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上警车，在老房东和张琴娜古怪的目光里，离开了老公寓。 坐在副驾驶的杨思娴扭头看向刘槐问:“怎么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 “没有吧？难道我长高了？” 刘槐看了看自己，外观上并无发现有什么变化。 “怎么说呢？总感觉是气质上发生了点变化，很难用语言形容出来，但就是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 “我倒是觉得这小伙子的心态变了，上次见到警察还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倒是坦然自若了。” 开车的赵鑫接过话笑呵呵的说。 他的话确实让杨思娴反应了过来，确实如此。 刘槐原本只是一个见到警察都会紧张的年轻人，性格居然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变得更加沉稳。 毕竟是后天形成的性格，这玩意儿要是没有经历过什么重大的事件，几乎是不可能会发生转变的。 更显沉着的刘槐，也让杨思娴下意识的忽视了刘槐的年龄。 刘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呵呵一笑糊弄过去了，毕竟也没有必要什么都对警察说。 …… “先把保密协议签了吧，然后再看看这份文件。” 刘槐刚踏入办公室，宋铁文就扔了一份文件过来。 大哥，你这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 不过规矩刘槐也听说过一些，看了一下保密准则，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就签字画押了。 随即也毫不客气的就拿起那份文件，他突然的转变也让宋铁文为之侧目。 “无外伤，无心脏病等突发性病史，鉴定结果是惊恐过度，以至于被活生生吓死。” 这些分析刚才杨思娴已经说过一次，但眼下附带着现场照片，这样能更加直观。 死者的面容极度扭曲，眼睛睁得眼珠子都快要夺眶而出，死灰的眼珠子里甚至还保留着恐惧，求饶，绝望等等复杂的神色。 嘴巴也是幅度夸张的张开着，嘴角什么都已经出现了轻微撕裂的痕迹，有一种被人用力活生生掰开的感觉。 只是他的双手上沾满了泥土，档案里也没有记载着原因。 随后又点开了监控视频，画面里记录了夜里寂静的街道上，突然走出来一个身穿正装的年轻人。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面容憔悴，似乎刚下班回家。 但下一刻却突然停在原地，面带惊恐然后想要后退。 却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双腿像是被钉在地面上一样，只挪动了半步，就再也无法移动。 他跌坐在地上，惊慌的抬起头，似乎目光里出现了什么东西，但镜头下却捕捉不到丝毫异样。 慢慢的，他整个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在没有任何支撑点的情况下微微离地，但血管暴起的脖子却发生了被拉长的迹象。 此时的他更像是在表演虚坐半空的魔术师，双手还在胡乱的挥舞着。 即便是夜里的监控，也能看得出他的脸色从苍白到涨红外到铁青的变化，也亏得这摄像头级别比较高，能清晰的拍下了这一幕。 嘴巴不知道被什么掰开，随后眼珠子暴突，唾液不停的从嘴角流下。 这个过程没有经历太久，他便像是被掏空了身体一样，保持着这种惊恐和求饶等复杂情绪混合的表情，软软的躺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整个过程如同独角戏的默剧，没有一丁点声音传出，但从青年的反应来看，分明也是激烈的反抗过的。 只是自始至终，“他们”的声音都像是被隔离了一般，传不出分毫。 宋铁文和杨思娴一直留意着刘槐的反应，却发现他看完后面不改色。 这种诡异的死状，就连经验丰富，身为局里一把手和刑警队头儿的他们都看得头皮发麻。 刘槐却镇定自若的认真看完，宋铁文和杨思娴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下。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宋铁文抿了一口热茶，每次回想起监控里发生的一幕幕，他就有点浑身发冷。 终究是上了年纪，年轻时候的铁胆雄心也不复在。 反观杨思娴虽然也脸色不好看，但身上的气势反而越发的强烈。 特别是知道这件事有极大的可能，和害了表妹张玥玥的“全知”有关，愤怒早就把那恐惧冲淡了。 “我说一个荒诞的猜测，二位听听就好了。” “他的尸检报告我们都清楚，视频里也能看得出他确实没有经历过什么外伤。” “他死亡前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更像是被人硬生生的从体内抽离了什么一样。” 刘槐的声音低沉，他微微低着头，刘海正好挡住了眼睛，显得相当阴沉。 “抽离了什么？” 宋铁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没错，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强行把他的灵魂抽离体内，所以导致了他当场死亡，并且是极为恐怖的东西，所以无力反抗的他，才会在死亡时，表现出那般的惊恐绝望。” “荒谬！” “是的，确实极为荒谬。但既然局里已经怀疑这起案件和‘全知’有关，那么不管多荒谬，我们都要大胆的去猜。” 无视了宋铁文的怒喝，刘槐自顾自的说着。 其实在场三人都明白这件事的怪诞，正因为明白，所以宋铁文才把刘槐找来。 但明白归明白，他始终是党的拥护者，他不能也不敢宣扬，或者明面去相信某种不符合“科学”的言论。 他的立场不允许他这样做，杨思娴也是一样，上头也暗示着他们要尽可能避开群众的目光，暗地里的调查清楚。 而他们也无从下手，唯有在认识的人中，锁定了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 他是唯一和“全知”正面接触过并且还全身而退的人。 尽管这个全身而退，在刘槐心里要打个问号。 但这种会引起社会恐慌的事，必须要处理好才行。和普通的凶杀案不同，诡异怪谈一直都存在于所有人的内心深处，往大了说，一旦被有心人以此做文章，那就是一场可怕的社会动荡。 而这些人都潜伏在各行各业，隐藏极深。国家耗费了上百年，数代人合力打造的和平社会，绝不允许这种蛀虫捣乱！ “刘先生，我代表平城分局正式邀请你，成为本次案件的特别顾问，你的一切行动直接向我负责，我给予你最大限度的权限，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联手，捉到幕后‘真凶’！” 宋铁文正式发出邀请，杨思娴在一旁不置可否，沉默不语。 这类案件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心底里的阴霾，就算真凶真的在他们眼前，他们也极有可能忽视。 张玥玥的案件就是例子。 但他们这种果断的态度，让刘槐有点迟疑。 诚然，他是希望从警方这里得到一些关于“全知”的信息，但不代表他傻乎乎的答应这种危险的事情。 从他们邀请的一刻开始，刘槐大抵也猜到，这件事应该是得到了上头的默认，甚至就是来自上头的暗示，才会有自己出现在这里，并受邀的事情发生。 这个古老的国家，虽然一直喊着破四旧破迷信，但有一个算一个，人人都迷信，只是程度和态度不同而已。 “答应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思考了良久，刘槐抬起头目露精光。 “你说。能满足的都会满足你。” 宋铁文这句话就很有深度，也很官方。 “我要查阅‘全知’档案的权限！” 这个才是最重要的目的，也是刘槐为了保命而必须要掌握的信息。 宋铁文闻言也是微微沉凝，让刘槐稍等片刻，拿起手机走去了隔间，似乎是去征求上级的意见。 数分钟后，宋铁文带了肯定的消息，刘槐也签署了几份文件，合作的关系正式确立。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能不能联系上店家？我记得那附近没有什么宾馆，都是些小吃店饭店，我晚上需要一个落脚地。” 虽然有了合作，但刘槐并没有打算告知他们详细的方法，不过就张玥玥案件来看，他们也大概能猜到，刘槐想要故技重施。 二话不说，宋铁文联系上店家。店门口发生了命案，店家也没想过在近期继续营业，也就答应了租用店面几天的要求。 不过距离晚上还有很漫长的时间，刘槐决定先去翻阅“全知”的档案。 …… “一个不知是个人还是组织的称呼，只知道每一次怪案的背后，都有着所谓‘全知’的影子。” “每一个被抓到的犯人，都会高呼这两个字。” “xxxx年7月10日，玫瑰公寓灭门案；xxxx年10月5日，第四中学集体坠崖案；xxxx年4月17日，平城私立综合医院失火案；xxxx年8月6日，第三中学分尸案。” “还有新收录的xxxx年7月5日老城区吓死案。” 毕竟是编外的外部人员，刘槐被要求戴上手套，避免留下不必要的指纹之类的痕迹。 毕竟是一件相对敏感的事，多留个心眼还是有必要的。 除去张玥玥一案凶手落网，其他每一件案件都是无头悬案，迎和公寓的灭门案更是悬搁了快七年时间，至今这案件的档案已经在底层蒙尘，几乎没有人过问。 毕竟这个职业的人，有时候确实也是一言难尽。 “每一起都是离奇的死亡，没有一丝一毫有关凶手的线索，就像是不存在于人间的东西做的。” “每一起案件，都透露着诡异和残忍，死者几乎都持续过一段时间的，不同程度的痛苦再死去。” “虽然没有共同点，但各有各的诡异。” “比起作案，更像是有着某种仪式的味道，只有死者经历过极致的恐惧和痛苦，才算是仪式完成。” 回想起刚遇见张玥玥的，她的那种惨状，刘槐心里也不禁有点难受。 还有视频里看到的那个梁冉的死状，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还有系统突如其来的分支任务，似乎是因为杨思娴带着这件案子到来才触发的。任务说明上描述着“勾魂”之类的字眼，结合梁冉死亡前的表现，也确实有着某种不清不楚的关联。 刘槐猜测，这应该是因为同一个“凶手”引起的连锁反应。 那鬼系统的说明虽然都只能依靠自己推理，但都是极其有针对性的。 在办公室里看了半天卷宗，发现不是凶杀案，就连一些失踪、拐卖之类的案件，都有着一些“全知”的影子在里面。 当然这类案件更多的是一笔带过的猜测，毕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人敢轻易下定论。 “所以这‘全知’到底本体是什么？是那老太婆还是什么组织？” 刘槐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越是接触这个“全知”，越是感觉到恐惧，“TA”就像是迷雾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但一个暗地里始终威胁着自己安全的存在，再难也不能忽视。 另外，刘槐还特意取来了有关平城私立综合医院的档案。 既然可能会和梁冉的案件有关联，那么就趁此机会了解一下，自从逃离了那个小山坡以来，他总是有一种“我命不由我”的恐惧感在心底缠绕着。 眼下即便花费再多精力和时间，做再多的准备，为了保命也都不会白费。 “xxxx年4月17日，平城私立综合医院莫名失火，调查结果是线路老化引起的火警，当时整栋主楼三楼的所有患者没能及时逃离，17名患者当场被活活烧死。” “嗯？好像跟任务有点出入啊，难道是猜测错误了？” 任务要求是前往医院主楼的二楼，解救被囚禁的灵魂，消除患者的怨念。 但刘槐记得，二楼是各个科室的所在，三楼才是重症病房，这里面的信息完全对不上。 难道医院二楼另有玄机？ 不过一个敏感的数字也使得刘槐心里警钟长鸣，17！ 是的，就是17这个数字。 取出【患者的病例档案】，隔着手套强忍恶心，一页页翻开数着。 不多不少，刚刚是17张。 而刘槐此时也留意到，第二页属于患者欧阳的档案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猩红的叉叉。 和第一页的李舒月的档案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