姑娘,也就没造成吵吵闹闹的场景。但有些等的不耐烦的,也有点身份的,开始叫嚣,毕竟楼如意放出的时辰已经过了。一个供人玩乐的官妓,可没有让恩客等的道理。再说了,来的这些人里,高官之人并不少,从来只有别人等他们的道理,一个落魄的郡主,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他们浪费时间干等着。难听的讥讽辱骂声,让楼如意行走的脚步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的下了楼梯。如意楼有三层楼,楼内呈环形,面朝南,一楼是大厅,北面有一个大型的表演台子,二楼在相同的地方有个精致的亭子,四面八方都被帘子罩着,是头牌专用之地,而三楼则是贵客以及有分量的姑娘的居所。楼如意从三楼下到二楼的亭子,直接拨开了挡住视线的帘子。一时间,吵杂的场景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整个如意楼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楼如意的身上,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好在上辈子已经习惯,不然她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怯场逃跑。楼如意清了清嗓子,用最甜美的声音说道:“相信大家都知道我的规则了,为了显示我的诚意,也让大家不虚此行,我先奏上一曲。”说完,楼如意就放下帘子退回亭中,弹起了早已准备好的琴,曲子是没人听过的现代名曲。虽说是惊鸿一瞥,但楼如意动人的身形,以及神秘而深邃的双眸,牵动了所有人的心,再加上不亚于大师的琴技,没人不想再睹芳容。演奏完,楼如意也没有吊大家的胃口,直接写了一首诗,并念了出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日,该来的都来了,不管这些人怀着怎样的心思,都是她看清真相的最佳时机。哪些人想她死,哪些人想要她的身体,哪些人在看戏,哪些人能帮她,哪些人能成为朋友,都能一清二楚。“都说如意姑娘才貌双全,我本还不信,可这首诗改变了我的想法。只是姑娘如今家破人亡,还满嘴情爱,岂不是贻笑大方。”听声音,楼如意不知道是谁,但年岁肯定有些高,怕是朝中的某个高官,不然也不会当这出头鸟。紧接着就有人替她解开了疑惑,一个年轻有礼的声音说道:“马侍郎,此话差矣,风月场所就该只谈风月,难不成你想和姑娘们谈忠孝礼义和国法朝纲么?”马侍郎叫马天勤,是礼部尚书秦烁的大舅哥,靠着关系才坐上侍郎之位,虽然和秦烁多有不对付,但和楼家更是有仇。马天勤是世家马家的旁支,其父亲因心术不正被赶出马家,后来举家迁到了平阳城,因家底丰厚,便请了不少看家护院,打着马家的名号到处欺压百姓敛财,曾是一方恶霸,连官府都要避其锋芒。有次老侯爷领兵平叛路过平阳城,全城老百姓都跑到他面前请愿,求他将马天勤的父亲绳之以法,还平阳城太平。老侯爷查清事实之后,直接将马天勤的父亲打残送进了官府,还把马天勤一家驱逐出平阳城。马天勤带着家人一路辗转进京都,凭着之前敛得的财富做起了皮肉生意,一连开了好几家青楼,很快就富甲一方。秦烁看中马家的财富,早年娶了马天勤的妹妹做妾,在得到马天勤的银钱资助后官运亨通,于是就给马天勤安排了一个官位。马天勤当官之后,比起他父亲收敛了很多,凭着送礼大方,官运也算亨通,但他一直记着老侯爷对马家做的事,明里暗里和楼家不对付。由于身份的差距,他之前只能做一只惹人烦的苍蝇,并不能对楼家产生任何威胁。现在,楼家倒台,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踩楼家一脚的机会。楼如意是知道马天勤的,听周沛廷说到“马侍郎”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对应的人。上辈子,这个马天勤可没少来找她,为了见到她羞辱她,花的银子可不少,可惜他的段位太低,什么便宜也没讨到。即便如此,马天勤依旧乐此不彼,最开始她还嫌烦,后来看到马天勤,她就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就差叮嘱他天天来了。楼如意隐在面纱下的嘴角微微翘起,让她没想到的是,以儒学传世的周家大公子周沛廷竟然也会在今日来凑热闹,看来张妈妈的宣传还是很到位的。周家和楼家一家文一家武,两家相互钦佩,平时偶有来往,算得上是世交,楼侯爷之前还想把原主许给周沛廷,让她一辈子安稳度日,可惜原主不答应。周沛廷算得上是原主的良师,因为儒学多才、性格又好,原主有不懂的就会请教他,但两人仅限于书信往来。而周沛廷之于她则是益友,是唯一一个来如意楼找她,却不和她谈风月的人。楼如意放下手中的毛笔,没所谓的笑着道:“我只是孤苦的弱女子,如果现在都还学不会识时务,怎么对得起我父亲的免死金牌。既然马侍郎瞧不上我,一会便无需凑热闹,若因我而碍大人的眼,可就是罪过了。”马天勤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不过是一个人人可拿捏的玩物,有什么资格管本官,你以为你立了规矩,我就必须遵守?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