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夏茗

有那么一个人,被你伤害以后,能继续爱你胜过一切;有那么一个人,为了证明他喜欢你,在索然寡味的路上走了很远很远;有那么一个人,陪着你度过云淡风轻的每一天,日子过得又美又缓。

【玖】冥王星02
[十八]
“一、二……等一下,我不太会弄这相机。”
“搞什么啦,浪费人表情!”乔绮嚷出声来,“不是还有自动对焦的功能吗?”
温暖的午后阳光把她的脸一寸寸打亮。
勉强的笑。
挤出的酒窝。
为了藏起小虎牙紧抿的嘴。
每个细节都在镜头中变得越来越清晰。除她之外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显示焦点的小红点怎么也移不向应该成为主角的另一张笑颜。
咔嚓。形成定格。
男生看了看手里的液晶显示屏,抬起头抱歉地微笑:“对不起,得重拍一张。”
[一]
大雪之后,春天迅速崭露头角。
人行道上的杨树蓄足了沉甸甸的花种。
校园里一种廉价植物的蔓延速度惊人,是一层夹杂白花的浓厚绿荫,既可以长在地面又可以像常青藤一样攀附上墙。
[二]
藤迁和女生停在单元门口。
“那我就只送到这里啦,你到了楼上给我发条‘平安短信’哦。”嘱咐道。
女生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
“回家吧。”
女生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看见男生仍站在原地目光追随自己,瞳孔里的善意使眼睛弯了一点。
心忽然陡增重量沉下去。
“呐,藤迁,你喜欢的人是乔绮吧?其实……我不是白袜队的球迷,”亚弥摘下头上的棒球帽,把撩乱了的发丝重新顺好,“对棒球我也一窍不通。帽子是乔绮送给我的,因为我喜欢的动漫形象戴着和白袜队相似的帽子。同样,我也不是你的球迷,对不起,我说了谎,”女生低头垂着眼睛笑了笑,“说谎的原因么,应该是显而易见吧。我喜欢你。”
亚弥重新下台阶,从光亮的楼道里走回夜色中,不太自然地笑笑。
“乔绮是我最好的朋友,对我来说,虽然你也很重要,但乔绮更重要,她总是在照顾我、包容我、迁就我。最喜欢的人和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看着他们因为我不幸福?所以——”
[三]
“和乔绮在一起吧。”
[四]
两周前亚弥和藤迁通过共同的朋友乔绮正式认识,在此之前,亚弥已经暗恋藤迁好几个月了,但身为“大众情人”的藤迁却没有注意过她。
随着相处的机会增多,也了解到一些不曾知晓的事实。
原来藤迁和乔绮不仅是同学和同社团的好友关系,居然还自从上高中起就是邻居。
起先亚弥由于独处的紧张,硬拉乔绮去当电灯泡,但逐渐看出了端倪。
藤迁对待所有女生都是同样友善却保持距离的态度。抱着侥幸、奢望与众不同的亚弥发现例外的那个不会是自己,而早就是乔绮。
就像歌里唱的“你总是用右手牵着我,但是心却跳动在左边”,这种细节敏感的女生可以很轻易地察觉。相比起来,做出抉择要比认清事实艰难得多。
一天翘了体育活动课拉上藤迁去逛街、打电玩,最后累了在咖啡店歇脚,窗外是阴沉空旷的广场。
乔绮不在。
亚弥以玩笑的口吻试探:“为什么没有想过和朝夕相处的乔绮交往?”
藤迁同样以不太严肃的语气说:“没听说过那个生物学研究么?从小在同一屋檐下成长的孩子互相间吸引力很小。”
虽然手里还捧着满满一杯馨香。
但某些柔软的思绪却已经穿过落地玻璃窗,消失在市中心灰色调的建筑群里。
藤迁没有解释“没有想过”的原因,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在意着乔绮。
他不是没有想过。
而且,高一才认识,不能算是“从小”。
避重就轻模棱两可的答案,只不过不想伤亚弥的心。
因为外放的个性,所以藤迁对乔绮的喜欢和亚弥对藤迁的喜欢一样显而易见,但乔绮的想法,作为最亲密朋友的亚弥也不能确定。
一头热地希望她能开心,可是……
[五]
昏暗路灯的照射下,女生的脸上显出如释重负的光泽,是一种年轻女孩才有的自信并带着期望的生动微笑。
在弧线末端微微上扬的眼角,不藏半点抑郁。
藤迁觉得她像一朵颜色鲜艳的花在摇动,有点想摸摸她可爱的圆额头,但为了不再引起误解没有那么做。
对比着亚弥的小轻松,藤迁只感到血管中那一脉隐忧愈发鲜明,一反常态地叹口气说:“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乔绮有解不开的心结。”
“欸?你指的是那个传闻带来的负面评价?”
答案出乎亚弥预料,但其实事后反思也并不唐突。
[六]
体育课时,女生们两人一组练习即将考核的垫球。
亚弥夹着排球迅速飞奔向羽毛球场边的一块空地,然后又蹦又跳兴高采烈地朝乔绮招手。从远处看,像只刚刚霸占了地盘的小狗。
乔绮想象了一下亚弥摇尾巴的画面,忍住笑加快了步伐。
比起抢夺地盘的长项,亚弥在球技方面就不太让人满意了。平均来回垫三次,排球必然从亚弥胳膊上飞去不明方向。
每次都是运动神经极佳的乔绮去把球追回来。
“我说,你要朝前朝上发力啊,两只手力道要平均,不要经常乱发怪力!”乔绮再一次抱着球跑回来时,终于忍不住“指导”她。
“我哪有乱发怪力!”女生不服气。
这种程度的狡辩早在乔绮意料中,所以没再继续苛责。无非是等考试时,自己要左右跑动频繁一些,不是不具备让她过关的实力。这样想着,重新向上抛起了球。
很快,球又飞了出去,在近处弹跳了几下,迅速滚向更远的地方。
乔绮刚想追出去,亚弥突然伸出手大喝一声:“等一下!”把对方吓了一跳。
“干吗?”
“这回我自己去捡。”
转身跑了。乔绮望着那个笨拙地追堵着排球却总是被球溜掉的身影,不禁弯起了嘴角。
注意到乔绮的气喘吁吁了呢。
亚弥虽然不擅长运动,但她的优点在别的许多方面。
很快,乔绮意识到这样的美好想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因为那个追堵排球的身影突然扑倒在羽毛球场边。
没有人碰到她。
乔绮虽然没戴眼镜,但因为目光一直追随还是捕捉到了女生面朝下嚎啕大哭这件事完整的前因后果。
自己的左脚绊到右脚。
体育课被迫中止,连平时总立着眉毛显得凶神恶煞的老师也紧张地拜托着扶起受伤者的乔绮:“你赶紧送她去医务室吧。”
下巴和膝盖都磕破了,渗出血。乔绮一手搀着她另一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纸巾,撕开包装后抽出一张捂在她下巴上。
虽然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意外,但类似的不少。乔绮的一系列连贯动作显得驾轻就熟。
[七]
是我最好的朋友。
对我来说,乔绮更重要。
她总是在照顾我、包容我、迁就我。
亚弥从乔绮手中接过纸巾。
“和我这种废材做朋友很烦人吧?”
“下巴都破了,说那么多废话不怕漏口水吗?”毒舌的回答,但语气中却并没有实质性的鄙夷和不屑。
在自己的了解中,从没有超出过这般的善良的人。
为什么要听信传闻?
“呐,乔绮,那个传闻,我一直不相信。”
“什么传闻?”当事者微蹙过眉头,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就是初中时……把爱慕者的情书交给老师的传闻。”亚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两个女生同时放慢了脚步。
亚弥在对方递来的疑惑视线中坚定地反问道:“是假的吧?”
[八]
“不是负面评价,而是那个传闻本身。”
藤迁的话,亚弥没搞明白。但中心语是传闻是肯定没错了。
[九]
还是刚进高中两个月的事情。藤迁无意中听两个女生谈及乔绮。那时候,乔绮在藤迁心目中还只是新邻居的角色,但听见熟悉的名字总还是会特别留意。
“……在我们初中还是蛮受欢迎的。还曾经有男生给她写情书。”和乔绮同在3班又是她初中同校同学的女生说。
和藤迁同在9班、与乔绮有过几面之交的女生问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她同班同学,长得高高瘦瘦,很帅的。不过我不太熟啦。”
“那就是金童玉女般的组合咯?后来没有交往吗?”
“怎么可能交往!乔绮那种人!”
“她不是人挺好的么?”
“某些方面是挺好啦,就是……太那什么了。她成绩好,又扛着‘三根杠’,被老师宠坏啦。”
“怎么坏了?”
“她啊,直接把那封情书交给班主任了。”
“哎呀怎么能这样!”连局外人都开始愤愤不平。
“就是啊,这样让人家多难堪呐。喜欢她又不是什么大错。她瞧不上人家的原因可能是那男生成绩不好吧。”
“真是……最讨厌这种一本正经的优等生了。成绩好有那么了不起吗?不过,乔绮现在看起来真不像那样的人啦。”
“虽然当时没掀起什么轩然大波,好像仅仅是老师找那男生谈了一次话。我只听当时她们班的人无意中说起过,了解得不是太清楚。进了高中时发现乔绮就是传闻女主角,所以好奇地当面问她。她自己都承认了。绝对不是谣传。”3班的女生言之凿凿。
9班女生转过头捅捅低头系鞋带的藤迁:“她和你一个社团的吧?”
“嗯。”男生直起身,没什么表情。
“是平时一直很骄傲冷血让人讨厌的那种人么?”
什么样的人呢?
明明和她同年,甚至还比她大87天,却总是不知不觉中受她照顾和关心。
连同棒球队的队友在说起乔绮和藤迁关系好的时候,都会用“像姐弟”而不是“像兄妹”去形容。
是那种骄傲冷血到会把真诚的情书交给老师的人么?
藤迁答道:“恰恰相反。”
却引起女生们的唏嘘:“因为现在她伪装得挺好了吧。其实你没觉得吗?她还是很女王样的啊。”
[十]
亚弥咽着口水问:“是假的吧?”
乔绮想起三星期之前的一天,自己蹲在墙角拍摄校园里的植物。藤迁像背后灵一样突然冒出来恶作剧,揉乱乔绮的头发、弄晃了镜头。
谈话间男生把相机接过去翻看之前的照片,在衬在绿意中的白色花朵那张时停住了。
过后他用炫耀的口气问:“知道这是什么植物么?”
“欸?”只顾着拍摄,没深究过。乔绮面不改色地胡诌道:“是常青藤吧。”
“你见过的常青藤都开花哦?”
“好像你知道一样。”
“我是知道啊。叫木藤蓼。”
“……知道一种奇异植物的名字有那么得意吗?”不满于男生欠抽的表情,乔绮把相机抢回来,顺手戳了戳他的脑袋,“小鬼。”
“因为自己的无知恼羞成怒了吧,哈哈,”藤迁自顾自地说下去,“斑驳的墙壁或者坑洼的路面,如果有什么不堪见人的东西,用木藤蓼来遮蔽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它会覆盖一切,但是……”
[十一]
乔绮咬着下唇,避开亚弥的目光,视线垂向她淌着一条蜿蜒血迹的小腿,再抽出张纸巾蹲下去。
“很遗憾。不是假的。我就是那样的人。”
夹杂白色花朵的浓厚绿荫。
可以遮蔽斑驳和坑洼的不堪入目的东西。
它会覆盖一切。
[十二]
放学时,藤迁和几个同班同学一起上了公交车。车厢里空荡荡的,可已经没了空位,男生们站着继续讨论某个网游里那套顶级装备怎样才能拿到,吵吵嚷嚷间,藤迁无意中从面前的车窗中看见幻象。
静下来揉揉眼睛,那身影反而散发出真实的微光。藤迁转身顺着光线走向望过去,看见了校门口的乔绮。
没错,是乔绮。
好像很艰难地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某个人。
藤迁没顾得上和同伴解释一句,匆匆赶在车门关闭前的瞬间跳下去。
被搀扶的那个如预料是亚弥,浑身好几处擦伤,十分狼狈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上体育课练排球摔的。”乔绮解释道,“我正打算送她回家。”
“你也是女生,这样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我来送亚弥回家。”说着从乔绮手里接过亚弥的胳膊,乔绮却仍没有放开手。
藤迁嗔怪说:“怎么连体育课都那么卖力啊?我们比赛还没有像这样拼命的呢。你太逞强了吧。”
亚弥脸有点不自然地抽搐,坦白说:“其实是捡球时摔的。”
愣了一秒,男生很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亚弥又羞又恼,撅起嘴,对方之后的反应却大大让她感动了。
藤迁松开她的胳膊,反身蹲下去:“我背你去对面车站吧。”
亚弥不知所措地看了眼乔绮。乔绮用一直扶着她的右手把她向前推了推:“那就让藤迁送你吧。我背不动你。”临走,朝亚弥眨了眨眼。
“我今天问过她,她说传闻是真的。可我还是想不通。没错,乔绮对人的态度是有亲疏差别,可也不至于做这样伤害别人的事啊。太不能理解了!”
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找到座位后,亚弥立刻打开话匣。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啊。”藤迁象征性的宽慰根本算不上宽慰。
“不过,自从高中以来,只看见我不断喜欢上这样的男生那样的男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在男生转过来的惊异目光中补充声明道,“放心啦,你是被喜欢的时间最长的一个!”
“……深感荣幸。”
“哎呀不要在这种小事上介意啦。我是说,一个高中女生,有那么一两个爱慕对象才是正常的吧?可是,乔绮却从来没有!和你也只是哥们儿。该不会……”
藤迁挑起眉毛,露出“你想发表什么高见”的神色。
“乔绮根本不爱男生,是拉拉吧!”
果然,就是和预想中一样不靠谱的答案。
女生滔滔不绝地遐想下去:“完了完了,乔绮喜欢的人肯定是我,可是我喜欢藤迁,藤迁却喜欢乔绮……”说着还自己信以为真,懊恼地抱住头,“这算是标准的三角关系吧,哎呀这下完蛋了……”
藤迁心很累地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到站了”,才得以打断。
“你那疯狂的脑内剧场真让人领教了。”下车后总结性评价道。
“那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十三]
藤迁说,当然有别的原因。
快要期中考试了。乔绮和亚弥坐在教学楼天台上边晒太阳边互相抽背单词。
休息时亚弥掏出随身的小镜子照照下巴:“要是留下疤可就破相啦。”
乔绮笑着:“也很有个性啊。包公的月牙在脑门上,你的在下巴上。我给你照下来留念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数码相机。
“STOP!你这拍照狂!”虽然嘴上反对,却做出了剪刀手摆出笑脸。
乔绮看见女生在画面中央笑嘻嘻地问道:“乔绮你喜欢我么?”
“当然了。”
“如果我是男生的话,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藤迁?”
“藤迁。”
“喂!有必要回答得那么斩钉截铁么?好歹你也犹豫一下啊。”
“这是你必须面对的现实,捡个球都会摔倒的男生哪个女的会喜欢啊?你会吗?”
“哦,也是。”
“这么说乔绮不是拉拉,也没有过‘如果亚弥是男生就好了’之类的设想咯?”
乔绮按下快门,懒得跟她废话。
“那为什么乔绮从来都不想和男生谈恋爱呢?我真的很好奇啊。”
“为什么要恋爱呢?无非是玩玩罢了,最后总要分手。都是浪费时间精力。”
“因为你没有喜欢的人才会这么说。阿——嚏——阿……貌似我又感冒了啊。”
“所以说,捡球摔跤者和感冒多发者就别幻想自己魅力无穷可以男女通杀啦。”
亚弥揉着鼻子,含糊地说道:“其实……阿嚏——以前的乔绮是——阿——嚏!怎样的我一点都不会在意——阿嚏——不管以前是冷血——还是——阿——还是变态,还是同性恋。现在——都是我最重要的……阿嚏——最重要的朋友。”
女生红了眼眶,还埋怨地说道:“都感冒了还不快回教室啊,在这里啰嗦些有的没的。冷血变态同性恋之类的,要让我幻想成表扬来听么?”
在对方止不住的喷嚏中,背单词活动终于中断。
乔绮敏感地觉察出不对劲:“你确定这是感冒?”
[十四]
周三的生物实验课。
3班在9班之前上。用的是同一间实验室。
藤迁夹着书和同桌一边说话一边抵达的时候,几乎全班都挤在走廊里。
男生下意识地看看表,离预备铃还差一分钟。为什么都不进去呢?
探头往窗里望。
还有3班的两个女生在里面。其中一个是乔绮,另一个不是亚弥,以前没见过。
局面显然是那个不认识的女生在手忙脚乱地完成实验的最后步骤。而乔绮在一旁指点她。
乔绮的头发是深棕色,发尾微微地自然卷曲,非常衬她白皙的肤色。
上学时,在脑后偏左的位置高高扎成蓬松的马尾。一贯的发饰是个很小的黑色蝴蝶结,几乎难以察觉。
“那是3班的乔绮吧?”同桌突然被实验室里出挑的女生吸引了注意。
藤迁“嗯”了一声。
“其实我看3班的女的也就她比较好看了。”男生撑着头想入非非。
“……嗯。”还是找不出什么话去回答。
其实藤迁在家时不止一次见过放学后把刘海编成束在耳后的细三股辫、露出光洁的额头、长发披肩的乔绮,觉得那样的乔绮更好看。
除此之外,还知道她虽然有时显得太过干练泼辣,但其实很单纯善良,善解人意,只是做事一根筋,非常要强。
藤迁并不以“知道乔绮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为傲,只是单纯认为自己眼中的乔绮和任何人眼中的都不一样。
看着微俯下身认真指导同学,又不时在稿纸上写写划划帮忙记下数据的乔绮,有人发现了她外表的美,而另一些人却在心里下着无关外表的定义。
玻璃窗映着自己的淡淡影像。
在因反射而失去色泽的瞳孔中央,有乔绮背对这边的身影。
身边的朋友又扯回先前与乔绮无关的话题,可藤迁忘了回答。
[十五]
望着镜中自己的脸。
雾气模糊了神情。
为什么要隐藏起真实的自己,扮成这样独当一面又毒舌冷血的人?连自己也不明白。
白天从生物实验室逆着人流出了门,抬头恰看见藤迁。
男生笑嘻嘻地指着从自己身边经过走远的女生对乔绮说:“你人挺好的嘛。”
指的是留下来指导同学做试验这件事。
在外面等候时看见的吧。
乔绮愣了几秒,拿出不耐烦的态度:“那家伙太笨了啦。同桌一起做试验,她完成不好就会连我的分数一起拖垮的。”
半秒的愣怔。
乔绮没等藤迁对这话做出反应就低头走了过去。知道对方的目光还跟着自己,乔绮走出很远后伸出手摆了摆“快进去上课吧”。
没有回头去看他的表情。
或许,是失望吧?
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为了圆一个谎言,要不断说新的谎言。
像塑料袋破了洞,里面的水果咕噜噜一个劲地滚出来。
身不由己。
[十六]
喜欢的人?
怎么会没有。
只是他也说过——
木藤蓼会覆盖一切,但是……
因为蔓延速度快,需要大量养分,它对其他植物是种强大威胁。有它的存在,其他植物都无法生长了。
[十七]
午休时间,藤迁去四楼的图书室,特地选择了会经过3班的教室的那条路。
这次换成没看见乔绮,但晃悠在走廊里的女生,即使戴着粉色的Hello Kitty口罩也能认出是亚弥。
“你和乔绮究竟哪个是真身啊?总是只能单独出现。”
女生的眼睛在可爱的口罩上面弯起来:“当然我是啦。乔绮去语文老师办公室搬练习册了。你找她?”
“不,只是路过。对了,上周五社团活动乔绮都没来,说是去你家看你……”男生刚想问外伤有没有痊愈,看起来又觉得不是这个原因,“没事吧?”
“没事,春天得花粉症很正常啦,我妈妈说是美少女才会得的病。”
凭她眼神中的辉芒,藤迁完全可以想象出口罩后面那张脸上的神情。
“嗯,我终于知道你的个性是怎么造就的了。”开句玩笑,又正色关心道,“没落下功课吧?”
“当然由乔绮搞定咯。笔记抄得像印刷体一样的,连生物课实验都做了两种帮我交了实验报告……”
“欸?为什么要做两遍?正确数据应该差不多啊。”
“不是两遍,是两种。”
“两种?”没太明白女生的意思。
“我们班老师比较变态。分单双号,考核两种实验。乔绮是双号,做还原糖、脂肪、蛋白质的鉴定和植物细胞质壁分离和复原的观察。但我是单号,得做叶绿体中色素的提取和分离和有丝分裂的观察。她的实验数据帮不到我啦。”
“不是和同桌一起做实验,两人算同一种分数么?”
“我们班更严格,是分开做的。老师认为好差搭配,中间会有人浑水摸鱼。”
“哦。不是啊。”藤迁如早有预料般会心一笑。
[十八]
整个校园铺展着随处可见的木藤蓼,葱郁的绿色中点缀着清晰的白。
这里涂开一点,那里涂开一点。
闲散着的焦点突然聚向一处。
自上而下看,女生的白色校服衬衫像一小块修正液的痕迹,在浅色的校园背景中依然显得突兀,鲜明地缓慢移动着。
藤迁突然有那么点心痛。
不顾女生在身后不知情地召唤着“欸欸,图书馆在那边”,便从来路下了楼。
乔绮听见逼近的急促脚步,视线扬起一点,才看到他的鞋知道是他,手里的重量已经不由分说地被卸去了大半。
藤迁好像和谁堵着气,什么也不解释,也不打招呼,掉头就走。
乔绮在后面嚷:“欸!这死孩子从哪儿窜出来的!你是打家劫舍的暴动分子么?”隔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没有像平时那样和自己插科打诨。
脚步慢下来,怯声问道:“怎么了?”
男生在原地立定。
“你才是笨蛋。”
“哈啊?”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却为了面子承认是恶人。没错,我知道你是那‘情书事件’的女主角,但却不是把情书交给老师的那个。事实恰恰相反,不是么?”
男生转过身看向对方。
女生怔了长长的数秒,别过头,声音哽在喉咙里:“别瞎猜了。”
看到她的反应,男生松了口气,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谁说我瞎猜,证据确凿啊。”
把练习册的重量集中在右手上,伸出左手食指数到:“第一,这年头已经没有男生会给女生写情书了。”
中指。
“第二,通常只有写情书的是优等生,老师们才会仅仅谈次话就算了结。”
无名指。
“第三,既然我自己能看得见你,为什么还要相信别人听说的你?”
最后一条证据,精准地直接揪紧了女生心脏。
乔绮在低五级的台阶上抬头仰望藤迁,逐渐湿了眼眶。
心犹如在晴天晾晒过一整日的被褥,蓄满软绵绵的棉絮,倘若不是压得紧,立刻就化作花种乘风飘向无穷远。
在这个长久寂静无声的世界里,是谁的话语引一腔喧嚣,沸反盈天?
在这个长久失去温度的视界中,是谁的微笑像雨夜里唯一的灯?
那温暖的黄色光线喷薄而出罩在自己身上,产生了某种物理效应。
[十九]
木藤蓼。
虽然会覆盖一切,但覆盖的时间却不过短暂一季。
大家好,我是猪妞 (^ - ^) Y。
这是我的第六本单行本,就短篇精选合集而言是第一本。无论是从《三年K班》就开始注视着我的读者,还是初次见面的读者,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一直觉得自己笔下这些关于小幸福和小忧伤、带点小清新与小文艺的故事应该会非常小众,却意外地获得了大人气,真像是做了个好梦。
给我发E-mail和短信,在QQ和博客上给我留言,寄手写信、漂亮本子和麦当劳优惠券(Tell me why?)到我学校或宿舍的读者与日俱增。大家因为我的文字关注我,像朋友们一样陪伴着、鼓励着、督促着我,把“想看到这种故事、想看到那个人物的故事”这类想法直接传递给我,对作者来说这是最大的幸福。我在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有了更多干劲,强烈地希望自己能创作出不辜负大家期待的新作品。
日全食
作为长篇《以你为名的光芒》的番外篇,这个短篇的出现完全在计划外,因2009年的日全食大事件而生,属于“赶时髦”的创作,连出租车上的广告都是就地取材。
主角千晴和长篇主角姐姐光咲——没错,就是在《再见,冥王星》中客串过的纪光咲——都有积极的好性格,虽然千晴在行动力方面较姐姐略逊一筹,但感情归属也相对单纯、阳光一些,所以都是描写起来没有任何阻力的角色,让我也保持着快乐喜悦的心情一气呵成。
我的这些小故事,隐约还是有个共同主题:感激曾经,珍惜现今。《日全食》也没有例外。
我们不能够每天见到日全食,但是我们每天都有太阳。有太阳,不仅足矣,而且这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光芒。因为,再伟大的瞬间奇迹也会败给这些普通平庸却温馨幸福的琐碎日常。
六鹢退飞
虽然韩一一是我一贯偏爱的“多快好省”的强势女主,但弱气场的男主写起来彻底没把握,根据以往的经验,读者们还是偏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男主,这点从大家对新凉的爱和对季霄的怨可见一斑。再加上,一直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写出“前男友死了”这种“桥段”。虽然在现实中是感动过我的故事,不过由于已经被各种言情小说和影视剧集用滥了,所以极有可能会令人感到虚假。
因此,可以说《六鹢退飞》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写出的小说。非要坚持这样写的理由是——我果然还是喜欢好事多磨的风格。
《公主志》杂志为我做访谈,附带刊载了这个短篇,没想到却遇上了预留页数不足的困境,最后在责任编辑的帮助下,删减得主人公们都险些要说文言文了,才得以过关。真让人捏了一把冷汗。
同样是长篇的番外,本篇的全称是《陪你到世界终结》,主人公之一是麦芒,另一位主人公是长篇《三年K班》中的谢井原,如此说来,《陪你》算是《三K》的续篇了,也同样延续了《三K》的活泼文风,这个带有悬疑色彩、逗趣又深情的故事,将会在不久的将来与大家相遇。
嫉妒
说《八分钟的温暖》是为它而写的毫不过分,虽然《嫉妒》是名义上的“收尾番外”,却写在最先。
写《嫉妒》的初衷又更为幼稚,只是想尝试写一篇“从不提及‘嫉妒’二字,却通篇满涨着这种心绪”的文,但初稿读起来让人心情极其沉重,于是我也就不敢亵玩,摆正态度去完善它了。
一个人怎样才会恨另一个人到“想要她死”的地步?
《八分钟的温暖》长篇其实不过是在为《嫉妒》铺垫,合理化这种极端性。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具设计性的长篇,步骤大纲的字数是平常的一倍,写台本时却依然感到难以驾驭。由于对笔下人物有了不该有的喜恶亲疏,导致详略安排不平衡成了痼疾,连载之前在编辑们的建议下修改了许多遍。很高兴,最后终于成功写出了为环境所迫、四面楚歌的夕夜。
有趣的是,因为连载的缘故,甚至连半数读者都不自觉地轻信卓安的煽动、跟从大众的怀疑、站在夕夜的对立面成了逼迫着她走向绝境的“环境”。
那么,在一切真相大白之际,你是否也感到有些怅然若失如鲠在喉了呢?
通宵游园祭与遗失的美好
虽然是很早以前写的文,但却一直被我视为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通遗》是我那个阶段中文字最华丽的,也难得地藏住了真情。倒计时和勾小指的细节后来不断出现在我的其他作品里,成了“个人经典”。
最初在《光年纪》刊载时采用第二人称,有点像小女生间的絮语,后来年龄偏小的读者反映“看不懂”,于是改成了更为直观的第三人称,两位主角的名字直接谐音“珍惜”和“情浅”。
《通遗》发表后的那个新年,读过这篇文章的好朋友勾过了我的小指,我们嬉笑着穿过了冰天雪地的北京之夜。不过后来,我们还是像世界上所有的好朋友那样最终不再亲密、变得生疏了。果然真的是不灵啊。
可是,尽管已经遗失,却依然那么美好。
世界因曾经有你而流光溢彩。
分手
改编自真人真事,现实中我一下子就被这个请求小偷还手机的可爱女生感动了,同样被“一击命中”的还有现实中的小偷,只不过他没有留下字条。
兔子们的故事也超级有爱,女生穷追猛打的告白词也超级有爱。
如果读者看完后能够会心一笑感到一点温馨,我就十分高兴。
结果,当时的读者们似乎都把注意力放在“小偷的心地善良和字迹清秀”上了,囧rz(杂志上插图里小偷留的便条是我手写的)。
至于为什么会将背景设在东京呢?其实没有哈日哈月的特殊含义,只是在时装杂志上看到登野城瞳这个名字,就中文字面看来非常喜欢,想无论如何也要试着用一回。
总而言之,是篇从作者到主角到龙套都没有心机的甜文,在我的笔下还真少见。
阳光沙砾
不少读者看完后说:小悠果然还是爱慕江寒吧?我认为不是那样的。缠绵悱恻的爱情见多了,相比起来我觉得男生和女生之间的纯友谊更加可贵。
事件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以至于高中时的同学一看就能顺利对号入座。我和“江寒原型”鸡飞狗跳的种种事迹在班里颇受瞩目,以至最后很滥俗地传出了绯闻。另一方面,深知我们只是好朋友的闺蜜还有一次特地跑来问我“你是更喜欢我还是喜欢他”,得到答案后伤心欲绝地回去了。
“即使活到八九十岁,也定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的生命里曾有这样一个男生。”
他让身为朋友的你可以任性妄为,在这样的关系里,没有任何算计和伪装,哭哭笑笑,打打闹闹,那么美好。
不过,最后的最后,彼此还是都会长大,渐渐不见了。
歧道
为数不多的边哭边写的作品之一,寄托了太多实在的感情,取材于我们家的爱情故事。在病房求婚的是我爸爸,在家庭聚餐时态度恶劣的也是我爸爸,不顾父母反对“私奔结婚”的大家闺秀是我妈妈,忍气吞声的贤妻良母也是我妈妈。亲戚中所有夫妻都离异再婚只剩下我父母这么一对,这也不是虚构的。
是怎样开始的一点也不重要。
在北京接到离家出走的妈妈的电话后,我哭着写了这篇文,深刻地感觉到,在结婚誓言中,彼此相爱非常简单,而彼此尊敬和彼此珍惜却很难很难。
可气的是我哭得头晕脑胀写完文后再打电话给妈妈,她却早已经回家了,居然还很开心的腔调。其实,小说中悲情至极的离家出走事件的真实结局是这样的:
妈妈离家出走去了酒店(悲剧的开始),爸爸拖上小姨一边根据蛛丝马迹推理她的行踪(推理剧的过程)一边开车满城搜索,最后终于找到了,不顾酒店客服的阻拦冲进房间(悬疑伦理剧的高潮),发现妈妈正坐在床上玩电脑(有没有搞错),于是爸爸第一句话是:“好哇,你还偷走了我的笔记本!”而妈妈回过神后竟很不争气地笑出来,第一句话是:“嘿嘿,被逮到了。”(喜剧的结局)
我真是哑口无言欲哭无泪。
外婆说:“不吵架的夫妻迟早会散伙。”好吧,但是请天下所有没长大的父母吵架时稍微体谅一下女儿——尤其是有一颗敏感文艺心的女儿——的心情。起码和好后先电话通知她,以免她一个人在另一所城市还在继续哭继续写悲剧并且悲观到和男友分手Orz。
经过这次教训,现在我也学会了在其中一个打电话来北京告状时淡定地置身事外:“别找我,有困难找警察。”据我所知,他们一次也没有惊动过110。
大概,这真的算是某种幸福吧?~~o(>_<)o ~~
冥王星
另一篇边哭边写的故事,意外地被我的读者们公认为“经典”了,由于在《萌芽》杂志刊载时引起热烈反响,所以之后做了访谈,已经特别写过这篇文的创作花絮。
还想一提的是,因为这个短篇喜欢上我的读者后来经常在QQ上问:“那么卑微的我们应该怎样才能获得幸福呢?”我觉得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问题,于是彻底改变了写长篇《再见,冥王星》的思路,和几十个处境与顾旻相似的读者在线上聊天体会他们的心情,从身边找出“成功蜕变,终于幸福”的真人原型——我的闺蜜阿八,塑造了单影这个与顾旻一样悲情却有着截然不同结局的人物,融合了上天文课的感悟,把长篇重写成了治愈系。
原本顾旻在短篇中就已经死了,但八月的一天,我在吃午饭时接到了一个十分惊悚的电话,开口就是:“你这个……最好不要死,行不行?”囧,原来是《萌芽》的傅老师,说最近死人的悲文太多了,有点俗气。
虽然对短篇进行了修改,但长篇中我还是按初衷设计了顾旻的离世,我觉得她非死不可。
为什么有着相似境遇的单影和顾旻,一个获得幸福,另一个却非死不可呢?
因为单影懂得感激、心怀希望。
我以为,幸福一直都在,只是很多人不相信。像是黑洞,只要你坚信它的存在,它就是宇宙中最大的发光体。
世上只有
对话式的短文我觉得读起来会更亲切,后来给《仙度瑞拉》杂志写专栏时也多半采用这种形式。
因为是写给爸爸的,不需要很多精妙台词。
生活中我和爸爸都不是巧舌如簧的人,两个不善表达的人碰在一起就会出现严重的沟通障碍。记得小时候爸爸在外地工作,每晚打电话回家如果是我先接听,对话一定是这样的:
爸爸:吃了饭吧?
猪妞:吃啦。
爸爸:吃什么了?
猪妞:吃blablabla……
(爸爸沉默,猪妞沉默)
爸爸:叫你妈来听电话。
但即便如此,无论编辑还是读者,都被我和爸爸的故事感动过,也许是因为这类父女关系太普遍吧。是共鸣感使它受欢迎,不是写作技巧。
文中那两句话——
“成为你的骄傲。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唯一的奢望。”
“在这个世界上,被伤害以后能继续爱我胜过一切的人,只有你。”
——至今是加我QQ的读者们使用频率最高的签名档,笑。
对焦&木藤蓼
虽然主题关于伪善和谎言,却不是沉重的故事。
天空,植被,课桌椅,流言蜚语,身为棒球队王牌的少年,心里藏着相同悸动的少女们,爱是彼此永不言说的字,只在缓慢流逝的时光中明确心意,温情又带点悲伤,暧昧至上。如果拍成电影,就不加节制地使用长镜头,录下喧嚣的风声和虫鸣作背景。我觉得美好的青春应该这个样。
比起男女主角,我更喜欢亚弥,这个神经大条的小女生总是笑,会给人精灵古怪、恃宠而骄的感觉,但实际上善良也坚强,成全得非常潇洒。
起初写得不顺利,后来发现问题出在不够唯美的主角名字上。更换了名字后,两个角色好像都大变活人了一样,连情节衔接也随之顺畅多了。所以我才说,取名字是写文时头等重要的大事。
脱线的花絮一则:把《木藤蓼》交给《新蕾》杂志之后的那个周末,我去玉渊潭公园赏樱花,回来就得了花粉症--亚弥妈妈口中的美少女病。但现实一点也不唯美,最后不得不去医院打了三针,泪奔~~o(>_<)o ~~
所谓“夏茗悠”
不断被问到“为什么要叫‘夏茗悠’这个笔名”。
从字面来解释,是“夏日,清茗,悠然”的意思,代表一种诗意的栖居。
但更深层的是从谐音来解释,“下,名优”。
处在卑微的境地时,要保持高贵和骄傲;而在获得不虞之誉时,要放低姿态谦逊面对。
——我认为一个好女孩应该有这种生活态度。
所谓“是日夏茗”
原本应该是“是日春茗”,意思为春天品茶的日子。是一种风俗习惯,多半在女儿节这一天,人们要去踏青、品茶,所以停业一天,在店铺外悬挂写有“是日春茗”的牌子。因为我是夏茗悠嘛,所以改为“在夏天品茶”,而且在炎热的天气品茶的确会更加使心绪宁静悠远。
希望读到我这些小故事的人们,都能获得和“在夏天品茶”相似的、清新恬淡的感触。
最后借用吉川英治先生的一段话来传达我的写作信念——
“即使是一本微不足道的小说,有时也会影响读者的一生。我文学创作的态度,不在于划分作品是文学性或非文学性,而在于将着眼点放在对读者产生的影响上。除了作者对读者的影响,读者对作家也会有所影响。或许可以说,我在不知不觉中亦曾受到读者的影响。”
能够借文字和大家分享生命机遇和生活体悟,我感到自己属于世界上运气最好的那一小撮人。再次谢谢大家给我这种幸运。
2009年10月15日 于北大燕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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