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折返

本书是反映当代青年纯真挚爱的情感史,也是刻画年轻一代面对困难挫折的奋斗篇。作品的主人公一个美丽的空中波音妹,一个帅气的电视TV哥。两人由航班相识,却因言语而误解;在消防培训中相遇,因考核失利而隔阂;在候机楼前邂逅,又因意外事件而心生猜测……。一连串悲喜交织的场景,一幅幅诙谐感人的画面,构成了两人交往的过程。他们从简单交往中产生的感情,经过现实与挫折以及情感漩涡里的跌跌撞撞,最终磨砺成坚。作品结构精巧、可读性强。通过两岸首次春节包机对飞,两岸情侣空中牵手告白,以及救助台湾遇险渔船等事件,在人物塑造中,生动表现出海峡两岸人的血肉亲情以及南国海滨的优美自然风光,通过片段式描写,生动刻画出厦门的时代特色社会发展以及当代青年的成长历程。本书荣获“2012中国原创文学大赛”优秀作品奖,

第二章
“沈朦朦!”我想起安全门、蓝色毛毯以及自己伸手一摸黑的造型,颇为自信地仰颌翘首。
“哪个蒙啊,蒙混过关的蒙吗?”呃。一句话噎得我张口结舌。我有点懵,找不到飞机上的感觉,眼前这女孩跟那学生样貌的空姐完全不对等。当记忆清晰到甚至把“春去花还在,系好安全带”这类随口而出的东西都翻腾出来时尴尬也就出现了。此刻所有记忆都被冷冰冰硬生生堵在脑缝里,出不来也回不去。
“我没什么恶意,只想跟你聊聊。”23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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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我也没恶意,只是没空搭理你。”这是那空姐吗?别看走眼认错人。跟飞机上相比,这丫头伶牙俐齿厉害多了。
我不甘心就这么输掉,采用软缠硬磨的战术,“你这态度,其实很不好……”“很不好是吗?”她居然笑了,露出面颊上一对酒窝。有门儿!我笑嘻嘻凑上去。“那你可以再投诉啊。我是十八号,见习乘务员。”得,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想起留言簿上自己的“题词”,还真应一句老话:一报还一报!
她瞪我一眼扭头出了商店。我往柜台上扔五十元钱,捞起那副“桃腮映面红,柳眼凝眉绿”追了出去。身后传来店主“等一等,等一等”的叫声。
都啥时候了!哪还有工夫等“弥勒佛”找钱。
015.“你跟杨排风斗阵呢,风风火火。”“管好你自己。你才跟杨排风斗阵。”“这样会毁了你形象。”“你现在这样,人家叫你都不理不顾更有毁形象。”她所有聪明睿智似乎都用在模仿上。“再说毁形象怎么了?我没义务为你服务。今天,我、不、当、班!”哟嗬!还真低估小妹子实力。这气势简直不输辩驳记者排炮般发问的克林顿。我又没惹你!只是有缘撞见搭搭腔说说话,哪那么大邪性!跟飞机上易害羞易脸红相比,简直天上地下。也许在机舱那种高海拔长时间缺氧的密闭环境里待久了就不适应,才会连说话语气都会这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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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戴的黑色胸坠,挺精巧独特,配她显得清雅别致。
“你这东西……”“你才是东西。”“哦不,我是说……”我指了指胸坠。“怎么了,这招你惹你啦?”我只好赔笑。“我的意思是,这个,好多人戴!”“那我就不戴了呗。”“挺好的干吗不戴?”“有那么多人戴我还戴它干吗?”“她们戴不好看。你戴绝对夺目爽眼!”这不是奉承而是真心赞美。她一定美滋滋的。哪有女孩不喜欢好话,像她这样的漂亮女孩更难免俗!趁高兴索性再来一句:“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这好像是她送我的?我这不是物归原主又还给她了嘛!
“这个挺代表我……”我有些尴尬。“没事吧你?”她口气和蔼,笑笑地问。
我发现她抿嘴时酒窝也会显现。
“没事。当然没事!”其实我还真有事,黑子约我会个朋友。可这种时候还是让他先一边凉快凉快!虽然我不重色轻友,但此刻却特别愿意帮这位漂亮孤寂的女孩做点啥。
“那你看哪儿需要添砖加瓦去贡献余热。精力过剩浪费了也挺可惜。”嗬!好生懊恼。原以为她会让我陪她买东西,哪怕搭伴走走路呢。尽管我不擅长逛商场,但能和这样一位靓妹在一起我倒是非常乐意。现在看来没戏!碰上像她这号的我基本上就歇菜了。
她似乎根本没有与我聊天漫步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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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折
返016.太阳刚爬上楼顶,城市弥漫着淡淡晨雾,仿佛清灵淡雅的水墨写意。这是极宜赏景聊天轧马路的氛围,而我却要在这极宜赏景聊天轧马路的氛围里找个极宜溜号闪人的理由,不免又有些极不适宜的惆怅郁闷。
就在我正准备礼貌告辞时,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对面胡同猛然蹿出个人。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跑,仿佛有只红眼恶狼撵着,一下将路边一位穿校服的女孩撞到路中间。恰好一辆土方车快速驶来,少女吓得捂上眼睛一动不敢动,眼看车头就要撞到她。就在沈朦朦的惊叫还没落下,我的潜意识已经让我如出膛枪弹般飞了出去,抢在人车相触瞬间将女孩推出路心,同时借力一蹬车前杠一个漂亮侧翻扑向路边。上大学时我是男排联队绝对主力,各种滚翻烂熟于心,身体在腾空刹那就能感觉空翻动作并不难看。
汽车停住。前轮与我平行,只距我头顶不到一米的距离。
我第一反应是找寻那女孩。当看她毫发无损坐在不远处呆呆望着我好像这事压根与她没什么关系时,紧绷的心才顿然松弛。我软软瘫在地,看沈朦朦扑到车前惊恐万状在汽车轱辘下找寻似乎被碾成肉饼的我。当发现我并没瘫在车轮下而是瘫在马路边时,不禁长舒一口气,精疲力竭竟一下靠在车身上。
司机感怀涕零,拽着我颠来倒去说着发自肺腑的车轱辘话。那女孩则梦游似的来到面前,要说什么却嘴角一抽噩梦初醒般号啕大哭,怎么了这是?倒像我要把她往汽车轱辘下推似的。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才好,这时,她才嗫嗫而语:“谢谢……叔叔。”我顿时释然,刚想来点感天泣地的豪言壮语,沈朦朦却抢先道:“不用26第
一季
谢,不用谢。这还不是应该的嘛!”哎?她倒是真不客气!好像救人是受她指使,而我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明面上气不顺,心里却非常舒服。
那位撞了女孩的小伙一身工装,绞着双手一副罪该万死诚心悔过的样子,再指责他也没太大意思。
我大度地冲他摆摆手,却发现自己还坐在地上。
“伤着没有?”沈朦朦像刚刚发现我,关切的眼神却让我舒坦。“没事。”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虽然腿肚子还有点哆嗦。
她眉宇间闪过一丝欣慰。在围观者的赞许声里,我俩相视一笑,不约而同挤出人群。
017.并肩走在路边林荫道,沈朦朦再没下逐客令。经过刚才这件事,她似乎转变态度不再抵触我。我耳朵灌满路人的溢美之词,身上贴满大家赞赏的笑容,再加上她的接纳,心里便有种难以抑制的得意。
“挺美的吧?”这丫头好像能看透我心里一切秘密。“这点小事哪儿至于呀。”我赶忙装出不屑一顾状。
“你行!”“那是!”嗯?这算夸人吗?这要是算夸人,那走着瞧就该算祝福了吧?
“挺利索。”咳!一句话不一起说,让我这通揣摩。“利索”应该算夸我,可她这表情却分明像在端详一只不怎么利索的大熊猫。
“这算什么!”我再次不屑一顾。“不过,我刚才那个冲边儿翻腾两圈半应该还行吧?”“难看死了,就像一头笨狗熊。”27爱
情折
返“要没理解错,你这属于隐形赞美。”“臭美。”嗨哟!难道甘心情愿做头笨狗熊居然还很臭美?不过这绝对属于“骂是爱”的范畴。男人天生“贱”,喜欢女孩这样“骂”自己。尤其钟爱的女孩,越是刻意挖苦就越证明她在缩短两人间的距离。
“你刚说什么?”走了一段后,她又主动问。
“刚才?哦,我说,作为时代青年,当群众生命受到威胁,我一定会像董存瑞舍身炸碉堡,黄继光飞身堵枪眼,欧阳海只身拦惊马……”“谁问你这个了!才不管你是不是时代青年,你刚才说我戴这个挺好看?”“是。我说了,是挺好看。”“真好看吗?”她开心地笑了,似乎很在意我的评价。
“能不能请你吃饭?”我不甘现状得寸进尺,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可不敢。谁知道你那红掌拨油锅里都放了什么。”嘿!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怎么还记着这茬呢?想起飞机上的经历我多少有点不自在。不过据生物学家介绍,鹅的眼睛特别,不管物体多大镜像却都超小,所以才敢对视线中的所有物体发动攻击。我倒想学学鹅无所畏惧的劲头。
“我叫夏宇航。”想获得女孩的联系方式先得把自己推销出去。“你是不是对其他女孩儿也这样?”“哪样啊?”我有点无赖。“有吗我?”“你问谁呢?”“啊。当然……问自己喽。其他女孩,其他女孩……要看是不是也像你这样……”28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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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泡妞就泡妞呗,别老拿吃饭说事儿。”她嘟囔一句。
“哎哟!这么深奥你都看出来了。不会是你们课文里学过吧?”我学着飞机上她说话时的样子。
“你怎么那么讨厌啊!”她精巧的鼻子可爱地耸起,瞪我的眼神挺好看。
一闪而过的凝视一瞬间镌刻心底,留给我太多太多的记忆。我本不善于取悦女性,一见美女就“过敏”,能在如此美丽的女孩面前表现出如此睿智连我都为之惊讶。原以为买回的对联是“桃腮映面红,柳眼凝眉绿”,贴上去却变成“万里江山添锦绣大地回春,千家宅院展新容香花扑面”。
“扑你个头哇!”黑子怒不可遏从门外撵到屋里。“放人家鸽子也不挑时候,你晾得人家爪干毛净还指望给你办事!你以为你是皇亲国戚呢,所有人都巴着你!时不我待!懂不懂?”三、考砸了她烤煳了我018.“他叫白皮,也算咱们老乡!”听黑子介绍我就想笑。白皮不是麻将吗?名字麻点就算了,人也麻!一圈浅浅麻窝将蜡黄小脸点缀得犹似沙坡头的崖畔畔,凹凸不平坑坑点点。
“兄弟白亮。”像为纠正黑子,他自报家门。呵呵,蛮逗!黑子约他让我给晾了,白晾!如果要叫白忙会不会……打住!他要是白忙,那我们现在岂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嘛!
他五短墩粗,伸来的手却软绵绵的与粗壮体貌极不相符,轻轻一碰又缩回去。虽说初次见面,但说不上哪儿不舒服,尤其是弓着背仰着头不大的眼睛始终盯住我的怪怪姿态,让我不由自主老把他跟影视剧里留小分头叼烟卷头的汉奸头联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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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折
返脱鞋走进包房,空中立时漫起浓重的汗脚味,以至于连拎着水壶准备一展茶艺的茶楼小姐,都被熏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忙你的,我们自己来。”打发走服务员,黑子哈哈笑了。“你还是把你那宝贝套上吧。”“套上?”白皮眯眯眼。“那就套上。”他拉过鞋子套脚上,一幅自己放屁瞅别人的样子,好像这熏倒人的恶臭压根与他没关系。
“跟你透个秘密。”黑子挺有道行地烫着茶具。“这家伙三大法宝,音色好,异味足,色气浓。绝乎!你别以为音色好是歌唱得好,是他的呼噜声,跟小钢炮似的,真是鼾声惊天地,呼噜泣鬼神!一次在火车上,列车员听到嘣嘣的声响过去查看。见一车旅客全挤在后半截车厢,列车员很生气,谁他妈这么没规矩,深更半夜砸窗户玩儿。可一进车厢就被恶臭熏得退回去,趴在过道口喊:谁啊,这么没教养!把大便拉在卧铺车厢……”黑子话没说完,我已经乐得歪在坐垫上。我担心我们这肆无忌惮的笑声会让白皮难堪,可他却神安气定,小眼睛眯缝得依旧有神。看来这人不仅异味足,城府更是不浅。
“笑够了?”看我们笑不动了,白皮才说,“男人嘛,不违法不妨害别人,谁又能把你怎么样。”“还说不妨害,你把一车人熏得溜溜坐了一夜……”想到旅客愁苦巴巴的样子,黑子又母鸡抱窝似的叽叽嘎嘎笑起来。
“那是他们睡不着,我咋就睡那么香呢。”白皮喷出一口烟。
“说正事吧。老大把你的事托给我。现在你人来了,什么打算?”“我……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知道能干什么那你来干什么?”“我来打算先看看。”30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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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瞪大一对偷针眼。“看?看什么?是看什么是什么呢,还是有什么看什么?”“没想看什么是什么,也没想有什么看什么。我就打算先看看。”他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口气让我别扭,尤其反感他贼溜溜死盯人的样子。两颗黑眼珠小白眼仁大的眼球,咋看咋像浆水缸里泡的蔫葡萄。看来今天在这“怡泡茶楼”,不仅要“泡”嘴皮子,还得要“泡”心眼子。
大概觉察到话不投机,黑子把话接过去。“我这兄弟这边没人脉,我就得帮着张罗。他过去也搞电视,还拍过不少大片。”“嚯嚯!搞电视还拍大片?”白皮夸张地环顾四周。“那怎么还连干点啥都捉吧不清呢?”白皮是台海TV驻厦门站的记者。黑子媒体这块也就只认识他。我的情况他了若明镜,如此矫情却让我腻歪,感觉像吃苍蝇。都在圈里混,装什么大瓣蒜啊!
“不过论仁兄这相貌,作节目主持或新闻主播倒是……”大概怕黑子不高兴,白皮把话又绕回来,语气里却充满揶揄。
“这算你有眼力!我这兄弟那是一表人才!当年去新疆采风,迷倒一大片羊缸子。羊缸子懂吗?就是维吾尔族语,女人!用羊缸子的话说,他可是标准的巴郎子也就是帅小伙嘛!”黑子却兴致勃发,拿腔捏调的半维吾尔语半汉语让气氛轻松不少。我惊叹黑子居然知道“采风”这样的词。“你人头熟,给想个招,能当主持最好!当然,帮忙嘛,我绝不会让你白帮。”“哎哟哎哟。”白皮牙疼似的咧嘴。“骂我?拿我当外人?你老兄交办的我哪敢推辞,兄弟百分之二百尽力成嘛!”话说得甜甜美美,用词体体面面,每个麻窝都溢出真挚和热情,口气更是牛得胜31爱
情折
返过电视台台长。我觉得,是黑子最后话中的无穷想象,才激发出他大包大揽的能量。
敲定了这事,黑子很高兴,问白亮想去哪儿吃饭,还推荐了几家菜馆。白皮却眯缝眼只笑不出声。“噢!明、白。我怎么把这事儿……行!饭后安排,包你满意。”他俩一个秘而不宣一个心领神会,像在演双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按说是为我办事,我该高兴才对,可就是高兴不起来。我知道黑子是好心,但以这样一种方式,无论表情腔调还是招数做派,都如骡马市上捏着袖筒出价的牲口贩子。我既没讨价还价的筹码,也没勉强招架的实力,只能任由他俩随意糊弄。
在黑子道出音色好异味足后,我就能领悟白皮色气浓的含意了。整个吃饭过程我没再说一句话,一桌生猛海鲜也未能吊起我的胃口。饭后我推说水土不服想回去休息。黑子也不勉强,只嘱咐我当心便拽白亮走了。也许喝高了,黑子嗓门挺大,“人家洁身自好,跟你不一样。”“我……什么样?”“酒壮英雄色撑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黑子拖着老腔,像京剧里的老旦。
一路上,我都有个奇怪的念头:我被这王八蛋麻子贱买了。
019.我打算将自己寄存在这里。当我想把自己留在这座城市时,我的身边正发生着一些事情:一是兰州夜空掠过一球状物,大若满月、亮似白昼,震得夜空咔咔响。与此同时,俞洁也完成职业迁徙,转行去做电视广告,在相当一段时间淡出我的视野,就仿佛这咔咔来咔咔去的不明物,她只在那个夜晚残光一现随即便成为我难以破解的“UFO”。二是北方刮起沙尘暴,铺天盖地的沙尘昏天黑地。我打电话逗北京朋友:在皇城根混事儿找得到北吗?借32第
一季
沙尘展现都市风采真够你有能耐!气得他半死。其实我知道,这场相当于十一级的风沙来势凶猛。在沙尘最大的西北某镇,十五名学童在不见天日中手拉手掉进水流湍急的排灌沟。
要是我还在西北,要是我还在电视台,我一定会冲进漫漫风沙,用摄像机捕捉许多现场画面。
但是现在,一切都没了可能。我辞掉了工作,离开了那里。
实话说,电视台记者在大多数人眼里是不错的职业,尤其在经济不很发达的西北还算令人羡慕的工作。但我就是不喜欢其中某些特性。有个段子:一等记者炒股票,二等记者拉广告,三等记者收红包,四等记者会上泡……我说的就是“会上泡”,没完没了泡会,泡了个没完没了!
会议对领导干部是开,对记者就是泡。你无须带嘴不必带脑,只需要带双耳朵就够了。你需要做的是泡在高分贝噪音里,没完没了听一些可能与己无关于人无用的东西:大会发言,分组讨论,个人讲话,小组总结,大组汇总,最后决议,领导指示,直到闭幕议程。没完没了听,没完没了记,没完没了排列格式化语句:本台消息,记者×××,×年×月×日,×地×时×人,×事×会×议程……张三李四王老五讲了还没完,还有高低胖廋男女老少对发稿的要求:稿件字数、注意事项、报道范围、播出时间、画面长度、职务排序等等,等等,没完没了。虽然没完没了诅咒这索然无味的文山会海,却还要没完没了从没完没了的文山会海中摘取千篇一律没完没了的“新闻”和“报道”。没完没了,永远的没完没了!
我被这没完没了折腾得不胜其烦筋疲力尽。辞职了。
在听到孩子落水的消息时我心里挺难过,不由自主想起了牛33爱
情折
返爷。那是位和善慈祥的老头,让人称道的是他平和的笑容。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却疯了,直到临终连女儿女婿都没看他一眼。老人最后一句话是:“我想孙子……我要去找他。”那是北方的秋汛。傍晚黄河边凉爽宜人,牛爷带着蹒跚学步的外孙散步。望着绿荫下对对情侣,听着外孙咿呀的笑声,老人神情惬意,心中淌蜜,感到难得的温馨与满足。
在一处敞开的河口,堤坝斜坡式伸进河床。幼小无知的孩子在前面跑,忘乎所以的老人在后面跟。被幸福和喜悦鼓胀的老人全部神情都集中在与孩子的嬉戏上,唯独忽略了河槽里鼓胀咆哮的河水。就在接近河面时老人才意识到危险,可这意识还是来得太晚。孙儿被石子绊了一下,趔趄摔倒在堤坡上。那一刻天空阴沉,河风加剧,浓密乌云遮蔽了半个天空。泛黑天色中,老人昏花的视野只留下外孙倒地翻滚的侧影,如小小沙砾顺坡而下,瞬间没入汹涌湍急的水流。
这一切迅疾突然!没有声音,没有哭喊,只有孩子那戛然而止的笑声。
时空骤停,乾坤倒转,世界仿佛陷入灾难深渊。孩子的身体甚至没有激起水波些许的涟漪。慢了半拍的意识,晚了半拍的感应,让猝不及防的老人蓦然止步,像崩塌的泥塑颓然倒地。可是他又极快地爬起来,疯了一样冲向水浪拍岸的河川。
牛爷在河边颠跑半宿,被遛弯的人搀回家时浑身水湿,目光痴呆疯疯癫癫。那曾经挂满微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白沧桑犹如皱褶密布的榆木板。为抚慰老人,人们沿河边奔波数日却最终也没能找到孩子的尸骸。那么稚嫩柔软的身体,恐怕早被狂躁汹涌沙石俱泄的河底暗流肢解了分化了,以至于老人临死都没有得34第
一季
到女儿女婿的宽恕。
我忘不了那盏昏暗孤灯,照着老人临终前凄楚的声音:“我想孙子……我要去找他。”面对自然的魔力,人很渺小很无助。当漫漫沙暴铸成屏障,铺天盖地,山呼海啸般横扫而来,那惊世骇俗的恐怖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当惊涛骇浪织成大网,兜头盖脸,势如破竹地席卷而至,那灵魂出壳的震撼更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置身其间,犹如小小沙粒渺小水滴,随强风挟裹任山壑阻隔,根本不知道最终能在哪里栖身,又会在哪里溅落。假如有一天,当发现整日忙忙碌碌东跑西颠活得津津有味扯着家长里短的你,就跟沙粒水滴一样微不足道,内心会不会突然憔悴苍老变得慵懒懈怠呢?不行!我不能整天就这么袖手旁观无所事事,总得干点啥。
两天后我答应白亮,跟着他采访,为日后谋到的差事趟路。
020.“全体都有:稍息,立———正!”随着口令,闹哄哄的场地顿时肃静,笼罩上严整庄重的气氛。“科目:火灾情况下的紧急撤离!”训导教官的声音在回音很重的大厅萦绕。
我拎着摄像机紧随白亮,一矮一高两个人走在一起非常瞩目。
“今天拍什么?”“聋啦!没听人家刚刚才讲火场逃生吗?”白皮特没好气。
德行!搁平日老子早撂挑子走人了。但“火场逃生”却让我心头抽紧,眼前又浮现出牛爷凄苦悲怆的神情。
我不再说话,跟着麻子,心甘情愿做麻子的马仔。
“你来还是我来呀?”白皮抄着手冷着脸,“你拍得了吗?”我没理他,熟练地察验设备,装电池,上盒带,调光,对焦……35爱
情折
返“还行。看这德行就是扛机器的架子。那你先拍,我去那边看看。”说完转身蹽了。
这是刚建成的消防教育馆。高耸的穹顶,陡峭的云梯,睈亮的头盔,银色的水枪,高压水带巨蟒般叠压交错,警报声近似狼嚎虎啸般凄厉,让心绷得紧紧的。
警报在耳边仿佛牛爷临终的哀叹:“我想孙子……我要去找他。”我用摄像机扫描全场。镜头里出现一群紧身装束的女孩子。
“这都是些什么人?”我随口问,疑问被抛向身旁那个人。
他是位教官,身材颀长,笔挺警服在偏瘦的身上显得干练威严。面对缄默而立的女孩子,他扬起下颌背着手,姿态和神情让人颇感眼熟,有点二战片中趾高气扬的巴顿将军的派头。
听我问话,他先是微微侧目,视线慢慢聚合在摄像机上,随后整个身体倏然一下转了过来。
“她们是空姐。我们跟航空公司达成协议,空乘上岗必须通过火场逃生的技能考核。”“空姐!厦航的?”我兴奋地提高嗓门。
“是啊。有你熟悉的吗?”他似乎也来了兴致。“怎么会。我刚刚才来厦门,哪能认识她们呀。”“哦。来多久啦?”听我回答后教官和蔼多了。“培训分五批,每批次六十人。今天是首批受训暨开班仪式。”他肩扛两杠两星,佩戴的臂章告诉我,他是本次培训的指挥长。
镜头里我看到白亮。他跟训导教官交谈着什么,眼睛却直勾勾在姑娘群中睃巡。这个色魔!一见女孩就亢奋得不行,怪不得一转身就无踪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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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拍了开场式会标条幅,又拍了相关器材和整体场景,然后就等考核开始拍一些“火海逃生”的现场镜头。从我拍摄起始,指挥长就一路伴随,不厌其烦介绍设施器械、名称功能、使用方法、注意事项,看到我关机才一个劲道着“辛苦”,将手里矿泉水递给我。我笑笑,觉得他人挺好。可刚喝一口却噗一下喷到地上。
“怎么了?”指挥长一愣,急急慌忙地问:“难道水有问题?”我嘴角挂着水迹无丝毫反应。那一瞬间感到心跳停止,甚至连话都不会说。
021.在这群女孩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容:乌黑的眼睛乌黑的头发和一张俊俏的脸。
这不沈朦朦吗?!她还在见习期怎么也会来这里?让我疑惑的是乌黑眼睛里鄙夷恼怒的神气。不对啊!她怎么了?我又怎么了!瞧这眼神,恶狠狠,就像我怎么她了似的,而这种仇视又该是多少愤怒才能够凝聚而成!
我们的目光瞬间相碰,她气冲冲扭过头。我被水呛了一口。这丫头干吗呀!怎么这种表情?又不是我把你押到这儿的。
“你没事吧?”指挥长拍拍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没,没事。”我搪塞,“喝水噎了一下。”队前几个女孩望着脚尖哑然失笑。我刚才的样子一定好傻。考核开始。我追随穿过浓烟的女孩们钻进烈焰肆虐的火场。
舱内火舌飞舞,浓烟滚滚,喊声急促。视线艰难向前,却在不经意间又触及“安全门”的紧急出口……哦,上次飞行,印象的确很深。当沈朦朦拿来那蓝色毛毯,我混沌的视觉最终才被窗外透彻的碧蓝和纯真的白云所替代。我只能说,穿行在天空的感觉真的很奇37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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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妙。朵朵蘑菇般的云升腾凝结。不远处一架同行飞机在两片云团间一动不动,好似一个UFO。银色机身,闪烁着耀眼光亮……其后,我就看到沈朦朦鼓着腮帮噘着嘴一副好无辜又好委屈的表情。
眼下我又位于安全门,沈朦朦离我不远。我们离得如此近却感觉相隔非常远,就像那架同行的飞机,身处一地却是飞向两个完全不同的终点。
她不时从我旁边擦过,却一直绷着脸,甚至不拿眼睛扫我一眼。
哪怕像上次“先生,先生”叫两声,或者也能给我一条毛毯。热!我感到火焰烘烤面部的灼热燥痛,逼人的气浪令人窒息。
“注意下滑要领,动作要快!”训导教官的喊声又将我拽回现实中。火光烈烈,烟火腾腾,急促的指令和凄厉的警报让我警醒。我发现自己走神了,于是集中注意力,冲进烟雾弥漫的客舱深处。很多次我有意将镜头转向那熟悉的身影,但自始至终都没看到她朝向镜头的眼睛。
我怎么了,哪儿招你了,让你这么不高兴?真是!平白无故受一回气我还觉得委屈!一上午我满脑子都充斥着不满和疑问,以至于脑仁都有点隐隐胀痛。
绚丽火焰仿佛妖娆的彩云。我却被这彩云熏得昏头涨脑,披挂一身湿淋淋的汗珠。我走向舱门想居高临下取个全景,可就在探身俯拍时却踩上舱口的充气滑梯,整个重心便移出舱外。
我已经无法收住自己,托摄像机的手猛然展开,整个身体迅速朝下倒去。场上一片惊呼。
022.喊叫声让我警醒。我尽量调整姿态,顺滑梯飞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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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蜷起的身体,为控制姿态赢得了时机。我把摄像机像卷心菜一样裹在胸前。当身体倏然打开时,陡然的阻力让我稳稳滑到地面。场上人被我戏剧性的举动惊得面面相觑,愣了半天,才爆出一阵掌声。
白皮和指挥长同时拨开人群挤到面前。白皮一勾手,先抢过摄像机,放放画面,看看外观,咧开嘴吐出一句:“还行。”指挥长则伸出双手,像救捞奄奄一息溺水者一样将我直杵杵拎起来。他那么瘦,哪来这么大劲儿!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用拳头捶我两下,“不错嘛!还真有点军人的机敏。”说着呵呵大笑,好像我是他手下一名士兵。
这时,透过人群我又看到沈朦朦。她站在舱门口,表情似乎很复杂,从担心转为轻松,从不安又转为嘲讽,似乎在说:故伎重演,真无聊!
当我们的目光再次相遇,她一扭身离开舱门。
洁白的云朵消失了,同行的飞机骤然不见踪影。脑海中湛蓝的天幕,顷刻化作哔哔跳动的烈火和扑面而来的浓烟。懊恼、沮丧、愤懑、不平……指挥长不愧是指挥长,善于捕捉机会,好不容易抓到典型,不失时机开始讲评。我听他多次提到我,号召大家学习记者认真敬业的精神。其中援引了不少好词,都是英模报告才有的,什么深入一线、不畏艰难、坚定顽强、脚踏实地……拉倒吧!还脚踏实地,就因为脚没踏着实地我才从舱门口跌将下来。
我有些伤感。沈朦朦那种眼神就像我没事找事,以这种噱头再博一次彩头和叫好。我也不愿从上面滚下来,滑梯又不是我搭档,哪能那么默契配合我再玩一次“冲下翻滚两圈半”。再说我认39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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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识这些人是谁,犯得着博他们的好吗?
我的喜悦瞬间化为乌有。就像冰冷的水泼向通红的炉膛,嗞啦过后,沉甸甸的尘雾填满心头。
023.我在消防馆的不俗表现让白亮开了眼,加上画面拍得不错更让他省心。指挥长对记者的赞誉当然也包含他一份。黑子听白亮吹嘘后,再三劝我戒急毋躁,既来则安。我只好勉为其难,继续充当麻子的马仔。与他搭档,作他跟班,我实在不甘,可又不能长期闲着,只能委曲求全,权将此当作上岗前的“热身”。
第二天我给朦朦打电话,想请她吃饭。买对联那次请她没来,这次能不能来我实在没把握。电话接通,等来的却是久久的沉默,就在信心动摇准备放弃时,她才终于开口。
“干吗请我?”“我说过要请你。”“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有啊!你当然不记得。你那么忙,怎么会记这种小事情。”我的自信死灰复燃,口齿也变得不那么呆板。“上次你问我红掌拨油锅里都有什么,我请了特级厨师为你揭示其中奥秘。”“先说好,我不一定去。”“可别!那酒店很难订,还交了押金,不去押金就没了。你慈眉俊目那么有同情心,不会忍心让我当冤大头吧?”其实订桌是真的,但没交押金。电话那头又没了声音。我赶紧报了时间店名,外加“不见不散”挂了电话。我知道她在犹豫,所以不能给她太多时间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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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季
024.我选了一家北京烤鸭店。早早来到店里,点好菜,心里却忐忑不安。
朦朦这样的女孩子一定矜持得要命,不会轻易就接受邀请。如果还是不来那我这单就白买了,可想想上次曾有过的交谈心里又有些侥幸。
三个小时过去了!她始终没露面,我却一杯杯喝茶,过足水瘾!当送第四壶茶时,连服务员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仿佛面对一个撒哈拉沙漠熬过百年不遇大旱侥幸存活的灾民。我开始后悔,干吗来这么早!现在倒好,啥事没干先弄自己个水饱。算了,听天由命吧!我实在不忍心再次拒绝服务员“您的菜现在上吗”的询问。爱来不来,我自己奢侈一回总行吧!权当……再过回生日。
终于等到“上菜”的声音,服务员像拿到奖金签领单一样笑容洋溢,背后指不定多烦我,再也不用大热天面对茶炉沏茶灌水受洋罪。实际上我挺理解她。眼见头拨客人已酒足饭饱离席,她却还守着我和这没开张的桌。就冲这份不易,今天这菜也不能退。
不满开始升级,怨怒逐渐凝聚。沈朦朦其实也没什么吧,跟她们一样不就一服务员嘛!不同的是,她们在地面她在天上,她们定点她在漂游,除了服务海拔高点距离远点设施好点之外,还有什么呀!也就长得漂亮点,气质好一点,个头高了点,身材苗条点,声音好听点……我边铺餐巾边搜肠刮肚,竭力诋毁诅咒那个在心里装得满满当当的身影。
“你早来了?”就在悲哀接近饱和时,耳边响起悦耳的声音。呵!那乌黑的眼睛乌黑的头发和那张俊俏的脸。
早?早得过头了都!坐都坐了小半宿,哪像你呀,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这亭亭玉立的身影,让我有火又没处发。我恍如久困牢41爱
情折
返笼突遇大赦的囚徒,迫不及待扑上前,碰得餐桌轰然作响。
“你,你怎么才到呀?”激动之余,我有些手足无措。
“我可真饿了。”她径直走向我为她拉开的座椅,对打开餐巾的服务员笑笑,“谢谢你!”嘿,光谢谢她怎么不谢谢我呀?合着我苦等半天,连灌几大壶浊色无味的液体就跟你没关系!瞧这毫无愧疚心安理得的样子,好像来吃这顿饭是赏我多大面子!不过我不生气,能让她出来就是胜利。再说有这么一个漂亮妹子陪着,不用再顾忌服务员那种怪怪的眼神心里就平衡了许多。
咱现在最不缺耐心和时间。哥哥有工夫陪你!
025.“听说你们这儿有道名菜,”朦朦笑笑地问服务员。“红掌拨油……”“哎哎!沏茶。沏茶。”我边推服务员边把烤鸭往朦朦面前送。
“您看这!红掌拨炭火!”“你那红掌拨油锅呢?”我红掌拨油锅?我哪有那能耐!
“那属于爪哇菜系,厨师没等到你带回国了。这是它兄弟。”“兄弟?”她眯一眯眼,“你确定?”“要不……就是表妹?小表妹!”想起飞机上的小女孩,我又慌忙摆手,“哎,不是!那个,母鸭要炖。红焖姜母鸭,怕你嚼不动。这拨炭火更有来头,皇家御膳,珍馐佳肴,色香味俱全,极品!非常适合你这样的妙龄美女,所以才请你隆重品尝。”“一会儿拨油锅,一会儿拨炭火,你还想拨什么?”“再拨就拨动拨动心眼,为穷途末路之人找点辙。我楼下那美发师,剪头跟过电似的,一抽一抽。我就帮他活泛活泛思路,他要42第
一季
是能发明个电头罩电头套啥的,不管扁头还是方头,剪烫一扣成型!中国都WTO了,理发怎么就不能大盆扣头呢?简称WQ!”“巧言令色。油腔滑调。”看哄得她高兴了,我才开始抱怨。
“你可太不像话了,让我等这么久。”“不是告诉你了吗?”“告诉我?告诉我什么?”“我不一定来呀!”“你还讲不讲理?”“你要讲什么理啊?”她黑黑的眼睛盯着我。“理,就是你不用等我。”“完了?”“完了。”“也不来句对不起啥的?”“谁跟你对不起呀!”“你你你……如此对我,不是你心胸狭小,而是我人格……”“骗子。”哟嗬!没出口的“伟大”被她的“骗子”替代了。
“你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糊涂?”“我是真不清楚也是真糊涂。”“想清楚吗?”她郑重其事盯住我问。“想!特别特别想。”我加重语气答。“就不告诉你!”“我不跟你见识。我宰相肚里能撑……船。”肚子里汪洋恣肆,还是先紧着去趟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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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折
返026.当我再次回到桌前,她突然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电视台。”“我……我那是在拍电视……”我毫无准备,一下子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你不是没工作吗?”“对。是没工作啊。”“那现在怎么回事儿?”“我在拍电视。我没在电视台。”咳哟!这怎么说得清楚。“你到底想说什么?”想起白皮要我保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看我吞吞吐吐,她也不再追问,拉过一碟青菜很淑女地吃起来。
“你这样会发胖。”我逗她。“胖就胖,我乐意!”“那别叫沈朦朦了,改叫沈翻译吧。”“为什么?”她再次用黑黑的眼睛瞪着我。
“像《小兵张嘎》里那个胖翻译,直接飞东京航班算了。”我做出个夸张的飞行手势。
“我都快被你气死了。”“气死了还这么吃?”“我就吃。我越生气越吃。”她气鼓鼓地看着我。“还笑!你怎么不吃啊?”“我一见你就饱了。”其实是喝水撑的。“我就那么难看,让你这么倒胃口吗?”“哪里呀!”我故作姿态,“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作,秀、色、可、44第
一季
餐。”我端起啤酒大大喝一口,真是沁人心脾。“痛……”“快”字连同感叹号还没抒发出来,却见朦朦眼睛发直盯住我一动不动。
这副神态?我牙齿缝里嗖嗖冒凉气,顿时惶惶不安起来。
“怎,怎么了?”“一只……”“什什什么?”“蟑、螂。”我大惊失色,后脊梁发冷,猛然抽手,酒杯滑落在地。说来也怪,我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这小小的昆虫。到厦门才明白闽南的闽为什么门里爬着虫。谁这么有才?象形象得都神了!在这种湿热环境,昆虫无处不在,蟑螂更是家存户有灭之不绝。
记得上次,我兴奋地摆弄黑子刚买的数码摄像机。这让黑子好不得意。“现在这高科技,比你肩膀头扛的笨家伙精巧多了吧?”说来也邪,尽管这世上寸劲不多,却总在最不想遇到的时候遇到,跟着黑子你可别给我“摔喽”的尾音,摄像机霍然脱手嘎巴落地。黑子捏着拔胡子的夹子愣在原地。“你!简直……气死我不偿命啊!”当发现我面色苍白一动不敢动,他怜财惜物的本性才换作舍金助友的仗义。“咋啦?你不是故意的吧?”那时,顺摄像机蹿上来的蟑螂已经爬很高了,似乎视我粗壮的胳膊为宽畅的高速公路,奋勇全速地攀爬。黑子两指一揉像捏死只蚂蚁。“哎哟哟,老大个爷们儿,瞧你这点出息———我的掌中宝啊!”他顾不上拂去蟑螂残骸就去捧摄像机,好像要拿死蟑螂为他的掌中宝祭奠。
“就这还新买的,新买就买来这么个破玩意儿!”“破玩意儿?万把块钱呢!”他气火火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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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折
返为此,我们发动了清剿战役,翻箱倒柜在尘封多年的鞋盒里搜出一个蟑螂大本营。蟑螂这东西也具备决斗潜能,不仅对峙,还左试右探躲猫猫,实在无路可逃便气势汹汹张牙舞爪扑过来。一见这板栗大小披棕红亮甲被称作“小强”的玩意儿,我曾被蟑螂碾过的胳膊,就有种麻酥酥的触感。
“脸色那么难看,不舒服啊?”朦朦显然装傻。我却顾不了许多,踩着摔碎的酒杯只顾低头转着圈找,连声音都颤。
“在在在哪儿?”“什么呀?”“蟑螂啊。”“早跑了。”原来是恶作剧!我气得正想对她提出严正警告,她却一本正经仰起脸,瞪着大大的黑眼睛严肃地说:“我就想用事实告诉你,不说真话会造成什么后果。”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怎么就时常做出令我头大的事来?
027.今天是考核最后一天。五天培训我只去过一次,中间都以有事为由推了。这让麻子很不爽。我都能想象出他忙得顾头不顾尾的狼狈样,再也没有凑趣逗乐套近乎的闲情逸致。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沈丫头威逼利诱让我不能去。
“你拿的什么呀?”那天吃饭,朦朦奇怪地看着我。
“这个?卷饼啊。”我夹起烤鸭卷给她看。不至于连这都不认识吧?真是白瞎那么大双眼睛!
“怎么像个逃难的大包袱呀!”“别看模样特傻吃着特香。”我托着棉花包似的卷饼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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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季
“难看。”她嘟囔一句把自己卷的推过来。
望着细长精致犹如工艺品的精美卷饼,想吃却又不忍。
“能把面饼卷成这样,足见心灵手巧。”乘她高兴我又问:“你哪天考试?”她一下警觉起来,“你想要干什么?”“不,不干什么呀。就,随便问问。”她眼中的戒备没消退反而在加重。
“嗨。这不关心你嘛,是吧?”“我不考。我是学员,不参加培训。”“怎么会?我都听……”她眼睛顿时一亮,又一眨不眨。“听什么?”“听……挺……替你惋惜。”她这眼神让我胆怯。“惋惜?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以后现场你也别去。”“为什么别去?”“不为什么,别去就是别去!”还真是不讲理!
看她一副不答应就绝食的凛然之态,我只能妥协。
“行行行,不去!不去行了吧?”她眼中闪出笑意,低头吃饭的样子像只安逸乖巧的小猫。
“你们那考核也确实没啥好拍,拍一次就够了。你要是怕我去了会看上比你更出色的女孩……不过你大可放心,我这人情感专一,不会受其他美色诱惑。”我故意激她。
“好啊。等哪天我介绍两个更好的女孩子给你认识。”她却淡然一笑并不买账。
这丫头鬼精鬼精!差点让我把实话吐露出来。其实我早留了心眼,凭借与指挥长的关系偷看了排期表。她们学员队在最后一47爱
情折
返天。接下来几天虽坐卧不宁却没再去现场。我怕真要把她惹急了,反倒弄巧成拙。但最后这一天,我却不能不去。
028.我想亲手为朦朦拍下这段青春亮丽的画面。
我让黑子拉白亮去喝早茶,说想找找独自采访的感觉。麻子连拍几场累得够呛,热情渐渐消退,加上越往后越没新意,也就不那么在意,除嘱咐我保护好机器之外就是一个劲儿道谢。
“仁兄受累。仁兄受累。”每个麻点都斟满虚假客套。我算好时间,临考前进入现场,精确地就像掐着钟点。
朦朦的考核安排在后半段。也许是被几天没露面所迷惑,她见到我时眼睛意外地睁大,然后慢慢瞪圆,有种完完全全意料之外的惊异和愕然。我却装出公事公办的样子,有意不去看她。这回镜头里她没像上次那样溜走,而是定定站着,咬住嘴唇,一双大眼睛死死盯住我,一副深仇大恨誓不言休的模样。
考核进展得很顺利。当大部分学员都完成各自科目后,考核也进入了尾声。
朦朦上场了,科目是挟子救生逃逸。她亭亭玉立站在舱口,听到指令迅捷进入客舱。我不断对焦调距,用镜头紧紧罩住她。能这么心安理得光明正大追踪她的倩影,分毫不差观察她的表情甚为惬意。只要朦朦通过,我也就将大功告成。
然而,隐隐之间,却又有些担心。
警报再次拉响。朦朦怀抱真人大小的仿真娃娃敏捷地钻出舱门。就在靠上滑梯那一刻,不知道是烟熏得发晕还是紧张过度,她身体一晃动作变形。紧跟着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由于要控制失衡的身体,顺梯而下时手中的仿真娃娃中途脱手,竟先于她垂直48第
一季
掉落在地板上。
心咯噔一下,摄像机失去控制,对着空无一人的滑梯和钢架结构的屋顶一通空拍。
现场鸦雀无声。前期考完的同伴们呼啦一下围拢过来。
朦朦垂下头,心里十分难过。就在我正准备上前去安慰时,她却突然冲我发起火,“怪你!都怪你!”忍了半天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扭头冲出人群。
“这……怎么能……怪我……”面对姑娘们质疑的目光,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一向面如铁色的指挥长,现出少有的柔情,他微笑地看着大家,“今天到此为止。”“可能真的怪我。”我想把失误揽在自己身上,以减轻朦朦的责任和压力。
“你?”指挥长有些惊讶,奇怪地看着我。“怪你什么?”“您想啊,她平时成绩很好。这次……恐怕,大概,也许,可能……会不会晕镜头?”“完全有可能。”没想到指挥长竟然肯定了我搜肠刮肚的信口胡诌。“可这不应该成为失误的理由。我们的目的,就是培养空乘面对艰难复杂情况时处变不惊的稳定心态。”“再给个机会,”仗着与指挥长的“交情”,我为朦朦求情。“让她重考一次呗。”“不行!”指挥长却断然拒绝,对训导教官下令。“考核科目结束。收队。”029.原以为跟指挥长成了哥们儿,没想到竟被拒绝得如此干49爱
情折
返脆。我不仅怀疑他的真诚,甚至怀疑他的动机。他曾经的热情,难道仅仅就是为了这次报道?那岂不是太实用太功利!让我想不明白的还有朦朦的那句,“怪你!都怪你!”———怪我?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我这人不怨天尤人,更不出卖朋友,关键时刻至少想出个“晕镜头”来替她搪塞,虽然俗点,却展现出哥们豪侠仗义的性格。可她呢,却来句“都怪你”。怪得着我吗?平白无故受回气,我还不知道要去怪谁。
“你也别觉得委屈。你扔个假娃娃,我翻个真跟头,咱俩这次是小马哥牵老马也算扯平。”那天,我平心静气跟她讲理。
“谁跟你扯平!你翻不翻跟头跟我有什么关系?”“哎!你这人不能不讲理吧?”“我怎么不讲理啦?”“老天做证!我从上面摔下来绝对因为你。”“哪我考砸了又是因为谁呀!”嘿!怎么还这种腔调,讹上我了还!又不是我逼你考试,更不是我把你从舱门口推下去的,总不至于让我替你考吧?
事隔很久,我把这事讲给黑子。他听后呵呵大笑。“你小子真憨!愚得可以,傻得可爱。当然怪你了。不怪你怪谁?”“难道她真的晕镜头?”我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她不是晕镜头。”“那她是———?”“晕你!”“晕我?”我迟钝之至愚拙至极,百思不得其解。
030.朦朦考核失利,导致当天的报道稿未能完成。我又该怎50第
一季
么写呢,考核当天学员沈朦朦……不,绝不!朦朦已然那样,绝不能再落井下石雪上加霜。我只好给白皮交“白卷”。
“稿子呢?”他瞪着酱缸蔫葡萄似的眼珠,“拍完咋不写稿呀?”“没心情。”“你意思是我写呗?”他倏尔沉下脸,“你他妈什么毛病!”“老子就这样!你爱要不要。”我撂下摄像机,拂袖而去。
白皮冲着我的背影跺脚顿足。“你你你……”你大爷!爱高兴不高兴,我还火大呢!大不了再当我的无业游民。反正跟你,混也白混,无工资无稿酬,比无业强不到哪儿去,顶多也就麻油刷墙———面上光罢了。想当年,省台记者我都敢辞,还在乎你这点鬼火。
好在是连续报道,加上新闻已联播数次。麻子也就凑了百十个字,应付了一下台里拉倒。
031.朦朦有时间不联系我了。这次考核不知道会给她的见习带来怎样的影响。我想问问指挥长,但一想到他拒绝我的态度又生怨气。之所以成现在这样,还不都因为他嘛!王八蛋的盖世太保!我盗用一句电影台词在心里诅咒。
我情绪的变化没逃过黑子的眼睛。
“哟!少见啊,咋跟个蔫吧茄子似的?”“蔫不蔫吧的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心躁,话也躁。
“你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他乜眼欲怒,却又忍住。“是为女人吧?”我被他的精准预判惊得缄默无语。
“不吭声就是了?”他摸摸已被赶尽杀绝寸须不留的下颌,撮着51爱
情折
返牙花子。“男人嘛,一般只为两件事烦心,一是工作,二是女人。你都来这么久了,整天屁颠屁颠,工不工作根本没放心上。”他怪怪一笑,“哥哥我看啥,可都八九不离十哦。”“还八九不离十,那你看出什么了?”我心里泄气嘴上不服。“嘿嘿。”他眼睛色色地一眯。“不会因为厦航的小妞吧?”我心里格楞一跳。肯定是麻子跟他扯闲篇了,不然他怎么能猜这么准?他又不是刘伯温能料事如神。可又一想,麻子跟黑子,怎么也比跟我要铁,有啥不能说的。妈的,自己跑姑娘堆里黏糊不上,反过来却倒打一耙。
“你呀,从来就没这么主动过。过去拍片,啥阵势没见过?噢,一到厦门就没感觉啦?还找独自采访的感觉,我看你是想找独自泡妞的感觉吧!”我有种行窃被抓了现行的无地自容。
“想什么呢?肯定是这事儿啊。”黑子嘴巴撇得像簸箕。“你就该跟我说实话。你看看你,那么高学历,编点啥不好,偏偏想这么个没文化的低级说道,我尽管不信,可没揭穿你吧?为成全你还是把白皮拽走给了你机会。你舒服了,哥哥脸上也有光嘛。”我发现自己还真低估了他。黑子的观察力绝对不差他拔胡子的准头。
“哥哥我没别的意思。女人嘛,只能用钱对付。用钱把她砸倒,用钱让她爱上你。”“别张口闭口就钱。你以为钱就那么万能?”“钱不是万能!没钱却万万不能。有钱你才是男子汉,没钱你就是汉子难。一分钱小吧,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说到钱,黑子特来劲,两眼放光歪理一筐,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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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季
“得得得。”我没心情跟他磨牙。既然点破了也就没必要绷着。“想好了?”黑子又露出色色的淫笑。“那就说说。”“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我现在就想喝酒……”黑子一愣,“行行,不说不说吧。不就喝酒吗?哥陪你。”032.晚上百无聊赖,我打开电视。如今,自办节目犹如雨后莴笋蓬勃兴旺。除高谈阔论的各类访谈,就是充傻逗愣的互动娱乐。什么展示水平、彰显个性、关注经济、聚焦民生,不光命题时尚而且主题热门,可内容却与实际生活不相实用。经济综述基本是数据汇总、照本宣科,很少有超前预判和独到精准的见解。大众娱乐多以选秀为主。主持刻意煽情,嘉宾摇旗助阵,落选者涕沫横流感怀父母,获胜者泪眼迷离铭记社会,赢者哭,输者哭,台上哭,台下哭,泪雨纷飞悲声大作。如今生活是越来越好,但泪点似乎越来越低,多愁善感脆弱凄迷。
我不停地调台,不经意间一条新闻跳了出来:“在浓烟烈火中疏导旅客,再顺滑梯安全逃离火场。昨天,厦航最后一批空乘人员,顺利通过了火场逃生技能考核。”随即转出画面,浓烟从舱口漫出,淡红色火苗哔哔剥剥蹿向空中,一群身着制服的人在滑梯边紧急疏散乘客。“为提高空乘人员的救生应急能力,厦航与消防部门联手,分七批对五百六十四名空姐和机务人员……”培训是五批,咋变七批了呢?再说人数也不对。这都不重要,我现在最关心朦朦。刚才画面没看到她。如果这次再不给机会,那她……我心里顿时充满焦虑。
犹豫再三,我拨通了电话。
“是你呀!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都以为你把我忘了。”53爱
情折
返“哪里哪里。我是真怕打扰你。”我东拉西扯寻找切入良机。
“我想问……”“知道你想问什么。”对方呵呵笑起来。“电视看了吧?这次培训到昨天结束,效果不错。支队领导和航空公司都很满意。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啊!”嗨!明知问啥却不说,尽兜圈子,不是故意折腾人嘛!我心里有气可嘴上还只能抹蜜:“是活动组织得好,教官辅导得好,科目安排得好。”实在憋不住,索性单刀直入,“我想了解……那个沈朦朦的情况。”“我就知道你是为她,要不这么晚了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你问的是上次救生逃逸扔掉小孩自己跑了的那个女孩子吧?你不是谁都不认识嘛,怎么单单问她呀?”“她……她毕竟是因为我才……”“老实坦白,你们俩什么关系啊?”“没没……”我遮遮掩掩反倒真像跟她有关系。“哈哈哈。算了算了,不逗你了。她早通过了。”“什么?通过了!”我喜出望外,声音不由大起来。
“是啊。第六批!怎么,她没告诉你吗?小姑娘很聪明,动作完成得不错。……”介绍完具体情况,他又说:“赶紧联系她吧。你呀!可真会找机会。”指挥长意味深长,一语双关。
我连声称谢挂了电话,心中如朗日晴空。在祝福朦朦的同时一遍遍感谢指挥长的宽宏大度善解人意。听了解释我才明白,朦朦考核失利主要来自心理压力,如果当时补考不仅成绩上不去,还有可能出危险,所以指挥长才留出几天时间调整,之后又补加两场,让她和漏训人员一起考核。结果朦朦几项科目都取得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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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季
我还真是错怪了指挥长!
我不假思索也无暇思索便拨朦朦的手机。
电话拨通,只响两声便传来女声悦耳的声音:“对不起!你拨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稍后再拨就稍后再拨,反正今天非拨通不可。一定要听到她的声音!
我发狠地一遍遍拨打朦朦的电话。直到后来,电话里的声音终于变了:“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完了!我心里顿时一片寒意。滑梯旁那泪花闪烁的眼睛,蓦然撕扯着我的神经,让我焦虑难安。难道朦朦真不想理我了吗?
整个夜晚我脑子里都萦绕着一种声音:你拨叫的用户已关机———已关机———已关机。渐渐地,这声音变成了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那一宿,我整夜无眠。
四、奇遇出现在秋雨后033.一大早,我被持续不绝的铃声吵醒。充满电的手机,像吸食完大麻的瘾君子激昂亢奋。
揉揉眼接听,却是白亮的声音。他求我替他采访一个重要活动。小子,肯定又被美味或更具诱惑的东西黏上了,想拒绝又拗不过他叽叽歪歪地恳求,只能答应。
从上次没写稿他已经有日子不找我了。我自以为能重温旧梦,再过一段无忧无虑无业游民的日子,晚上照例不睡,早晨很晚才起,没想到事情很快又找上门来。
赶到约定地点,一向办事疲沓心不在焉的白皮,却已早早守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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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折
返“来了?够麻溜!够仗义!够哥们儿!”看得出他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但为讨好我,每个麻点还是斟满言不由衷的虚情假意。
“去哪儿啊?”“飞机维修中心。”“什么时间?什么活动?”“九点。外地人大考察团参观。”他声调轻柔,生怕嗓门一大会激跑我。相比之下,我音量倒是高出不少。
“你怎么不去呢?”“我?嗨……那什么,孩子病了,医院吊瓶得有人陪。”就像上司质询下级,下级则唯唯诺诺陈述事情缘由。
“你爱人呢,她为什么不去医院?”“她回老家了。我们驻站同事也都有事,迫不得已我才……”“那就这么着吧。”孩子有病得帮一把,还不是啥都不能说。
034.太古公司在厦门岛北缘,与高崎国际机场咫尺相望。作为亚洲最大的飞机维修基地,承接包括发动机在内的波音客机全部维修改装业务,客户遍布亚非欧美许多国家和国内众多航空公司,就像一道招牌菜,贵客来之不能不上,更不能不尝。
太古我也是头一回来。到门口才知道仅凭邀请函进不了厂,还要入门证并且需要接待部门派人来领。警卫告诉我,参观的人大代表还没到,已经通知接待部门出来接人,让我在门口稍等。
没想到进企业比进机场乘航班还难。
我将摄像机放在警卫室长椅上,搬把椅子坐门口,等吧。
此时正值上班高峰,一群群身着工装的员工扫卡入厂,不时向56第
一季
正襟危坐的我打量几眼,以为我是负责考勤的监工。这眼神!让人好生别扭。我刚想离开,却发现拐弯处走来一队身着制服的女孩———航空公司的?空姐吧!
我心花绽放,百无聊赖和烦躁不宁一扫而光。
也许是受朦朦影响,我对空乘蓝超级敏锐,对空姐装更是颇多好感。我一跃而起,笑容可掬地注视着款款而来的女孩子们。从队首扫到队尾,从队尾扫回队首,甚至就连尊严矜持仿佛领队的中年女人脸上几颗雀斑都数了一遍,却没发现要找的人。我有些不甘心,“小……”“姐”字没出口。尽管人们喜欢将女孩叫小姐,但我却常常把它跟歌厅酒吧舞厅的三陪女联系在一起。对这些心存好感的女孩,不太愿意使用此类字眼。可已然出口只能将错就错。
“小……姑娘们,早上好!”这奇怪的称呼惹得队列咯咯笑起来。“还说我们小姑娘,倚小卖老,看看他才多大哦。”“呵呵。”我顾不上逗趣,“请问,是厦航的吗?”“是的。”队首两个女孩停下脚步,其中一个歪歪头,好奇地打量着我。
“能不能告诉我,知道沈朦朦在哪儿吗?”歪头的姑娘似乎认出了我。“噢!你是那个……”“你眼力可真好!反正我不是保安,更不是老板。”得到表扬,女孩露出白白的牙齿笑了。
“你找朦朦吗?”旁边的另一位说,“她领门卡去了。喏———在那儿!”顺着她明星一样优雅的手臂,我将视线扫向厂区。
哦!终于又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正沐浴万道霞光笑吟吟走来。在铺满明媚晨光的大背景里,她着制服的身影被勾勒得无比生动57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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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靓丽。修长的双腿匀称向上,与窈窕的腰身构成和谐而又柔媚的曲线。饱满的前胸、挺直的腰板、端正的双肩、细腻如脂的脖颈,展现出迷人又充满魅力的风姿。阳光映照下的乌亮头发,红扑扑艳若桃花的面颊,以及乌黑闪亮眼睛里洋溢的热情快活纯真……她完全被清晨的霞光所融化,与绯红色的大地融为一体。
楚楚动人!光彩夺目!风情万种!……我想到天女下凡,想到童话中的梦幻世界,想到宁静邃远的苍穹,想到纯正无瑕的白云……我怦然心动,不顾一切地向她挥动手臂。
035.再次静心凝视,看到朦朦丁零咣啷拎着一串门卡,与刚才歪头的女孩嘻嘻哈哈说笑。两个明眸皓齿春光妩媚的女孩在一起,一样俏丽清纯,活泼可爱。我被眼前景象深深感动,甚至有点心生嫉妒。她还从没跟我如此嬉笑交谈过。不知她们说到什么,朦朦捶了那女孩一下。
“沈朦朦!”我大声叫道。
朦朦扭过脸朝这面看,慢慢收起笑容,似乎犹豫一下,径直向我走来。
“你怎么也在,来玩儿啊?”什么玩儿啊!有一大早跑工厂门口玩儿的吗?我又没犯神经!
“我来采访。”一双大眼睛颦起笑容,盯得我心里慌慌。“噢?这么巧。”她笑笑,语气有些不信。“找我有事儿?”“没,没……事儿。这不正好嘛!看到你……就打打招呼。”当着她同事的面,我多少得抑制一下情绪,便用满不在乎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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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忙,我还有工作。”她不冷不热,然后笑吟吟转过身,“大家来我这儿领卡啦。哎呀!别抢别抢,一个一个来嘛!”她兴致极好,对同事比对我要热情很多。
“你算了!”那个被我夸眼力真好的女孩眼力真的很好,大有发扬成绩再接再厉的味道,见我郁郁寡欢被冷落在一边,一把抢去朦朦手中的卡。“还是我发吧。人家等你半天,肯定有事。”“你说他呀?”朦朦落落大方地一笑。“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是电视台记者,夏……”说着看我一眼。“宇航。夏宇航。”我赶忙补充。朦朦知道我的名字,之所以这样,我猜她是暗示:我跟他也不熟,只属于工作中认识的一般朋友。
“宇航,感觉像个飞机品牌哎?”“去掉中间的宇,就成了咱们的简称。”“对对,问问他,叫夏航的想不想来厦航。”“那天滚滑梯是他吧?滑降动作挺在行呢。”“哇!连续两个滚翻,好酷噢!”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女孩们从评论我名字开始转向那天的考核。
也许是怕触及考试,也许是不想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评头论足,朦朦接过话题。
“夏记者,你找我真没事儿吧?”“真没事儿。就是跟你……特别熟。”我也想暗示,可朦朦对我的暗示却微微一笑不予置理。
门卡发完,朦朦把那个“眼力真好”的女孩推到我面前。“来,给记者隆重介绍。我好朋友程鹭。”又指着身后那位,“她叫王晶晶。”王晶晶是那位伸出明星一样优雅手臂的女孩。刚才就是她俩走在队伍最前面。王晶晶有点腼腆,微微一笑缩在朦朦的背影里。程鹭则笑眯眯站在面前,歪着头好奇地打量我,仿佛我是滑落凡尘的天外来客。她同样很漂亮,跟朦朦相比个头略矮,也略显丰满,59爱
情折
返似乎还更多一点孩子气。
“你们的名字跟你们本人一样,纯真无瑕,悠远高雅。”两个女孩被我的赞誉逗乐了,连声道谢。朦朦也笑了,只是笑容里隐藏着一种我看不透的含意。我被这种隐隐的知觉搅得一怔,没说完的话在舌尖上打个滚又咽了回去。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和气地看看我,又看看朦朦,“既然没事儿,就整队进厂吧。”说完,自顾自向厂内走去。
程鹭吐吐舌头,俏皮地一笑。“这是我们人力部的培训主任。该不会跟老公吵架了吧?”朦朦拍她一下,“老操心别人,还是先管好你自己。”我发现主任,除脸上有雀斑人长得也算标致,与我有礼貌地点点头再没说什么。像她这职务,大多是从基层岗位上去的,到了这般年龄,想冲刺事业已无可能。于是才在升职无望的前景和相夫教子的琐事中保持与世无争的平和心态,寡言少语本分做人。
“我们先进去。你们俩说说悄悄话。”程鹭对朦朦做个鬼脸。“瞎说什么呢!悄悄话还是留着你说吧。”朦朦推她一下,“记者同志,要不要我们程鹭陪你进去啊?”我木木的脑袋,此刻才逐渐敞亮。我意识到又被这鬼精灵丫头给涮了。难怪刚才夸程鹭和王晶晶时她露出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朦朦是有意将程鹭推给我。我这人也是,一接近漂亮女孩就犯迷糊,无意间就上了她的当。以至于后来她理直气壮问我,不是你想认识比我好的女孩吗,我也答应介绍两个比我更好的女孩给你认识时,我竟无言以对。懊恼之余,恨不能捶自己一顿。
036.除进厂有点麻烦,现场采访还算顺利。这种参访交流,对60第
一季
画面要求不高,也就个把小时,参观活动就告结束。双方座谈,闲聊,其后就等中午的宴请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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