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玉把木盒底下的图拓了下来,就把木盒扔了,拓了两张,其中一张标注红色出府路线,另一张没有路线。 因为手艺不佳,图又实在小,所以地名文字有些糊,所幸路线还是清晰的。她决定找个时间去那个“出口”看一下,以参观的态度打探一下。 王府里多数女人都很闲,天天都有人到处闲晃,所以傅沉玉不担心自己被询问,反正她还是新人,如果那地方是什么不准人进去的禁地,她只要说迷路,转身就走就好了。 为了不让人怀疑,傅沉玉还准备了一下,穿了条裙摆比较长的裙子,手上套了沉重的金手镯,把头发卷成包,假装自己有高髻,上面插着挺大的立体发簪。 绝对没人相信会有人打扮成这样逃跑的! 傅沉玉为了不让程檀儿怀疑,还故意装作睡不着,在院子里散步。她准备散一会儿就说这里无聊,出去找人玩。 傅沉玉散步,王府里养的仙鹤也在散步。 仙鹤羽毛雪白,头顶上一抹朱红,步态优雅,偶尔引吭,叫声清脆高亢。 傅沉玉就跟着它后面走,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王府里的仙鹤都不怕人,这只仙鹤听到傅沉玉的笑声,回头看了它一眼,黝黑的眼睛里仿佛充斥着嘲讽。 傅沉玉:“……”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傅沉玉郁闷地看着那只鸟继续扭屁股,越想越不爽,王爷欺负她也就罢了,凭什么一只鸟也能欺负她啊! 傅沉玉往前一扑,抱住了仙鹤,学着王爷的语气,撩起裙摆淫.笑:“本王要强.奸你二十遍!” 仙鹤:“……” 仙鹤挣扎,但没有用死力,看来也是很习惯在人类中的生活,逢场作戏。 傅沉玉抱着仙鹤继续淫.笑,心想这要是有手机来自拍一张就好了。 她无意中一个回头,就看到程檀儿面无表情地抱臂站在窗边。 傅沉玉:“………………” 程檀儿淡淡道:“学得挺像。” 傅沉玉:“……………………” 傅沉玉若无其事地把裙摆扯下来,松开仙鹤,整理了下头发,往外走。 程檀儿问:“去哪。” 傅沉玉一脸我觉得很丢人我要离开这里:“我去找丰儿。” 程檀儿也没说要跟着去,或者追问,只道:“早点回来吃药。” “……”傅沉玉,“好的。” 结果却是傅沉玉高估了自己的认路能力。 她来王府后,数次出门都有人带着,看地图的时候觉得挺好分辨,结果出去后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哪哪都长得一样,门还特别多! 往左走,是左边哪个门呢?进错可能就是另一个方向了! 傅沉玉从下午一点多出门,走到太阳都西沉了,刚开始她还盼望是王府太大了,但是当她发现自己走到花坳时,就发觉不对了,方向错了。 走了半天居然走到花坳来了! 傅沉玉赶紧调头,怕被周丰儿看见,一急之下,走着走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晒了一下午,早就口渴了,经过一个院子时,傅沉玉在外面踟蹰着,犹豫要不要进去讨水喝。 结果院门早一步打开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女子打着哈欠出现在她眼前。 女子睡眼迷蒙地看着傅沉玉,“找谁?” “我迷路了,能在这里喝点水吗?”傅沉玉可怜兮兮地说。 那女子揉了揉眼睛,“迷路?你是要去哪啊?” “你能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傅沉玉问着,把地图拿出来,“我这是在哪啊……” 女子盯着地图看,看清楚是什么之后,一脸惊恐,“刺客!有刺客啊!!!” 傅沉玉:“……” 什么!为什么是刺客! 傅沉玉一时之间没想清楚王府平面地图不是随便能搞到的,她还陷入现代地图处处有的思维呢,在她想来,只是路线紧要而已。 但是这个女人一直叫是很恐怖的,傅沉玉心虚,看她回身叫人,连忙把头上硕大的立体簪子取下来,砸了她一下。 “呃!”女人噎了一下,昏倒在地。 摸了下看她呼吸还在,头也没出血,傅沉玉赶紧提着裙子夺路狂奔。 “呼……呼……”傅沉玉挠了挠头,发现自己不知怎么跑的,到了个很冷清的地方。王府里大部分地方,都是花团锦簇,到处珍奇异兽。但是这里不一样,清清冷冷,花木长了老高也没人修建。 这是一处被荒废了的宫室,连守卫也没有。 王府里人满为患,住了很多人,没想到还有地方这么冷清。 傅沉玉转过一处回廊,竟看到高高的宫墙,也就是说,这里是王府的边缘地带。再仔细一看,竟还有一处的残破的缺口。难道说地图上说的出口就是这里? 傅沉玉有些糊涂,她并不能确定。这么明显的缺口,随随便便就有人逃走了,难道就没有人守着吗?还是说出去还有一层封堵? “喂,你是什么人?” 一个男声在身后响起。 傅沉玉一惊,猛然回头,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正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少年也露出惊吓的表情,“哪里来的女鬼!” 傅沉玉:“……” 傅沉玉:“我是人啊!” 少年:“你打扮得比女鬼还吓人!” 傅沉玉抓狂:“你是哪冒出来的啊!” 少年翻了个白眼,“你先说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傅沉玉到底不是土著,心虚,“我、我迷路了,走到这里来的,你又是什么人?” 少年冷哼了一声,“迷路?迷路迷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你也是够本事的,难道不会问路吗?” 傅沉玉有点紧张:“我问了,没人告诉我。” 少年:“为什么?” 傅沉玉支支吾吾道:“她们嫉妒我优秀……” 少年:“……” 少年心生疑窦,打量着傅沉玉,“王府之中,没有你这种不会打扮的女人,没有人教过你该如何穿衣服吗?” 今天为了穿得沉重以表清白,傅沉玉的打扮的确有些不合适:“只有今天穿得丑了点而已!” 少年面无表情道:“我是指你该穿的没有穿。” 傅沉玉:“……” 哇,那程檀儿也没告诉她啊!不对……程檀儿都穿男装,说不定她也不知道! 输人不输阵,傅沉玉也打量回去,“你倒是知道怎么穿衣服,还挑剔我怎么穿的,你是王爷的男宠吗?” 少年:“……” 傅沉玉:“那咱俩算是同僚。” 少年:“………………” 少年恼怒道:“谁和你同僚了!” 傅沉玉得意洋洋地道:“你生什么气……” 傅沉玉话说到一半,忽然听到什么地方传来飘渺的歌声。 她顿住了,疑惑地道:“是我听错了吗,好像有人在唱歌?” 少年脸色一变,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真的有……” 傅沉玉:“有什么?” 少年向那方向走去。 傅沉玉情不自禁跟着他,“是谁啊,唱得蛮好听的。” 那声音哀婉凄怨,毫无烟火气,飘飘荡荡钻进人的耳朵,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歌唱的内容,也透着几分悲戚。 “……向着这迥野悲凉……草已添黄,兔早迎霜……他、他、他,伤心辞汉主,我、我、我,携手上河梁……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泣寒螀……泣寒螀,绿纱窗……” 那女声唱到“我、我、我”时,一字一顿,宛如一颗颗珍珠落下,砸在玉盘上,而到尾音又破碎,带着几分哽咽。再唱到“绿纱窗”的“窗”字时,调子悠悠拉长,从高到低几近于无,更像是呜咽了。 再配上弦月与荒草,实在不能更凄凉了。 傅沉玉跟着少年的步子,走到了这宫室的中心庭院,只见月光下,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一面唱着曲,一面跳舞。她的舞姿飘飘如仙,身姿轻盈,裙摆飞扬之时,仿佛整个人都要被风吹得送入天宫,又好像会化作一缕轻烟被吹散。 傅沉玉拼命鼓掌,“艺术家啊!” 少年瞪了她一眼,低吼道:“闭嘴,你想死吗。” 傅沉玉瑟缩了一下,难道这女子是王爷的宠妃,不能随便喝彩? “你认识她吗?”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那个跳舞的女子。 真是诡异的一天,先是迷路,误打误撞走到这个疑似能出王府的地方,又遇到这个奇怪的少年,和在荒凉之处跳舞的女人。 傅沉玉纳闷地看着那美女的舞姿。 此刻,她的歌舞已然接近尾声,她回头看了傅沉玉和少年一眼,脸色惨白,眼角带着一抹胭脂的红色,眼珠漆黑,却意外的无神。 歌声戛然而止,傅沉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再也没能找到那女人的身影。 清冷的月光下,那个女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傅沉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目瞪口呆地推了推少年,“那、那个女人呢?” 少年木然道:“不见了……” 傅沉玉:“………………” 傅沉玉抓狂,“我日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有鬼啊?!!拜托,告诉我是我看错了!!她是武林高手还是怎么样?” 少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是迷路来的?你不知道这是哪里?” 傅沉玉茫然,“这是哪里?” 少年道:“这里,是宫人斜。” 宫人斜,宫人斜?! 傅沉玉想起程檀儿所说的,王府内死的女人就是都被埋在宫人斜!也就是说,刚才她看到的跳舞的其实真的不是活人?! 一瞬间,傅沉玉头皮发麻,闭上眼睛拔高嗓门尖叫,“救命啊有鬼啊!!!!!!” 少年皱着眉,试图让她安静点,但他发现傅沉玉完全平静不下来。 最后,少年放弃了,转身离开。 半晌,傅沉玉才停下尖叫声,小心地睁开眼。 庭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迹,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以带我走吗……”傅沉玉抖抖索索地转身,却发现少年也凭空(……)消失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被吃掉了下一个就是我! 傅沉玉含着泪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