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西蹦答:“小学开始就没剪短过。” 夏半月和许约在阳台上做完一套广播体操进来了,夏半月说:“我们阳台外面的小树林好像挺干净的,我看到马三思在里面跑步。他是叫马三思吧,阿约?” “是。”许约问,“好了吗?我们去吃早饭。” 鹿西蹦:“好了,走吧。今天早读要排座位呢,不知道怎么排。” 虽然杨老师可爱又善良,但是这个座位,还是要按成绩来排的。 大多班级都选在开学的第一个早读排座位,教室外面站的都是人,老师在门口叫名字,叫一个进去一个。十五班教室的桌子们由正中间一条过道分开,两半边都是四人一排,一边五排一边六排,四十四张桌子四十三个人。 许约第一个进去,选了第三排坐下。第二个是马三思,他和许约在整个高一都是同桌,遇到不确定的题目方便讨论,但这次他朝许约走的时候,许约敲了下桌子,马三思脚步一顿,坐到了第二排。接着的几个人都被许约敲走了,鹿西蹦和张飙的名次相连,看到许约这排空着就坐过来,留下的那个位置自然是夏半月的。 座位排完,杨老师说:“我相信我们班的同学都是很出色的,班干部我们就不选了,还沿用原先八班的班干部,哪个同学不想连任就提一下。八班的班长是谁?” 许约举手。 “好,下一个,纪律委员。” 另一个同学举手。 “好,下一个……” 其中原先的体育委员不想连任,陈飞雄毛遂自荐,没有异议即通过。 “好,最后一个,生活委员。” 没有人举手。许约说:“生活委员选文科。” 杨老师点下头,问:“哪位同学在之前的班级是生活委员?” 只有夏半月举手。 “好,那生活委员就由夏半月担任,管理班费和安排值日。这学年我们班的清洁区是小树林旁边的篮球场,从下周一开始安排打扫。夏半月把值日表排出来,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好吧?” 夏半月:“好的,老师。” “扑哧——”不知从哪发出一声,好像开关似的,班里接连发出几声“扑哧”。夏半月一脸茫然,许约挨近她说:“太乖了。” “哦……”夏半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天过得很快,除了吃饭不是回家而是到食堂让夏半月有些不习惯,其他时候和以前没有差别,都是上课上课。晚自习后四人结伴回宿舍,夏半月举头望:“……月亮呢?” 许约:“阴天。” 夏半月:“举头望星星,低头思故乡。” 许约:“想家了?” 夏半月点了点头:“嗯。” “手机带在身上没?” “哦!”夏半月拿出手机拨家里的电话。因为要住校,两人在暑假买了手机,一模一样的纯白滑盖。电话接通,夏半月甜甜地喊:“妈妈。” “女主角正要跳海,你就打电话,我还得到网上看重播。打电话什么事啊?” “我想你啦。” “哦。” “妈妈你想我了吧?” “有一点吧,下晚自习了?宿舍里备零食了吗?” 夏半月看向许约,许约点头,夏半月回话:“备啦。” “晚上写完作业早点睡,明天降温,加件薄外套……我就感觉没什么可跟你说的,这些阿约都会提醒你。行了就这样吧,反正你跟她一起住,我就放心。你俩晚安,我看电视剧去了。” “……晚安。” 环境很静,她们的对话另外三人听得一清二楚,张飙偏过头忍笑,她还以为所有的妈妈都是温柔的,就像许约妈妈和鹿西蹦妈妈——昨天梁珍妮说话不多,她没能发现其真面目——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 晚上鹿西蹦特意泡了脚,据说这样有助于睡眠,但是又一次翻身时,她明白泡脚的方法对她无效。凝神倾听,她们都睡了,鹿西蹦起了玩心,用气声唤道:“张——飙——” “嗯?” 醒着的!还是在说梦话?鹿西蹦屏住呼吸,听到下铺的呼吸声,依然平缓安定。可能只是说梦话吧。 床板被顶了一下,下铺问她:“睡不着?” “对呀。你又被我吵醒了。” “被你叫醒了。” 鹿西蹦笑了下:“你醒了再睡,要多久能睡着?” “用不到一分钟,我睡得快,但睡眠浅。” “那我和你正好相反,我不容易睡着,但一睡着就很沉。” 说完后,两个人一时无话,沉默下来,夏半月和许约的呼吸声又渐渐清晰了。 “张飙,你……你睡了吗?” “快安睡,小宝贝,你甜蜜地睡。月光洒满大地,微风轻轻吹。小宝贝,小宝贝……” 世界变为了最柔软的鹅毛枕头,而她落在中央,那么安全。鹿西蹦渐渐放开了抓着枕头的手,沉入梦中。 看来很管用。 鹿西蹦这么想着:这首摇篮曲很管用。于是她找到这首歌,放进手机,在睡觉时戴上耳机来听。于是第三夜,她失眠了。 她又这么想:张飙的声音很管用。于是她请张飙在她的手机上录音,晚上睡觉时戴上耳机来听。于是第四夜,她失眠了。 看来都不管用…… 所以只有最后一个选项,有人为她唱摇篮曲——这样的认知能够弥补离家产生的不安全感,才会对她管用。这真是让人犯难,先不说雏鸟情结,单是找到替代就很难。鹿西蹦右手在课本上戳着点点,左手托着昏沉沉的脑袋,两眼发直。 “你休息不好?”张飙写完了作业,合起笔,问道。 鹿西蹦点了下头,就再抬不起来了:“前两晚都没怎么睡,今天应该能睡着,再不睡觉我的身体可不答应。” “前两晚?就是只有我唱歌那两次你睡着了。” “是呀。” 张飙说:“那我再唱就好了。” “不用啦,太麻烦。” “倒不麻烦,过些天你适应了,能睡着我就不唱了。” 鹿西蹦有点犹豫。 “现在就睡吧。” 最终敌不过一个好觉的诱惑,鹿西蹦爬上床,平躺好,歪头看着越过床板露出来的张飙的头顶。 灯没有关,门外还有别人的吵闹声,不是个睡觉的好环境。她的声音,低低的,稳稳的,声带微微颤动,传入耳中,既遥远,又接近。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却全不记得她唱了什么。 唱完两遍,张飙停了停,扶着上铺床沿,踮起脚,看到她合拢的眼睫。啊,圆眼睛闭起来了,她睡着了。张飙笑了笑,走到阳台外打电话。 “帅爹,晚上好。” “三狗,晚上好。” “有没有打扰你约会?” “今晚没有约会。” “星期六晚上十点钟,黄金时间,你没有约会?” “那你记得,下周六晚上十点,不要给我打电话,我那时一定在约会。” “OK。帅爹,你记得在我小时候,你给我唱的摇篮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