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世界·潜伏

潜伏在在内心深处的黑暗物质,就是你我约定的暗号……本期悬疑世界收录连载《超完美特警》(三)、《神秘杀人物语之黑渊》(三)、《海异蜃楼》(四)、《沉沦》(三)、《故事里的故事》(三),精彩继续上演,还有短篇《土地深红》 、《潜伏》,更多精彩,尽在《悬疑世界·潜伏》! 《悬疑世界》是中国悬疑类期刊中的王者,在悬疑类读者群中拥有广泛的知晓度与影响力。2011年9月,蔡骏先生于上海创办了《悬疑世界》杂志,并任主编。2013年5月,《悬疑世界》期刊全面升级为数字刊,以“让悬疑走进殿堂”为办刊方向,在选择畅销作品的同时,明确了“偏重文学、偏重思想、偏重人文”的新定位,高质量的组稿准则在悬疑类读物中独树一帜;并成为国内首家放弃纸质期刊,全数字化出版的未来型商业刊物。

沉沦(三)
等程伦走到了别墅的大门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别墅的钥匙。别墅的钥匙就一把,正在另一个“自己”身上。
此时,他必须尽快进入屋子,保护好小安和阮之,可是慌张地绕了屋子一整圈,都没有发现其他入口。
就在他犯愁之际,目光落到了房子的西面的落地窗内。这个窗口是一大面落地透明玻璃,正处在西边走廊的尽头。那条走廊是进门后玄关口前的通道,连通了东西两侧,往西边走是书房和储物间,往东走则是客厅和卫生间,在西边还设有通往二楼的楼梯。东西两边中间恰好设计了屏风隔开了里屋和外屋,阻挡了大家的视线。
从窗向里看,靠近楼梯口的地方,小安一个人坐在地上,正摆弄手中的玩具车。两年不见,程伦的思念有如洪水猛兽,他的脸一下贴到了透明玻璃上,恨不得冲进去。
他迫切地盯着儿子,双手在玻璃上胡乱摸着,隔空描着儿子的轮廓。小安好似感受到了注视,放下了手中的玩具车,侧头往窗外看,看到程伦的片刻,孩子的眼神有些呆滞。小安有些不解地蹒跚爬起来,冲客厅方向望了望,隔着屏风却只听到大人们欢声聊天的声音伴随着杂闹的音乐声。他开始慢慢向程伦靠近,走到程伦面前。
隔着玻璃,小安把自己的小手合上了程安贴在窗前的手。
“小安、小安……”程安嘴巴一张一合,嘶哑地呼唤着小安的名字,表情奇异得不得了,又是哭又是笑。他看到里面的小安糯糯地蠕动着嘴,看嘴型是在喊爸爸,虽然听不见,但是让程伦整颗心都抖了起来。
“小安,开门。”程伦比着手势,指了指外面的门,“帮爸爸开一下门。”
小安像是没听懂,只顾着歪头看他。
程伦哈了一口气在玻璃上,用手指写了一个“门”,又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可是小安仍就不动。程伦一拍脑袋,是了,小安才五岁,他根本不识“门”字。程伦接着又快速喝了一口气,这次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门的样子,再次向外指了指。
小安的小手划了划他画的门,终于会意转身开始往外走。程伦见状也赶紧往别墅的大门跑。
依据时间推测,此时其他人应当都聚集在走廊东侧的客厅之中。若是他让小安开门,他们应当不会发觉这边的动静,而小安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也不会对他有所疑心。
程伦暗下决心,等到他见到小安,第一时间就让他躲起来,任谁都带不走他。这一次,他不会再让黑衣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小安。
他斜靠在门边焦急地等待着小安开门。直到他听到里面门锁转动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心。门打开的一瞬间,小安踮着脚扳着把手的模样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
“小安!”他上前一把拥住小安,声音呜咽,“小安……我的乖儿子,我是爸爸。”
小安对眼前的情况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乖巧地喊了声爸爸。
程伦食指放唇前对小安嘘了一声,轻轻关上了门。他朝客厅方向望去,里面的人依旧放着响亮的音乐,并没有关注这边的动向。
确保没人发现,他一把将小安抱起,向楼梯走去。边走边压着嗓子对小安说:“小安,你猜爸爸刚刚在外面干嘛?”
小安摇了摇头。
“爸爸是在和大家玩捉迷藏。我们不是说好,到一个新的地方,要玩捉迷藏吗?小安想不想一起玩?”
小安的神情变得兴致昂昂:“想!”
“嘘。我们别让那边的叔叔阿姨听到。你看爸爸聪明,提前躲起来了,一会他们就找不着我了。小安也是,去躲起来好不好?”
小安听了一脸认真地用双手捂住嘴巴,点点头。
“那好,小安先去二楼,找到一间叔叔阿姨都不知道的房间躲起来。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一会他们叫你,小安也不要出声。他们发现小安就输咯。”程伦说完,将他放下在楼梯口。
小安学着父亲的样子,拢着小手在程伦耳边悄悄说:“我绝对不会让叔叔阿姨们找到的。小安很会捉迷藏哦。”
“去吧。”程伦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蹑手蹑脚消失在楼梯口。
等小安一走,程伦立刻走到接近客厅的屏风附近,他侧着身子,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屏障后面,时不时打量他们。
他看见两年前的“程伦”搂着他的妻子正坐在沙发上和他的这群朋友有说有笑,丝毫察觉不到危机的存在。当然,他当然知道“他”没有察觉,因为他此刻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他都是这么熟悉。
然而这样的一个视角,给了他无法言喻的感官。原来从局外人的角度,去看自己,纵使出自“自己”本能的、最熟悉的一举一动也都会变得陌生。
他看着“自己”谈吐间意气奋发,那时候的他,事业上一帆风顺,家庭美满,作为一个男人言语间不免透着点自恃。打从心底里,他是有些瞧不上他曾经的两个好友的。所以在相处时,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和事情也并不特别上心。
但是今非昔比,两年牢狱折断了他所有的傲骨,现在他反倒能静下心来认真倾听和观察。
他躲在阴影之中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细细地聆听他们的谈话,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偷窥者,在暗处看着他们。
不,事实上,他清楚地知道,如今的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程伦”。那么在这个空间中,他是谁?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偷窥者,更像是一个命运齿轮的观测者,在观看着自己所掌控的每一个零部件的运作。
而他想要做的,远不是观看那么简单,他想扼住命运地齿轮,想要彻底地拨乱反正。
第五卷 阁楼
“你小子这次是真的发财了啊。”晏斯在客厅来回踱步,视觉扫过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光从外形来看,那位建造别墅的台商实在别具匠心,整幢房子无不透着新古典主义的风格,约莫是台湾在日治时期遗留下来的建筑特色。或许是倾注了他对家乡的思念,也难怪这个台商把这样一幢古朴的别墅建在了这么偏僻寂静的郊外。
别墅的屋顶是用瓦片铺成,外墙用砖堆砌。而内部则多以实木为主,进门还设有很大一个玄关。且由于房子过大,多以屏风隔开,略带几分层叠的空间感。屋子中的一边一角几乎都是木制的,连家具都是用木头打磨而成,上面布满树木特有的纹路,因长时间无人居住,空间内还弥漫着没有人气沾染的树脂气味。
其它几个人的眼神从进屋开始,也没有停下过打量,那目光活像是在欣赏一个古典美妇人。这让“程伦”心中带了得意。
“你们都随意。这房子离市中心远,虽然买下来了,但是我和阮之也不会常来。以后大家也可以常来这里聚聚。”
“这么大的房子,就三个人住也有点孤单,何况小安才五岁,这里比较偏僻保不定就玩丢了。”容诗旋说。
“对啊,那个富豪怎么会需选择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造别墅?”晏斯一边应和着,一边仔细地端详着面前金丝雕花的屏风,他的脸近得几乎要贴到屏风上去了,“但是这别墅真是漂亮,古风古韵,每个角落都这么精致。”
晏斯说着话,还不忘用手指戳戳上面的花案。程伦此刻就躲在屏风背后,他和晏斯之间仅一木之隔。听着晏斯的声音在自己面前响起,仿佛能感受到他喷出来的热气喝在脸上。程伦僵直着身体,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现在只消动一下,晏斯就可能会察觉到他的存在,让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要不是客厅3D环绕的背景音乐,他怕是早就显露踪迹。
而他此时的心情,除了害怕之外,还有着怒气。就在几个小时之后,晏斯一口咬定把一切的过错都归到了他身上,这整个事件晏斯肯定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如今还理不清脉络,搜集到的证据也不足,所以没有办法知道在这场命案中,晏斯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程伦喘了口气,目光凝聚在距离自己几步路远的陈列柜上,陈列柜镶嵌在走廊墙内部的,里面展示着各种球类,大到篮球、足球,小到乒乓球、高尔夫球都被摆放在一起。
最吸引眼球的横在前面的一根棒球棍。棒球在中国实在可算是一项极为冷门的运动,在平常人家基本上是很少看得见的。但这并不是它吸引程伦的主要原因。
作案凶器。
当时晏斯称自己被打晕的,就是陈列在柜子里的这根棒球棍。
程伦左右看了一下,用慢动作朝陈列柜迈开了一大步。等到前脚缓缓落地,确保没有发出声音,他又再次伸出后脚。
“但是这个屏风有点厚,你们觉得吗?好像整个空间被隔离开了。”晏斯依旧在另一边喋喋不休地评价,只见他的一只手已经出现在了屏风的另一边。
程伦吓地缩回了脚,眼神绞在晏斯“越界”的手上。他现在跨着马步静止的样子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有些搞笑。
“是吗?”那头“程伦”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屏风走来。晏斯伸回了手,转身面向“程伦”。
趁这个当口,程伦赶紧跨过了一步之遥,背脊紧贴柜子。
“这是红木做的,的确是有点厚,像是多了一堵墙。”“程伦”说。
“晏斯,你这么来来回回地研究,看这架势是要把程伦的家拆了吗?”容诗选打趣道。
晏斯有些讪讪地笑,和“程伦”一起向沙发走去。程伦一听他们离开,松懈下来,注意力再次转向了棒球棍。他轻手轻脚打开了储物柜,没想到由于柜门边框是木制的,木头常年没活动,打开时摩擦发出了“吱”一声响。
“什么声音?程伦你听到了吗?”
“什么?”走在前头的“程伦”回了头。
“我听到了好像什么东西开了的声音……”
“你疑神疑鬼了吧,我怎么没听到?”
“会不会是音乐太响了,你没听清楚?”
“程伦”看着晏斯很是认真的表情,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这屋子很久没人住了,木头做的家具日子久了总会有点响声。”
晏斯也没多说,跟着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程伦这一颗心都被悬在了空中,他慢慢从柜子中取出了棒球棍,夹在腋下。关柜门时学乖了,用手指在下沿垫了垫,这次安然地没有发生刚才的惊险。
他拿了棒球棍,往客厅旁边的卫生间移动,想找个更易于隐藏的地方。
客厅里的对话仍在继续。
“延彬你呢?今天怎么都不太说话,你现在过的应该也还不错吧?”程伦听到客厅里自己的声音。
这一刻,他有些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脸红,其实他明明是知道杨延彬过得很潦倒,却故意问出了这句足以令他难堪的话。当时两人一起创业,他们总是意见不合,这时候“程伦”说这话也无非出于一种幼稚的攀比心态,想证明自己才是高瞻远瞩的那个。
从来到这儿到现在,杨延彬根本没在状态。一直垂着头,眼神压的很低,偶尔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抬头看看周围。
这下突然被叫到,杨延彬有些受惊,表情就像是一个上课走神的小学生被老师点名一样尴尬,“没……我过得挺一般的……”
他说完,大家都察觉到了尴尬的气氛,原本吵闹的客厅一下静了下来。杨延彬对此显得无措,双手来回搓着大腿的裤筒。
“我先去躺厕所,你们慢慢聊。”他说。
程伦一听,原本立在洗手间门口的身体,冷不防地往里面一躲。看了一圈又觉得不对劲,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赶紧跳到了浴缸里面,拉上了浴帘。
杨延彬进了洗手间之后,立刻关上了门。程伦从浴帘缝隙望向侧边的镜子,杨延彬的样子正好落在了他眼里。
镜子里的杨延彬并没有直接坐到马桶上,而是在卫生间来回兜圈子,嘴巴里念念有词,但全是说给自己听的,程伦一句也没听清楚。
他碎碎念了一阵,又一屁股坐在了马桶盖上。上厕所既不脱裤子,也不开马桶,这样的举动实在没办法让人觉得他现在正常。
杨延彬干坐了一会,突然猛地一个抬头望向了镜子,程伦见状快速缩回了脑袋。然后只听见杨延彬起身,去镜子前洗了把脸,又打开门,转身出去了。
程伦紧跟其后,爬出了浴缸。他在洗手间门口向外探头,发现杨延彬并没有去客厅,而是向着反方向——走廊的西边走去,一路上时不时回头看。
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那边?为什么还是背着大家一个人偷偷摸摸过去?
程伦躲在洗手间,目光紧追着他的动向。
杨延彬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突然停住,他眼睛看向地板好一会没动。从远处看去,地上有个黑色的东西,让他停住了脚步。那是什么?由于距离太远,程伦无法看清那个东西。
杨延彬看了会,弯腰捡起了那个东西,然后抬头向通向二楼的楼梯望了好几眼。
他在看什么?二楼有什么东西?程伦想着,又往前压了压身子。
二楼……那是……小安?扬延彬他在找小安?走廊尽头的扬延彬突然回了头,吓得程伦立刻又躲回了洗手间。
客厅里。
四个人还在畅聊,丝毫没有察觉到许久没现身的扬延彬,直到走廊传来“咚、咚、咚”急切的脚步声,大家才中断了对话,被吸引过去。
“小安呢?你们有没有看到小安?”扬延彬的语气有些急切。
阮之听到是和小安相关的事,“霍”地从沙发中站立起来,“你说小安怎么了?”
“小安不见了吗?”程伦刚想问出口,却被晏斯抢先一步问话。
扬延彬举起了手中的玩具车,“不知道啊……我就刚刚去了趟洗手间,突然想到一直没看到他,在周边粗略找了一下,结果只在走廊那边发现了他丢在地上的玩具车。”
一旁地容诗旋起身关掉了客厅的音响,突然之间的安静,这下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扬延彬手中的玩具车上。
“你在去洗手间的一路都没看到小安身影吗?会不会是躲在哪里玩?”阮之明显有些急了,大步走到扬延彬跟前问,又一边自责,“都怪我只顾着自己,没看住他。”
“不要太担心。”容诗旋对阮之安抚道,“小安一个孩子,应该不会走太远,在房子里面也不会出什么事。不过他贪玩,对这里也不熟悉,难免磕磕碰碰。这么大一幢房子,要不大家分头找一下小安?”容诗旋建议道。
程伦躲在洗手间外边,隔着屏风清晰地听着大家的对话。
扬延彬刚刚在洗手间的行为显然不合常理。再者,他对于小安的反应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他只不过是看到了地上掉的一个玩具,但那说话的语气活像是小安出了什么事,也难怪阮之都被他说得慌了。
“那这样的话,我们分开找吧。”扬延彬对容诗旋的建议表示赞同,“阮之和诗旋两个女生就别忙活了,你们在一楼找一下吧。我们三个大男人去楼上找找。”
“程伦”考虑了一下说:“这样吧,你和晏斯去二楼,这边还有个阁楼,我去吧。”
一群人说完,就动身齐齐往走廊东边走去。
程伦等他们走稍远了,拿起棒球棍往外走。他先在客厅看了一圈,茶几上面只放了一个玻璃杯,里面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液体。沙发上还放了件男士外套,那是晏斯的外套,程伦走了过去,把棒球棍顺手放在了边上,拿起外套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可是没有翻出什么。他刚想放下外套时,却听见后面传来了声音。
“程伦?”
程伦下意识一甩外套,盖住了放在边上的棒球棍,转身看到晏斯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晏斯看了一眼他刚刚放下的衣服:“那……是我的外套?”
“噢,对,我突然觉得有点冷,来客厅正好看到了有外套,想借套一下。”
“你没上楼吗?刚刚看到你已经上去了……”
“阁楼太阴冷了,我又跑下来想找衣服。你呢,怎么又下来了?”程伦问道。
晏斯有点搞不清状况,讷讷地指了指外套,“我……也是来拿外套,刚刚走的急,忘了……”
程伦瞟了一眼外套,“外套先借我吧,我看阁楼估计都好久没人上去了,冷地怪渗人的。等下来我还你。”说着不着痕迹地用手抓过了外套下面的棒球棍,连带着外套一起捧在怀里。
他遮掩住衣服中裹着的棒球棍急步往前走,不等晏斯回答就催促着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快上去吧。”
“哦……”晏斯只得应着,跟着程伦再次来到了二楼。
两人在二楼分别,程伦就来到了阁楼。
要不说这个别墅的面积大的惊人,就连阁楼都是有上下两层的,颇有种楼中楼的味道。
当时的“自己”进了阁楼之后,是先径直到了上层进行查看,那么现在阁楼的一层并没有人。程伦盘算了下时刻,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阁楼的第一层装有一个大书柜,专门用来放置一些不太常用的书籍,前面还有一张小桌子,看起来倒像是一个隐秘的藏书阁。上层两年前他去过一次,就是现在这个“程伦”所处的位置,那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橱柜,因为数量多,找找要花上些时候,但其实柜子里都并没有什么东西。
通往上层要经过一部内楼梯,内楼梯和普通楼梯不同,窄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走动。程伦一进到一楼,就马上躲在了靠楼梯边的书柜后面,手中握着被外套裹着的棒球棍,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清楚看到阁楼的门外。
假使有人要打晕“程伦”,这头阁楼的门是必经之地,他要守在这里捕下这只“螳螂”。
书柜和墙的距离正好就一人宽,柜子和书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灰,缝和角落里还缠着细密的蜘蛛网,绕的人直犯痒。程伦站了许久,呼吸都开始沉重起来,好像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灰尘在进出鼻孔,鼻子和喉咙仿佛塞着一团干棉花一样难受。
程伦伸手挥了挥眼前的空气,听着楼上传来“自己”叮叮砰砰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时不时喊几声“小安”。
程伦下意识抬手看了眼手表,又想到这手表根本看不了时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心想。
就在这时,阁楼门口的走廊闪过一个白影。来了!程伦一惊,马上打起了精神。
但是门口的身影闪过太快,他根本没看清楚是谁,只是断断续续好像听到一点声音,可又听不真切。
程伦试着把身子往书柜外面挪了挪,同时不忘抬头看看楼上,以确保没有惊动楼上的“自己”。
门外的声音弱了几分,程伦有些急切,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的缝,巴望着他能露个正脸,五个指头紧扒住棒球棍。
“我知道、我知道……”门口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又不时间断着,应该是在和谁通着话,他把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在了耳朵上:“我们说好了的,你现在急也没用啊……”。
那声音是……扬延彬?!程伦心中一愣,正巧这时,门缝中又再次出现了那个身影。虽然只是露了一个背影,但这次完全看清楚了——那人穿着一件洗地翻白的廉价西装,裤筒不是很合身,露出了一大截白袜子,当时进门的时候,“自己”还暗自嘲笑过这一副不伦不类的穿着,不是扬延彬还能是谁?
难道真是他?
程伦惊讶地盯着,胃剧烈收缩了一下。突然一束光猝不及防地打在了自己的脚面上。
“是谁?”头顶上方响起了说话声。
门口的扬延彬像是也听到了里面的声响,转身朝门缝里面瞟了两眼,又立刻往看不见的地方欠了欠身,消失在程伦的视线里。
第六卷 救赎
程伦想迅速收回暴露在光束下的脚尖,已经来不及了。
“谁在哪里?”楼梯上方再次传来声音。
这情形……他太熟悉了。两年前他就是身处在楼梯上方的那个人。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他双脚微微打颤,完全理不清头绪,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在的状况。
两年前的那个在阁楼袭击的人究竟是他自己,还是说因为两年后的他来到了这个过去的空间,无意中做了一些影响整个事件发展的事情,破坏了原有的内在联系,导致事情走向变了?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那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事情变得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可以让“自己”发现他的存在。
楼梯上的脚步声慢慢向下移动,那一束让人心悸的光束仍在他的身上徘徊,像是一只已经瞄准猎物的利箭。他应当庆幸自己的面前有一大幢堆满书的书架挡着,可是这个书架挡不了多久,另一个“程伦”正在向他靠近。
那老人说什么来着?“千万别让这里的人发现有两个你存在,尤其是你自己。”尤其是我自己!可是他想不到办法阻止“自己”前行的脚步,他越靠的近,就越容易察觉,他们俩穿着一样的衣服,有着一样的身形……他慌张地思考着,脚碰到立在地面上的棒球棍发出“咚”一声响。
他们俩同时因为这个声音受了惊,“程伦”停住了脚步,询问的语气有点僵硬而变得大声:“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偷偷躲在那儿!”
而程伦的眼睛则全部被棒球棍占据了。外套!对了,有一件外套。他可以用晏斯的外套遮一下,不然这身衣服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他弯下腰捡起了外套,把手插进外套的两个袖筒,将衣服反穿在了身上,遮住了原有的衣物。
这一系列的动作发出一阵急切的窸窣声,让楼梯上的“程伦”愈发慌张了,他一面往下伸出脑袋想看清楚,一面快步下楼。
但是阁楼里面实在太黑。从“他”的角度,只模糊看到一个西装外套的背面,“你到底是谁?转过身来。”
那黑影并没有回应他,“程伦”一步步接近他,手电筒的光被书柜遮住,打不到确切的方向,胡乱照着。“程伦”心中还是有些怯意的,但是好奇和理智始终占了上风。
那人一直都没有动作,只是僵立着。“他”慢慢挪动步子,越往近处,视线愈发清楚了。黑暗中的人脑袋压得很低,正好被一本厚重的书挡住了大半,但是背影分明就很熟悉。
可一时间“程伦”又说不上来,他瞧着背影好一会,不停在脑海中搜索着,那样子和脑海中的另一个背影隐约重叠起来。
“晏斯?”他不确定地问道。
就在他出口的瞬间,感觉脑部被用力一击,眼前一抹黑,身体就向后倒去,坠入了一个深渊。
程伦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人,手中的棒球棍上还沾着点血迹,一晃神,球棍“砰”地落在地上。
他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双手用力搓了搓面颊,几乎要把脸揉搓地变了形。刚刚“他”再往前走一步,自己就露馅了。但是自己打自己,真他妈的下不去手,他在心中狠狠骂道。
程伦蹲下身,探了探地上人的鼻子,呼吸很正常。用手轻轻推了推,也没有反应。
可他记得不是这样的,两年前他也是被人打晕在了阁楼的第一层,但是醒来的时候,却是在阁楼的第二层。依刚才的情形,两年前将他打晕在阁楼的人,是他自己。这样的话,黑衣人又会是谁?
此时程伦又想到了什么,伸手向昏迷着的“自己”的裤袋摸了摸。纸条!那张纸条不在!
他马上又探向另一边的口袋,只摸到一把钥匙——正是这别墅唯一的钥匙,其余再无他物。
看来,事情真的是和当年不一样了。程伦此刻俯视着地上的人,有些茫然,那么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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