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一头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梁峰以为他挂掉了，象征性地“喂”了一声。“我说梁大导演，你该不会不记得我是谁了吧？”梁峰顿时眉头一皱，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被猫盯上的老鼠一样，不安与惶恐将他死死地束缚在了原地。“我记得你……”“记得就好。”梁峰刚说出四个字，对方就立刻抢过话题，“那你应该也还记得，你欠我的钱，和具体的数目吧？”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更加诡异了起来。梁峰心头一颤，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不断地渗了出来。没想到自己换了一个手机号码，对方还能找上门来。对方既然这么问起来了，梁峰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嗯，我都记得。”“哼，只要你记得就好。前段时间你被关进去了，我拿你没办法。现在！”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一声闷响，像是非常用力地用一把刀插入木板里的声音。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吕嘉豪拍了拍梁峰的肩膀，吓得梁峰打了个激灵，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也差一点摔在了地上。吕嘉豪见梁峰如此大的反应，自己也吓了一跳，缓过神来问道：“咋了峰子，不就拍了你一下吗？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在看恐怖片呐？”包厢内空调的温度是22摄氏度，但是梁峰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咽了口唾沫说道：“我在和别人讨论一些事情，怎么？找我有什么事儿吗？”他劲量表现得自然一些，用很平静的语气来掩盖住此时内心的悸动。吕嘉豪一边举着手中的高脚杯，一边指着餐桌说道：“嗨，也没啥事儿，就是今天杀青饭了么，你是导演，要不要给大伙儿敬杯酒啥的。”梁峰皱了皱眉，他显得很不开心，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等我一会儿吧，我先把事情讨论完再说。”快速地打发走了吕嘉豪后，梁峰继续刚才的通话：“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不过你得给我一些时间。”“时间？一辈子够吗？你敢不敢看清楚现在的情况？你进去那么久，我这儿的利息可绝对不会停下来，要么，你就先把利息钱给还了吧。”梁峰脸上的五官皱成了一团：“我现在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啊，我这边工作室刚成立。道具，场地演员什么的，这不都得花钱？我哪儿还有多余的钱啊。”那个男人依旧满很不讲理地说道：“哼，这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是还不上钱，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说罢，他挂断了电话。电话那一头的嘟嘟声传入了梁峰的耳中，他空洞而无神的双眼盯着地面。他的嘴里不断呢喃着：“去死吧……去死吧……”梁峰一整晚都坐在包厢角落的沙发上，不过聚餐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席不欢而散。所有人都吃得非常开心，时不时还调侃着对方昨晚录制记忆时的表现等等。并且还在饭桌上畅谈着各自的想法，心想没有瓜分到共享记忆的第一杯羹，好歹也敢上了利用工作室，商业化录制记忆这一次。作为九城第一家商业化的记忆工作室，加上这两次的记忆大获成功，所有人都对今后的发展充满了希望。顾涛在吃饭时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他的老陈与成熟让他与这群年轻人形成了对比。从吕嘉豪叫梁峰一同过来庆祝被拒时，他就开始一直关注着梁峰。他是一个很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人，梁峰的所思所想全都在他的脸上表现了出来，不安，焦虑，想必他的心中一定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思索一番后，顾涛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他缓步走到了梁峰身边。梁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长叹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涛哥，不再多吃一点儿吗？”顾涛摆了摆手，笑着坐在了梁峰的边上：“让他们年轻人多吃点吧，我不太饿，而且这些菜都太油了，吃多了，我这个老家伙可消化不良。”他平时总喜欢吧自己比作一个上了岁数的人，可是真正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才40岁出头，刚好是中年时期。顾涛瞥了一眼梁峰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窗口里显示的正是九城共享记忆的首页，他眯着眼睛瞟了一眼季度榜单，昨天拍摄的吸血鬼杀人事件已经排到了第五名了，照这个速度下去，进前三也就是几天的事儿。顾涛摊了摊手，靠在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问道：“成绩不错嘛，这一次的收入应该也不少，不过看起来你还是有些不开心啊。”梁峰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以现在的热度，加上网站的推广程度，想必在这个季度结束之前，混到第二绝对是没问题。可是……”他指了指季度榜单的第一位，幻冰的《80分钟遨游太空》，咧着牙露出了很复杂的表情：“可是第一名的奖金是10万，而第二名只有5万，这个幻冰的订阅量已经是我的好几倍了，而且成长速度也比我的快。真是该死的，我竟然会因为这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家伙白白没掉5万块钱。”说着，他使劲儿地锤了一下沙发的护手。顾涛眉头一挑，看着电脑屏幕笑了笑：“原来你是因为这件事儿啊，我说峰子，你有体验过幻冰的记忆吗？”梁峰气愤地摇了摇头：“哼，一个无名小辈，耍了些小手段俘获人气。我才不屑地去给他们送订阅量呢。”他的语气显得十分之大，不过这也可能是他的一时气话。顾涛拿出了手机，在手机app中打开了九城的官方贴吧，可以很直接地看到，在前面几个热火朝天的帖子，基本上都是关于幻冰的。他神秘的身份以及这惊人的记忆，一下子成了热点话题。他往下翻了翻，中间夹杂着几个讨论梁峰工作室所录制的记忆，虽然话题也非常火热，但是还远远赶不上幻冰的热度。顾涛一边浏览着帖子，一边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我啊，今天早上回家的时候，特意地去体验了一把这儿幻冰的记忆。这可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小手段，而是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一种方法。”本来就好奇心很重了，又在顾涛的这番诱导之下，梁峰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起身去拿了一副记忆读取仪来，戴上它靠在了沙发上：“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究竟有什么本事。”付费订阅之后，记忆开始传输到记忆读取仪中。梁峰闭上了眼，开始了这段记忆体验。十几分钟后，随着白色光点在黑暗中闪动，记忆体验结束。梁峰缓缓地睁开了眼，他半张开的嘴迟迟无法合上：“实在是……太……”顾涛抿着嘴笑了笑，一切的发展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怎么样？体验完了之后是什么感觉？还觉得这是什么花拳绣腿，三脚猫的功夫么？”梁峰快速地摘下了记忆读取仪，突然转向顾涛问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明明……这明明是我们这个时代，人类完全无法达到的水平啊。”顾涛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点开了九城贴吧中一个关于幻冰的帖子递给梁峰说道：“你看，这是一个天体物理学教授发的帖子，他也是一个共享记忆爱好者，他关于幻冰那段记忆，用大量的理论知识和证据进行佐证，证明了那段记忆中绝大部分的物理现象都是不合逻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